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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 1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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坚持伺候了她几天,终于熬到出院。
那束花蔫了,被程双言倒吊起来做成干花,我一路提着大包小包还要照顾一束干花,当场表示不悦。
“可那是你送我第一束花。”程双言瘦多了,穿着宽大的外套,弱柳扶风的。
怪我心太软。
最后把花完好无损地伺候回家,程双言把它插在一个酒瓶里。
觉得她生病了,喝醉了,委屈了,都很可爱。
程双言伏在沙发上,太阳暖洋洋照进来。
我摩挲着她的头发,忍不住喃喃自语。
“我觉得我爱上现在的你了。”
程双言闻言,眼皮动了动,没睁眼。
“以前的我呢?不爱吗?”
我没说话,手在程双言发间摩挲,摸狗似的。
“要爱就爱全部的我,否则就不要爱。”程双言睁眼看着我。
错不及防与她对视了。
古井无波的一双眼。
我错开眼神,笑了笑:“那你呢?说爱我,不也只是爱乖巧听话的我吗?”
“不乖巧的也爱,从你十三岁到二十一岁,所有样子我都爱。”
面无表情的程双言凝视着我的眼说出这番话,说不心动是假的。
与霍祥交流的这些日子,我开始认同起我的同性恋身份。
可心底始终迈不过那道坎。
我爱上了我的姐姐,我的姐姐也爱我,听起来好浪漫,好适合私奔。
可无论如何都受不了程双言变态般的掌控欲。
抚摸着她头发的手渐渐停了。
目光看向窗外,发了很久的呆。
手机响了。
是霍祥打来的。
“明天吗?有空的,嗯好的。”
挂掉电话,程双言枕在我腿上看着我。
“怎么了?谁啊。”她问。
我摸摸她的头,低头看着她。
“如果你害怕失去我,就别对我有这么强的控制欲,我有自己的生活,我们是独立的人,好吗?”
程双言被刺了一下似的,深深吸了口气,半晌才说。
“好。”
她坐起来,头靠在我肩窝,我扳起她下巴吻了下去。
程双言瘦多了。
阳光打在她身上,苍白的皮肤,披散的头发,明暗交界间,是隆起的骨头。
脊骨,肋骨,髂骨,顺着摸下去,白骨美人似的。
她靠在我怀里喘气,情不自禁吻她。
在欲望掌控下,程双言眼中流露出几丝迷离,手愈加用力,撕咬她的唇。
程双言□□时永远不怕痛。
痛才能记住,痛才能长久。她说。
彼时她躺在我身下,任由我在她胸前啃出一个又一个的齿痕。
今天也一样,只是对象变成我。
她侧过来,一口咬在我脖子上,咬得我脖子一片麻木。
咬罢,她盯着我脖子笑。
“把这个纹脖子上吧。”
拿了镜子过来,脖子下方一圈齿印,渗出血珠。
“你喜欢就天天咬,我不纹身。”我说。
纹身像烙印,时时刻刻提醒着自己不再是自己的一种证明,尤其是这个烙印来自对我的掌控欲超乎想象的程双言时。
病好后,程双言喝酒的频率不减,劝她不听,只好买来各种胃药,见缝插针地往她包里塞。
霍祥隔一段时间就叫我去她的实验室,把我的事打听了个底朝天,还时常问我些问题。
发人深省。
每每回答完,都觉得灵魂经历了一场浩劫。
“今天是最后一次来了,太谢谢你的配合了,这个项目进行的很顺利,已经到了收尾阶段了。”霍祥拍拍我的背,照例送我出去。
下了楼,柳愈坐在长椅上,毫不意外地看着我们。
“今天时间还早,咱们一起吃个饭吧,你和小柳也是好朋友,没提前跟你说,没事吧?”
没事,你提前说我就不来了。
死都不来。
深吸一口气微笑:“霍老师,我还有点事,先走了吧。”
“是急事吗?咱们就一起吃顿饭啊,庆祝项目圆满完成,走吧,给我个面子。”霍祥揽住我,语气温和,却不由说分。
和霍祥接触久了才发现,她远不像看起来那么随和,实际上她要你做的事,你不做也得做,很强硬一个人。
霍祥听柳愈的选了家中式菜馆,环境不错,挺商务。
我和柳愈面对面,霍祥坐在我左边,右边是墙。
三面夹击,无路可逃。
点完菜,她举杯:“庆祝项目收官,也感谢二位所做的贡献,大家都辛苦了。”
“柳愈也参加了?”我有些疑惑。
“之前是保密状态,因为你们俩是作为一体两面来参照的,告诉你们的话会产生霍桑效应,影响实验准确性。”
霍祥倒了杯茶说。
她给我和柳愈要了果汁,我咬着吸管心不在焉地听。
什么效应,听不懂,柳愈和霍祥聊得不错,两人从学业聊到就业,对前途发表激昂又精彩的见解。
我在一旁抓耳挠腮等上菜。
这个位置很隐蔽,透过竹子屏风,能看见往来的客人。
一群着正装的人走了进来,簇拥着一个气场强大的中年女人。
迎宾小姐带着她们往包厢走,在人群后,我看见了程双言。
她今日穿着咖色西装,脸色惨白,瘦得似鬼魅。
化妆了,口红掩盖不住她的疲倦,纸人似的跟在后面飘,脸上硬扯一张笑来。
包厢门关上了,我怔了一下,慢慢回过神来。
“小一,怎么了?”霍祥注意到我,她转脸看我。
“没事。”我僵硬地笑了笑。
上菜了,没有丝毫胃口,脑子里全是方才程双言的样子。
味同嚼蜡。
过了许久,包厢门开了,程双言走出来,摇摇晃晃的。
我跟了过去。
程双言会问我为什么在这,或许会发火,可我管不了太多。
还没走近卫生间,便听到里面传来一声声呕吐声。
步子越发慢了,探头看进去。
程双言手紧扣着门框,半弯腰,狼狈地弓下身子吐。
吐得好痛苦,我耳边一阵嗡鸣,觉得五脏六腑都要叫这呕吐声搅碎了。
手机突然响了一声,不合时宜的。
被吓一大跳,赶忙去捂。
程双言已经转过来,喘着气,头发散在脸侧,眼神迷茫。
片刻,她又把头转回去。
没认出我?还是喝傻了,把脑子喝坏了。
走过去轻拍她,她撑不住了,靠坐在马桶边。
“程双言,我带你回去。”声音哽咽,被自己吓一大跳。
她看着我摇摇晃晃,半天才张嘴:“胡一?你真的在这?”
怎说得如此可怜?不敢相信又惨巴巴的。
我把她往起捞,程双言秤砣似的往下砸,忍不住拍她屁股一下。
“动啊,你再轻也是成年人,我扛不动。”
程双言笑着,挣扎几下,反倒把我拽进她怀里。
我跌坐她腿上,程双言靠着墙看我,手仍揪着我领子。
“你来这干嘛?”她眯着眼睛看我。
“陪富婆,傍上别人了。”我说。
她笑了笑,很轻的拍了我脸一下。
“怎么不傍我?我太穷了吗。”
“你不惜命,活不了几年了,我不要守寡。”
程双言抓着我的手抚上她的脸,她很轻的侧头亲了一下我的掌心。
“惜命了还怎么养你?”
“我自己能赚钱,我会调酒。”我说。
“那我就努力赚钱给你开个最大的酒吧。”程双言笑了,顶灯打下,狭长的眼睛月牙似的。
说不出话,被烫了一下,心又酸又痛。
“回去吧。”她轻轻放下我的手,扶着墙站起来。
“回来啦?菜都要凉了,我刚刚加了几个菜,你看你爱吃哪个?”霍祥递给我菜单。
我摇摇头,沉默地坐回去。
柳愈一直盯着我,我不耐烦地抬头:“你有事?”
“觉得你这样挺可笑的。”柳愈笑笑,喝了口茶。
我拼尽全力才控制着自己,不要把拳头砸到柳愈脸上。
霍祥立刻打圆场,我收拾好包冲霍祥点点头。
“霍老师我有急事,先走了,改天请你吃饭赔罪。”
她没说话,站起来给我让开路。
一口气走到门口,柳愈的声音又在背后响起。
“你真的想清楚了?要一直和她在一起下去?”
这里没有霍祥,我扔下包就回头冲她一拳砸过去。
柳愈接住了我的拳头,借力把我甩开。
“这是你最后的机会,和她分开吧,对彼此都好,这种扭曲的关系只会害了你。”
“你暗恋我吗?我跟她分了也不跟你谈,神经病脑子出问题了吧?你以为你谁啊?”
怒火中烧,骂出一长串,又捡起包冲她砸过去。
“看你这样我实在痛心,你明明有机会重建自己的人生,为什么不?”柳愈喋喋不休,头上简直要长出光环了。
柳愈像邪教组织头子,我有些想报警。
跑过去捡起包要打车离开,她一把抓住我。
“再这样下去后果不是你能承受的,听我的劝。”
抬手扇了她一巴掌:“劝人善和劝人恶是同样恶心的行为你知道吗?管好你自己,滚!”
柳愈没捂脸,站得笔直,笑。
“愿上帝保佑你。”
疯子。柳愈已经疯了,我没搭理她,拦了辆车快速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