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OSMOS》子时到

4、边缘组织

　　格莱尔·桑德纳把镜子放在办公桌上，她用修长的手指夹出一枚镶着绿钻的唇钉，扣在涂成黑色的下唇上。她在镜子中转动了一下脸庞，还不错，她心想，与她深绿色的短发很相配。
　　坐在办公室对面的男人试图开口说点什么，但张了张嘴却没有勇气发出声音，他实在是不敢惹面前这个人，他怎么知道自己一个人类Beta要面对的是一个剃着寸头，带着唇钉，画着烟熏妆，身高接近一米八的眼镜蛇Alpha。
　　镜子被挪到一边，格莱尔靠回椅子上，“说吧，你家老大派你来干嘛？”
　　终于可以说话，男人的舌头就像打了结一样，一张嘴就开始结巴，“我......他......老板说......说他想终止二十七号合同。”他原本准备了一堆漂亮话，此时忘得干干净净。
　　“啧，”格莱尔伸出一根食指，她说话的声音有点像吐着信子的毒蛇，让人心里发怵。“局里现在沦落到只能招这种废物的程度，过来，”她勾了下手指，“给你们老大拨个视频电话。”
　　男人颤抖着走过来，打开全息屏播出通话，然后迅速地把指环放到办公桌上，退回阴影之中。通话很快接通，另一边是个面色苍白的少年，他看上去有些怪异，十六七岁的脸白皙漂亮，铂金色的卷发卷到颈间，暗红的眸子里却有不符合年龄的冷漠。
　　“看来是谈崩了。”他说。嘴唇一张一合间可以看到一对沾着血的尖牙。
　　格莱尔扬起一边唇，“盖尔蒙先生耐心不怎么样嘛，这就受不了了？”
　　“我不是盖尔芒。”对面的声音突然尖锐起来。
　　“哦，盖尔芒可是一个光荣的姓氏。”当格莱尔发出“盖”这个音时，男人看到了她分叉的舌头。
　　“那你呢？”少年眯起眼睛，“你像我那可怜的哥哥一样，给自己起一个莫名其妙的名字，以为这样就可以融入社会，毒牙。”他目光里满是几乎疯狂的野心。
　　格莱尔见怪不怪地弹了弹指尖，“我可不想融入社会，格莱尔·桑德纳是联邦商会的实际掌控人，而我是毒牙。克雷西斯·德·盖尔芒是特工局的局长，但你是夜行。”
　　夜行没有动，眼神在立体的屏幕里变换了几次，终于开口，“毒牙，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格莱尔语气慵懒，“我嘛，我就是想把特工局弄死，运气好的话，再找到猫咪，跟他喝杯酒。”
　　......
　　蓬莱的这个清晨阳光大好，太阳升起有一会儿了，成群的海鸥掠过天空，零零散散地落在悬崖下的海滩。夏天的气息满溢而出，琅泽心情大好，一把推开会议室的门。
　　上午的会议再重要，大家也得卡着点来，只有身为犬科动物的琅泽能做到提前一个小时到场，但今天会议桌边还坐着一个人。
　　江舟雪眼前铺开两三个全息界面，滚动播放着密密麻麻的字符，他手边放着一只见底的咖啡杯，看得出来是一副强打精神的模样。江舟雪今天没穿平时惯常的T恤和普通衬衫，他穿了家族正式的制服，纯黑的马裤和皮靴，上衣是深沉的黑色制服，只在左肩上挂了三条银质的链条。听到琅泽进来，他偏头点了一下，“早。”
　　“够早的。”郎泽给自己也倒了杯咖啡，“来干嘛？”
　　“来看会议材料，”江舟雪苦笑一下，“本来昨天该看的。”会议材料里的专业术语和复杂的语言对他而言不好理解，页面上被各种颜色的笔记和注释填满。琅泽站到他身后，眯着眼睛看他的笔记。
　　“读书读得很认真，”琅泽用指关节敲敲他的肩膀，“不过实践真没有多少，今天下午得开始给你上课。”
　　会议七点半开始，会议室渐渐坐满，琅泽在江舟雪身边坐下。每个季度第一场会议总是充满了高涨的情绪。江伯川坐在主位上，向大家分析着上半年蓬莱的经济走向。
　　“盖尔蒙先生的工作报告大家应该已经看了，下面是交通运输部和商部联合提出的一份申请，建议在赤道大陆与南方大陆之间建立一个交通枢纽，把渔业捕捞和两大陆间的运输成本压低，各位有意见吗？”
　　会议已经过去两个小时，江舟雪的大脑有些茫然地接收着信息，他看见好几个与会成员都举了手，纷纷对枢纽的位置提出异议。
　　“砰”的一声，门被人用力打开，所有人都是一惊，朝门口看去。唐瑶站在那里，她没换下军装，看上去风尘仆仆，“出大事了各位。”她一边往里走，一边打着手势，江伯川把主位让给她，自己绕到会议桌的另一端坐下。
　　唐瑶简单粗暴地用自己的权限接管会议室全息屏。打开一张图片，“边缘组织袭击了哈萨迪，与联邦军队交火，结果算得上五五开，边缘组织没能占领哈萨迪，但基本轰炸了所有表层建筑。最严重的地方直到地下三十六层全部一片焦炭，而且他们完全毁掉了联邦三号战舰，舰上全员牺牲。”
　　琅泽最为敏锐，“占领？”
　　“对，占领。”唐瑶把图片向后划一张，“你们看袭击顺序，先是总督府和三号军事基地，紧接着六个大型交通枢纽，在这之后一个半标准时的地面空窗期，破坏了哈萨迪的卫星系统，然后二号军事基地，随后分散火力血洗整个哈萨迪，一边与联邦的支□□火。我不知道意义在哪里，但边缘组织的意图的确是占领哈萨迪。”
　　哈萨迪，没有固定的领主，每一届临时领主的任期不超过五年。正因如此，他们拼命地从哈萨迪身上榨取利益，使这颗星球成为了真正的非法之地。它的居民只信奉一条原则，也是他唯一的法律：万物皆可交易，从走私得来的稀有动植物，矿物，到军火，毒品，甚至于人。只要交得起税，都可以在这里找到市场。江舟雪感觉到琅泽的身体一阵紧绷，他记起来琅泽也曾被囚禁在哈萨迪的一座拍卖场里。
　　“活该。”江舟雪听到琅泽低声说，但很快面色又恢复正常。
　　“联邦里对于哈萨迪事件看法不一，但有一点是肯定的，边缘组织如今被列入了高度危险恐怖组织，主要原因如下，”她在一堆文件中寻找着照片，片刻后她严肃地抬起头，“边缘组织统一了，现在它叫COSMOS。”
　　寂静在会议室里弥漫开来，紧接着有人低声惊呼，“不可能吧？”
　　“就是这样。”唐瑶向前走一步，“一年前，一个神秘人物不知道用什么方法说服了各个大小组织，将所有来回流窜的组织统一到一起，以他为统帅建立了COSMOS。这个人是谁我们现在还不知道，但他的二把手我们却略知一二。”她转向图片，“这位，代号‘羚羊’。”
　　屏幕上一共两张图片，一张背景是硝烟纷飞的战场，“羚羊”侧对着镜头，一手举着枪，一手按住耳后，应该在跟什么人通话。另一张是他的正面照，“羚羊”是典型的Beta面相，好看，但扔进人堆里立马消失。他微微笑着，很有几分温和的意思，不像是穷凶极恶之人。
　　“‘羚羊’，原名淮南，第一性别男，第二性别Beta，兽化特征：羚羊。年龄：未知，大约在三十八到四十二之间。具体身份：COSMOS组织二号人物，哈萨迪事件领导者，极度危险的恐怖组织成员。”
　　会议结束时的氛围异常低落，所有人都被这个消息砸了一脸，沉默地收拾东西往外走。
　　“你俩等一下。”江伯川站起来，走回全息屏边。
　　江舟雪和琅泽一起转头，江伯川搓了把脸，“你们看，现在边缘组织——COSMOS要兴风作浪，我们也得做好准备，最近有个海上军事项目，琅泽你来负责，带上小舟。”
　　江舟雪的眼睛亮了，“真的？什么时候？”
　　“那得看我们唐女士的意思。”江伯川拍一下他的肩膀，“回去上课。”
　　......
　　这个星球的黑夜异常漫长，淮南收起全息屏，闭上眼睛。他已经多久没休息了？大概是三个标准日，这颗星球的一个昼夜。
　　“咚咚咚”，有人在敲门。
　　“进来。”淮南捏捏眉心，睁开眼睛。
　　银发的青年走进来，立正敬了一个军礼，“淮副。”然后他打开自己的全息指环，“卧底全部完成营救，三人轻伤已经恢复，一人重伤，抢救成功，还在医疗仓里。”
　　淮南缓缓点点头，“行，干的不错，回去休息几天。”
　　青年犹豫一下，似乎还想再说点什么，但末了只是又敬了一个军礼，转身往外走。
　　淮南盯着他的背影，忽然出声，“安枫？”
　　江安枫回头，“是，淮副。”
　　“你和林时深打算拉拢毒牙？”
　　“是，”江安枫垂下目光，“我们有这样打算。”
　　“毒牙是危险人物。”
　　“但我们在某些问题上看法是一致，我们都想扳倒联邦，也都想干掉特工局。”
　　淮南盯着落地窗外沉沉的黑暗，再过二十八个小时，天就要亮了，那种光芒万丈的黎明，“毒牙本身就是兽变的人，你要有足够的筹码。”
　　江安枫仿佛是笑了一下，“您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