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宝鼠异世界求生记》律岩

7、白鼠

　　肖磊定睛一看，站在门口的白影是只高大的白色大鼠。她那双褐色的眼睛里，竟透着浓浓的关切。
　　不是，她谁啊？
　　“睡得怎么样？”白鼠走进，用爪子轻轻揉了揉肖磊的脑袋。
　　“额……就还、还行。”肖磊下意识缩了缩脖子。
　　“那就好，离别的难过很快就会过去的。” 白鼠眼底闪过一丝温柔，“等法莫和威尔士回来，我们就出发去基地。”
　　肖磊：“？”
　　法莫？威尔士？这穿越还自带剧情的？
　　没等他理清头绪，白鼠突然提议：“要不要再去昆虫区看看？还剩下最后一个区域。”
　　昆虫区？那时啥地方？
　　“是胖蜂产区，他们很温顺的，不像天翼虫那么粘人。”白鼠补充道，爪子轻轻拍了拍肖磊的后背，“而且长得很可爱。”
　　“天翼虫”三个字让肖磊不自觉地打了个冷颤。
　　奇怪……
　　肖磊压下疑惑，眼下离开这里更重要：“那里在哪？”
　　“地下二层E9区。”白鼠带着他绕过凌乱的试验台，往楼下走去。
　　楼梯间里，肖磊忍不住问：“刚才那地方是做什么的？”
　　“三层吗？三层是植物育种层。”白鼠脚步不停，“第一个房间是泥土调配室。”
　　肖磊绷紧的肩膀稍稍放松。
　　“在外采集植株时，他们一般不会携带占空间的泥块。”白鼠解释道，“等到了栖息地再现场调配。”
　　栖息地？他们？
　　肖磊尾巴尖轻轻一颤。这一路上，他可半个人影都没见到。
　　“那这里呢？”路过二楼冷库时，肖磊忍不住指了指那里。
　　白鼠顺手带上门，奇怪地瞥了肖磊一眼，“物品储存区啊，你之前不是和帕梅拉夫妻逛过吗？”
　　该死，穿越的记忆大礼包在哪里？他什么时候去过啊？
　　“可是里面没有东西了。”肖磊硬着头皮询问。
　　“1区最后寄存的包裹被他们拿走了。”白鼠耐心解释，“说是带到基地后，或许能找到主人。”
　　“……好的。”疑问越积越多，肖磊没有再问，怕自己露馅，只能紧跟着白鼠往下走。
　　进入地下后，黑得连肖磊的好视力都不太够用了。
　　他小心翼翼地探着爪子，怕自己踏空。
　　但怕什么就来什么。肖磊直接绊了一下，整只鼠直接扑到白鼠背上。
　　白鼠脚步一顿，偏过头，“肖磊，没事吧？”
　　“没、没事！”肖磊慌忙从她背上滑下来，耳尖微微发烫。
　　没想到毛毛还挺软……
　　走出楼梯，地下二层墙壁上镶嵌的青石继续发光，肖磊总算能放松些了。
　　他偷偷瞄了眼沉默的白鼠，要是能来个话多的NPC该多好。他满肚子疑问在喉咙里打转，又不得不生生咽了回去。
　　突然，白鼠停下了，不知从哪儿摸出个喷雾瓶，对着肖磊就是一阵猛喷。
　　“阿嚏！”甜腻的味道呛得肖磊直打喷嚏，“这是什么？”
　　“伪装剂。”确认肖磊的每一寸毛发都附上后，白鼠满意地点点头，就准备打开E9区的大门。
　　肖磊突然发现不对劲，“等等，你不用吗？”
　　白鼠迟疑一下，挠挠下巴，“我不怕，所以……不用。”
　　她刚才是不是偷笑了？肖磊眯起眼睛。
　　“对了，”白鼠临时补充，“这是星宇特意给你准备的。他一直想为天翼虫的事道歉，但你前段时间……”
　　又是天翼虫？
　　没等肖磊细想，门门缝里突然泄出密集的“嗡嗡”声，听得肖磊后颈发麻。
　　见白鼠已经迈步进去，肖磊只好硬着头皮跟上。
　　“我们……是要采蜜？” 肖磊紧贴着白鼠的后背，声音发颤。
　　“嗯，”白鼠利落地掀开蜂箱盖子，“现在正是胖蜂蜂蜜成熟的时候，得赶在它们封蜡前取出来。”
　　胖蜂圆滚滚的身体上覆盖着蓬松的长毛，黑黄白三色相间，确实像白鼠说的那样可爱，样子和前世见过的熊蜂差不多。
　　只是翅膀的高频振动吵得肖磊耳朵发麻，他忍不住用爪子揉了揉耳廓。
　　“啪——”
　　白鼠突然卸下蜂箱四周的木板。
　　肖磊浑身一僵。
　　不是取蜜吗？怎么……开始拆胖蜂的家了？
　　木板轰然落地，温和的胖蜂们显然也意识到家园被入侵。
　　蜂群瞬间包围白鼠，振翅声骤然拔高，电流般的嗡鸣在室内炸开。空气急速升温，阴凉的地下室转眼闷热难耐。
　　虽然胖蜂完全无视了肖磊，但高频声波震得他耳膜生疼，不得不死死捂住耳朵。
　　但这些攻击在白鼠眼里约等于无，不影响她继续破坏蜂巢。
　　她利落地敲碎蜂巢外壳，抓起裹满蜂卵的半固体巢脾，一把塞进盒子。
　　工蜂们疯了似的用尾针猛扎白鼠，可白鼠拥有厚实的皮毛，根本不为所动。她单枪匹马扛住整里个蜂群的攻击，硬是把蜂蜜和蜂卵扫荡一空。
　　最后拎起蜂王和十几只雄蜂，白鼠扭头招呼幼崽，“好了肖磊，我们走吧。”
　　全程被蜂群无视的肖磊站在原地，爪子还捂着耳朵，尾巴僵在半空。
　　白鼠大摇大摆往外走的样子，活像刚打劫完的土匪。肖磊莫名心虚，虽然自己什么都没干。
　　等等……盒子呢？
　　肖磊盯着白鼠空荡荡的爪子，震惊地绕着她转了一圈，愣是没找到那个装着胖蜂全部家产的盒子。
　　肖磊疑惑道：“蜂蜜呢？”
　　“等会再给你尝尝。” 白鼠温柔地拍了拍肖磊，似乎以为幼崽现在就想来一口。
　　他在白鼠眼里是饿死鬼投胎吗？
　　“我不饿。”肖磊盯着白鼠道，“我就想知道蜂蜜盒子放哪去了。”
　　若是他的记忆没问题，刚才的蜂蜜盒子是凭空消失的。
　　“收进空间了。”白鼠回答得轻描淡写。
　　空……空间！！！是他想的空间吗？魔法空间？须弥芥子袋？
　　“啊，这样。”肖磊耳朵“唰”地竖起，眼珠子溜溜转了几圈，“那空间……我也有吗？”
　　“你觉醒后就有。”白鼠语气有些无奈，“不要着急，肖磊。”
　　“哦哦……好。” 肖磊强压住狂摇尾巴的冲动。
　　回到地面时，肖磊听到白鼠突然喃喃道：“胖蜂搞定了，就差桃英……”
　　“桃英是那些吗？”肖磊指向岩壁边上的一小片绿色植株。
　　白鼠点点头，“桃英的播种太晚，就散用了催化剂，也得再等一周才能收。”
　　她忽然俯身凑近肖磊，“到时候你要不要来帮忙？”
　　“行啊。”肖磊并无不可。
　　“那肖磊自己去玩吧，”白鼠抖了抖身上死缠烂打的工蜂，“我得先处理这些家伙。”
　　肖磊早就想问了，但见白鼠一直不以为意，没开口来着。
　　“……好。”
　　等白鼠一走，肖磊立刻蹲坐下来梳理线索。
　　首先他不知道为什么跑到这个奇怪的地方来了，廉亦也不见了。
　　按照白鼠的说法，这里是栖息地，大概率就是他们这个物种生活的地方。
　　但这个栖息地现在却空得蹊跷，石洞、冷库、蜂箱，他所见到的地方，几乎能搬的全搬空了，就连农田都撒了催熟剂，把地面作物全部收割走了。
　　为什么撤离？灾难？敌人？
　　白鼠半个字都没提，这让他猜想万分，但以他的感觉，最大的可能是逃难。这场景简直像是有敌人马上就要打过来了，全部鼠匆匆忙忙打包收拾东西跑路。
　　所以除了他和白鼠，这里一定有其他同类，例如白鼠提到的梅拉夫妻、星宇，不过他们现在全都去了某个叫“基地”的地方。
　　至于他们为什么只留下，似乎是为了等法莫和威尔士两只鼠，他们谁，白鼠没说，难道原主也认识？
　　肖磊想了想，白鼠对他尽管很温柔，但不知为何却少了母子间的亲昵，莫非其实法莫和威尔士才是他的父母，他们就是在等他们？
　　肖磊甩甩头，把乱七八糟的猜测抛到脑后。
　　问题太多了，眼下先看一步走一步吧。
　　肖磊看白鼠正在田地里忙碌，他继续沿着石板路溜达到岩壁另一侧，打算到处看看。
　　突然他瞄到一栋木屋的木门是敞开的，和其他紧锁的木屋子截然不同。
　　肖磊的爪子不自觉地往前迈了两步，又停住。
　　就看一眼。
　　肖磊轻手轻脚钻了进去，出乎意料的是屋内格外的拥挤。
　　整齐的货架上塞满统一规格的箱子，金属块和零部件分门别类地摆放其中，整屋子像个五金仓库。
　　肖磊穿梭在货架间，尾巴扫起薄薄的灰尘，这里显然很久没鼠来了。
　　“这些东西不用带走吗？”肖磊的疑问飘荡在静止的空气中。
　　爬到二楼，这里完全是又是一番景象。
　　金属器具高悬墙面，低矮的玻璃柜里塞满资料。正中央的锻造台连着漆黑煅烧炉，台面上还残留着金属碎屑。
　　“冶炼室？”肖磊跳上桌子，仰头望向那把悬空的鎏金石锤——造型十分炫酷。
　　工具这么齐全，却连件成品都没有。是撤离太匆忙，还是……故意留下的？
　　肖磊滑下桌子，扒开玻璃柜，随便抽出本册子翻了翻。
　　“……看不懂。”天书一般的符号看得肖磊头晕，册子被他飞快塞回原处。
　　肖磊扭头，视线突然被屋子中央的矮凳吸住。
　　肖磊的脑海突然中闪过一个画面：灰色幼崽痛苦地蜷缩在凳面上痉挛，一只蓝灰色的身影正死死攥着幼崽的前肢。
　　这是……原主的记忆？
　　肖磊莫名地盯着矮凳，突然，巨大的恐惧攥住了肖磊心脏，疼痛似乎随着记忆传导全身。
　　肖磊浑身绒毛炸开，呼吸变得急促起来，爪子也逐渐微微颤抖。
　　肖磊感觉痛得撕心裂肺，他从来没有这么痛过，他连退三步，后腿撞到了玻璃柜，纸质文件“哗啦”散落一地，但肖磊已经顾不上这些。
　　他费劲全身力气朝门口冲向，最后几乎是连滚带爬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哈……哈……”肖磊酸软地瘫坐在门槛上，喉咙干得发疼。
　　他强迫自己咽了口唾沫，却压不住疯狂跳动的心脏。
　　渐渐地，那股没来由的恐惧和疼痛又像退潮般消散了，快得仿佛只是场幻觉。
　　他眯着眼睛望向屋外，月光正静静地洒落在中央石屋上，柔和的青色微光沿着石板路流淌。
　　不适感消退后，肖磊的不安却挥之不去。
　　——这里过去发生了什么？
　　他仔细检查全身，拨开每一处绒毛，却没找到半点伤痕，“没有？是他猜错了……”
　　肖磊的目光在盯着毛茸茸的右前肢停了两秒，突然某个念头一闪过，“会不会……”
　　还没等肖磊想明白，这个念头又溜走了。
　　眼见一无所获，肖磊决定再去白鼠探探口风。
　　桃英田里，白鼠正正拨开肥厚的叶片，检查下面青涩的果实。那些果子像未熟的草莓，表皮泛着不健康的青白色。
　　“去哪了？”白鼠头也不抬地问。
　　肖磊沿着田埂走近，“那边。”肖磊的爪子指向东侧木屋。
　　白鼠顺着幼崽指着的方向看去，“你又去维修工坊了？”
　　——又？
　　肖磊尾巴一僵，装作漫不经心地踢了踢土块：“就……想看看里面有什么。”
　　“都是些修理工具，”白鼠放开抓着的桃英，“平时东西坏了能自己修。”
　　白鼠瞥见肖磊背上的灰尘，拍了拍，“不过我不太擅长这个，一般我找其他鼠帮忙。”
　　肖磊趁机追问：“那他们离开前，没有把维修室的东西拿走吗？”
　　“……没带走吗？”白鼠一愣，爪子悬在半空，“那奇怪了，不应该啊？”
　　见白鼠陷入了思考，肖磊装作随意地问道：“对了，大家中有蓝灰色毛毛的鼠吗？”
　　白鼠被幼崽这跳跃的问题打断了思路，她想了想：“蓝灰色？没有。”
　　——这怎么可能？！
　　肖磊表情惊愕。
　　记忆中抓着原身的大鼠明明显就是蓝灰色的！
　　“蓝色的毛发很罕见。”白鼠似乎想起了什么，眼眉中档荡开了笑意，“像你母亲法莫的浅蓝色，我也就见过一次。”
　　肖磊刚要追问，不远处的一声呐喊打断了他，“艾莉——”
　　两只大鼠从不远处的岩壁缝隙中钻出，急冲冲朝他们跑来，“艾莉，我们需要快点离开了，这附近的亚米人正在集结。”
　　“什么！”白鼠一惊，瞳孔紧缩。
　　“我们早先在沼泽森林深处采集水杉样本。”棕黄色的大鼠气喘吁吁跑到白鼠身边，“呼……没想到竟然有亚米人闯了进来。”
　　——米亚人？敌人？
　　肖磊也跟着紧张起来。
　　灰黑色大鼠语气急切，“我们抄近路从尼奇河回来，结果河面上全是亚米人的运输船，他们都朝着那个城市的方向驶去。”
　　肖磊看着白鼠眼神变得越来越严峻，“那麻烦了……”
　　棕黄色大鼠顺了口气，“艾莉，我们现在一起去基地吧，绿境不安全了。”
　　灰黑色大鼠也点点头，“刚好水杉研究也差不多了。”
　　“可是，法莫和威尔士还没回来。”艾莉眼中的担忧肉眼可见，“我能感觉到他们都还活着。”
　　肖磊奇怪地看了眼白鼠，心灵感应？
　　两位大鼠听到后，双双沉默了。
　　“艾莉，如果法莫还留在坤兰山脉。” 棕黄色大鼠喉咙动了动，“我觉得……希望不大。”
　　艾莉眼神暗淡，“是，我知道，莫蒂西。我只是……想再等等。”
　　“我们理解你的想法。”灰黑色大鼠声音沉了下去，她转向肖磊，“那至少先让我们把法莫的幼崽送走？”
　　肖磊的视线在三者间快速切换，尾巴甩了甩。
　　——所以法莫和威尔士真的是他的父母？
　　艾莉沉吟片刻，摇头，“不了，希瑟，实在危险，我会带肖磊离开的，你们先走吧。”
　　“好吧，那绿境还有什么东西需要带走吗？”希瑟并不勉强，“我们空间还有空余。”
　　艾莉的视线转向东侧，“维修工坊的材料和工具。”
　　“这些东西……他们走前没拿走吗？” 莫蒂西眼底闪过一抹疑惑。
　　“行，那我们现在去收拾。”希瑟则没有多想，她拉着莫蒂西朝维修工坊方向奔去。
　　艾莉沉默地坐在田埂上，爪子深深陷进泥土里。肖磊盯着她绷紧的背影，猜不透她在想什么
　　“再等三天。” 艾莉突然开口，“如果法莫他们还没回来……我们就走。”
　　毫无预兆地，一阵难以言说的悲伤涌进肖磊胸口。
　　肖磊脑海中闪过一双明亮的眼睛，睫毛上还沾着雪花，正顽皮地冲他眨动。
　　肖磊的爪子猛地按住太阳穴。
　　不对劲……为什么这记忆会这么鲜活，这不像是继承原身的记忆，倒像是——
　　他自己的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