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真正的目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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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尔拉着罗科的手，将他从那个阴暗潮湿的地洞里带了出来。
外面，战斗已经结束了。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重的硝烟和血腥味。几具尸体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鲜血从他们的身体里流出，将周围的泥土都染成了暗红色。
洞口外面，那个叫克鲁格的雇佣兵正蹲在一具尸体旁边，动作麻利地扒着对方身上的装备。他一边扒，一边仔细地检查着那些装备上的标识和编号，试图找出这些人的来路。他将对方的战术背心、弹药包、甚至是一些看起来完好的急救用品都毫不客气地据为己有，整个过程行云流水，显然是轻车熟路。
他甚至还很讲究地将那些装备分门别类地整理好，然后才塞进自己的背包里。
“收获不错。”
听到动静，他抬起头，那双隐藏在网纱后的眼睛，落在了尤尔身边的罗科身上。
准确地说，是落在了尤尔拉着罗科的那只手上。
“哟。”克鲁格的语气意味不明，“看来你的新朋友终于舍得出来了。”
罗科没有理会他的挑衅。
他只是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自己被尤尔握着的手腕，那上面还留着被铁链磨出的深深的印痕。然后默默地抽回了自己的手，面无表情地看着周围的一切。
夜晚的雨林，空气中带着一丝凉意。月光如水，透过层层叠叠的树叶，斑驳地洒在他的身上。他下意识地抬起头，看着那轮悬挂在夜空中皎洁的明月，那双布满了血丝的眼睛里，流露出一种复杂难明的情绪。
他自由了。
但自由之后呢？他该去哪里？他又能去哪里？
他的身份已经“死亡”，他的过去已经被抹去。在这个世界上，他就像一个透明的幽灵，无处可去，无家可归。
而且……还有他脑海里那个不断滋生的、被强行植入的恨意。
“罗科，”尤尔的声音将他从混乱的思绪中拉了回来，“跟我走吧。”
“去哪里？”
“鹈鹕镇。”尤尔的脸上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那是个好地方。我正在建设它。我有一个朋友，叫索菲亚的，她也在那里。她是一个很厉害的渔夫，会卖很多好用的鱼饵。你去了，正好可以帮我打铁。”
她的语气是那么的理所当然。
罗科看着她那双充满期待的、亮晶晶的眼睛，心里突然感到一阵刺痛。
他很想答应她。
他很想跟着她一起去那个叫“鹈鹕镇”的地方，去过她所描述的那种简单而平静的生活。
但他不能。
就像他之前无数次在心里想过的那样，他不知道自己接下来会做出什么无法挽回的事情。尤其是，刚刚又被注射了一针那种该死的药剂，他不知道自己的身体和精神还能撑多久。他能感觉到，自己脑海中的那种混乱感，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强烈。那些不属于他的恨意，就像一群脱缰的野马，在他的意识里横冲直撞，随时都可能将他的理智踩得粉碎。
他不能待在尤尔的身边。
他是一个危险品，一个随时都可能爆炸的定时炸弹，会将周围的一切都拖入深渊。他不能把危险带给她。
他现在最不想伤害的，就是这个刚刚把他从地狱里拉出来的女孩。
“我不能跟你走。”他摇了摇头，拒绝了尤尔的邀请。
“为什么？”尤尔有些不解。
“我……对你来说，不是一件好事。”罗科的声音有些沙哑。他不想告诉她关于药剂的事情，他只能用这种含糊的方式来表达。
他知道，自己已经不再是曾经的那个罗科了。他正在被仇恨和疯狂侵蚀，他不想让她看到自己被那些不属于他的恨意吞噬，变成一个连自己都感到恶心的怪物。
“至于……”他顿了顿，看了一眼尤尔脸上那毫不掩饰的失望表情，又补充道，“如果你是为了我那点微不足道的打铁技能……只要你需要，无论我在哪里，我都会为你提供帮助的。”
这是他唯一能为她做的事情了。
“可是……”尤尔还想说些什么。
“此地不宜久留。”克鲁格的声音突然插了进来。他已经把所有有价值的东西都搜刮干净了，站起身，警惕地看了一眼四周，“这里血腥味太重，很快就会引来别的东西。而且，我们也不能确定，他们是不是还有增援。”
他说得没错。现在不是闲聊的时候。
罗科点了点头。他走到那些尸体旁，从其中一具尚算完整的尸体上，解下了一把手枪和一个弹匣。他又捡起了一把掉在地上的自动步枪，检查了一下，确认还能使用后，背在了自己的身上。一把手枪，几个弹匣，还有一把匕首，这总比赤手空拳要好。
就在罗科忙着武装自己的时候，克鲁格不动声色地凑到了尤尔的身边。
“嘿，”他用胳膊肘轻轻地碰了碰尤尔，压低了声音，用一种近乎讨好的语气说道，“你说的那个“鹈鹕镇”，听起来很有意思。我也想去看看。”
“你想去？”尤尔有些意外地看着他。
“没错。”克鲁格点了点头，他隐藏在网纱下的嘴角，似乎勾起了一抹微不可察的弧度，“就当是任务结束后的休假。”
尤尔瞥了他一眼，然后一针见血地反问道：“我拿到钥匙了，但是你还没给我讲笔记本上的事情呢。”
克鲁格一噎。他还真把这事给忘了。
他尴尬地笑了笑，试图靠套近乎蒙混过关：“这个嘛……说来话长，我们找个安全的地方，我再慢慢讲给你听，我保证。你看，现在这个情况，显然不适合讲故事……”
他一边说，一边不动声色地往尤尔身边又凑近了一些。
就在这时，一阵由远及近的、低沉的“嗡嗡”声，打断了他的话。
是直升机螺旋桨的声音。
“该死！是直升机！”
克鲁格的脸色瞬间就变了。他抬头望向天空，只见几架黑色的武装直升机，正朝着他们所在的方向高速飞来。机身上没有任何标识，但那嚣张的飞行姿态，足以说明来者不善。
“快走！”
克鲁格立刻做出了判断。他没有丝毫犹豫，拉起尤尔的手，就朝着雨林的深处跑去。罗科也立刻反应了过来，踉跄着跟在了他们的身后。
三人开始了在雨林中的亡命奔逃。
“这边！”
尤尔对这片雨林的地形显然比另外两个人要熟悉得多。她拉着克鲁格和罗科，在茂密的林间快速地穿梭着，试图甩掉身后的追兵。
直升机上的探照灯突然亮起，一道刺眼的白色光柱像一把锋利的剑，劈开了雨林的黑暗，在他们身后的树林里疯狂地扫射着。
紧接着，密集的枪声响起。
“哒哒哒哒哒！”
机载机枪喷吐着火舌，子弹像雨点一样，倾泻而下，将他们身后的树木打得木屑横飞，泥土四溅。
“他们有热成像！”克鲁格一边跑，一边大声喊道，“我们躲不开！”
“别怕！”尤尔的声音听起来依然很镇定，“只要到了传送点，我们就能回我的农场了！那里很安全！”
传送点？农场？
罗科和克鲁格都来不及去思考这些词语的含义。他们现在能做的，只有拼尽全力地跟着尤尔，在枪林弹雨中亡命狂奔。
尤尔的速度很快，但她并没有抛下身后的两个人。她会有意地放慢速度，确保他们能跟上自己。
“左边！”
克鲁格突然大喊。
几名穿着同样黑色作战服的士兵，从左边的灌木丛里钻了出来，举枪就朝着他们射击。
尤尔的反应极快。她几乎是在克鲁格喊出声的同时，就已经转过身，手中的剑划出一道银色的弧光。
“噗嗤！”
冲在最前面的那个士兵，还没来得及开第二枪，就被她几剑砍到。
罗科也立刻举起手里的步枪，进行还击。
“砰砰！”
他的枪法很准，即使是在高速移动中，也精准地击中了另一名敌人的头部。
但敌人的人数太多了。
即便是尤尔，也没办法一个人同时面对这么多的子弹。她今天出门的时候，并没有带太多的回血食物。在刚才的战斗和一路的奔逃中，她身上的食物已经基本消耗殆尽，现在只剩下最后的两颗普通的草莓了。
她就这样，带着另外两个人，一边跑，一边挥舞着手里的剑，砍倒那些从侧面逼近的敌人。
好几次，当子弹朝着克鲁格和罗科射去的时候，尤尔都会下意识地侧过身，用自己的身体挡在他们的面前。她没有穿任何防弹装备，那些子弹击中她的时候，发出“噗噗”的闷响。
【-1】
【-1】
【-1】
伤害不断冒出，她的身上也出现了一个个触目惊心的弹孔，尤尔的身体只是晃了晃，似乎并没有受到太大的影响。虽然没有流血，但她看起来就像一个被打碎了的陶瓷娃娃，随时都可能散架。
“你受伤了！”罗科对着她大喊，“别管我们！”
“没事！”尤尔回答，“我血厚！”
她一边说，一边回过头，看了一眼跟在身后的罗科。
他的脸色很苍白，呼吸也很急促。刚刚被注射的药剂，显然已经开始影响他的身体。有好几次，他都差点因为腿软而摔倒。
“前面就是那个基地了！”尤尔拉住罗科帮助他站稳，指着前方一片隐约可见的建筑轮廓，大声喊道，“我的传送点就在那里！”
希望就在眼前。
但就在这时，当他们即将冲出这片树林，跑到那个废弃基地的围网前时，十几道手电筒的光柱，突然从前方亮起，将他们离开的必经之路，照得亮如白昼。
前面是堵截，后面是追兵。
他们被包围了。
“躲起来！”
克鲁格当机立断，拉着尤尔和罗科，躲到了一棵巨大的树干后面。
三个人背靠着粗糙的树皮，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冲不过去。”罗科压低了声音，“他们至少有十二个人，而且占据了有利地形。我们硬冲，就是送死。”
气氛瞬间变得凝重。
就在这时，他们听到，前方那队堵截他们的士兵中，有一个人正拿着对讲机，向什么人汇报着情况。
“……呼叫指挥中心，我们已经堵住了目标。重复，我们已经堵住了目标。”
他的声音透过面罩传出来，有些失真，但在寂静的夜里却听得格外清晰。
“……收到。”
“全体注意，我们的主要目标是那个女孩。上级命令，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将她活捉。至于其他目标，能捉则捉……但如果他们碍事，也可以直接清除。”
听到这段对话，克鲁格和罗科脸色同时一变。他们转过头，用一种难以置信的目光看着身边的尤尔。
这些人真正的目标是尤尔！
或许一开始只是俘虏了罗科想要得到情报，但在尤尔出现的那一刻，他们的最优先级就已经变成尤尔了。罗科和克鲁格，现在就只是她身边无关紧要的“附赠品”。
要说那些人与基地没有关系是不可能的。他们迅速撤离，却又将罗科一个人留在地洞里没有带走，可能就只是为了把尤尔引出来。
想通了这一点，罗科的心里突然涌起一股强烈的自责和愤怒。
他竟然……成了敌人用来对付尤尔的诱饵。
作者有话说
第36章 真正的目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