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依旧》阿古子

8、医院

　　酒会结束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两点了。陆然临时去了一下洗手间，出来的时候就看见陈铭宇在一片烟雾缭绕中散漫的倚在洗手间门口。陆然看向他的时候，他也正好朝陆然的方向看过来。忽然他朝着陆然的方向猛地吐出一口烟雾，陆然弓起肩膀咳嗽了两声，冷下脸来侧开身子往外走。
　　陈铭宇倒是也怪，居然没出手拦她。
　　她出去的时候，公司的人已经走了，一个人也没了，看来是把她给忘了。
　　等在车里的杨天看见陆然走出来，便朝着陆然的方向喊：
　　“莫小姐，这边”还笑着按了按喇叭，
　　陆然笑了笑，随即上了车，报了地址之后就开始和杨天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起来，聊着聊着，陆然突然想起来陈铭宇平时是不抽烟的，只有在生气的时候他才会去抽烟。
　　在英国那会儿陆然曾经揶揄加讽刺的问过陈铭宇，
　　“陈铭宇，你还真是个新世纪推崇的好男人啊，连烟都不抽”说完还煞有介事的砸了咂嘴，
　　“谁说的？！跟你吵了架我就抽！”陈铭宇这样回答。
　　那个时候他们本来都是抱着戏弄的态度在一起的，谁都没想到那段玩笑之余的感情后来竟是一辈子。
　　陆然心里开始烦起来以至于——
　　“莫小姐在英国留过学吧，如果我没记错的话？”
　　陆然独自沉思没听到，
　　“莫小姐？莫小姐？……”杨天见陆然没了反应，连叫几声，
　　“啊？！”
　　“你说什么？不好意思，有点困了我”陆然为自己的失神找了借口，
　　“哦，没什么，提醒你一下，快到了”杨天笑。
　　“哦，谢谢你啊，杨总”陆然边开车门边扭过头来对杨天表示感谢，
　　“没关系，为美女服务我感到无比荣幸！”杨天半开玩笑的说。
　　陆然下车一直看着杨天的车子开走才转身上楼。
　　顾奶奶已经睡下了，都这个点儿了。王啸还在对着电脑伸爪子，摩拳擦掌的，因此王啸老抱怨，什么世道，凭什么那些豪门子弟就能随便挥霍，而自己还得天天屁颠屁颠的接受电脑的辐射？！
　　陆然对她的抱怨嗤之以鼻，人家有富爸爸，你有吗？人家不上班也有大把大把的钱供着花，你要不被辐射，除了喝西北风你还能干什么？！
　　王啸老被陆然说的无言以对，虽然她自己是个作家，吃的是语言那口饭。
　　“王啸，还不睡？”陆然轻手轻脚的走到王啸跟前，
　　王啸很不给面子的“切”了一声，
　　“大晚上的我能去睡觉？难道你要我去喝西北风？”王啸对陆然的关心显然很不领情。
　　“哦，那我先睡了”。
　　“嗯”王啸半天才从鼻子里挤出这么一个音节。
　　陆然留给王啸一个神似落寞背影，王啸送给那个背影一个大大地白眼。
　　如果说人活着要及时行乐才是真理的话，那么绝大多数的人其实并不是不愿意去行乐，而是因为这样或那样的原因而不能去行乐，谁不愿意活得轻松一些，自在一些呢？大多数情况下人们视为钱所困所以没有办法去及时行乐——王啸的至理名言。
　　第二天陆然带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去了公司，一直处在混混沌沌的状态中，直到古志峰派人历来把她请到了办公室。
　　“来，莫南，宇通那边的案子你跟进得怎么样了？”
　　“哦，差不多了都”
　　“那下午跟那边的负责人接洽一下”，
　　“好的”
　　“那古总我先出去了”关上门，陆然就要开始给王啸打电话，王啸那边却怎么都不接电话。于是陆然心里就开始不安起来，不好的直觉愈演愈烈。
　　她抖着手拨通了李小晨的号，也是好长一段忙音，陆然握着电话的手指节开始泛白，
　　“陆然”一个略显沙哑的嗓音终于传了过来，显然说话的人很疲惫
　　“小李，你们在哪？”
　　“医院……”陆然心下一沉，换只耳朵听电话，那边仍在继续
　　“在南海医院”
　　“好，我马上去”陆然果断的挂了电话，马不停蹄的往医院赶去。
　　陆然一向很冷静，遇事从来都是波澜不惊的，处事沉静大气。唯有顾奶奶是她的软肋，她在乎顾奶奶，在乎到比自己的命都来的重要，她之所以累死累活的这么干就是为了攒钱送顾奶奶出国治病。
　　很久以前陆然就知道，

　　陆然赶到医院的时候，王啸正靠在走廊的椅子上，双手抱着脸，见陆然来了，才抬起那张恐怖惊悚的已经成了菜色的脸。王啸睡眠严重不足，她写小说老是颠倒黑白，白天还不能老睡觉长期积累下来让她看起来营养不良的厉害，出门总要化很厚很厚的妆。
　　“来了”王啸沙哑着嗓子说，陆然点了点头，
　　“王啸你先靠着我睡会儿”王啸也没再说话一会儿便靠着陆然睡了过去，小李从外面买饭回来正要叫，陆然指指王啸摇了摇头示意别。
　　王啸没睡多久就醒了，“心里堵得慌，睡不下去”
　　“陆然，我想回‘天和’”
　　“你终于想通了？”
　　“其实早想通了，应该是终于下定决心回去了”王啸勾起嘴角笑了笑。
　　“嗯好，阿啸无论你决定做什么我都支持你”
　　“谢谢”
　　小李听的着急了，“别啊，你也去上班了谁陪我玩？王啸上班多累多烦哪，我觉得你就做个自由作家就挺好……”
　　“你就不为国家又多了一位天才律师而感到欣慰？”王啸逗他。
　　王啸倒不是自恋，三年前她确确实实是人人皆知的天才律师，后来接了一个案子，当时她哪里知道那个案子是个烫手的山芋，案子自然没赢，反而当事人也因为扯出了更早以前的案子，被送进了监狱。虽然说坏人终究还是被送进监狱，可是毕竟王啸是委托律师，她没有帮人打赢官司自己心里想不通，受了打击离开了“天和律师事务所”。
　　“霍，你以为律师是救世主啊？”
　　“嗯，不完全是，但从某种程度上说是”……
　　漫长的煎熬过去之后终于等来了消息。
　　看见手术室的门开了陆然立马迎上去“怎么样，医生？”
　　“谁是病人家属？”医生边摘口罩边问，
　　“我们就是”
　　医生把摘了的口罩放在右手中，“是这样的，病人的病不能再拖了，照目前的情况来看如果还没有找到合适的配型就必须频繁的洗肾……”
　　“但是这样做呢对老人的身体伤害会很大——”医生转过头看向陆然“你们要做好心理准备——老人吃这种苦实在是——”
　　这个问题陆然不是没想过，让老人没有痛苦的离开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可是顾奶奶还不是很大，她这一辈子帮过不少人，街坊邻居都夸她。谁家大人有事不在小孩就找她，谁家出远门了宠物没人看找她，谁家缺个螺丝刀老虎钳之类的东西也爱找她借……总之一些邻里的琐碎小事都在无形之中归了她管。可是往往好人并没有好报，这不顾奶奶这病不是天妒好人是什么？
　　顾奶奶并没有享几天清福就被老天爷嫉妒了，陆然舍不得顾奶奶，拼了命的上班兼职为的就是多挣几份钱给姑奶奶治病。“医生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话音里带了压抑的痛苦之色。
　　“唯一的办法就是找合适的配型，可是到目前为止还没找到，也就是说只能洗肾，等待合适的配型，但是找合适的配型又谈何容易呀……”医生摇摇头无可奈何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