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千里寻亲（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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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玄宗前任宗主在几年前因病过世，但刀玄宗始终没有推举新宗主，故而今日众人见到的是宗内最德高望重的长老。
长老长老，她确实长得很老了，黄土揉成的皮肤，四面埋伏着天然的沟壑，只有目光数十年如一日的澄清——她大抵从来不觉得自己真正老去，所以仍主持着刀玄宗的大小事宜。
武功平平但身份不平的前任宗主之女殷月寒站在她身后，虽能看出并不年少，但仍显出一种无法担当重任的稚嫩。刀玄宗下一任宗主本该是她，不过刀玄宗各长老一直没有表态，所以大家对她的态度也十分微妙。
见四大宗门的人均已到齐，殷月寒对众抱拳，举止间颇具江湖豪气。
“今日请诸位前辈与宗门中人前来，是为一众同门失踪之事。此事虽未发生在刀玄宗内，但既是为赴宗门会武而出的岔子，我们便不可坐视不理，所以一早便派出宗人查探。”
掳走同门……倒像是钩月阁阁主的作风，李韶景暗自思量。不过江湖中的武林世家数不胜数，恩怨情仇更是错综复杂，旁的势力对四大宗门有所图谋也未可知。
“殷姑娘的眉宇间已有老宗主的气质了，和我当年见到那个毛手毛脚的小丫头半点都不像。”谢泛浪以内力传音，故只有李韶景能听见。
李韶景回过神，心不在焉地颔首，而后问道：
“你与她何时有过交集？我竟然对她没有什么印象。”
谢泛浪讶然盯着李韶景，发现她居然不是在跟自己开玩笑，才拍了拍胸脯很骄傲地开口：
“这你都不记得，有一年的宗门会武我和她同台对打，她惜败于我呀！”
“……殷少主败给你？别闹了。”李韶景哄小孩一样摆摆手，只当谢泛浪是玩笑。
“你这是什么表情？别瞧不起她，像衔鹤门那个剑客一样赢我赢得很轻松的人数不胜数，但是你知道要输给我有多难吗？”
“有多难？”李韶景无奈笑问。
“要和我一样，有十年如一日的懈怠和一折就屈的精神！”谢泛浪右拳紧握，像是鼓励自己继续保持似的。
李韶景包住她的拳头，顿了又顿，最后摆出一个促狭的笑：
“懈怠是吧？再多说一句，我就向大师姐申请给你增加课业哦。”
“啊！？不不不，我闭嘴，我闭嘴还不行嘛……恶魔。”
谢泛浪伸手抓住了自己的嘴，委屈又敢怒不敢言的样子让李韶景哑然失笑。不过她说的话倒是不禁让李韶景沉思：
殷月寒身为刀玄宗少主，为什么会连谢泛浪都打不过？
看刀玄宗长老对殷月寒的态度，似乎也不是很亲近，其中或有什么隐情……
“……放开我，我自己会走！”
李韶景抬眼，只见几人压上来一个奋力挣扎的小姑娘，此人身上并无武器，除却忿忿不平的眼神，好像什么都没有。
李韶景和谢泛浪下意识看向彼此——两个人都没听殷月寒说了什么，也不知被压上来的是什么人。
“不过一介平民，何至于大动干戈？”长老蹙眉开口，对殷月寒此举略有不满。
红衣姑娘见眼前这位长老似乎比殷月寒好说话得多，忙为自己辩解道：“我来昴州，只为找离开老家多年却一直杳无音信的阿姊，绝对不是你们说的什么想要劫走同门的贼人。”
她又补充到，家中双亲均已于三年前的一场水灾中离世，她从那时开始踏上寻亲的道路，半路听闻刀玄宗将举办宗门会武，才特意来到昴州，没想到不仅没找到阿姊，还遇上了这种事。
“那你为何要对我们师妹出手？”殷月寒问道。
“是你口中的这位师妹要对我下手，我才不得已反抗。”红衣姑娘底气稍稍足了一些。
“若你不对我们小师妹产生威胁，她不会先出手伤人。”
“好了。”长老客气而不带半分感情地打断了她们，也半句不提红衣姑娘口中的阿姊，“月寒，你去给这小丫头安排个住处，在未有确凿证据之前，不可怠慢了人家。”
“宗主，她的话不可全信。我看她方才陈述时面容毫无波澜，谁知道她是不是为了博取我们的同情和信任，特意编造的悲惨经历？”殷月寒转头又对红衣姑娘道，“李姑娘，此事事关重大，我不得不如此待你，还请姑娘谅解。”
李姑娘自是不服气：“已经过去三年了，难道我必须在提及她们的时候哭天喊地吗？那我提起死去点殷老宗主，你也要当着我们的面哀嚎几声来悼念？”
“……你！”
听到殷老宗主，殷月寒下意识握紧了手中的刀。
她一个孤女，在刀玄宗本就势单力薄，长老又始终不肯放手将宗主之位传于她，使她受尽她人眼色，如今竟连一个初出茅庐的丫头都能这样和她讲话……！
李思游原本只是想反驳殷月寒，不曾想殷月寒居然真的红了眼眶，恨不得真为殷老宗主哭上一哭。她手足无措看了看长老，又看了殷月寒，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长老最不喜殷月寒这种性子，更不会为她说一句话，便清了清嗓子，不紧不慢道：“这样吧，正好今日几大宗门的人都在，你不妨告诉我们你姐姐姓甚名谁，说不定她就在我们当中。”
这小丫头初出茅庐，面对这一干江湖中人却丝毫不胆怯，长老越看越喜欢，甚至有点想把她收为座下之徒的意思。她也希望对方所谓的姐姐就在自己人当中，这样就可以以此为借口，让她也留下来。
长老的话一出，李思游肉眼可见地燃起了希望。
“长姐姓李，名思湲。”
“……李思湲？没听过。”
长荧宗众人面面相觑，表示自家宗门里没有这号人物，谢泛浪也左张右望，好奇这是哪个宗门的人。
“想什么呢，你认识她？”谢泛浪见李韶景若有所思，便问道。
李韶景摇了摇头：“只是觉得这个名字有些耳熟罢了。”
过了许久，没有一个宗门认领，希望就在李思游的眼里一点点燃尽了。
人群中唯有一人，她不愿瞧见李思游那样的眼神，便将目光瞟向别处，下意识把玩已经陪伴她多年的指环，不知自己是否应该发出声音。
然而最终，这个在场唯一一个知晓李思湲去向的人，选择了沉默。
“很抱歉，李姑娘，宗门里没有你想要的人。”
殷月寒手指一挥，当即便有几位刀玄宗宗人持刀而上，可长老不发话，谁也不敢轻举妄动。刀玄宗外的人更是不敢轻易出声，显然这是她们刀玄宗内部之事，其余门派的人无从插手，一群人就僵持在那里。
焦灼之际，有一人缓缓从人群中走出，打破了长老和殷月寒之间无声的对峙。
她虽然不算健硕，可每一步都走得极为稳重踏实，叫人感到心安。看着她的背影，李韶景恍然大悟，也终于明白自己为什么觉得李思湲这个名字很耳熟——
这不是游戏的那个奇遇剧情吗？
孤女跋山涉水千里寻亲三年而不得，最终在风雨山庄风二当家的援助下，两姐妹再度重逢，由此引出风家姐妹在乱世中的浮沉经历。
风家姐妹……李韶景默默看向挡在李思游面前的风枕寂，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她愿意站出来打破僵局，大抵是想起了自己的妹妹吧。
“枕寂，你可认得她口中之人？”长老对风枕寂的态度比对殷月寒好上不止一点。
“回禀长老，晚辈并不认得。不过既然难以决断，不如让晚辈随李姑娘一同寻找她所寻之人，若李姑娘当真无辜受牵，我们帮她找回亲人才算补偿。”
未等长老发话，殷月寒便上前一步，相比于质疑，更多的是失望：
“风师姐，你信她？”话语重音在“她”而不是在“信”身上。
“……是。”
“你想带李姑娘走？”
“是。”风枕寂长刀横在李思游面前。
那样沉重的刀，李思游竟觉得和庇护的羽翼一样柔软——眼前人与自己初次见面，却愿意护自己周全。
想起一路走来所遭受的苦楚和猜忌，李思游心中一酸，顿时泪眼朦胧。
“风师姐宁愿帮一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也不愿留下来查明真相，你心里……还有没有刀玄宗的妹子们？你不为她们担心吗？”
她在刀玄宗可信任的人不多，风枕寂事事顾全大局，殷月寒也曾对她有过期许。可是今日，居然连她都要和自己反着来，她怎能不郁闷？怎能不失望？
风枕寂平静的目光望进殷月寒情绪复杂的眼睛里，殷月寒就知道，自己挽不回风枕寂了。
“师妹，刀玄宗有你坐镇便好，我相信你，可我若不出言助，就没有人能帮李姑娘了。同门间肝胆相照戮力同心是侠，对世人心生怜悯出手相助亦为侠，这正是我们江湖门派存在的意义。”风枕寂坚定道。
长老抬手拦在殷月寒面前，冷哼一声：“说的倒是有板有眼，若她当真另有身份，你能否为下落不明的同门负责？”
“若当真如此，我会亲手了结她，长老大可放心。”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千里寻亲（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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