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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吾名萧谛听” ...

  •   领了腰牌萧羽就要离开,皇帝拦下她,扬起下巴示意她把茶喝了:“这可是今年最好的茶,你皇兄向朕讨要多次朕都没给。”

      萧羽乖顺地谢过,端起来一饮而尽,茶香四溢,口味适中,她不爱这些苦东西,对差的好坏也分不出一二,但手里的这茶,确实是作为外行人都能品出的上品。

      不愧是御用的好东西。

      她舔舔牙齿,似是在回甘,老皇帝看着他这个样子神情愈发和蔼:“让你慢慢品你总是不听,糟蹋好茶了。”

      萧羽弯起嘴角,付之一笑。

      离开内殿的时候,外面下起了雨,宫女撑开朱红的油纸伞,询问她是否要回宫,萧羽被外头的风冻得一激灵,后背都是冷汗,半天没缓过神来。

      萧羽刚才得出她无法听到老皇帝的“心音”,这个天赋还真鸡肋,不过要是真显灵了她也没那么乐意,万一被反噬吞没,出事丢了先机,就麻烦了。

      “殿下?殿下?”宫女又叫了她几声。

      萧羽回神,身体小幅度地一颤,扶着殿外的汉白玉围栏,缓了半天,调整过后她眼神清亮:“不回寝宫了,父皇下派任务与我,当务之急还是快速结案的好。”

      风雨飘摇,宫女伴随萧羽左右替她撑伞,她学着宫人模样调整仪态,按照入宫时记忆的路线往外走。

      在不远处的一座八角凉亭,萧羽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他孤独地靠在朱红栏杆上,身形松散地看着宫渠里养着的锦鲤。

      雨水激起层层水花,萧羽遥遥看见了他的疲惫。

      鉴于以后要与此人共事,萧羽对他算不上讨厌,侧身嘱咐宫女替他送伞,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不愿再于此人有半分纠葛。

      想法是这样的,但现实总是事与愿违。

      裴闻津一早就注意到了她,送伞的宫女一路跑回来,气喘吁吁的叫住她:“殿,殿下留步!裴大人邀您前去一叙!”

      明着邀请暗着胁迫,从地位上而言是他裴闻津要来公主面前请安的,但从见面起就没见过这人因为双方的地位不等,就对她有半分客气,唯有在老皇帝时面前比较收敛。

      还是红气养人,他当真是桀骜不驯极了。

      萧羽气笑了,她没得选,突然来到这个世界她不知道的事情太多了,只能举着伞缓慢地向那人移动过去,在心里把人骂了千万遍。

      “见过裴大人。”萧羽克制地颔首,收起纸伞,遣散宫女留在不远处,细雨顺着八角亭的飞檐滑落,细密的连成天然的屏障,将二人包裹在一起。

      裴闻津没应,目光在她腰间的腰牌上逗留,末了冷笑一声:“陛下连这个都给你了?”

      看似疑问实则肯定,二人在同一屋檐下,裴闻津没行礼的意思,他站直了身子,像萧羽逼近,他身形颀长,阴影笼罩在萧羽身上,萧羽被逼地向后推了一步,踩得脚下的枯枝发出一声脆响。

      裴闻津这才像回过神似的,收起桀骜不驯的神情,垂下眸子,很没诚意地行礼:“卑职见过殿下。”

      裴闻津在来的路上就气得七窍生烟,在内殿又被皇帝指着鼻子一通骂,压力倍增,重新思索对局之后再看见萧羽连演都懒得演,赤裸裸地示威。

      萧羽不甘示弱地贴近他,双方之间的距离缩短,她故作姿态:“当然,毕竟本宫不小心搅毁了裴大人精心布好的棋局,甚是惭愧,着急弥补——毕竟,谁也不敢惹如今手眼通天的裴大人不快。”

      二人间的距离很近,裴闻津低头可以看见她领口出,裸露出的一小块发紫的皮肤,那是被人掐着脖子时留下的印迹,这块痕迹像针一样刺挠着他的双目。

      裴闻津率先别开脸,从怀中掏出一份文书丢给萧羽。

      萧羽不解:“这是?”

      裴闻津收起锋芒,神色慵懒:“不是要合作吗?这是此案相关卷宗,既然殿下如此热心,不妨好好看看……祝我们合作愉快。”

      说完他像是想起了什么,离开的脚步一顿,萧羽面露不解,他低声叮嘱:“今日若非来的是锦衣卫,殿下估摸着难以全身而退,殿下就算身手了得也难敌人心叵测,万望殿下好自为之,别给卑职再添麻烦了。”

      萧羽捻了捻手里的公文,上头还残留着原主人的体温,细嗅还能闻到一点余香。

      萧羽皱起眉头,周围的环境不像一开始那样危机四伏,她有了时间喘息和思考,之前高度紧张中,她忽略了很多细节。

      她也无法窥探裴闻津的“心音”。

      她靠在先前裴闻津倚靠过的围栏上,思考起之前接触姬川时也没有窥探到半点信息,“谛听”这个天赋的限制范围比她想象中的要大,外加还是带反噬自身的,其实怎么说都有些不好使。

      尽管如此,单对她谋求自保也应当说足够了的。

      当下的情况谁目前都不得安闲,裴闻津行色匆匆,想来是要去替她收拾烂摊子,原本打算前往镇府司的萧羽被裴闻津这么一打岔,顿时忘了这样的心思,连忙招呼宫女引着自己回寝宫。

      回宫后萧羽唤人备了洗澡水,认真把自己收拾了一番,换上一身干净温暖的衣袍,坐在案牍前翻开裴闻津给她的文书。

      粗略扫了几眼,她的秀眉就蹙成一团。

      事情非常复杂,三言的两语说不清楚。

      案件背后的势力非常复杂,萧羽明白裴闻津为何头疼不已,难以结案了。

      去年夏,淮州府饱受洪灾侵害,颗粒无收民不聊生,本着就近接济的原则,周围四郡分分开仓放粮接济淮州,刚开始还好,只是粮食分到后面,四郡就发现无论怎么努力都填补不上淮州的窟漏。

      粮食不够,根本不够,但四郡的粮食怎么会养不活小小一个淮州?

      等朝堂知晓此事已是三月之后,裴闻津受命前去审个中缘由,一路上流民啃食土壤沙石的景象让他惶惶不安,等打开淮州的粮仓一看,当真是最坏的结果。

      里面全是空的,包括四郡送来的大部分粮食,全都不见了。

      淮州太守在他抵达此地的当晚,就死在了自家水井里。

      那么多粮食,如何掩人耳目地全部吞下,如此胆大包天,地方商贾和世家门阀,一个都别想把自己摘干净。

      萧羽犯事的酒楼是他们辛苦大半年好不容易摸出到线索,粮食对有钱人而言太多了没用,换成金银才好收容。

      她误杀的那个男的是接头人之一,两个月前裴闻津端了一处钱庄,搜罗出异样的钱财流向,加强了对民间资金流向的监控,应该还有粮食没换出去,不是正儿八经地官仓仔细储存,京城连绵的雨天,粮食要烂在手里不值钱了。

      锦衣卫蹲守已久,就等着“那边”按耐不住派人来接头,他们没等到目标,他们等到了替罪羊。

      彼时西北那边也催的分外紧张,同年夏季京城修缮沟渠排水花费众多,年关将至喻大帅势必要回京述职,西北的兵费自是不能断……外加一些杂七杂八的支持,朝廷没钱了。

      淮州及其他四郡若非不是碰上灾荒,本就是西北军粮的主要供给地,而今五地自顾不暇,更别提西北。

      萧羽越看越心烦意乱,那帮尸位素裹的权贵,这是根本不顾百姓和边关将士们的死活!

      她愤怒地将文书摔在一旁,当真是无论哪个时代都有这样的歹人祸行,萧羽知道自己能做的不多,但她既然来到了这里,哪怕就是为了自己的名声,也应躺一趟浑水。

      思及此处,萧羽掐着眉心准备掐灭烛火就寝,在殿外候着的宫女敲响了寝宫的大门。

      萧羽靠在楠木椅上,扶额苦笑:“进。”

      那宫女亦步亦趋,捧着一封密信送到了她的案牍前,萧羽挑眉,不明所以。

      宫女跪地行礼:“那边派人来让我告诉殿下,行事勿要张扬,打入锦衣内部的行为过分胆大,但您做的很好。”

      萧羽瞳孔骤缩,僵在原地。

      “宫女”完成任务后也不看她就快速离开,仔细地替萧羽掩上宫门,只听“咔哒”的一声,内殿再度归于安静。

      萧羽如梦初醒,匆忙地撕开密信封条,他心中有了一个更不安的想法。

      “感谢殿下转移指挥使的注意力,使得我等可以全身而退。”

      寥寥几个字,像是在她心口上开了一枪。

      那她自己,或者说是原主萧谛听,当朝三公主,确确实实和这桩贪污大案有所勾连,很不巧,自己早些时候刚申请与锦衣卫的合作,岂不是在走悬空的钢丝?

      外头的雨还在细密的下,萧羽困意全无,她捧起裴闻津的文书看了又看,疲惫地想。

      目前至少有三班人马

      你到底是何必呢,好好的公主不做,就吃不饱饭,还是穿不好衣服……图什么?

      无人可以替她解答。

      她自嘲地瘫倒在椅子上,事情比她想的还要复杂,这是真正意义上的与虎谋皮,逼着她喘不上气。

      萧羽当机立断将与之相干的内容,全部对着照明的烛台递去,烛火幽微,她看着这东西在火光中燃烧殆尽,也仿佛预料到了自己身陷囹囫。

      来自现代的“萧羽”也随着焰火不复存在,就像第一次做卧底时那样,背上新的身份和代号。

      从这一刻开始,“萧羽”已死,她叫“萧谛听”。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吾名萧谛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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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非全职,六月忙忙忙,争取日更,最差保证隔日更,坑品请放心
    ……(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