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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 1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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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阳光透过香樟树叶,在铁艺大门上筛出斑驳的光斑。姜若桃拉开房门时,小秋正带着女佣捧着银质早餐托盘站在走廊,骨瓷碗里的燕窝还冒着热气。
“小姐,您昨晚睡得好吗?”小秋上前帮她整理真丝睡裙的褶皱,身后的女佣已熟练地展开定制校服——白衬衫熨得笔挺,百褶裙的折痕像用尺子量过般整齐。姜若桃看着镜中自己眼下淡淡的青影,接过小秋递来的珍珠耳钉,忽然想起昨晚父母守在床边的模样。
“先生和夫人凌晨四点的飞机去米兰了,”小秋一边替她系领结,一边轻声说,“临走前特意交代,让您别担心家里。”银质发梳划过发间,将最后一丝凌乱梳整齐。姜若桃咬下一口涂着玫瑰酱的司康饼,忽然觉得这精致的早餐有些索然无味。
晨雾还未散尽,阳光已经斜斜地洒在青石板路上。姜若桃推开雕花铁门时,正看见三个少年倚在梧桐树下说笑。淮之安把校服外套搭在肩头,白T恤下摆扎在松垮的运动裤里;阮清欢低头翻着随身的素描本,晨光给他冷白的侧脸镀上一层金边;沈意单手插兜,歪戴着的领带被风吹得轻轻晃动。
“哟,大小姐终于舍得赏脸了?”淮之安笑着迎上来,伸手要接她的书包。姜若桃侧身躲开,却被他眼疾手快抓住肩带:“客气什么!昨晚是谁在烤串摊哭鼻子来着?”
“淮之安!”姜若桃涨红了脸去抢书包,马尾辫跟着晃动。沈意适时挡在两人中间,卡地亚腕表擦过淮之安的手腕:“行了,再闹要迟到了。”他说着,自然地把姜若桃的书包背到自己肩上,“走吧,今天带你抄近道。”
四人沿着老街慢慢走着,店铺招牌上的铜铃随着晨风叮咚作响。沈意突然停住脚步,从帆布包里掏出个油纸包:“刚出炉的桂花糕,还热乎。”他耳尖微红,递过来时指尖不小心碰到姜若桃的手背。
“哇!还是沈意最贴心!”姜若桃接过糕点咬了一口,甜香的桂花馅在舌尖散开。淮之安立刻凑过来:“我也要!”却被沈意一把按住脑袋:“想吃自己买去。”
说笑间,他们拐进一条开满蔷薇的小巷。淮之安忽然指着墙头的凌霄花:“桃子你看!这花像不像你昨天发火的样子?”见姜若桃瞪来,他连忙躲到阮清欢身后:“救命!母老虎要吃人了!”
“淮之安!”姜若桃抓起路边的小石子要砸,却被沈意拦住。他掏出湿巾递给她:“别弄脏手,跟幼稚鬼计较什么?”说话间,眼神却带着笑意瞥向淮之安。
阮清欢默默走在旁边,听着他们的笑闹,嘴角不自觉地上扬。晨光穿过蔷薇的枝叶,在他素描本上投下细碎的影子,他悄悄画下了前面三人并肩的背影——姜若桃扬起的马尾,淮之安夸张的手势,还有沈意微侧的侧脸。
转过街角就能看见学校的红砖墙了。姜若桃看着身边三个少年,突然觉得心里暖暖的。昨夜的阴霾仿佛被这清晨的风一吹而散,只剩下满巷的花香,和耳边此起彼伏的笑声。
教室的玻璃映着初升的朝阳,姜若桃推开教室门时,粉笔灰的气息混着清晨的风扑面而来。往常总守在讲台前的班主任不见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刘老师倚在窗边,手里捧着热茶,看见他们四人进来,眼角立刻弯成月牙:"早啊,今天我来代早自习。"
淮之安书包带子还晃在肩头,立刻笑着吹了声口哨:"刘老师万岁!"他的声音在安静的教室里格外突兀,前排正在背书的同学纷纷抬头。沈意轻踹了他一脚,卡地亚腕表撞在课桌上发出闷响:"收敛点。"可嘴角却也跟着上扬。
阮清欢低头攥着素描本,经过讲台时轻轻说了声"老师好",耳尖红得几乎要滴血。刘老师笑着点头,目光扫过他夹在本子里的银杏书签:"快回座位吧。"
姜若桃解开校服外套的纽扣,百褶裙扫过过道旁的桌椅。她刚坐下,前排的女生就转过身,压低声音说:"听说班主任临时去教育局开会了!"话音未落,淮之安已经从后排探过身,T恤领口露出半截银色项链:"那我们今天岂不是能偷个懒?"
"想什么呢?"沈意用钢笔敲了敲他的脑袋,翻开的数学练习册上还贴着上次月考的错题标签,"刘老师在呢,你敢走神?"他说着,却悄悄把一包草莓味的糖果推到姜若桃桌角——那是今早路过便利店时特意买的。
教室里只有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偶尔夹杂着翻书的轻响。阮清欢支着下巴看向窗外,阳光斜斜地落在他睫毛上,素描本上不知何时画下了刘老师倒茶的侧影。淮之安假装做题,实则在草稿纸上画着篮球小人,还偷偷给每个小人都戴上了夸张的皇冠。
姜若桃咬着笔杆,目光扫过教室里熟悉的一切:前排同学课本上歪歪扭扭的笔记,讲台上刘老师轻轻翻动教案的身影。她剥开一颗草莓糖放进嘴里,甜丝丝的气息漫开时,忽然觉得这个没有班主任的清晨,意外地让人安心。
下课铃撕开凝滞的空气,粉笔灰在斜射的阳光里浮沉。姜若桃撑着额头的手肘突然一软,整个人趴在冰凉的课桌上,百褶裙被压出褶皱,马尾辫垂落在摊开的英语练习册上。前排同学收拾书本的窸窣声中,她的呼吸渐渐绵长。
沈意转着钢笔的动作顿了顿,卡地亚腕表在阳光下划出冷光。他伸手将姜若桃滑落的课本轻轻摆正,指尖擦过她校服袖口的蕾丝边,想起昨夜她攥着兔子挂件浑身发抖的模样。喉咙发紧地抿了抿唇,抽出张草稿纸盖在她露出的后颈——走廊穿堂风正顺着窗户缝往教室里灌。
淮之安原本要把篮球砸向沈意后背的手悬在半空,橙色球衣下的脊背绷得笔直。他小心翼翼把椅子转了个方向,用自己的后背挡住后门投来的视线,从书包掏出漫画书却始终没翻开,眼睛盯着姜若桃发顶的蝴蝶结,连翻页声都刻意放得极轻。
阮清欢握着铅笔的手悬在素描本上方,最终轻轻合上本子。他从帆布包摸出保温杯,倒了小半杯温水放在姜若桃桌边,玻璃杯底压着张便签,清秀字迹被水汽晕染:"醒了喝温水"。白衬衫袖口扫过她垂落的发丝时,耳尖瞬间烧红,慌忙把椅子往旁边挪了半寸。
教室里渐渐热闹起来,邻班同学追逐打闹的声音撞在玻璃上。沈意把最后一道数学题写完,撕下草稿纸折成纸飞机,精准砸在淮之安后脑勺:“你在干什么?"声音不大不小,却让装模作样看漫画的少年猛地跳起来。阮清欢抬头看了眼熟睡的姜若桃,又低头继续解物理题。
淮之安抬头对上沈意似笑非笑的眼神。他没好气地扯过阮清欢的手腕,整个人斜倚在对方肩头,白T恤领口滑下露出半截银色项链:"我在想男朋友咯,不行啊?"
阮清欢的睫毛剧烈颤动,握着铅笔的手瞬间攥紧,素描本上洇开团墨渍。他想抽回手,却被淮之安十指相扣地锁在掌心,温热的呼吸扫过耳畔:"你看,人就在旁边还不能想啊?"
沈意夸张地翻了个白眼,钢笔尖重重戳在草稿纸上:"肉麻死了。要秀恩爱去天台,别影响我给桃子当专属保镖。"他说着往姜若桃那边挪了半个座位,校服领带随着动作晃到胸前。
第二节课的预备铃刚响,姜若桃就看见沈意把课本立成小小的屏障,右手握着自动铅笔在草稿纸上戳出细密的洞。她转了转手里的钢笔,墨蓝色的笔杆映出窗外摇晃的梧桐叶,忽然听见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
“清欢,借张纸。"淮之安压低声音,指节叩在同桌的课桌沿。男生从课本底下抽出素描本,随手撕下一页,纸上还留着半只没画完的机械兽,齿轮间缠绕着未完成的线条。
语文老师抱着教案走进来时,阳光正好漫过窗台。她指尖轻点电子白板,古文翻译的题目刚跳出来,教室里就炸开细碎的讨论声。姜若桃盯着"落霞与孤鹜齐飞"的句子,笔尖悬在笔记本上方,忽然听见右侧传来椅子挪动的轻响。
"是'傍晚的彩霞与孤独的野鸭一同飞翔'。"沈意的声音擦着她耳畔掠过,带着薄荷糖的凉意。姜若桃转头时,正巧撞上他漆黑的眼睛,那双眼睛里盛着窗外斜斜的阳光,像浸在蜂蜜里的碎钻。
"错了。"她抿着唇笑,笔尖在"孤鹜"二字上圈了个圈,"鹜是野鸭子,不是家鸭。"话音未落,后排突然传来淮之安清亮的声音:"老师!正确答案是......"他的胳膊越过姜若桃的肩膀,指尖点在白板上某个关键字,带起的风掀动了她发梢的蝴蝶结。
阮清欢撑着下巴,素描本上不知何时画满了歪歪扭扭的机甲战士——其中两个正在光束剑对拼,旁边飘着个气泡写着"幼稚鬼"。他打了个哈欠,目光扫过前排挨得极近的两人,忽然把铅笔横过来,在空白处涂了朵歪歪扭扭的桃花。
课堂在此起彼伏的抢答声中流淌,阳光在黑板上游走成金色的河。当老师笑着表扬姜若桃的赏析最有灵气时,沈意悄悄把画着卡通桃子的便利贴压在她的课本下,心脏跳动的声音混着窗外的蝉鸣,在初夏的风里碎成细密的星子。
当语文老师转身板书时,后排传来压抑的"嘶"声。阮清欢用素描本挡着脸,指尖捏着画满线条的草稿纸,在课桌底下轻轻戳了戳淮之安的胳膊。
阳光透过他垂落的刘海在桌面上投下碎影,少年睫毛颤动,看到纸上两个歪歪扭扭的卡通小人——左边戴着棒球帽的小人举着望远镜,右边叼着棒棒糖的小人仰头望着星空,背景是他们上周偷溜去看流星的人工湖,连湖边歪脖子柳树都画得惟妙惟肖。
"这是你上次把望远镜支架弄倒,摔了个屁股墩的样子。"阮清欢突然侧过头,声音闷在臂弯里,耳尖却红得像要滴血。淮之安差点从椅子上弹起来,慌忙捂住嘴才没叫出声,亮晶晶的眼睛在画纸和阮清欢泛红的侧脸之间来回打转。
前排的姜若桃被突然的骚动惊动,回头时只看见阮清欢红透的耳尖,和淮之安举着画纸朝她晃了晃的得意模样。讲台上,老师的粉笔在黑板划出长长的拖痕:"那两位同学,要不把漫画当作文素材分享?"哄笑声里,阮清欢抓起素描本砸过去,却被淮之安笑着接住,指尖相触的瞬间,连空气都甜得发腻。
正当淮之安用铅笔在阮清欢画纸上添画星星时,讲台上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语文老师接起电话的瞬间,眉头轻轻蹙起,对着话筒简短应了两声便合上教案:"学校临时有事,大家自习十分钟。"她前脚刚踏出教室,后排就传来压抑的欢呼。
"你画的我眼睛有这么大?"淮之安把画纸举到眼前,故意凑近阮清欢。少年耳尖泛红,伸手去抢却被他轻松避开,两人的影子在课桌上纠缠成晃动的藤蔓。"明明是你眼睛小!"阮清欢佯装生气,余光瞥见对方亮晶晶的眼睛里倒映着自己的模样,心跳突然漏了半拍。
讨论声随着脚步声戛然而止。语文老师抱着一沓试卷折回教室,油墨味在空气中散开:"刚接到通知,这套卷子当作业。"她话音未落,淮之安已经撑着桌子站起来:"老师,给我们半小时就能写完!"
教室里爆发出此起彼伏的附和声。姜若桃转着钢笔轻笑,沈意默默把课本摞高挡住两人打闹的身影。粉笔头精准砸在淮之安手背,老师似笑非笑:"那就现场写,下课交。"
笔尖摩擦纸张的沙沙声里,阮清欢悄悄把画纸折成方块塞进校服口袋。当最后一道铃声响起,四人几乎同时放下笔。淮之安揽过阮清欢的肩膀晃了晃,试卷在他手里扬出清脆的声响:"走,今天食堂的糖醋排骨肯定要抢疯了!"
梧桐叶筛下的光斑落在四人并肩的身影上,沈意自然地接过姜若桃的书包背在肩上,听着淮之安绘声绘色描述画里的彩蛋。阮清欢笑着捶他胳膊,阳光掠过交握的指尖,把青春的喧闹揉成食堂方向飘来的饭菜香,几人有说有笑的在餐桌上畅聊。
放学铃声刚落,四人收拾好书包并肩走出校园。夕阳为他们的身影镀上金边,微风轻拂,带着少年们无忧无虑的笑声。
“今天作业好多啊。”阮清欢伸了个懒腰抱怨道。
“没事,怕什么?”淮之安笑着拍了拍沈意的肩膀。
姜若桃看着身边的三人,心里满是温暖。明明他们住的方向和自己家完全不同,却总是坚持先送她回家。一路上,四人谈天说地,从课堂趣事聊到未来梦想,欢声笑语洒满了放学的小路。
将姜若桃安全送到家后,沈意与淮之安、阮清欢挥手告别,独自踏上回家的路。街边的路灯渐次亮起,在地面投下斑驳的光影。突然,沈意注意到巷口蹲着一只小流浪猫,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直直地望着他,眼神里满是无助与期待。
沈意心中一软,转身走进旁边的便利店,买了一根香肠。他蹲下身,小心翼翼地将香肠掰成小块,递到小猫面前。小猫立刻欢快地吃了起来,还不时用小脑袋蹭蹭沈意的手。
就在这时,一位老爷爷路过,笑着说道:“小伙子,别被这小家伙骗了。它天天在这守着,专等好心人投喂,每天不知道能吃上多少好吃的呢。”
沈意看着吃得正欢的小猫,嘴角扬起温柔的弧度:“没事,这么可爱的小家伙,就算被‘骗’也心甘情愿。多喂点吃的,它就能少受点苦。”
老爷爷笑着摇摇头离开了,沈意却依然耐心地陪着小猫,直到它吃饱喝足,满足地窝在角落里。看着小猫安然入睡的模样,沈意心中泛起一丝暖意。
钥匙转动门锁的轻响惊飞了窗台上的麻雀,沈意踢掉帆布鞋,书包还挂在手臂上就朝厨房喊:“哥,我回来了!”客厅传来沈安含混的应答,笔记本电脑的蓝光映在他微皱的眉骨上,视频会议里的汇报声隐约飘来。
笔尖在草稿纸上沙沙游走,沈意解出最后一道数学题时,窗外的暮色已经彻底漫进房间。突然响起的敲门声惊得他笔尖一颤,沈安倚在门框上,衬衫领口随意解开两颗纽扣,露出一截银链:“七点半了,吃饭。”
餐桌上蒸腾的热气裹着糖醋排骨的甜香,沈意望着三菜一汤的搭配有些发怔——番茄炒蛋的溏心蛋黄、油麦菜上点缀的枸杞,连装米饭的碗都仔细垫了隔热布。这样的场景每天都会上演,沈安总能把生活琐事打理得井井有条,即便会议开到深夜,也会提前预约好次日的新鲜食材。
“先喝汤。”沈安将盛着冬瓜排骨汤的瓷碗推过来,手机却在这时震动不停。他看了眼屏幕,歉意地笑了笑:“临时有个项目要跟进,你慢慢吃。”转身时,沈意瞥见哥哥西装裤口袋里露出半截卡通创可贴——那是上周自己切水果划伤手指时,沈安特意跑去便利店买的儿童款。
暖黄的灯光下,瓷碗里的排骨泛着琥珀色光泽。沈意咬下一口鲜嫩的肉,忽然觉得,这日复一日的烟火气,比任何承诺都更令人心安。窗外的夜渐深,厨房传来沈安压低声音打电话的响动,偶尔夹杂着微波炉叮响的提示音——大概是他又在热凉掉的饭菜了。
防盗门刚推开条缝,两个糯米团子就旋风般扑了过来。五岁的淮星野踮着脚去够哥哥的书包带,七岁的淮月眠直接抱住淮之安的腰,软糯的童音此起彼伏:“哥哥今天又带了什么好吃的?”“校门口的棉花糖买了吗?”
淮母系着印着小熊图案的围裙从厨房探出头,鬓角碎发被蒸汽熏得微卷:“小淮回来啦?等一下青姨,她还在炖玉米排骨汤呢。你看你先写作业还是……”话没说完,就见淮之安一手捞起一个妹妹,故意颠得两人咯咯直笑,朝着客厅沙发走去。
“作业晚点写!”淮之安把妹妹们轻轻放在毛绒地毯上,顺手理了理淮月眠翘起的羊角辫,“妈,有没有需要我帮忙的?剥豆子还是择菜?”
淮母笑着用手背蹭了蹭汗,眼角的细纹里盛满温柔:“家里有保姆呢,哪用得着你动手?好好陪妹妹们玩。”话音未落,厨房就传来青姨的声音:“小淮回来得正好!快来尝尝新烤的曲奇,帮我看看糖放得够不够!”
淮星野已经从零食柜翻出拼图,奶声奶气地往哥哥怀里钻;淮月眠则举着彩笔,非要教哥哥画会魔法的小兔子。淮之安被挤在中间,鼻尖萦绕着烤曲奇的甜香和妹妹们身上的奶味,听着此起彼伏的欢笑声,忽然觉得连空气都变得黏糊糊、甜滋滋的。
防盗门在身后合拢的声响,像一片羽毛坠入深潭。阮清欢没有去按玄关的开关,暮色从客厅的落地窗渗进来,把家具的轮廓泡成模糊的墨色。鞋柜上积着薄薄一层灰,他踢掉鞋子时,听见卧室方向传来轻微的翻书声——妹妹阮清妍大概又把自己锁在房间里了。
记不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那个曾经会攥着他校服衣角、奶声奶气要草莓味牛奶的小姑娘,忽然就学会了把房门关得严严实实
客厅的沙发陷下去一块,阮清欢摸黑坐定,窗外的霓虹光透过纱帘,在地板上投下细碎的光斑。他想起昨天家长会,班主任说清妍最近上课总走神,作业本上的名字都写得歪歪扭扭。可当他把这话转述给妹妹时,只换来一句极轻的“知道了”,然后是笔尖戳在纸上的沙沙声,像某种无声的抗拒。
冰箱突然发出嗡鸣,打破了一室沉寂。阮清欢起身想去倒杯水,却在经过妹妹房门前时顿住了——门缝里透出的台灯暖光,正勾勒出一个伏在桌上的侧影。他伸出手,指尖即将碰到门板时又猛地缩回,最终只是靠着冰冷的墙壁滑坐下来。
黑暗中,他摸到口袋里那张揉皱的便利店收据,上面是今天给姜若桃买的草莓牛奶味棒棒糖。其实他也给清妍买过一支,却在递出去的瞬间,被她低头翻书包的动作挡了回来。“我不喜欢甜的。”她说这话时,睫毛在眼睑下投出颤动的阴影,像一扇关紧的窗。
厨房传来水管滴水的声音,嗒、嗒、嗒,在寂静里敲出规律的节拍。阮清欢把头埋进膝盖,忽然觉得这栋空旷的房子像个巨大的贝壳,把他和妹妹困在各自的螺旋里,听着彼此沉默生长的回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