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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凌云 ...

  •   两家女子武馆均不适合祝筠,桃枝和梨花只能再次把目光放到了京城最知名的三家武馆上。

      三家中,浩然堂和凌云馆历史已久,为朝廷武举输送了不少人才,如今朝中不少武将都来自这两家武馆,声名极盛。

      浩然堂入馆的要求极简单又极苛刻,无论天资,不分长幼,只要是官宦或富贵人家子弟,交得起昂贵的束脩,即可入馆习武。

      这其中自然不乏志向远大或是单纯将习武作为爱好的世族子弟,但更多的,是想走武举这条捷径。毕竟,寒门学子可以天资聪颖,可以勤奋苦读,但习武若是没有师傅教导,只会事倍功半,适得其反。

      而凌云馆的设立,给了寒门学子一个机会。

      凌云馆招收弟子,只看天分与决心。若根骨悟性上佳,愿意潜心钻研,哪怕是交不起束脩的寒门子弟,凌云馆也愿意接收。据说,凌云馆的馆主与浩然堂的馆主向来不合,为了挤兑浩然堂,这才愿意做这亏本的买卖。

      至于三家中的最后一家——金刀坊,二人也打听到了消息。

      金刀坊是近年来才兴起的新武馆,也是三家中,唯一一家有官方背景的武馆。武馆学徒均为力士,不授枪棒剑术,专精陌刀刀法。据说,金刀坊馆主与兵部联系密切,是以武馆之名借机筛选精锐,学成之后直接进入军中。

      金刀坊最受百姓尊重,也是最先被桃枝和梨花排除的。有军中背景,自家女郎的身份可如何瞒住?女郎可是说了,绝不能泄露自己身份。

      桃枝和梨花千挑万选,最后将写着浩然堂和凌云馆两家武馆的纸放到了祝筠跟前。

      祝筠埋头苦读数日,书海沉浮,只觉墨字如同长了脚,在她眼前晃来晃去,直晃得她头晕眼花,恨不能一头扎进书堆里。

      还是得劳逸结合啊,只不过祝筠的“劳”和“逸”,与旁人有些不同。

      将看书和习武穿插进行,对她来说便是“劳逸结合”了。毕竟,穿越前,她就是能将几科作业混着写以做小憩的狠人。

      祝筠接过桃枝和梨花查到的消息,一目十行地看完,目光落回到最上方浩然堂和凌云馆几个字上,轻轻点了点头。

      龙飞凤舞,潇洒豪迈的几个大字映入眼帘,祝筠站在了浩然堂和凌云馆前。她没想到,这两家武馆竟是比邻而居。

      祝筠今日还是做男装打扮,没有带桃枝和梨花,身形高挑,容貌端庄,看着就像是个平常书生。浩然堂门前的守卫看了她一眼:“你是何人?”

      祝筠笑了笑:“我是裴家的人,裴家二公子的表弟,初到京城,听表哥说浩然堂乃京中第一武馆,便想前来拜会、请教一番。浩然堂的规矩我懂,银两已经备足,可否通报馆主一声?”

      说起这个,祝筠就有些肉疼。她的假身份是与裴渡川商议过的,裴家虽然无人为官,但家传医术早已响彻京城,这个名头,入浩然堂已是绰绰有余。可这银子,对于如今被停职查看刀祝筠来说实在太多,一下子拿出这笔钱,她真的很心痛。

      守卫上下打量着她,有些狐疑,还是不敢擅自决定,入内去寻馆主了。

      不多时,馆内出来一个衣着华贵的男子,容貌阴柔秀美似女子,墨发用玉冠竖起,在脑后垂下,耳侧发辫上坠着珠串,腰间环佩容臭随步轻晃。

      他站在石阶上,居高临下望着祝筠,丹凤眼眯起:“就是你,想入馆习武?”

      “是我。”

      “裴家向来醉心医术,以治病救人为己任,你却要习武杀人,难不成是要违背祖训?”

      “我虽是裴家远亲,却并不姓裴,我要习武,并不违背裴家祖训。”

      男子似乎笑了一下,飞身跃起,手中利剑出鞘,直刺向祝筠面门,祝筠大惊,浩然堂没说还有这一项啊!

      她忙闪身避开,那男子却一个旋身,再次向她袭来。

      祝筠穿来后只学了些微末功夫,赤手空拳,不敢与他硬碰硬,只能靠闪躲来避开攻势,左支右绌,很是狼狈。

      “只有这点本事,也敢冒充裴家人,当我浩然堂是什么地方?”

      祝筠愕然,自己的身份被发现了?不应该呀,裴渡川确实有个表弟,只是不曾入京,无人识得,这人是怎么发现的?

      她这一分心,脚下步子便乱了,男子的剑已到了身前。

      一只飞镖破风而来,击中剑身,发出金石之声,剑刃被迫偏离。男子手中长剑仍指着祝筠不肯放下,皱眉转头朝飞镖来源处看去。

      女子一身劲装,微微昂头:“看什么看!长孙虞,你长本事了,敢在京城当街杀人?”

      长孙虞咬牙切齿:“谢含英!”

      谢含英撇撇嘴:“本女郎二八年华,耳明眼亮,听得见,不用这么大声。”

      祝筠整了整衣衫,顶着长孙虞恶狠狠的目光,向谢含英抱拳道:“多谢谢女郎出手相救。”

      “不必客气,不过是看不惯这家伙仗势欺人罢了。就知道欺负你这样没功夫的小公子,”说着,谢含英拔高了声音,“有本事跟我比划比划呀!”

      “你当真以为我怕你不成?”

      “那就比试比试?本事不大,口气挺大。比我虚长几岁,也没见你赢过我。”

      长孙虞气得脸色发青,手中长剑一挥,竟真与谢含英打了起来,谢含英毫无俱色,举剑迎了上去。祝筠忙往后退去,将场地让给了二人。

      两剑相交,铿锵之声骤起。

      浩然堂与凌云馆门前,呼啦啦聚起一群人。浩然堂的学徒身着蓝衣,睁大眼看着长孙虞:“不愧是长孙兄,气势颇盛。”凌云馆的弟子则穿着红衣,羡慕地看着谢含英:“师姐果然厉害,若我也能这般就好了。”

      祝筠悄悄凑到凌云馆弟子身旁,小声问:“你们武馆还有女郎习武么?”那弟子看了她一眼,一脸“这你都不知道”的表情:“若是普通女郎,自然是不行的,但谢师姐是大师父的独女,本就与其他女郎不同。”

      祝筠哑了声,闭嘴继续看二人比试。

      长孙虞的剑携怒而出,一招一式,其重如山,谢含英却能四两拨千斤,身法如飞燕,剑法如流云,还有闲暇出言嘲讽:“长孙虞,你这些个招式,你没用腻,我都打腻了,能不能换换?”

      长孙虞不说话,自顾自地出招,逼得谢含英不得不见招拆招。两人就这么打着,看得众人皆激动不已,高声喝彩。

      忽的,祝筠觉得身后一凉,还未转身,浑厚的声音在身后炸响:“不练功,都围在这里做什么!”

      凌云馆的弟子均是身子僵硬,连带着浩然堂那边都静默了,祝筠身边的人群唰地就散去大半,几息之后,门前便只剩下打斗中的长孙虞和谢含英,以及不知是去是留的祝筠。

      “咳咳,您便是谢馆主吧,晚辈裴云,见过谢馆主。”

      闻言,谢延看了祝筠一眼:“身稳步沉,呼吸绵长,基础很牢,当是下过苦功夫的。能猜到我的身份,也有几分聪明劲儿。”

      说罢,还未等祝筠谦虚几句,就又接着道:“不过,我凌云堂不收女子。连长孙虞那臭小子都能看出来,你以为能骗的过我?”

      祝筠挠头,这才明白长孙虞为何断定她身份有假,原来竟是自己女扮男装的技术不到家?

      她摊开双手,虚心请教:“裴云斗胆,请谢馆主指教,可是我这身装扮有何处不妥?”

      谢延在武馆当师父久了,看着如此虚心求教的女郎,也忍不住指点几句:“你在街巷行走,大抵不会被识破,但我们习武之人,一眼便能看出,你肩膀过窄,腰胯较宽,与男子体型有差。更重要的是,你的神态、动作,并没能做到天衣无缝。”

      祝筠暗中记下,真心实意地谢过谢延:“晚辈多谢指点。”

      “嗯。”谢延应下了这声谢,转头看向自家女儿,似乎并不想再与祝筠多说。

      祝筠倒是不尴尬,两步又走到谢延面前:

      “谢馆主,我只知浩然堂不收无权无势之人,却不知凌云馆也有不收女子的规定,裴云不解,凌云馆既然只看天资与决心,又为何要有男女之别?”

      “若女子不如儿郎,那令爱与长孙公子,又当何解?”

      祝筠用手指向那边两人,长孙虞攻势渐歇,而谢含英从始至终都占据上风。

      谢延叹气:“含英习武,也非我所望。”

      他目光悠悠,仿佛跨越时光,回到了十年前。

      小小的谢含英在武馆耳濡目染,将刀剑都视作玩耍之物,武馆的弟子怕她伤着自己,做了小木剑小木刀送与她,她乐滋滋地抱着,连睡觉也不愿撒手。

      谢延请了京中贵女,教她习字绣花、抚琴作画。

      她统统不感兴趣,撕了宣纸,泼了墨汁,砸了琴,换来女先生斥责野性难驯。谢延狠下心来,罚她跪在院中反省,直到她有所悔悟。

      那日,谢延在屋内,屋外的院子里跪着两人,一个是小小的谢含英,还有一个,是他最得意的徒弟叶琮。

      谢含英面对着自己的父亲,倔强地跪着,用沉默对抗一切。

      叶琮扶不起她,干脆也跪在了一旁,朝屋内喊道:

      “师父常说因材施教,所以张师兄弃武从文,赵师兄练了八年暗器,我学了四年枪法。师父对我们尚能如此,为何对自己的女儿,便做不到了呢?含英虽是女儿身,可她天资聪慧,练武刻苦,不辞辛劳,不输武馆里任意一位师兄弟,她只期盼着能承师父衣钵,师父何必非要她学那琴棋书画呢?

      ”徒儿明白,师父一片慈父之心,担心含英声誉。但请师父放心,您待我们这些弟子向来倾囊相授,对徒儿更是视若亲生,凌云馆如同我们的家,含英就是我们自己的妹妹。徒儿向您保证,此生倾尽全力护她周全,绝不会让她被人欺负。”

      屋内烛火映照下,谢延的影子动了动,最终还是同意了女儿习武之事。

      眼下,谢延站得笔直,指向武馆的匾额:

      “凌云馆,壮志凌云之意。开办凌云馆,是为了让有天赋的寒门学子通过习武实现理想抱负,若含英的抱负是接替我将凌云馆继续开下去,那你的抱负是什么呢?学些功夫,对你婚嫁之事更有助益?那你不如去红妆阁。”

      祝筠被误解,有些生气:“谢馆主说这些,不过还是因为偏见,男子有凌云志,女子便不能有了?晚辈想习武,与婚嫁无关。”

      谢延也不理会她的情绪:“那你说说,你习武可以做什么?武举只许男子参加,征兵也只能男子报名,你待如何?”

      祝筠很想说,她是祝筠,就是那个祝筠,是带兵杀退了月乌大军的祝将军。可她早就说了,她是裴云,一个普通女郎,习武又有何用?

      “入我凌云馆,身怀凌云志。女子于武之一道,既无身体优势,也无甚光明前途,含英只是特例,而你无需执着于此。”

      祝筠沉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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