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橙黄橘绿时》竹本青青

2、九月初阳

　　她坐在长途汽车上，车子穿山越岭，暮色四合，两旁的路灯一盏盏圆润地亮着，像她这时候被浸湿了的眼睛。她想起那段橙黄橘绿的时光，美好得像这闪闪烁烁的华灯璀璨，却一直在后退，越退越远越迷蒙。

　　一
　　九月的清晨，鸟鸣声在芒果树间忽隐忽现，台阶两旁的三角梅开得很热烈，姿态恣意张扬，一如校门口那张运动会宣传画，一个奔跑的人，抽象得只剩奔流的色彩。红色、激情弥漫了整个校园。

　　而在校园的一个角落，却有着安静沉稳的气息。那是台阶旁一排旧房子外面的走廊。有个女老师在点名。“林桑子！” “这儿！”一个瘦小的的女生举起手。“赵倩！”一个清艳并带有冷傲气息的女子。“吴伟静！”“陈云卿！”一个个字很高扎着又高又厚的马尾辫的女孩，背着黄色的双肩书包，也不笑，也不讲话，沉默中透出文静和从容。他们是被选出来审运动会稿件的。

　　下午桑子到审稿室门口时，只有那个高个子到了，她还背着那个书包，双手勾着包带，紧闭着薄薄的双唇，阳光和风拂过她细而长的头发，她沉默如金

　　桑子被安排在门口收稿子。她时不时发表一些评论，有人写了一篇《致失败者》，她说：“怎么能这样写呢！”一个实习老师说：“是啊，写得不好是吧。”“倒不是这个，‘失败者’人家听了多不舒服啊！”“那是，应该改成《致暂时不成功的人》。” 哈哈哈哈，大家笑成一片。
　　而那个高个子依然沉默。

　　二

　　排球场旁的两棵树，枝叶繁茂，一阵风过，那些黄或绿的叶片上下翻涌，浪涛一般。九月的阳光在叶子上跃动，树下，叶子的影子斑驳迷离，影子中间阳光的眼睛闪闪烁烁。

　　排球课老师说：“好。接下来。同学们各找一个搭档。两个一组，互相压对方的肩膀。”
　　大部分人都是相熟识的人一起选排球课，所以很容易找到搭档。有个高个子的女生站在一边不动，见旁边一个个字更高的女生木木地站在那儿，两个人笑笑。伸出长手臂压起对方的肩膀。

　　外一节排球课。高个子的马尾辫站着发呆，一个瘦小的女生，抱着排球队老师说：“老师，我可以考了。”“高个子，去，帮她数球！”老师说。两人来到墙角，小个子女生有些不安地对着墙垫球，高个子站在一旁不紧不慢地数，球垫得越来越稳，时光流淌得越来越慢。静悄悄的，只听到球撞到墙的有节奏的声音，直到球终于不小心掉了下来。“21。啊，就这样哦？”高个子问，仿佛觉得21下就停下来未免太少了。小个子想：“什么意思嘛！我能打这样已经不错了。”高个子把数字如实地报给老师，按部就班、不紧不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