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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穿越那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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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行,得试探一下。
于是谢诗屿一会儿小声说“好想喝可乐”,一会儿又说“想吃肯德基”,说的次数多了,小姨都怀疑她是不是真的中邪了,摸摸她的额头问她要不要回去休息。而二殿下却自始至终沉浸于谈话,仿佛是没听见一般。
自己的声音确实太小了……但是这个二殿下和原本安辰的说话方式、性情举止都完全不同。看样子,真的不是吧……她心不在焉地开始扒拉着碗里的白米饭。
也不知道安辰怎么样了,谢诗屿不由得回忆起穿越那天的情况:
“天气预报是不会错的。”安辰从靠着的墙壁旁站直,“老王那种连PPT都懒得做的人,上课就对着个word念,他对照片的要求哪有那么高,待会儿把组里的相机淋坏了就完咯。”
“这个房间里面还没怎么拍呢,好不容易来一趟。”谢诗屿回拨了几下相机的拨盘,检查了之前的照片,拍得很清楚,她还算满意,只差几张就能完美复命了,“这里离学校太远了,万一回来补拍,又要三个小时公交转地铁,老王虽然对自己的上课水平没有要求,不代表对我们的劳动水平没有要求。”
“也是。”安辰把相机从包里拿出来,拨弄了两下,但是迟迟没有下一步动作,只是又说,“我和你说了没,上次食堂那事情处分下来了。明明我只是去拉架的,插队的也不是我,先打人的也不是我,结果还被给了个警告。 ”
“拉架把人家的脑袋拉到大盘鸡里啦。”谢诗屿头都没抬,“一把年纪了怎么还不知道热闹少看。”
“算了,能维持我们二食堂的公平正义,也是值了。”安辰沉浸在往事不能自拔,嘴角露出了得意笑容,“也就是从那时候开始,我也终于发现自己无法摆脱万人迷的命运,走到哪里都有女生给我送东西。”
“人家只是勤工俭学给你推销试用品好吗?”谢诗屿翻了个白眼,这个母胎单身到现在只知道打游戏的宅男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自信,她又突然想起了什么,抬头看着安辰,“话说回来,你在这东扯西扯大半天,就是不拍照,是不是怕房间里面太黑。”
“没有啊。”安辰没有和谢诗屿对视,但是心虚的语气已经说明了一切。
谢诗屿只觉得好笑:“这里是旅游景点,门卫大爷离我们就几百米远,又不是什么荒无人烟的古迹。”
“哇!这算什么旅行景点,方圆八百米你看见一个游客没,门口的门卫大爷我看他才最危险!我们进来的时候他那个昏昏欲睡的样子!眼袋都要挂到地上了!我从来没在电视以外的地方见过那么长的白胡子……他看起来好像从清朝就开始在那儿睡了,说不定他就是沈园那时候的门房!”安辰说到门卫大爷突然来了精神,仿佛他的存在就能百分之百说明他的担心不是空穴来风,“哪个正常景区会雇用那种看起来都快超过一百岁的老神仙啊……而且我这哪是怕,我这是安全谨慎。”
“从清朝坐到现在,如果有这么稳定的编制我也想去搞一个。”谢诗屿被他逗笑了,“你就在外面等我吧,我进去拍几张就出来,不会耽误太久。”
“那我去小超市买把伞吧,天气说变就变的。”安辰终于松了一口气。
谢诗屿忍不住揶揄他:“你快去快回,别被老神仙抓去修仙。”
“自从我上次熬了两个通宵查老王要的那个破资料之后已经得道,无须再修~”说完他就像风一般地溜走了。
老王是谢诗屿和安辰的导师,平时上课笑嘻嘻的,私下却对自己带的学生很严格,这是进入老王课题组之后才发现的。不过老王给补贴很大方,所以学生们在跑腿干活的时候也不至于太痛苦。
谢诗屿看着安辰的背影无奈地笑着摇摇头。
此刻温度正好,阳光通透而不刺眼。秋日每到晴朗的时候,天空总是这样高远而空旷。风吹过院子,一阵一阵轻轻卷过树下的落叶,又带着树上不知名的橙色果子微微摇晃,像一片相连着的小小的烛火。
又拍了几张游廊的照片,觉得差不多够用了之后,谢诗屿缓缓推开了朱红雕花的木门。
木门质感沉重,伴随着金属构件老化的顿挫感“吱呀——”一声,把谢诗屿吓了一跳。
“这是多久没维护了,也太破败了。”谢诗屿用手扇了扇面前扬起的灰尘,跨过门槛朝屋内走进去。光跃过半扇打开的门落进房间里,伴随着空中细小的飞舞着的尘埃,变成了一片片有迹可循的光束,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止了。
屋内的空气带着木头陈年的气息,陈设似乎一直按照原本的格局。屋子正中摆着一张红榉木八仙桌,桌子两侧放着一套雕花高背椅。窗下则是一张罗汉床,床上置有案几,放了几本线装书。案几上还有纸笔,纸张虽旧,却没有任何腐朽的迹象,像是有人日日在此练字。恍惚间她有一种奇妙的感受,仿佛这间屋子不是被时光遗忘的历史建筑,而是她曾经居住了许久的老宅。
这是复原陈列,还是原状陈列?也太真实了吧。谢诗屿暗自嘀咕,昨天来这里之前明明和馆长打电话咨询了,没有什么不能去的开放区域,也没有什么在进行的展览。
“算了,先拍照吧。”想起真正要紧的事,谢诗屿准备拿起相机,却在这时听到了敲门声。
“门没关呀!”谢诗屿回头刚喊出来,却发现门不知什么时候关上了。
展览做得不错,这门却是问题一大堆。
谢诗屿心里奇怪:安辰不是怕黑不想进来吗?不过她还是快步走到门边,边走边感叹:“买伞可真快。”
她刚要伸手开门,门却像被什么人从外猛地推开,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见“咚”的一声。
撞头的声音原来这么结实……她眼前一黑,晕过去的时候,似乎有各种嘈杂的声音涌入脑海……
再次睁眼,看见的是满眼的软烟罗床帐。
“谢小姐醒了!”一个穿着藕色薄衫,湖蓝色背心的小姑娘激动从床边站起,“小姐醒了,快去叫夫人!”
“谢小姐醒了吗!”伴随着一声清脆的声音,又有几个小姑娘鱼贯而入,“真醒了,小姐!”
一个身着青缎背心绾着双髻的小姑娘立刻坐在床边,用手探了探谢诗屿的额头:“小姐,这会儿感觉可还好些?”
谢诗屿呆呆地坐起来,脑子还没有完全清醒过来,抱着被子问:“不好意思,请问你是……”
“我是小环呀小姐!”
“小环……小姐?你们为什么穿成这样?我又是在哪?安辰呢?”晕倒前的记忆终于一点点回到她的脑子里。
几个姑娘面面相觑,谁也没有开口,空气陷入一片沉寂。
“手机!我的手机!”谢诗屿想起了此刻最重要的东西,她转过身在床上到处摸索,这才有机会看清楚她躺在什么地方:一张黄花梨木拨步床,前有廊庑,下有踏板,四周围着百花透雕床围,上面挂着软烟罗帐子和银帐钩。此刻她也没心思去想这身下层层叠叠铺的是真丝绸缎还是醋酸色丁,一门心思的只想找到现代人类解决问题的唯一工具。
“我的手机呢?”找了半天什么也没有找到,谢诗屿急得快要哭出来,只得可怜巴巴地看着眼前的小姑娘。
“什么是手机?”那小姑娘怯生生地问,“是什么首饰吗?若是首饰,全收在柜子里了,小姐现在想要吗。”
谢诗屿有些无语:“你们是做什么节目吗?还是在玩剧本杀?我只是一个来拍摄资料的学生,和你们的什么剧组组织都没有关系,再拖下去我赶不上末班车了,从这里打车回学校的钱会要了我的命的……”
“小姐别害怕,夫人马上就来了,不管谁想要小姐的钱还是要小姐的命,我们都不会放过她!”之前那个穿着湖蓝色的小姑娘中气十足地说。
“……你们这样是侵犯人权的知不知道!”谢诗屿彻底没了耐心,一把掀开被子便要下床。“衣服也被你们换了。”一股无名火从她心里窜了出来,“哪怕是节目,也该让人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吧?太不尊重人了!”
谢诗屿挤开床前围着的小姑娘们,打开柜子开始翻找自己的衣服,可是柜子里也全是些绫罗绸缎脂粉箱盒。“有必要连细节都做得这么好吗?”她在心里默默吐槽,找寻无果,她又转身朝着门口走去。
不等丫鬟来拦,谢诗屿推门而出,眼前的景象却叫她整个人呆住了。
花团锦簇,海棠与桃花开满了一个院子,粉色的花瓣交织着嫩绿的新芽,树梢上与地面上都已是生机勃勃。
这分明是——
春天。
她记得很清楚,自己昏迷之前,天气刚转凉,落叶铺满了地,是初秋没错。
“这里……现在是什么季节?”她怔怔地问。
那青缎背心的小丫鬟忙答:“回小姐,现在是春天。”
谢诗屿浑身一颤:“你说什么?”
丫鬟怯生生地又说一遍:“如今是春天,阳和启蛰,小姐您是昨日巳时昏睡的。”
谢诗屿呼吸停了一瞬,心中冒出一种不好的预感。她马上冲了出去,但她所到之处皆是春和景明,门口的门卫亭与博物馆的牌匾也没有了,公交站台也没有了,满大街都是穿着古装的人。
“现在是什么时候,什么朝代!”谢诗屿抓住匆匆追上的丫鬟问。丫鬟吓了一跳,几乎是带着哭腔说:“现在是大宣,宣明君三十四年。”
宣明君?那是什么朝代?历史书上根本没有。
道具可以变,但是季节要怎么变呢?
不是节目。
不是剧组。
她是真的,穿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