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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元春封妃 ...

  •   林瑾、褚钰这两人都算被变相关了禁闭,难得安分地各自待着。

      只褚钰是个闲不住的,每日只折腾小黑为乐。小黑平白无故被褚钰差使了两回,竟当真寻到林瑾那去了,林瑾见那褚钰写来字条只讨要药膏,只得吩咐了兰霜私下送去。

      小黑被两厢养得油光水滑,又通人性地似是能听懂话,黛玉见了一回也愈发喜欢起来,直叫它黑旋风、黑将军来,喜得它抓耳挠腮,神气活现地在府里东奔西跑,听兰霜说,阖府已是俱认得小黑,还三五不时见它叼着不知谁给的吃食邀功来,直叫人哭笑不得。

      当林瑾走出祠堂时,阖府上下已是恢复了往日的热闹,预备着过端午了。

      “姐姐回来了。”林瑾刚到自己的院子,就被黛玉拦在了院门外,黛玉拿着一把沾了水的艾叶,轻轻往林瑾身上拍了几下,“除晦避祟,消灾解难。姐姐日后必定顺风顺水,事事皆成。”

      “那就借妹妹吉言了。”林瑾张开双臂,做了一个起飞的动作,任艾叶拍打。

      “这些物事俱是我这几日做的,若姐姐不嫌弃,就请拿去吧。”黛玉又递上两个香包并两条五彩结绳,那香包上还掺着金线绣了艾叶香草的图样。

      “好新鲜别致的香包,妹妹当真巧手。”林瑾兴高采烈地接过,立刻叫兰霜拿匣子来暂放着,“只我这手不干净,待我梳洗后再戴上。”

      黛玉抿嘴,拿帕子给林瑾擦擦手:“姐姐还请去,晚膳爹爹吩咐了家宴,就摆在主院,还请姐姐也一同前往。”

      林瑾垂头丧气起来:“好吧,那午后邱夫子那可还照旧?”

      “自然,届时我同姐姐一道。”黛玉忙宽慰林瑾,“不妨事的,明日是端午正日子,大家都沐休一日,咱们也去外头看龙舟,如何?”

      林瑾眼珠子一转,低声凑近黛玉道:“妹妹,伯父才这般……咱们怕是短时内都不能出府了,要不今晚咱们问问伯父?”

      黛玉欣然应允。

      *
      “嗳唷,今儿个是什么风,都把我们二姑娘给吹来了。”邱夫子一见着林瑾,就阴阳怪气起来。

      林瑾原本还有几分感动,终于回到了课堂上,被邱夫子这句话说得直起身子,立时反唇相讥:“今日自然刮的东南风,咱们扬州地处大陆东部地区,此时正值夏日,季风从东海吹拂而来——夫子不会连这都不知道吧?”

      邱睢被她噎得说不出话,翻了个白眼道:“不管今儿是什么风,二姑娘都得把这颜公碑帖练好了,虽说你是姑娘家,但也不能写那样一手狗爬字。”

      小老头嫌弃地皱着一张核桃脸。

      黛玉已经呆住了,她这几日独自上课,邱夫子端的是温言软语,生怕她累了困了,态度十分和善,哪像与林瑾一般斗嘴。

      “知道了知道了,你教你的书,我练我的字。”林瑾嫌弃地一挥手,装模作样地端正坐好,开始磨墨铺纸。

      黛玉和林瑾对于儒家典籍学习的差距太大,邱夫子从来都是分开教她们的,林瑾自也不在意,对于她来说,最没用的不过四书五经,还不如邱夫子现下教的认字来得有用,她认了字、会了句读,自可去读自己更感兴趣的书籍。

      今日讲到《中庸》。

      邱夫子道:“……喜怒哀乐之未发,谓之中;发而皆中节,谓之和。”

      “故而君子持身,须喜怒不形于色,不外发于人;发则须适度,过犹不及也。”

      林瑾在旁边听了一耳朵,面上流露出不赞同来。她偷偷瞥向黛玉,生怕黛玉当真学去了,何事都憋在心里不说出口,或会郁结于心,反而不好。

      “怎么,二姑娘有何意见不成?”邱夫子小眼睛一眯,锐利地看向林瑾。

      黛玉本在认真听讲,也下意识地看向林瑾。

      林瑾尬住,她只得起身先向邱睢一板一眼地行了个礼,道:“那学生就斗胆说两句。”

      “其一,喜怒哀乐乃人之常情,典籍载‘孔子为鲁司寇,摄行相事,有喜色’;又载‘八佾舞于庭,是可忍也,孰不可忍也’,此乃‘怒’;‘颜渊死:子哭之恸’,此乃‘哀’。由上述记载可知,圣人尚不能免俗。又为何要求我等寻常人照做?由此可见,‘中和’二字本就违背人性,扭曲性格。”

      “其二,正因人有七情六欲并予抒发,才流传下千古文藻。如屈原大夫道‘长太息以掩涕兮,哀民生之多艰’,爱国爱民之心可见一斑;又如太白道‘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是以见其旷达自适,洒脱无畏之本心。”

      “综上,学生认为,人的情感是我们宝贵的财富,我们不该敝帚自珍,而应尽情地挥洒与抒发;人生苦短,若不曾尽兴,又何苦来这一遭?”

      林瑾自认为是规规矩矩做了篇命题作文,端的是规规矩矩,谁料邱夫子竟直拿起戒尺给了她一下——

      “强词夺理!‘中和’乃先贤圣言,岂容你这小丫头误读误解。此外,中和并非只指情绪,不可望文生义;更是为人、为官之‘道’,你可知老夫遵循这‘中和’之道方保全自身至今——”

      邱夫子已经气的口不择言。

      林瑾原本正站好挨打,听到这立刻打断:“即使是为人、为官之道,‘中和’也不过是其中一种方式。更有青史留名者选择比‘中和’更陡峭危险之‘道’,就如上述之屈原大夫,以身殉国实乃外放激进之举,至今咱们仍以端午祭其投江之烈;又如易安居士,以儿女婉转心思,传千古风流词句;再如始皇帝,奋六世之余烈,振长策而御宇内,威振四海,开万世之先……”

      邱夫子的面色当真低沉下来。

      完了,忘了秦始皇一直都是毁誉参半,后世骂名颇多,文人士大夫一直将其看作无德暴君来着。

      林瑾越说越小声,期期艾艾道:“是夫子您让我说,我才说的。”

      邱睢只得作罢,将那戒尺丢开,罚她写字。

      黛玉若有所思地收回视线,似乎又开始专心读书起来,实则心思一分都不曾放在书本上。

      她觉得林瑾虽反驳中庸的经典名句,有些词句却不无道理。

      原来,这些典籍说得也不一定尽善尽美。

      *
      “听说你今日把邱夫子气得够呛?”林如海面色已是比此前好太多,因是端午家宴,席上仅有他们林家三人。林如海倒是完全不生气,只调侃着林瑾。

      黛玉亦拿帕子掩着嘴角。

      林瑾老老实实地坦白:“是我的解读有误,毕竟我也从未读过中庸。”

      她不忘为自己小小地开脱一下。

      林如海摇头:“罢了,你不用科考,那些想法亦无甚僭越,有几分可取之处。只是邱夫子年纪不小,你放尊重些,别把老爷子真气着了。”

      黛玉忙打岔:“邱夫子今日见着还好,并未非常气愤。我听着姐姐的话,倒觉着更有意趣,咱们只自己私下说说,权作自家人的趣话罢了。”

      林瑾感激地望向黛玉。

      林如海摇头,笑道:“罢了,随你们去,我是管不了你们的。”

      三人都笑了起来。

      粽子内馅都是糯米,不好消化。林瑾一直把林如海和黛玉当特级病人看待,故特地吩咐了厨房包些迷你粽子,里头多放些馅料,糯米便更少了。

      黛玉十分喜欢那红枣枸杞的,竟是吃了一整个。而林瑾只盯着那咸肉粽吃,正当她思考是否要吃第二个时,她余光瞥见林砚忽而进来,附耳与林忠说了几句。

      “老爷、大姑娘、二姑娘,刚收到京城的奏报,道荣国府大姑娘、老荣国公的嫡亲孙女儿,晋封了凤藻宫尚书,加封‘贤德妃’。圣上已是下旨了。”林忠立刻上前报来。

      林如海摆摆手,脸色阴沉起来。

      黛玉小心地看着林如海的脸色,林瑾忙追问:“是圣上下的旨吗?不是上皇或太后?”

      她迅速地回忆着书中对元春命运的描写——

      二十年来辨是非,榴花开处照宫闱。三春争及初春景,虎兕相逢大梦归。

      对这句判词的解读有许多种,或许元春卒于二十多岁,或许她死时已有孕;一说她死于宫斗,有人说她死于两股势力的交锋中,也有人说她死于卯年寅月、虎兔相逢之年。

      这两股势力,会是太上皇和现任皇帝吗?

      “正是圣上下的旨。”林砚站在墙根处补了一句。

      林瑾注意到林如海的手在不受控制地颤抖,她低声又迅速地分析道:“是因前些日子伯父在江南的事,今上妥协了一步?”

      林如海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

      林瑾继续问:“敢问伯父,‘贤德’二字封号,一般会出现在何处?”

      黛玉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

      林如海低声训斥林瑾:“不许胡说。”但他的表情分明也是了然并赞成的。

      二字封号,一般只会给亡妃。

      “别的倒罢了,”林瑾换了轻松的口气,笑着问,“临街东院那位,咱们是不是要备上礼,好生送他回京去?荣国府出了个后妃娘娘,咱们合该送礼道贺的。”

      林瑾狡猾地同老狐狸林如海对视一眼,这事便成了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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