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逢伞下客》多姑娘

5、归来燕（五）

　　时间正是下午，阳光不那么晒了。

　　安已想去超市买点菜。

　　“你有想吃的菜？”

　　她拢起头发，扯过手腕上的发绳，转了两圈。

　　埋头在电脑中的季轻舟抬起头，愣了一下。

　　回来跟她吃得清心寡欲，没什么想吃的东西。

　　安已还以为他在想什么大餐，打住他，“你还是别说了，说了我也不一定会做。”

　　她最擅长蒸东西，其他的也就是几个家常菜。

　　季轻舟起身，“我跟你一起去。”

　　到了超市，安已直奔蔬菜区。

　　季轻舟在她身后推着购物车。

　　她路过鸡翅的时候停了一会儿，似乎在纠结。

　　他问：“想吃？”

　　安已说：“不会做。”

　　季轻舟在身后说道：“买一点儿吧，我来做。”

　　她惊讶地问：“你会做？”

　　她记得他不会做饭。

　　“我回去学一学，”季轻舟动手扯下旁边悬挂的袋子，开始装袋，“做给你吃。”

　　安已折回，帮着季轻舟，“这么积极，是不是你想吃？”

　　季轻舟笑了笑，没有说话。

　　“你真的可以学会吗？”

　　她觉得做饭是一件很难的事，哪有他说的那么简单，一学就会。

　　“你要不试着相信一个博士的学习能力。”

　　安已不由得想到那把油纸伞。

　　季轻舟又道：“不是还有你吗？”

　　“我的厨艺你是没看到吗？”

　　安已最多做个西红柿炒鸡蛋，青椒炒鸡蛋。

　　袋子里装了不少鸡翅了。

　　安已说：“够了，就我们两个人。”

　　季轻舟又装了几个。

　　“多一点，成功率大。”

　　“……”

　　是谁说要试着相信的。

　　买完了蔬菜，路过一个货架，人比较多，安已险险被撞到。

　　季轻舟自然地伸手将安已揽进怀里。

　　季轻舟一手推车，一手揽着安已的肩膀，走了好一段路都没有放手的意思。

　　安已不自在，假装拿一袋零食脱了身。

　　“鸡翅？你明明很想吃。”

　　她这才注意到慌乱中拿了一袋鸡翅。

　　安已讪讪道，“还好。”

　　季轻舟看了一下区域，对安已说：“我们去那边。”

　　季轻舟带着安已拐了个方向，进入家电区。

　　“洗碗机呀，”导购员热情地引导着两人，“在这边！这款卖得最好了，容量大，还静音！”

　　她在季轻舟耳边说：“怎么突然想起买洗碗机了。”

　　“不是突然想起来，今天正好有空。”

　　他仔细听着导购的介绍，抓住她话语的关键信息。

　　“可是我们才两个人哎，你走之后，家里就只有我一个人。”

　　季轻舟低头看了一眼认真的分析的安已，没有错过安已的称呼“家”。

　　他眼里闪过笑意，“我会回来的。”

　　安已抿着嘴唇，“可是房子是租的，以后我走的时候，搬家很不方便。”

　　安已觉得确实没有买洗碗机的必要。

　　季轻舟低头跟她对视，“你要去哪里？”

　　那认真的眼神，他好像很怕她突然离开。

　　两个人小声交谈着，导购停止了介绍的声音。

　　安已牵出一丝笑，摇摇头后退半步。

　　好像她要丢下他一样。

　　“随你吧，想买就买。”安已不再拦他。

　　一个洗碗机而已，扯出的问题越来越远了。

　　季轻舟示意导购继续。

　　他问：“有没有小一点的，两个人用。”

　　导购一拍手掌说：“有！”

　　“小两口是吧，来看看这款，”导购带着二人到了一个小型的洗碗机前，“这个很合适的。”

　　看样子季轻舟做过功课，没多久就买好了。

　　季轻舟跟超市人员说着送货上门的事情。

　　安已想去超市外的奶茶店买杯喝的。

　　季轻舟点头，“小心点，在楼下等我。不要乱跑。”

　　他刚结完账，准备去找安已，安已的电话就来了，“你可以快点过来吗？在超市旁边的巷子里。”

　　他的心刹时提了起来，加快脚步去找安已，“怎么了？”

　　安已的手机似乎拿远了，没有听到声音。

　　季轻舟又问了一次，“你怎么了？”

　　“我没事。”

　　她说：“我看到一只小狗，受伤了，在巷子里。”

　　“站在那里别动，我马上就到。”季轻舟说。

　　刚刚一只灰色的小狗从她面前经过。

　　好像是一只比熊犬，但比熊犬的毛发应该是白色的。

　　她不太懂，鳕鱼很喜欢小狗，她从鳕鱼那知道了一些关于小狗的知识。

　　小狗走路一瘸一拐的。

　　那只小狗好像受伤了，后腿的毛上粘着红色的血迹。

　　小狗拐进一条小巷，安已不由得跟了过去。

　　它没走远，转过巷子就趴在地上，舔舐伤口。

　　安已缓缓靠近小狗，她在小狗面前蹲下小狗也没有离开。

　　她大着胆子伸出手抚摸小狗的脑袋。

　　小狗在安已的手掌下哼哼地轻声叫唤。

　　安已看着他后腿的伤口触目惊心。

　　刚刚离得远，没看清流了这么多血，皮毛下的伤口一定很深。

　　安已看了一眼就不敢再看了。

　　幸好这时候季轻舟来了。

　　小狗看到有人立刻爬起来跑开，眼神警惕。

　　安已说：“慢一点，别把它吓跑了。”

　　季轻舟把她拉起来，“你去摸流浪狗做什么，万一被他咬到了怎么办？”

　　“我没事的。”她说。

　　他还是拉着安已的手检查了一下，确定没有问题。

　　小狗还在不远处，他应该是没有什么力气躲藏了。

　　安已对季轻舟说：“救救它吧。”

　　季轻舟没有回应她。

　　她扯了扯季轻舟的袖子，“我们送它去医院吧。”

　　季轻舟无奈地说：“可以救它。”

　　“但是你不能动手。”

　　安已乞求的声音带着浅笑，“我也不敢动他，不然怎么会叫你下来？”

　　季轻舟说：“你的意思是，如果你敢的话，你就自己把他送到医院去了吗？”

　　“是啊。”

　　他无奈地说：“你能不能有一点安全意识？”

　　安已敷衍道：“有的，你快去救它！”

　　小狗好像很怕季轻舟，两人费了好一番力气才安抚好的小狗。

　　安已找了个箱子，让季轻舟把小狗进去。

　　季轻舟抱着箱子，把小狗送到了医院。

　　医生说小狗的伤可能是被尖锐的东西划到的，需要缝合，做个小手术。

　　两人便在医院里等着。

　　医生建议如果要领养的话可以给小狗洗个澡，这是一只白色的比博。

　　宠物医院旁边就有一个宠物美容院，她让季轻舟把小狗带了过去。

　　小狗洗澡要避开受伤的地方，两人又等了很长时间。

　　季轻舟问：“你要收养这只小狗吗？”

　　安已摇头。

　　她没有面对一条生命的能力，面对它的离开或者死亡。

　　“那你还为它跑前跑后？”

　　安已说：“遇到了也算是缘分。”

　　这句话让季轻舟想到安已和他。

　　他眼底闪过一丝自嘲的笑意。

　　“你是打算把他洗白了，再放走？”他略有戏谑地说。

　　安已说：“先把它带回家吧。”

　　小狗洗完澡，通体雪白，是一只长的很漂亮的比博犬。

　　不知道什么原因跑到超市附近，又受了伤。

　　两人从宠物店出来时，天色已经黑了。

　　街道两旁亮起了各式各样的招牌，路灯亮起一排，照亮了城市的夜晚。

　　今天是周天，路上有不少人，车流密集。

　　季轻舟一手抱着箱子，一手抓住安已的手。

　　她想起今天早上的过于亲昵地摸头。

　　他最近经常做一些这样的动作。

　　安已挣开他的手。

　　季轻舟回头寻她，眼神疑惑。

　　她说：“你好好抱着小狗。”

　　季轻舟说：“我一只手可以的。”

　　说着，他又牵上了她的说：“人多，小心点。”

　　路过楼下的面馆，阵阵香味勾起了安已的迟来的饥饿感。

　　买的两杯奶茶不知道随手被她放到了哪里。

　　他们俩还没有吃饭。

　　她侧头看了一下。

　　季轻舟问：“想吃？”

　　安已说：“有点饿了。”

　　他也没吃东西。

　　“那进去吧。”

　　安已摇摇头，“快回家吧。”

　　安已想进去垫一垫肚子，但知道他不喜欢外面的食物。

　　家里的即使不好吃，也比外面的好。

　　安已从她点的两次外卖里看出来的，他每次都吃的不多。

　　“好，回去吃你蒸的红薯吧。”

　　安已微微皱眉，那不过是她用来填饱肚子的懒法而已，她自己吃都不会觉得好吃。

　　“想吃好吃的？”季轻舟问。

　　安已摇摇头，一只手在包里掏钥匙。

　　吃什么对她来说都一样。

　　两人回家安置好小狗，收拾好东西，匆忙吃了晚饭。

　　安已早早睡下。

　　夜里醒来，看了一下时间，还是两点。

　　她放心不下新搬来的小狗，便起身去了阳台。

　　书桌上屏幕泛着亮光，照出一个人影。

　　季轻舟还在工作。

　　“还没睡呢吗？”安已小声问。

　　模糊的声音还带着鼻音。

　　“怎么醒了？”季轻舟从屏幕里抬起头，“喝水吗？”

　　“不喝。”安已走到书桌边，打开台灯的开关，“亮一点好。”

　　她刚打开，季轻舟就关掉了。

　　“小狗在睡觉。”他轻声说。

　　安已本就没睁开的眼眯起来。

　　还说不让她救流浪狗，比她关心。

　　安已蹲在角落的小狗面前。

　　小狗窝成一团，睡在带回来的箱子里。

　　箱子里放了个大毛巾，和一个玩偶，安已放那安抚它的。

　　小狗闭着眼睛睡得很熟。

　　季轻舟在安已身旁蹲下一起看着小狗。

　　她轻声说：“明天，我回来的时候给小狗买一个小窝吧。”

　　“我刚刚买了，明天送到。”

　　安已听到这话，侧眸跟季轻舟的视线对上。

　　季轻舟问：“怎么了？”

　　安已微微摇头。

　　安已坐到书桌旁，季轻舟还是给她倒了一杯水，放在手边。

　　季轻舟埋头电脑继续工作。

　　安已抿了一口，说：“早点睡。”

　　读博士真是辛苦，假期还要熬夜写文章，两点了，还这么精神。

　　季轻舟轻笑，“你快去睡吧。”

　　安已坐了两分钟，还没有睡意。

　　反倒是季轻舟在键盘上灵活的手指，让她有了码字的冲动。

　　她也不睡了，打开电脑，开始写断了好几天灵感的小说。

　　安已码字很随性，有灵感就行，没有灵感可以搁置个十天半个月。

　　季轻舟无奈，大半夜地起来写东西。

　　安已觉得自己越写越兴奋，但键盘却越来越难敲。

　　身体跟不上脑子。

　　她不知道什么时候趴在桌子上睡了过去。

　　早上安已在床上醒来时，身上盖着季轻舟的狗狗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