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溺搁浅》拓九歌

108、第 108 章

　　现在的时间不算特别晚，晚上八点。

　　霍峥看了眼手表，让司机把车速加快。这样的话，等他回到H市，宋初阳说不定还没有睡。

　　宋初阳今天的戏份不多，导演早早地就让她收工了，但她磨磨蹭蹭的，回来酒店的时候也有九点半了。

　　她今天有点心烦，不是特别明显，但她自己能感觉到。

　　霍峥的今天的神情，似乎是真的被她的话伤到了。

　　当然，是他活该。

　　她不应该为此而烦恼。

　　宋初阳如平常一样洗漱，和好友聊了会儿，刷了会儿新闻，给之前参演的一部剧转发做宣传，然后就准备吃药入睡。

　　忽然就听见酒店方面传来急促的敲门声。

　　手机上接连发来一连串的消息，是霍峥，门口也是他。

　　宋初阳连忙打开门，停止了那催命一样的敲门声：“你不是说要回去几天，怎么......”现在出现在这里。

　　霍峥还没等她说完话，就把她抱入了怀里：“我爱你。”甚至还能听见他急促的呼吸声，就像是刚刚进行过运动。

　　“你是跑过来的吗，怎么不打伞？”脑门上还挂着汗，衣服也都湿透了。

　　霍峥把她抱得更紧了：“我爱你，宋初阳。”他再次重复了一遍。

　　宋初阳的心跳了一拍。

　　她连忙把人推开：“你没有回去？”

　　霍峥的脸上咧出一个笑容，仿若少年：“我回去了，但我很想你，所以就又回来了。早上赶最早的那班飞机再飞回去。”飞机上那两个小时的时光很难熬。

　　宋初阳看着他，好像又有点不一样了。

　　“你......”她不知道该说什么。

　　但霍峥不需要她说话，因为她的嘴里大概率只会吐出让他心碎的话。

　　“其实，你是应该厌恶我的。”霍峥自嘲的笑了笑，“玩又玩不起，甩又甩不掉，又不敢彻底翻脸得罪我，这样看，你确实是应该很烦我。”

　　“但我还是想告诉你，我爱你。”他的眼睛亮得惊人。

　　“我不会放弃的，如果，如果你实在很讨厌我，我就在你最讨厌的时候消失，在你不那么讨厌的时候再出现。”

　　“我是真的，真的很喜欢你。”霍峥像是有点难受，没敢看她的眼睛。

　　但因为宋初阳比他矮上很多，仍然看到了他眼睫毛有些湿润。

　　“认错或者说爱你的话你觉得虚伪，已经不想再听了，没有关系，我以后就不说了。你可以看看我做了什么。”

　　“其实我应该知足了，你答应给我机会证明自己，这已经很好了。”

　　霍峥低着头，拉住她的手：“我很害怕，你会因为我的出现病情加重。如果你觉得我的出现让你觉得特别难以忍受了，你就和我说，我就改天再出现在你面前。”

　　“我真的，真的很想你。”

　　宋初阳有些恍惚，总觉得面前的霍峥不真实，这不是他应该说出来的话。

　　她应该趁这个时候顺着他的话说，说看到他就会觉得难受，说她的病情又加重了，这样他就会离开了。

　　可不知为何，看着浑身湿透了的霍峥，她竟然没有办法说出口。

　　她怕他说的是真的，但若不是真的，她也不见得多高兴。

　　“为什么？”宋初阳被他现在的样子蛊惑，茫然无措的喃喃出声。

　　她一直是有疑惑的，从霍峥死死的抓住她不放的时候，她就已经在疑惑了。

　　为什么霍峥明明不爱她却还要困住她？

　　为什么他变了？

　　为什么他现在过得那么糟糕？

　　但她实在不愿意去想霍峥真的会爱上她这个答案。

　　招惹上他的后果她已经尝到了，再想摆脱就更难了，所以她拒绝有这种可能。

　　因此，当她意识到自己说出口了之后，立刻就后悔了。

　　“我爱你，往后余生，我都想和你在一起。”霍峥回答。

　　他的声音不大，情绪依然低落，他以前也说过这种话，但宋初阳一直是嘲讽，拒绝，大概这一次也是一样的。

　　果然，宋初阳往门里退了一步：“不可能。”

　　这句话轻飘飘的消散在走廊里，宋初阳一抬眼，就看到霍峥低落的表情。

　　但他很快调整过来，努力扬起了一个笑：“嗯，没事，只要你还让我出现在你身边就好。”

　　宋初阳的眼睫不受控制的抖了抖。

　　她的怨愤在两年前最为强烈，但在时光的洗礼下，逐渐开始变得心平气和，只是在霍峥再次突然出现的时候，又开始激起她的怨恨和害怕。

　　害怕重新落入那样的境地。

　　“你不必如此。当初，所有人都觉得我配不上你，就连你这个当事人都这么觉得，如今也没必要低声下气，这不是你的风格。”

　　霍峥一愣，随即又开始悔恨：“以前......以前是我过于肤浅。”

　　宋初阳看过视频已经那么久了，不至于像刚发现的时候那么生气难过，她能理解霍峥的想法。只是，终究太过伤人了些。

　　“我和你在一起的时候，地位从来都是不平等的，你的圈子我融不进，我也不想进，但我终究是一介俗人，有的声音我可以忽略，但总是这样，我会很难受的。更别说，你......”宋初阳没有说完，最终，只是摇摇头：“无论如何，我都不想再这样了。”

　　“那就不这样。”霍峥立刻说道。

　　“我家里的事情已经处理好了，我也不会再因为家里的原因给你造成困扰，更不会有什么乱七八糟的联姻对象。”霍峥明白她没说完的话是在顾忌着什么。

　　如今设身处地的想一想，霍峥就能明白。

　　走廊很静。

　　静得宋初阳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是悸动，和惊恐。

　　两人都没有再说话，两个精明人，仿佛都傻了一般，就那么站在房门门口。

　　直到霍峥被宋初阳房间里面的冷气冻得一个激灵，两人才如梦初醒。

　　“......你要不要先去换个衣服？”宋初阳憋了半晌，只憋出来这几个字。

　　话开了头，其他的就好说了。

　　霍峥从善如流：“好，我的房间就在隔壁，我马上就换。”他小心地看了她一眼：“你可以陪我吃晚......夜宵吗？”

　　“......我在控制体重。”

　　“那你可以看我吃吗？”霍峥立马改口。

　　“......好。你吃完就赶紧休息吧，明天不是还要回S市？”

　　霍峥的俊脸立刻就舒展开来：“好，只是吃个饭，吃完饭我就休息。不过，我能睡在你的沙发上吗？”

　　宋初阳瞪着他：“你别得寸进尺。”

　　“好的，我现在就去换衣服。”

　　不过片刻，他们两人就坐在了餐桌旁边，宋初阳看着霍峥吃。

　　霍峥大概是真的饿了，吃东西的速度比平时快了一点，但良好的教养让他的动作依然赏心悦目。

　　“霍峥，你晚上睡不着吗？”冷不丁的，宋初阳问道。

　　霍峥一愣，舔了舔嘴唇，：“有一点吧，有一点不习惯。”

　　“你之前去看心理医生，他就没有给你什么建议？”

　　“他给我开了一些药，我好多了。”霍峥回答的四平八稳。

　　宋初阳垂眸，不知道在想什么。

　　晚上的霍峥没有如愿留宿在宋初阳的沙发，还是被赶回了隔壁，还是宋初阳亲自送他过来的。

　　聊胜于无，霍峥安慰自己，好歹是她亲自送回来的呢。

　　“你早点休息吧。”宋初阳说完，转身关上了门。

　　宋初阳回了自己的房间，打开了链接监控的电脑，画面上显示出霍峥的身影来。

　　霍峥并没有直接入睡，他坐在沙发上，面前摆了一堆的药物，是他之前留在酒店还没有带走的。

　　宋初阳因为自己之前的病情，对这些药物有些了解，其中有好几样是自己之前吃过的。

　　她的心一沉，根据药物的品类和药量，能判断出霍峥的病情比自己之前还要严重。

　　她等了许久，霍峥才关灯上床。

　　霍峥睡觉没有开灯的习惯，黑暗中的轮廓很模糊，但宋初阳依然能捕捉到霍峥在被子里的动作。

　　他没有睡着，即便是吃了如此大剂量的药，也还是没有睡着。

　　甚至中途起来摸黑抽了好几根烟，直到凌晨三点，那张床上的动静才消了下去。

　　宋初阳看着看着就睡着了，幸好今天她的戏是排在下午的，早上能多睡一会儿。她把进度条拉到后面，发现霍峥五点就起床了，一共也才睡了两个小时。

　　难怪他们之前重逢的时候，他显得那样憔悴。

　　睡不着觉的痛苦她深有体会。

　　霍峥很守约，回去了三天，第四条就马不停蹄的过来了。

　　宋初阳身边的人几乎都快适应了霍峥的出现，剧组的人更是，于是外界难免又有些流言蜚语的。

　　宋初阳是没钱管，霍峥是不想管。

　　于是舆论就这么发酵了。但风评却不像之前那样不堪了。

　　康雯推测，男方可能是买了水军带节奏，没有把脏水都泼到宋初阳身上。

　　宋初阳无可无不可的表示知道了，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她既不想和霍峥吵，也不想对此投入过多的精力。

　　宋初阳现在一心只有事业。

　　她在闲下来的时候，会觉得这种关系不好，会习惯霍峥的存在，这不是一个好兆头。

　　可霍峥并没有打扰到她，已经尽可能的低调了，她在拍戏的时候，霍峥就在旁边看着，霍峥在车里工作，剧组的人从一开始见到霍峥的局促，到现在都已经见怪不怪了。

　　今天下了大雪。

　　宋初阳复出后拍的第二个角色已经进入了尾声，但今日的这场大雪难得一见，导演便更改了拍摄场次，决定先拍雪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