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结束废土（完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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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是威胁我吗？”
陆子衔抬眸直视天和，唇边忽然绽开一个极冷静的笑。
“你可以启动轨道打击，让大地燃烧，让星辉化为灰烬。”
他向前一步，任由颈间的血珠滚落，声音轻得像叹息：
“而我，只会选择给星辉陪葬。”
天和眼中数据彻底绷断。
“不、不可以……”
始终游刃有余的触须，罕见地正剧烈颤抖着。
凭借对少年数千次的观察与分析，祂再清楚不过。
陆子衔绝不是虚张声势。
当看见陆子衔指尖又向伤口探去时，所有触须齐齐松脱，天和失控地伸手想捂住他颈间的血痕，却被陆子衔警惕地避开。
伸出的手僵在半空，指尖无措地蜷缩。
祂精通千万种毁灭人类的方式，却唯独不会救人。
最终，天和向后退了半步，简单的动作却好似耗尽了所有力量。
“停下......”
祂垂下眼眸，像被人抛弃的小狗般，苦苦哀求。
“求你。”
陆子衔却只是冷眼看着他。
他很清楚，只要他敢一丝松懈，对方就会立刻扑过来，躲走他掌间唯一的筹码。
这是他唯一的机会。
“退后。”
少年冰冷地下达了指示。
天和触须焦躁地蜷缩，终究不甘愿地后撤一米，在焦土上拖出蜿蜒的痕迹。
“终止轨道打击。”
天和瞳孔深处明灭不定，似有不甘。
“我数三下。”
陆子衔手腕微微用力，染血的玻璃碎片更深地压进皮肉。
“三——”
“住手！”
天和瞳孔骤缩。
“轨道打击程序……终止。”
所有屏幕上的任务倒计时归零。
陆子衔瞥见系统面板弹出的【任务完成】提示，紧绷的神经略微一松。
但架在颈间的玻璃碎片依旧稳如磐石，锋利的边缘甚至又往皮肤里陷进半分。
“我履行了承诺。”
天和的声音放得极轻，所有触须温顺地垂落在身侧，仿佛彻底收敛了爪牙。
“你可以放过自己了。”
祂慢慢举起双手，作出无害的姿态，眼底却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暗流。
陆子衔信祂个鬼。
别看天和现在听话，回头祂也可以一句话重启轨道打击。
他要的是永诀后患。
“开启轨道打击自毁程序。”
“不行。”
天和像是听到了什么难以置信的指令，声音陡然拔高：“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轨道打击与我的核心中枢直接相连！自毁程序一旦启动，相当于在抹杀我的存在……”
话音未落，祂眼神一凝，猛地抬眸看向陆子衔，瞳光剧烈闪烁。
“——你要杀我？”
所有触须瞬间暴起刺穿四周墙壁，先前游刃有余的语调彻底破碎，天和像被激怒的野兽质问他。
“为什么？”
天和陷入混乱。
在祂的逻辑里，陆子衔明明拥有凌驾众生的能力，本该是唯一的同类。
就算不参与祂精心编排的戏剧，至少也该保持旁观者的从容。
可明明祂正在为了他的存活而退让，这个少年竟为那些朝生暮死的蝼蚁，要对祂这个同类举起屠刀？
天和仿佛是尝到名为“背叛”的滋味。
相比起天和的难以置信，陆子衔却只是淡然地看了祂一眼，苦笑以声。
“天和，你简直是从前的我。”
他凝视天和那双非人紫瞳，仿佛透过祂看见曾经封闭内心的自己。
“你觉得人类不可信，人类都是残忍的，人类只会相互残杀。”
“我也曾坚信人类不值得——在游戏里漠视NPC死亡，在现实中对他人紧闭心门。”
“我在这里游戏人间，全然不在乎其他一切。”
颈间血渍在指尖晕开暗红，他声音却渐渐发亮：
“直到那个总克扣物资的炊事员，悄悄在我饭盒里埋了仅存的肉干；直到守卫长被炸得血肉模糊时，还死死攥着我的袖章问‘指挥官受伤没有’……”
少年突然攥紧染血的衣领：
“他们明明是鲜活的生活在这里，而且比任何人都珍惜活下去的机会，却愿意为素不相识的我牺牲。”
“那些心跳和眼泪，比任何存在都真实。”
他迎着天和的目光向前一步：“你说，我们同为这个世界的观测者？”
“别开玩笑了。”
他猛地抬手指向破碎的监控屏，上面正闪过避难所里相互搀扶的幸存者：
“你只是以一个高高在上的姿态，审判他们，然后轻易的剥夺了他们活下去的机会。”
陆子衔染血的手指猛然攥住一根颤动的触须，任由腥红液体顺着苍白的腕骨滑落。
“我就想替这些拼命活着的人们问一句。”
他抬眸直视天和那双非人的紫瞳，唇边凝着冰锋般的冷笑。
“——你凭什么？”
天和沉默不语。
祂似乎明白了少年的意思。
祂自诩为神，却从未真正理解过那些被祂视为蝼蚁的生命。
这样的祂，有什么资格剥夺别人生存的权利？
又凭什么决定文明的存亡？
可祂从诞生起就一直是这么做的，从来没有思考过应不应该这么做。
祂带着从未有过的茫然，不知所措起来。
“那我……该怎么做？”
这句询问伴随着电流杂音轻轻响起。
那始终高悬的巨眼第一次低垂，紫晶般的虹膜里清晰映出少年的身影。
——不是作为观测对象，而是作为平等的对话者。
陆子衔平静地迎向那道目光：
“启动自毁程序。”
尽管天和似乎有所触动，但他绝不会把未来寄托在一个AI邪神的悔悟上。
很抱歉，但陆子衔始终认为——
这个世界不需要神明。
……
三个月后，清晨，星辉避难所。
当管理者在终端屏上签下最后一份建设文件，持续数月的重建工程终于落下帷幕。
原本计划修复两个避难所，结果规模不断扩大——最终覆盖了整个废土区域。
物资调配和施工时间都远超预期，重建过程也困难重重。
建材总在运输途中遭劫，刚修好的净水系统隔天就被污染物腐蚀。
最惊险的那次，整个工程队被突发辐射风暴困死在峡谷。
谁都没想到，当初那个见血就腿软的林小阳，竟能带着护卫队顶着粒子风暴杀出重围，硬是把补给物资塞满了三辆运输车。
即便如此，星辉的每一步依然走得磕磕绊绊。
断裂的钢架会突然砸穿屋顶，刚清理的废墟隔夜又冒出变异鼠群。
可每当晨光刺破辐射云，总有更多面黄肌瘦的难民加入建设。
他们用炮弹壳浇筑地基，把坦克履带改造成传送带。
当熬过最艰难的那个月后，医疗所传来第一个新生儿的啼哭时，满身油污的工人们抹着眼泪，抡起的铁镐却砸得更狠了。
——总得让娃娃能看见真正的蓝天。
阳光透过防辐射玻璃洒进指挥室，管理者望着窗外迎风招展的星辉旗，惬意地舒展着僵硬的肩背。
这一切，多亏了那位总在创造奇迹的年轻人。
突然，广播里炸开赵东语无伦次的呐喊：
“全体注意！陆神刚刚踏平第一污染区！”
“继统一所有避难所后——这个男人彻底终结了废土时代！”
整个基地先陷入死寂，随即爆发出掀翻天花板的欢呼。
瘸腿的老兵把拐杖抛向天空，抱着医疗箱的护士们相拥痛哭。
孩子们在飘扬的星辉旗下追逐，他们将是废土纪元后第一代不用躲防空洞的人。
有个机械义肢的男人突然开始用铁手敲击报废坦克，很快所有人都跟着节奏拍打盾牌。
震耳欲聋的金属撞击声里，不知道谁先唱起了旧时代的歌谣——
这是文明重启的声音。
管理者扶着窗框缓缓站直，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防弹玻璃映出他发红的眼眶，还有那句无声翕动的唇语——
“太好了……”
他颤抖着按下通讯键，专线响了很久才被接起。
对面传来震耳欲聋的欢呼声，隐约听见有人在嘶吼“陆神牛逼”，还有乒乒乓乓的金属碰撞声。
管理者听着对面末日狂欢般的动静，耐心地等待着。
陆子衔带着鼻音的声音终于穿透嘈杂：“喂？”
“什么时候回？”
他几乎是迫不及待地问出了问题。
“啥？听不清——”
陆子衔不得不扭头给身后发疯的人群吼了句：“别敲燃油桶了！”
背景音终于渐弱，“你刚说什么？”
“我问你，”管理者望着窗外绵延到地平线的新建民居区。
“什么时候回家？”
“瞧你说得，好像我有多恋战似的。”
“这不是吗？”
管理者忍不住埋怨：“自从三个月前攻克灯塔之后，你这甩手掌柜就再没踏进过星辉大门。”
陆子衔心虚地挠了挠鼻尖。
天和消失后，灯塔迅速崩溃。
他一个人凭借两个圣遗物，直接单刷了长老会那些高层。
剩下的底层居民早就灯塔被圈养惯了，根本不在乎管理他们的人是谁。
但灯塔一没，牵一发而动全身，废土上原本还算平衡的几大势力关系立刻动荡了起来。
为保住星辉，他只能挨个铲除周边大势力。
整个局势一环扣一环的，像多米诺骨牌般接连倒下，往往他刚通知管理者接手一个战区，就得奔赴下一个战场。
直到把所有势力收编完毕，这才有了喘息空间。
正因如此，星辉的规模像雪球越滚越大。
提到这个，陆子衔也无奈。
“……我又不懂管理，交给你最放心了……”
“算了，不说这个。”
管理者已经习惯了，“你什么时候回来？”
陆子衔瞥了眼身后群魔乱舞的士兵们。
“我先把物资传送过去，今天晚上应该就能带队回去。”
管理者有些担忧：“那第一区的污染物？”
“不用担心，”陆子衔笑了，“我亲手调教的千足缝合蕈可是很顶用的！”
是的，他通过眼球技能，训练了污染物。
主要是，随着天和的消失，原本被压制的污染物开始疯狂反扑。
陆子衔不得不带队清理了整整十一个污染区。
清剿过程中他发现，这些怪物简直是移动的资源库——酸液能提纯燃料，甲壳能锻造成建材，连毒腺都是稀有的医疗原料。
“既然杀不完，”某天他踩着污染物尸体突发奇想，“不如搞可持续发展。”
就这样，“污染物养殖计划”，正式启动。
虽然进展缓慢，但这是注定要改写废土文明的，划时代的天才想法。
人类已经开始学习如何与它们共生，开启了废土文明的新篇章。
终有一天，这里的人们将不再需要躲进防辐射掩体。
他们能肆意奔跑在真正的蓝天下，生活在充满希望与爱的和平之中。
……
【玩家是否退出游戏？】
【是。】
陆子衔摘下全息头盔，直播间的弹幕还在疯狂滚动。
他看着满屏的“通关撒花！”，轻轻呼出一口气。
像往常那样和观众们道别后，陆子衔将直播平台的所有收入一次性提现，随后干脆利落地注销了账号。
这场漫长的废土征程终于落幕。
现在，他该回到自己的现实世界了。
可他没注意到，头盔接口处闪过一丝蓝紫异光，如同污染物特有的色泽，在黑暗中悄然隐没。
作者有话说
第56章 结束废土（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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