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荒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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迹部创办的公司致力于心理健康与生物科技的交叉领域。随着精神障碍患者数量的增加，将人工智能投入情绪干预技术成为了新的发展趋势。
此前团队在英国已完成了初步的研发设计，与英国的心理学专家共同界定了多种情绪状态的科学测量标准。目前迹部正带领团队进行数据分析和模型训练，需要在日本重新寻找合作的心理咨询机构。
他去了都内有名的大学附属医院，与精神科的三木教授约好了商谈的时间。
三木教授虽然学术成果丰硕，但他即将退休，委婉拒绝了这次的合作。
“迹部先生的前期准备工作已经很完善了，我恐怕难以再投入精力参与后续的项目。不如考虑院内其他年轻医生？”
迹部在脑中盘算片刻，没有立即表态。三木看出他的犹疑，主动邀请道：“时间尚早，不如参观一下我们科室的工作环境？”
“那就看看吧。”
二人从门诊走到住院部，不少医护人员在病房里忙碌着。迹部看懂了三木的意图。
医院里会有隐秘的派系划分，或许眼前路过的某位年轻医生碰巧就是三木的同门、甚至是他本人的学生。
走廊尽头的指示牌上标注着“康复训练室”，迹部心中一动，不知被触到了哪根心弦。
“康复室能看看吗？”他随口一问，或许连自己都没意识到背后的用意。
“当然，”三木回应道，“只是这里不对外开放，我们可以从门外看看。”
透过玻璃能看清训练室内几个患者正在做平衡训练。迹部的目光扫过大半个房间，突然瞳孔颤动，下意识放轻了呼吸。
一位穿着米色针织衫的青年站在患者之间，他唇边带着鼓励的微笑，时而弯起一双眼，轻声与患者交谈着。
心跳仿佛被谁按了暂停键。
他认得这个人，换句话说，他们又一次宿命般地相遇了。
“那是谁？”他状若无意问道，眼睛却直勾勾地盯着。
三木顺着他的视线看了一眼，微微一笑：“啊，那是幸村君。他在一家心理咨询室工作，和我们医院一直有合作关系。”
“有些患者在术后排斥精神科就诊，需要柔性干预。他们机构会定期派人来与患者沟通。”
迹部没说话，他静静地站在门外，眼神一动不动地落在幸村的笑容上。
在u-17训练营的某个深夜，他同样站在门外的阴影里，因为这人固执又脆弱的模样第一次感受到了心疼的情绪。
自花火大会后再度重逢，他清晰地听见尘封的记忆被猛地撕开。
十年前那个戛然而止的梦仿佛在此刻复燃。
迹部最终还是没和医院达成协议，他给自己的说法是：年轻医生的能力有待考察。
但其实在看见幸村的那一刻，他脑子里便蹦出一个荒唐的想法，只是在回公司的路上又被他按了回去。
十年足以改变很多事情，更别提对一个人的感情。
这十年来他将自己打磨成了坚不可摧的模样，甚至能在梦醒时调侃年少意气用事。
那段往事并不会凭空消失，只是被他一层一层包裹进了时间和理性的外壳里，成为心头一枚小小的痣。
迹部坐在车里，车窗上倒映出自己的脸，他却透过玻璃又看见了幸村温和的笑脸。
从前他只是微微一笑，便如晚秋的月色宁静优雅，又如一朵盛开的花。如今褪去了年少时的稚气，如玉般的面容更添温润，仅仅一眼便难以忘却。
美丽，却很难靠近。
迹部觉得幸村真是个矛盾的人，明明连自己的感情都不愿承认，现在却成了一名心理咨询师，分析起别人来倒是很有一套。
他靠在座椅上闭上眼，面上看不出情绪，但攥紧手机的右手却出卖了表面的平静。
他以为他早就走出来了，可身体却记住了这个人，胸腔里那颗火热的心又剧烈跳动起来。
车驶入地库前，他忽然睁开眼，打开手机拨了一个号码。
“给我查一个心理咨询室的信息。”
最近预约人数偶有减少，幸村也过上了五点下班的生活。梅雨季还在持续，淅淅沥沥的雨让空气变得潮湿，沿街的紫阳花盛开，提醒他夏天快要到了。
中午吃饭时，前台的几个女生正围着桌子聊得热火朝天。
“听说今天院长也来上班了，好像在和什么人谈合作？”
“那位客人是我接待的，长得超级帅！又高又帅，西装也是高级定制的样子。”小山的声音从对角线传来，落入幸村耳中。
“真的假的？那以后还能见到他吗？”
“说不准哦，要看院长怎么安排。”
女生们你一句我一句说着八卦，幸村吃着便当，全当听了一出下饭剧。
又高又帅还有钱的男人？幸村兀自笑了笑，笑容里带着一丝调侃。
这种人他确实见得不多，脑海里第一个浮现的是十年前那个差点搬空了超市，只为了送给他抽奖奖品的人。
这么多年杳无音讯，他本以为自己早就对重逢不再抱有任何希望了。
因为迹部在告别之际曾说：“有些事情我只会做一次。”
幸村垂下眼，眸色渐暗。他总是强迫自己清醒，但烟花下四目相对的瞬间才拨开云雾看懂了自己。
原来心里那点隐秘的期待从未真正熄灭过。
下午三点，今日最后一位预约者准时来访。
这是一位年轻女性，精致的妆容下能窥见面容有些许憔悴，在幸村如沐春风的笑容里放下了戒备。
“最近有什么烦心事吗？”幸村用温和的嗓音轻柔地问道。
她语气平淡得说：“其实也没什么大问题……就是觉得很烦，不太想和人接触。朋友聚会能推就推，工作也就做完分内的事，不想多说话。”
幸村点点头，“听上去你给自己留了充足的空间，但也因此和他人变得疏远了？”
“也不是……”她顿了顿说：“我不喜欢和人太亲密。”
幸村了然得笑了笑，继续引导着：“你很擅长独自面对困难，也很会控制情绪，对吗？”
她声音低了几分，甚至微微垂下头说：“是吧，如果有人离得太近，我会想推开。”
“所以你更倾向于把情绪压在心里，不让人看到，也不给别人机会靠近你。是不是有时候，即使心里也会希望有人懂你，还是会下意识把那种感觉压回去？”
幸村这番话说得顺其自然，几乎是脱口而出，以至于在说出口的刹那自己也微微愣住了。
客人睁大双眼看着他，有些不可置信：“你怎么知道的？”
幸村眨了眨眼，摆出职业微笑忽悠道：“我有看透人心的能力哦。”
将情绪压在心里，即使渴望被靠近，又会被失控的危机逼回壳里。
这其实是他自己。
从业三年以来，幸村有无数次机会亲自测一份依恋类型问卷，可他从没真正动过念头，仿佛早就知道答案，不需要任何数据和算法来证明什么，他自己最清楚症结在哪里。
十年前他因为迹部的靠近怦然心动，却又害怕那种汹涌的、无法被理智掌控的情绪。
怕被夺走呼吸的节奏，怕那份亲密成为他无法承受之重。
最后一位客人走后，原本今天的工作可以提早结束，但前台突然传来消息，说临时增加了一个预约。
“临时加的？有打过电话吗？”幸村问。
小山看了眼屏幕，“并没有，是直接在app上预约的，刚好卡在最后一分钟。”
幸村认命似的叹了口气：“好吧，让他到了以后先填一下表格。”
他把刚刚收拾好的文件放进抽屉，余光碰巧扫到丢在一旁的毛绒挂件。
这是迹部送给他的和好礼物，用了那样高调又张扬的方式最后却小心翼翼得藏在花枝深处。
说是睹物思人也好，自作自受也罢，幸村早就不追究了。每当看到它咧嘴傻笑的模样就会忍不住想起迹部不可一世的笑容。
他发了会儿呆，指尖下意识地摩挲着柔软的毛线边缘，脑海中突然蹦出一个念头：
好想再见他一面……哪怕只是远远地看一眼也好。
咨询室的门突然被敲响，幸村从酸涩的回忆里猛地抬起头，在未出声应答前门就被直接推开了。
门口站着的那人一身剪裁得体的深色西装，眉目冷峻，金发飞扬，面容比花火下惊鸿一瞥时更加的清晰、俊朗。
——是迹部景吾。
幸村被定在原位，手指还搭在那只挂件上。他怔怔地望着迹部，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你……”
喉间一阵梗塞，脑海里刚刚浮现的念头被荒诞得演绎了出来。
迹部从门口一步一步走进来，眼神毫不避讳地锁住幸村的表情，而后慢条斯理地坐在了他眼前。
“我有预约。”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荒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