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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香烬初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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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三点,花城国际拍卖会后台化妆间的气压低得令人窒息。灯泡泛着暗红幽光,像极了苏晚棠记忆里母亲实验室的冷光——那些被称作“永夜”的特殊光源,曾日以继夜地照亮培养皿中悬浮的曼陀罗花粉。助理小羽的指甲几乎掐进她后腰的皮肤,改良式旗袍的拉链卡在第三颗水钻扣,蕾丝花边因过度紧绷而绷出细碎裂痕,宛如她此刻濒临崩裂的神经。
她盯着镜中自己,眉骨下方的青黑如墨汁洇染,右眼睑仍在不受控地神经性抽搐——那是五年前被黑粉泼热咖啡留下的顽疾,与锁骨下方三厘米长的烫伤疤痕遥相呼应,恰似一对永不愈合的孪生伤口。更令她心悸的是,两道疤痕的走向竟与母亲香水瓶上的莲花纹路形成诡异的几何对称,仿佛命运早已用手术刀刻下隐喻。
手中的香水瓶是母亲临终前的馈赠,瓶底莲花纹路与掌心旧疤严丝合缝。她忽然想起十五岁那年,在巴黎香料展的地下实验室,母亲曾用沾着曼陀罗汁液的手术刀在她掌心刻下“逃”字,如今那个早已结痂的印记正与瓶底纹路重叠,在台灯冷光下泛着珍珠母贝般的虹彩——那是母亲用自己和某位神秘合作者的基因培育的“双生载体”标记,而关于那位合作者,母亲只留下一句模糊的“灵魂搭档”。
“姐,林若雪团队提前四十分钟到了。”小羽的声音带着颤音。“他们把红毯直播机位全占了……”话音未落,香奈儿五号的强势气息裹着中央空调的冷气汹涌灌入,林若雪的经纪人陈姐斜倚门框,珊瑚色指甲油敲击着 LV 手袋的金属扣,发出细碎的威胁般的声响。“苏小姐这旗袍……还是五年前《霓裳》发布会那款吧?布料都起球了。”她的目光如刀,扫过苏晚棠锁骨下方的旧疤,嘴角勾起的弧度与八年前监控中往化妆间泼红油漆的身影完美重叠。
摄影师突然举高补光灯,强光如手术刀般劈在苏晚棠的烫伤疤痕上,皮肤表面的褶皱在光晕中无所遁形。她下意识转动香水瓶,金属瓶盖咔嗒轻响,仿佛为这场无声战争敲响前奏。瓶身刻着的莲花纹路突然闪过冷光,那是十五岁生日夜,母亲倒在血泊中用手术刀刻下的最后图案,当时母亲指尖在她掌心写的“舟”字,此刻竟在记忆中与谢砚舟的名字诡异地重合。
红毯尽头的拍卖会场传来十二声悠长的钟声,每一声都像重锤砸在心脏。苏晚棠踩上十厘米防水台高跟鞋,旗袍开叉在膝盖上方裂开一道锋利的缝,露出小腿内侧月牙形旧疤——那是五年前退圈前最后一场演出,升降台失控时被钢架划伤的印记,如同一弯不完整的新月,永远悬在记忆的暗夜里。林若雪的水钻手链突然勾住她裙角,水晶珠子刮过疤痕的瞬间,刺痛如电流窜上脊椎,让她想起八年前车祸现场,急救人员从母亲掌心撬出的香水瓶碎片,每一片都刻着半朵莲花。
“呀,晚棠姐这疤……粉丝说像蝴蝶呢,该不会是为了复出特意纹的吧?”林若雪凑近镜头,甜美的娃娃音混着直播麦克风的电流声,在寂静的化妆间里激起细微的涟漪。直播画面里,苏晚棠踉跄的身影被切成十六宫格,弹幕如岩浆翻涌,污言秽语如毒蛇吐信。她稳住身形,鼻尖萦绕着对方身上的“禅心”香水味,忽然想起五年前全网营销号的阴谋论——“苏晚棠用含催情成分的香水勾引导演”,而那款虚构香水的配方,正是“禅心”与“夜阑”的混合。此刻她手中的“夜阑”香水瓶,前调的苦橙叶混着中调的雪松木,竟与母亲实验室里编号“B-07”的未完成香水基底高度吻合。
“妹妹闻错了。”她忽然拧开香水瓶盖,琥珀色液体在灯光下如即将出鞘的刀刃,“这是巴黎调香师专为我调制的『夜阑』,前调是苦橙叶,中调……”瓶身倾斜,液体顺着林若雪的锁骨蜿蜒而下,在她白色鱼尾裙上晕开深色纹路,宛如曼陀罗花的根系在苍白肌肤下蔓延。“是雪松木。至于妹妹身上的『禅心』——”她松开手,香水瓶砸在大理石地面迸裂,玻璃碎片如散落的星子,“后调该是檀香吧?和我母亲葬礼上的熏香一模一样。”
玻璃碎裂声混着众人的吸气声,仿佛整个空间都在倒抽冷气。林若雪尖叫着后退,脚踝踩到碎片,鲜血瞬间渗出丝袜。苏晚棠弯腰捡起带血的玻璃片,指尖按在对方手臂内侧静脉处,感受着脉搏的剧烈跳动——那频率与八年前监控中,林若雪在母亲实验室门口徘徊时的心率监测数据惊人相似。“八年前,你买通群演往我茶水里下泻药。”她的声音低如耳语,混着化妆品的香气与血腥的铁锈味,“去年,你让人在我新剧路透图上 P 妊娠纹。现在——”碎片轻轻划破表皮,血珠渗出如红色花苞绽放,“该我回礼了。”当“八年前”三个字从齿间溢出时,她清楚看见林若雪瞳孔骤缩,虹膜边缘泛起细微的紫色——那是长期接触曼陀罗花粉的中毒征兆。
直播画面瞬间爆红。#苏晚棠暴力伤人#的词条在三十秒内登顶热搜,最新评论里,有人翻出五年前她“逼退古典舞导师”的旧闻,配图是经过恶意剪辑的监控画面,画面中她的手部动作被加速播放,宛如张牙舞爪的困兽。小羽举着手机冲过来,屏幕上跳着前经纪公司的解约函,红色公章刺得人眼眶生疼:“《敦煌飞天》舞剧投资方要求立刻换人!王姐说……说您这是自毁前程!”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却在看到门口那个身影时骤然凝固。
谢砚舟出现时,黑色西装裤脚沾着夜的雨渍,仿佛刚从深海般的夜色中走来。他手腕上的佛珠串随着动作轻晃,每颗珠子上都刻着半朵莲花,合起来正是苏晚棠香水瓶底的图案,此刻在灯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如同被岁月摩挲过的秘密。苏晚棠眼尖地看见,佛珠的绳结处缠着银色细线,与她母亲香水瓶底座的螺旋纹路完全吻合,而末端那个极小的金属元件,正闪烁着微弱的蓝光——那是麻省理工实验室特供的加密通讯设备,与八年前车祸现场目击者描述的“黑衣司机袖口的发光元件”如出一辙。
“苏小姐需要法律支持。”他递出的丝质手帕上绣着谢氏家族徽章,苏晚棠没接,却将带血的碎片塞进他西装内袋,指尖触到他胸口硬物——那是个金属盒,形状与她母亲的香水瓶底座完全吻合,边缘刻着细小的梵文,像是某种古老的咒语,又像是基因序列的碱基对排列。“谢先生知道匿名捐款的事。”她敲了敲协议,目光落在他锁骨下方的凹陷处,那里有道月牙形疤痕,与她小腿的旧疤形状惊人地相似,宛如被同一把手术刀切割而出。
佛珠突然断裂,檀木珠子滚到苏晚棠脚边,仿佛命运的骰子终于掷出。她弯腰捡起时,发现每颗珠子内侧都刻着小字,正是母亲日记里提到的“往生咒”,而其中一颗珠子内侧除了咒语,还有极小的“SZ”字母——那是“Su Zhou”的缩写,暗示着谢砚舟与苏母之间超越合作的隐秘联系。谢砚舟的声音突然低哑,像是被往事哽住了喉咙:“令堂的《往生》舞剧手稿,现在在谢氏私人博物馆的地下保险库。”这句话如同一把钥匙,轻轻叩击着记忆的大门,她忽然想起母亲笔记本里夹着的巴黎国立舞蹈学院推荐信,推荐人签名栏赫然是“Xie Mingxiu”——谢砚舟的父亲。
门被猛地推开,经纪人王姐冲进来,红色美甲戳向谢砚舟的脸,指甲上的碎钻在灯光下闪烁着警告的光芒:“苏晚棠!你忘了张导怎么说的?『资本的蜜糖是艺人的砒霜』!他这协议就是卖身契!”她转向谢砚舟,眼中燃着怒火,“谢氏要的是古典舞女神的傀儡,不是有血有肉的舞者!”她的声音里带着多年混迹娱乐圈的敏锐直觉,却在看到谢砚舟平板电脑的瞬间戛然而止——屏幕上,林若雪工作室的税务稽查通告正在实时更新,偷税漏税的金额精确到小数点后两位,每一个数字都像是一记重锤,砸向在场所有人的神经。
“八年前工作室纵火案的报告,”谢砚舟指尖在屏幕上画圈,地图标记显示汽油标号与林若雪助理名下汽车一致,“证据链已经完整。”苏晚棠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母亲临终前攥着她的手,指甲在她虎口刻出月牙形痕迹,与眼前谢砚舟的疤痕位置分毫不差,仿佛是命运的镜像。她忽然想起,王姐曾在匿名信里提到,八年前车祸现场的行车记录仪视频被人篡改过,而谢砚舟此刻展示的证据,可能正是来自他暗中恢复的原始数据——那些数据里,或许藏着母亲车祸前最后十七分钟的真相。
“附加条款。”她翻开协议第二页,目光扫过“每月三次慈善晚宴,需以『谢氏艺术基金代言人』身份出席”的条款,语气里带着冷冽的讽刺,“谢先生这是要把我养成金丝雀?”“下个月十五号的慈善夜,国际芭蕾舞团的杜拉斯团长会出席。”谢砚舟忽然凑近,雪松香水混着若有若无的曼陀罗药味,像是某种隐秘的信号,“他是令堂在巴黎国立舞蹈学院的关门弟子。”这句话让苏晚棠瞳孔骤缩,母亲生前从未提起过这个弟子,而谢砚舟却知道得如此清楚,仿佛他早已在暗处编织了一张横跨八年的网,网眼间缀满曼陀罗花与佛珠的碎片。
她注意到,谢砚舟领口露出的皮肤上有块淡色胎记,形状像半朵莲花,与香水瓶底的纹路形成不完整的图案——那是双生载体未完成的隐喻。苏晚棠的笔尖在“苏晚棠”三个字上洇开墨团,像是她此刻纷乱的心情。母亲的《往生》舞剧手稿,是她被资本折断翅膀的根源——五年前,就是因为这份手稿,她被构陷抄袭,从云端跌落泥沼。“你调查我多久了?”她盯着他重新串好的佛珠,发现少了两颗珠子,空缺的位置像是记忆中的空白,“从令堂车祸那天起。”谢砚舟的声音轻得像叹气,却字字千钧,“周墨的周氏集团收购了当年的车祸鉴定报告,而我——”他顿了顿,目光与她相接,仿佛要将她拉入某个深邃的漩涡,“是唯一的目击证人。”
窗外传来消防车的尖啸,仿佛是命运的警报。助理撞开门,脸色惨白:“林若雪在门口直播!她说您用碎玻璃威胁她,现在全网都在传您……传您有精神疾病!”直播间的灯光穿透玻璃,林若雪举着带血的纱布,眼泪在睫毛上颤巍巍地挂着,表演着她的受害者角色:“晚棠姐,只要你道歉,我可以不追究……”她身后的记者突然转身,镜头对准刚走出 VIP 室的苏晚棠——她的旗袍领口沾着血,谢砚舟的佛珠串松松垮垮地缠在她手腕上,珠子上的莲花纹与她香水瓶底的图案交相辉映,形成某种神秘的符号,仿佛在诉说一个跨越生死的羁绊。
“苏小姐是谢氏集团签约艺术家。”谢砚舟挡在镜头前,佛珠在胸前晃出圆弧,每一颗珠子都在诉说着无声的保护,“任何不实言论,谢氏法务部会逐一追责。”他的声音通过直播传出去,弹幕瞬间被“谢氏护短”刷屏,而苏晚棠望着他挺得笔直的后背,突然想起五年前那个暴雨夜。她从火场里抢出母亲的香水瓶,转身就看见戴口罩的男人递来灭火器,他的眼睛在火光中泛着冷光,像极了此刻谢砚舟看她的眼神,带着某种跨越时空的宿命感。更关键的是,那个男人手腕上露出的佛珠断口,与谢砚舟此刻的佛珠缺失位置完全一致——那不是巧合,而是被精心掩盖的真相。
“我需要你。”她踮脚吻上他唇角,唇语只有两人能听见,仿佛是对命运的宣战。谢砚舟的手指猛地扣住她腰侧,佛珠线勒进她手腕皮肤,带来微微的刺痛。直播间传来倒抽冷气的声音,热搜榜瞬间刷新:#谢氏继承人香吻定情# #苏晚棠资本依附#。暴雨砸在玻璃上,发出梆子般的脆响,仿佛是上天在为这出戏码伴奏。苏晚棠按下电子签名时,注意到协议附件页的角落——那里用极小的字体写着“不得与谢氏以外的任何机构产生情感关联”,像是资本的枷锁。谢砚舟盖章的手顿了顿,她看见他无名指根部有块淡色胎记,形状像片残缺的莲花瓣,与她香水瓶底的纹路完美契合,宛如拼图的最后一块。
助理举着平板电脑凑过来,热搜评论区里,某个匿名用户连续发了三条留言:“八年前高速车祸,我亲眼看见有人从事故车旁捡走香水瓶碎片”“碎片上有莲花纹”“捡碎片的人戴佛珠手串”,每一条都像是一把钥匙,正在打开某个尘封已久的秘密。谢砚舟的指尖轻轻拂过她手腕的碎片划痕,檀木珠子蹭过她掌心旧疤,带来一阵微妙的触感。“想清楚了?”他的声音混着雨声,像是最后的警告,“一旦签约,你我之间就只剩商业规则。”苏晚棠望着他眼底的暗涌,想起母亲日记里的话:“莲花纹是谢家和苏家的羁绊,也是诅咒。”她勾住他西装领口,将带血的碎片按进他掌心,碎片的棱角刺破皮肤,鲜血渗出,与她的血迹在他掌心交融:“谢先生应该知道,我从来不信规则——只信自己的刀。”
直播间的镜头拉近,精准捕捉到两人交叠的手,鲜血在他们掌心画出不规则的图案,如同命运的图腾。苏晚棠腕间的佛珠突然散开,一颗珠子滚到镜头前,内侧的“往生咒”清晰可见,像是某种神秘的预言。弹幕瞬间被问号刷屏,而远处的监控室里,某个戴黑色帽子的人正删掉所有关于“八年前车祸”的搜索记录。但他不知道的是,谢砚舟袖口的智能手表早已将行车记录仪原始文件加密上传,文件创建时间显示为2017年3月15日03:17——那是苏母车祸前的十七分钟,也是谢砚舟作为“黑客X”首次截获周氏炸弹指令的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