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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十章 锦心重拾暖棠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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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过晚饭,五姑娘趴在窗边纳凉,万重山这个突然出现的男人就像是迷雾一般在她的脑海里飘荡。印象中,山匪都是凶神恶煞、杀人不眨眼的魔头,可他竟抓了头野猪亲自登门道谢,还有她的那幅小像,画得栩栩如生,连她自己都挑不出任何瑕疵,一个山匪何德何能会有这份才情?
南风似有意无意地晃悠过来,掏出一袋点心从窗口递进来:“想着你晚上应该没有吃好,方才去糕饼铺子买了些。”
五姑娘疑惑道:“巷子口的糕点铺子还没有打烊吗?”
南风点点头:“我去的西市,西市有一家打烊得晚一些。”
“跑那么远,就为了买几块糕饼!”五姑娘闷闷说道。
南风一笑:“所以你要把它们都吃掉。”
五姑娘心不在焉地咬了一小口桃花糕。
南风说道:“你其实不必非得赶他走。”
五姑娘问道:“那你为何又非得留下他?”
南风反问道:“你不觉得骰子和结巴很喜欢他吗?”
五姑娘“嗤”了声,说道:“他们两个都是属狗的,给口肉吃就跟人家跑了。”
南风靠在窗边上,若有所思:“也不能这么说,我也觉得他人还不错。其实我明白你的心意,你是怕被人知道我们同山匪来往密切引祸上身,但是通过这大半日的接触,我发现他这个人虽然看起来匪里匪气,但谈吐举止都很自然地流露出极好的教养,我想,或许他不是山匪,要么就是迫不得已才做了山匪。”
五姑娘瞪大眼睛:“是我错了?那他是谁?”
南风摇摇头:“这只是我的猜测,不过话说回来,即使他是匪又如何,他既愿意与我们做朋友,又没做什么伤害我们的事情,多个朋友总好过多个敌人。”
五姑娘想了一会,问道:“南风,你不想知道他跟我说了什么吗?”
“你同他的秘密,想说便说,不想说便不说。”
“我同他能有什么秘密!”五姑娘有点急,“他说,大青山最高的那座山峰上有一座废弃的道观,如果我需要帮助就去那里找他,也不知道他什么意思。”
“管他什么意思,反正我们也不会去找他,”南风宽慰道,“不要瞎想了,你现在要做的就是把这些糕饼吃掉,然后赶紧去休息,明日就要给牌匾上漆了,你得来帮忙。”
“知道了!”五姑娘把南风推开,关上窗,气鼓鼓地说。
小五酒肆的牌匾终于做好了,五姑娘挑了个良辰吉日把牌匾挂在了门口。
有了招牌,酒肆的生意愈发红火起来,很多人特意从西市跑到东市来买五姑娘的酒,五姑娘的名气似长了腿儿一般从蟹脚巷走了出去,走遍了世安城。
做完了牌匾,南风还没有闲着,叮叮当当的又不知忙活些什么。五姑娘也不去问南风,任凭他在后院里折腾,酒肆里再忙,她也没有打扰过他。
骰子和结巴好奇,忍不住去问南风,他只是笑着说:“过几日就知道了。”
过了一日又一日,终于到了南风嘴里说的“过几日”。
这一日,五姑娘和骰子结巴来到酒肆,一推门就见柜台后面立着一只一人多高的柜子,柜子上面做了许多亮格,大小不同,长短不一,错落排布,别致空灵。
结巴和骰子上前去摸了又摸,嘴里不住地发出“啧啧”的赞叹声。
五姑娘惊喜道:“南风,你忙了这么多天就是为了它?好看是好看,可这是做什么用呢?”
南风答道:“姑且就叫它酒柜吧。来了酒肆这些时日,我发现每次有人来买酒,咱们都要给客人介绍一遍酒的品类及口感,而咱们的酒品类不下十种,从头到尾介绍一遍要费不少工夫。过去咱们客人不多还好说,现在生意火了这样就行不通了。回头买些精致的瓶瓶罐罐,把每一种酒都装上一瓶,写上名字、口感及价格摆在这酒柜上,一目了然。”
骰子愁道:“那要是像我这样不识字的客官可咋整?”
“那便只能有劳咱们善良美丽的五姑娘给一一介绍了。”南风看向五姑娘,笑着打趣道。
五姑娘亦看向南风,钦佩间又多了一些不自知的仰慕:“区区小事难不倒我,就按南风说的办!”
骰子依旧愁眉不展:“可是买瓶瓶罐罐又要花不少钱。”
南风道:“有舍有得方能长久。”
五姑娘爽快地掏出荷包扔给骰子:“骰子,这件事情交给你和结巴了,剩下的钱你俩留着买包子吃。”
骰子接过荷包,拉着结巴欢天喜地出门去了。
酒肆打烊后,南风带着几个人又忙活了大半宿,终于把酒都摆放到了酒柜上。
南风核对着酒柜上的品类,发现竟没有新酿的陶然醉。
骰子说,是五姑娘特意嘱咐不要把陶然醉摆放上去的。
南风转头看着忙的不亦乐乎的五姑娘,突然会心一笑。
小五酒肆照着南风预想的方式经营了一段时间,果真是又省时又省力。等到骰子自己就能独当一面的时候,五姑娘摩挲着陶制酒坛,忽然想起与王富贵的旧约。
五姑娘试探着对南风说:“你陪我再去一趟富贵酒楼吧,之前答应送王掌柜的,咱们不能说话不算话。”
南风擦拭酒盏的手微微一顿,五姑娘正担心南风不会答应,就见他笑着说了声“好”,转身便去酒窖提了两坛陶然醉回来。
暖煦的日光倾洒在熙攘的长街上,两个人并肩徐行。
五姑娘悄悄侧过脸,目光落在南风的身上,见他昂首挺胸,身姿挺拔,脸上是一派悠闲泰然,全然不似最初时那般拘谨胆小。
“笑什么?”南风问道。
五姑娘边笑边摇摇头,可笑声却止不住地溢出来。
南风见五姑娘一直盯着自己笑,紧张道:“可是我脸上沾了东西?或是哪里不太好?”
五姑娘憋着笑,说道:“没有没有,你就是太好了,我才想笑。你现在同我刚认识的南风简直判若两人,那时候你胆小得都不敢出门,现在的你自信又从容,是我喜欢的样子,很好!”
南风嘴角噙着温和的笑意,目光沉静,道:“是啊,能有这样的改变,也算不负你们当初的救命之恩。”
他稳稳托起手中的酒坛,语气带着几分调侃:“还得感谢王富贵,若不是他的人绑了你,恐怕我到现在还在装哑巴呢!”
小五笑得花枝乱颤:“所以咱们也不算亏,这陶然醉权当是还了王富贵一份人情啦,哈哈.....”
南风问道:“说到陶然醉,我一直想问你,为何不摆上酒柜?要知道它可是世安城独一份,若是拿出来卖,恐怕咱们酒肆的门槛都要被踏破。”
五姑娘仰头望着天边的流云,语气变得柔软:“我知道,可我就是不打算卖。这酒既然叫陶然醉,自然只能与让我醉心之人共饮,要么自斟自饮,要么就送给心中重要之人。”
南风沉吟道:“从选料到封坛,陶然醉倾注了你很多心血,若是定的价格太高,就失了它的雅致;可若是定低了,又委屈了你的心血。倒不如藏于酒窖,或自饮或馈赠,才算不负光阴。”
五姑娘停忽地下脚步,杏眼圆睁,带着几分嗔意:“南风,我现在觉得你一点都不好了!”
“这话怎么说?”南风瞧着眼前气鼓鼓的人儿,眼底漫出笑意。
“有好多次,我心里想什么一下就被你看穿了,和你在一起,半分秘密都藏不住,你好可怕呀!”
南风“噗嗤”一笑,不再理会五姑娘,提着酒坛子向前走去。
“南风,我说的话你听见没有?你再这样,我就要把你赶走了!你站住...... ”五姑娘像个小孩子一样,喋喋不休地追上前去。
未及巳时,富贵楼已人声鼎沸。雕花木窗映着满座食客,蒸腾的酒肉香气裹着丝竹声漫出朱漆门槛。
眼见的伙计见着五姑娘,忙迎了上来:“五姑娘来啦,走,我带您二位去楼上雅间,我们掌柜的特意交代,以后五姑娘来了都要楼上请。”
五姑娘客气道:“雅间就不必了,我今日来是给王掌柜送东西的,东西亲手交给他我就回去了,你也知道,我们小五酒肆也是忙得很,呵呵......”
伙计为难道:“可是不巧,掌柜的正在楼上会客,说是就算房子着火了也不许打扰他。不然您二位先去楼上歇会儿,我估摸着再有半盏茶的功夫他也该散了。”
五姑娘与南风对视一眼,道:“也好,来都来了,就等他一会儿。”
伙计点头哈腰地引着五姑娘和南风上了二楼。
行至“听松阁”的匾额下,五姑娘突然顿住脚步,猛地回身环顾,目光如惊鸿般扫过回廊。
南风以为五姑娘在找自己,回道:“我在。”却见五姑娘又把目光投向一楼大堂。
大堂里人头攒动,五姑娘踮脚望了许久,才失望地收回目光。
南风轻声问道:“五姑娘,你怎么了?”
“南风,你可有闻到什么味道?”五姑娘开口道,声音似飘在风里的草絮。
“只闻到了酒菜的香气。”南风如实答道。
五姑娘落寞地点点头,素白的面庞笼上一层薄雾似的怅惘。
在雅间等了大约半个时辰,还不见王富贵的影子,五姑娘把两坛酒交给柜台的伙计,带着南风离开了富贵楼。
回去的路上,五姑娘一言不发,似丢了魂一般,只顾低头走路。
南风不知发生了何事,不敢打扰她,只能默默跟在她身后。
回到酒肆后,五姑娘直奔后院,躲进自己的房间就没有再出来。
南风一夜无眠,发现五姑娘房间里的灯也是亮了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