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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 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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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清南一路走过开阔省道,穿过林间国道,一路飞驰,整整齐齐的耕地,险峻的山峰尽收在她眼里。
这一路,她开着车,享受着从未拥有过的松弛,高架桥上,似有飞鸟跟她打招呼,眨眼间从车身掠过。
车里连着蓝牙放着她喜欢的音乐,一切看上去都很平和。
陈清南晚上没怎么赶路,第二天中午才驶进目的地所在的城市,天气不好,阴沉沉的,她稳当当地跟着导航进入了一片林间小路。
她看了眼导航,又环顾四周的路况,隐隐觉得自己走错了路,导航上的车标半天没动,附近又很空凉,不像是会有人的样子。
陈清南一时间慌了,手机也失去了信号,她不管怎么调试,信号时好时弱。
她将车熄了火,决定下车看看情况。
几道无形的闪电在灰蒙蒙的天边划过,随后跟了几声滚雷,林中惊起几只鸟扑棱着翅膀飞走。
陈清南身形抖了两抖,心想:坏了,要下雨。
下雨倒还好,主要是她现在身在林间,泥土多,下过雨之后会滑,不好开车。
陈清南爬上临近的石子堆,高举手机寻找信号,还不忘记想自己是不是该换手机了,这个牌子信号太差劲了。
“你好,上面很危险,赶紧下来。”
正忙着找信号的陈清南身后响起一个男声,声音清亮,很是好听。
陈清南放下手机转身,撞上了男生的视线,他戴着一副银色眼镜,穿了一身冲锋衣,背着书包,像是来玩的游客。
谁来这鸟不拉屎的地方玩啊。
“我手机没信号了。”陈清南边说边走下石子堆,来到男生面前。
陈清南看清男生后,心里不禁思绪翩翩:长得真正。
男生确实长得板正,也清秀,虽然戴着眼镜,但眼睛不小,嘴唇薄,鼻梁也高,五官立体,比林硯好看多了。
陈清南心里像有一片轻羽划过。
“很正常,你是不是迷路了,看你不像本地人。”男生问。
陈清南回过神:“嗯,迷路了,你知道陆家村在哪吗?”
男生说:“这里就是了,你要去村里哪?”
“呃,你等一下啊。”
说完,陈清南回到车上拿出了一摞单子:“陆川大叔养鸡场。”
真会起名,陈清南忍不住在心里吐槽。
“我知道在哪,你跟我来。”
陈清南一把拉住男生说:“等等,你上我车,我还有一车设备呢。”
男生看了眼陈清南身后的蓝色大卡车,又看了看眼前的陈清南,一副不信这是她的车的表情。
“我刚这不还从车上拿的东西嘛,放心,我不怪你,我是大大滴好人。”
男生看上去还是持怀疑态度,但还是跟着上了车,坐在副驾上系好安全带。
陈清南关紧车门,拍拍方向盘,满脸自信:“别怕,我驾驶技术很稳的。”
男生没有对此做出评价,只是一味给她指路,没多久,他们便到了目的地。
男生像是如释重负一般松了口气。
“你驾驶技术还可以。”说完就下了车。
这么高冷,陈清南想。
男生熟练地拉开铁门,指挥着陈清南开进厂里,谁也没想到陈清南刚停好车,地面上出现密密麻麻的雨滴,雨水开始下了。
陈清南翻身在后座的书包里翻雨伞,她记得自己带了雨伞,但这会儿怎么找都找不到。
车窗被敲响了,陈清南看见男生举着伞站在下面,她降下车窗问他怎么了。
男生提高音量说:“陆叔今早出去了一直没回来,估计你得等一会儿了。”
陈清南点头示意,她按照单子上的电话给卖家打了电话,得知男生说得没错后便下了车,小跑进了男生所在的雨棚下。
男生看她淋了雨,顿了顿问:“你没有雨伞吗?”
陈清南拍走身上的雨水说:“我记得带了,但是没找着。”
男生递来了几张卫生纸让她擦擦。
陈清南接过胡乱擦了擦淋湿的头发。
雨越下越大,雨点打在头顶的棚上,噼里啪啦作响,陈清南总觉得这个雨打在了她心上。
男生找来两个马扎,两人就这样并排坐着,谁也不和谁说话,静静地赏着雨。
陈清南不是话少的人,这会憋得她有些难受,而面前的男生是如此得坐得住。
“你是刚刚那个陆大叔的儿子吗?”陈清南问。
男生摇头:“不是,我是来这边调研的学生。”
“学生?你还是学生?”陈清南语气大惊小怪。
男生扶了下眼镜问:“不像吗?”
“感觉比我成熟。”陈清南低头嘟囔着。
“今年最后一年研究生了,导师手里有个项目需要我协助,就跟来了。”
那是比她大了,她自己才本科毕业一年,人家研究生都要毕业了。
“这位陆大叔也是你们的调研对象?”
男生点头:“嗯,说实话整个村子都是。”
那任务是挺艰巨。
“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给个称呼。”陈清南说。
“江河,就是大江大河那个江河。”男生回答。
“陈清南,清楚的清,南方的南。”
“那你是南方人吗?”江河问。
陈清南一笑:“不是,我是北方人。”
江河勾勾嘴角没再说话。
怎么不继续说了,陈清南内心捉急,下一句难道不应该说一下自己是哪里人吗,她想问但又不好意思问。
生平第一次扭扭捏捏,她自己都觉得不得劲儿。
过了一会儿,江河望着淋雨的车问她:“看你和我一般大,怎么开车送货?”
问起这个,陈清南更不好意思了,尤其是江河这种聪明人。
“我觉得开大车很酷,”陈清南无奈搬出了老掉牙的说辞,“可惜考不了A2,开不了半挂。”
“很厉害了。”
江河望向她,眼里有种说不出的意味,不知道是不是她意会错了。
“你这个研究生也很厉害,学习一定很好,我就不行了。”
说到这,陈清南略显气馁。
“每个人选择的不一样,擅长的也不一样,说不定你就是擅长开大车这种考验操作能力的工作。”
江河的口吻里带着安慰。
不过,这话倒是不假。
“我猜猜,你大学学的工科专业。”
陈清南“噗嗤”笑出了声,纠正他:“我是文科,学的公共管理。”
“我还以为你是工科,你看上去很有工科气质。”江河调侃。
陈清南坐正身子问:“有吗,你这是以貌取人。”
江河眉眼一弯,面带笑意说:“抱歉,是我冒犯了。”
“没事,我也就是说说,我这个人说话就这样,你别介意就好。”
陈清南很想找杯水拿在手里。
陈清南抱着双腿,看着灰蓝色的天空,思考着雨什么时候停,那个陆大叔什么时候回来,这设备一直被雨淋着不会锈吗。
“我也是文科,”江河突然说,“社会学,也不知道以后我能找份什么样的工作。”
“你可以留校当老师。”陈清南想都没想脱口而出。
江河只是笑笑。
陈清南接着找补说:“其实我是毕了业不知道干嘛,前不久去考了B2,现在就先干着,感觉自己很废,躺了一年不知道要做什么。”
“很正常,我当年也是很迷茫,所以才选择考研究生,再给自己几年好好想想,但是快毕业了,也没想出个所以然。”
“那你再考个博士。”
江河愣了愣,他还没开口,两人对视了一眼,陈清南马上就道歉:“对不起,是我冒犯了,我这该死的嘴。”
陈清南说完便呼了自己一嘴巴,江河表情停了一秒后乐了,说:“你真有意思。”
这话是贬义还是褒义,陈清南的大脑疯狂运转。
气氛再次陷入沉默,雨渐渐停了,没多久陆大叔也回来了,一开始他见了陈清南还愣住了,兴许是没想到来人这么年轻。
陈清南跟着陆大叔的指示,将车开到了方便卸货的地方。
“你这技术还不赖嘛。”
陆大叔的夸赞让陈清南得意起来。
运费到账后,后面的工作就不用陈清南负责了,索性坐在一边看陆大叔找来的几个帮工搬设备,设备都不大,主要是散,零零碎碎不少件。
她的视线再次落到了江河身上,江河稳重的背影映在她眼里,惹得她心里毛毛的。
她不知道江河在跟陆大叔说什么,只见陆大叔从屋里拿出了几张白纸,她猜想那应该是江河的调查问卷。
江河简单跟陆大叔聊完后便朝陈清南走了过来,陈清南眼睛还没来得及移开便和他四目相视。
江河离着四五步距离先开了口:“需要待会我带你出去吗?”
陈清南回忆起错综复杂的山路,用力点头:“那就麻烦你了。”
江河往包里塞问卷说:“不麻烦,这边山路多,不熟的外地人经常会走错路。”
“你挺熟悉这片儿啊。”
江河摇头:“我们组在这边待了一周了,有些路我走得挺熟了。”
陈清南:“这么长时间?”
江河:“还好,基本上都是待个十天半个月的,有时候更久,不过我的任务快结束了,剩下的工作都是学弟学妹们该忙的了。”
说完,江河站了起来,抬了抬下巴示意陈清南走,陈清南这才发现自己车上的货物已经全部搬空了,效率出奇得高。
陈清南看着空车突然想到了什么,她要空车回去!
她来时油费花了八百多,回去再花八百多,这一趟的运费是三千八,陈清南心里突然难受起来,好像加油站从她兜里白白偷走了八百块。
上了车,陈清南没有马上发动油门走,而是打开了“拉货么”APP,回忆着之前张红教过的怎么看货适不适合自己的车。
江河拉好安全带后看着陈清南没动作便问她:“怎么不走?还有其他事情吗?”
陈清南重重叹了口气,趴在了方向盘上:“突然发现自己空车回去要白花八百块油费,想自己联系份家那边的货。”
江河“嗯”了声,开始思考什么,看着窗外出神。
“喂,您好......”
旁边的陈清南一个电话接着一个电话地打,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对周围不管不顾,陆大叔都好奇地走过来问他们这么回事,这么还不走,江河只好跟他解释待会就走,陆大叔没再说什么,背着手走了。
见陈清南挂了电话,江河插嘴说:“你要不先跟我出去再说,天色也不早了,在黑一点就不好走了。”
陈清南这才回过神来发现他们还在山里,随后发动起车驶离了绵延的山区。
陈清南靠近路边停下问江河:“我把你送回去吧,你开个导航,没导航我不认路。”
江河:“没事,我打个车就好,你还要忙吧。”
陈清南:“不忙,没联系上合适的货源,接下来的时间都是我的,顺便找个酒店住一晚,昨晚在车上睡得我脖子疼。”
江河挑了一下眉,说:“我们住的那个酒店环境不错,你要不要去看看。”
陈清南扭头看他。
江河摸了摸后颈说:“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学弟学妹也都在那。”
陈清南:“导航。”
江河打开手机点开导航,切换到大车导航。
很快,目的地到了,陈清南停好车,心想这应该是镇上最好的酒店了,马赛克的墙皮一块块掉了一地也没人打扫,虽然看上去破,但里面很整洁,几盆绿植让店里看上去生气了不少。
“江学长。”
几个女声从楼梯间响起,脚步轻盈,正在前台办入住的陈清南瞧过去,是很年轻的女孩子,一前一后,模样俊俏,化着淡淡的妆容,像是要去逛街。
“你们那边都完成了?”江河问。
女生们点头,说:“都搞定了,老张他们去找了个餐馆请吃饭,一起不?”
“江学长,一起呗,明天咱就回去了。”另一个女生说。
江河的眼神飘向陈清南说:“你们去吧,我今天碰见了老朋友,想叙叙旧。”
“好吧。”女生们的语气貌似摔到了地上,很是低落。
女生走后,陈清南也办完了入住,走到江河身边,眉眼轻佻,勾着嘴角说:“你有什么老朋友啊?”
江河轻笑:“距离刚见面已经过去了五小时四十分,不知道有没有这个荣幸请你吃个饭,老朋友?”
“当然行啊,”陈清南毫不客气,“饿死了,等我收拾一番。”
说完,陈清南挥挥手里的房卡上了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