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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洗衣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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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衍终于知道对牛弹琴的感觉,后两节课干脆随牛吃草去了。
中午放学,高飞站楼梯口等江衍,他们班这节体育课,许博拉着陆尧先去打饭占座了,他回来喝水,正好和江衍一起走。
路上,高飞说:“今天早上升国旗,你们班怎么了?我老远就看看你和三哥往外走。刚才放学,我叫他都没听见,往寝室走了。”
“早上送他去医务室,吃坏肚子了。”
高飞挺惊讶:“吃坏肚子?不会是和我们一起吃的那顿饭吧?”
“不知道,”江衍说,“医生说吃太油腻。”
高飞掀起食堂门口的帘子进去:“我们几个都没事,没想到小三哥这么娇弱。”
饭点食堂人正多,闹哄哄的,陆尧老远冲俩人招招手,等江衍和高飞坐下,许博饭都扒拉一半儿了。
“太饿了,我先吃了,一人俩鸡腿,又给你们多加了个狮子头,快吃。”
许博吃完,另外三个还正在吃,他看着对面盘子里的狮子头,没话找话:“江衍,你星期天给我发钱干什么?”
江衍说:“AA的饭钱,洛羡渝发给我了,让我给你。”
“洛羡渝?三哥啊,”许博目不斜视,手上筷子一点点往旁边陆尧的狮子头上扎,“这搞得多见外啊,三哥呢,来吃饭了吗?我把钱还他。”
陆尧眼都不抬,一筷子敲许博手背上:“你那一堆米饭下面埋仨狮子头,没补上我们另外两个别想沾筷子。”
许博一下子缩回来,揉着手:“我那三个加一起还没你们一个大,最后锅底了,阿姨才给我的。再说,刷卡的时候你不看见了,里面哪还有钱。”
“不用还他,”江衍说,“你要是不要,他能还到你毕业信不信。”
“而且你也找不到人,”高飞两口吃完狮子头,“生病了,没来食堂。”
“那就更不该要钱了。”许博听完早上的事,说:“拉他去吃饭,还吃吐了,再收钱成什么了,以为我是那老板的托儿吗。”
“那你干脆用那钱给他买点药算了,”高飞说,“你直接给,他肯定不收,换我我也不收。”
许博思考了一下:“那也行。”
吃完饭,临出食堂,高飞拐个弯往一个窗口走,许博跟过去一看,卖绿豆汤的。
“你还没吃饱?”
“叔叔,给我来一碗,”高飞没理许博,掏出饭卡,“用杯子装,打包。”
“你真没吃饱啊?”许博说,“早说刚才喝紫菜汤啊,还免费。”
“那紫菜汤一桶才放一个紫菜饼,四眼汤。”窗口叔叔说,“你一勺下去净喝汤了,我这绿豆汤,每天现熬的,你看看,一勺下去稠得有个把斤重,今天最后一天了,明天开始就不买了。”
许博盯着跟绿豆雪糕一个色儿的汤,说:“为什么啊?”
叔叔麻利地封口打包:“天又不热了,再想喝等明年夏天。”
“那我也来一杯。”许博转头问,“江衍,陆尧,你俩要不要?”
“要不要,要就一起刷卡,我买的不是自己喝,”高飞说,“让江衍带回去给小三哥,在学校也出不去,就这样表示表示吧。”
许博一听:“那更要了啊,来来来,一人一杯,我出钱,高飞你先给我垫着。”
刷完钱,几人站窗口期等着,陆尧手插着兜,说:“第一次见有人买药买绿豆汤去看人的。”
“条件有限,”许博说,“我也想买水果,出的去吗。哎,我想问,刚才打饭叔叔说的四眼汤是什么汤啊?我怎么没喝过。”
“四眼汤,就是你对着汤,能当镜子照,你俩眼,汤里还有俩眼,加一起四个眼儿,”陆尧拍拍许博肩膀,“不过到你手底下的汤,活不到你把它当镜子的时候。”
“靠,”许博骂一声,“怎么这么恶心又贴切的。”
洛羡渝一上午都觉得身上有股吐完之后的味儿,熏得饭也没吃,回寝室先从阳台收了件校服,换完往床上一趴。
杨威推开门还以为没人,洛羡渝听见动静,睁开眼翻个面朝下望:“回来了。”
杨威抬头一看:“你回来这么早,没吃饭吗?”
“没胃口,也不饿。”学校一个周末把床栏全加高了,洛羡渝手塞栏杆里有一下没一下的乱动,过一会儿问:“今天我走了,操场谁收拾的啊?”
“应该是大峰哥吧,”杨威歪头想了想,“草皮不好打扫,他让先用土盖着,等升完旗,他好像自己留那了。”
洛羡渝心里其实猜到了,叹口气:“哎,还挺不好意思人的。”
开学没两个星期,先给大峰哥找一大堆事儿,在新班主任眼里可能自己以后就成了重点关注对象了。
“大峰哥人是挺好的,”杨威安慰说,“但是你也别这么想,生病是人之常情,以后好好学习,用成绩给大峰哥脸上争光,也算报答他了。”
“那还是算了吧。”这还不如让他去给大峰哥磕三个响头以示感谢。
高飞怕他们挤江衍寝室打扰其他室友休息,所以在三楼就把绿豆汤全给江衍了,让他代为转交。
江衍回去看着上铺脸朝墙已经睡着的人,挑着四杯绿豆汤放洛羡渝桌上了。
十二点五十,学校统一起床铃响起,洛羡渝坐起来打个哈欠,又神游了一会儿,才扶着楼梯下床。
江衍坐床上穿鞋,先是看两条腿下来,慢慢再是上半身。
等洛羡渝整个人下来站床边,江衍不知道是不是自己错觉,怎么就突然感觉洛羡渝瘦了好多。
洛羡渝趿拉上拖鞋,拉开自己的椅子坐那,鞋穿一只了,眼一瞥才看见桌上的东西,空个手扒拉开塑料袋:“这什么啊?绿豆汤?”一看是四杯,下意识就抬头看对面的江衍。
江衍站起来,拿上书包:“许博买来慰问病人的。”
“谁他妈的看病人送绿豆汤——”洛羡渝翘起另一只脚,提溜着鞋的手突然顿住,“早上的事儿怎么传这么快,理科班都知道了?”
江衍说:“是,连操场的蚂蚁都知道了。”
洛羡渝整个人都蔫巴儿了:“出师不利啊,丢人丢大发了,之前还只是在班里丢,这下好了,全校闻名了。”
到教室,洛羡渝往桌上就是一趴,范萱萱凑过来关心:“同桌,又不舒服了?”
上课铃还没打,政治老师已经进班了,洛羡渝一边半死不活掏书一边说:“不舒服,上午是身体不舒服,现在是心不舒服。”
范萱萱离远了,视线上上下下打量一圈洛羡渝,小声说:“同桌,你瘦了哎,脸好像都没肉了,校服也宽了。”
“是吗?”洛羡渝掐掐自己的下巴,又撩袖子,“靠,还真是,肌肉都没了,生个病真要人命。”
“我还以为你在减肥,”范萱萱又一想,“不对吧,你不是今天才生病的吗,瘦也瘦不了这么快啊。”
洛羡渝悲愤交加:“谁说的,我昨天就难受了,吃的东西又吐完了,中午还没吃饭,掉个三两斤多正常。”
“哎,我这有红糖,你要不要冲一杯?”
“不要不要。”洛羡渝连连摆手,男生喝红糖水算什么。
“你现在又瘦又没吃饭,别低血糖了。”范萱萱压低声音,神神秘秘说,“我看新闻,有人上厕所低血糖犯了,当场就倒那了,过了好久才被人发现,还好没倒坑里,不过也很尴尬啊。”
洛羡渝听完瞪着眼,课上政治老师讲的我国根本政治制度和基本政治制度一个字也没进耳朵眼。
下课快五分钟,高飞他三个勾肩搭背过来了,其实是高飞一左一右被迫架着许博来了,江衍上完厕所正好回来,站走廊里没进班。
高飞松开兄弟趴窗户边:“小三哥,好点没有?”
座位上的洛羡渝很无所谓地摆手:“本来就没事。”
“嗯?那是什么?”高飞后边的陆尧眼尖,看见了洛羡渝抽屉里的水杯,“看着像我姐喝的红糖水。”
江衍正抱着胳膊斜靠在窗户边的墙上,闻言也往里看。
洛羡渝立马扯几张卷子盖上,又扭身挡着抽屉,对陆尧说:“眼这么尖,女娲补的天就是叫你看破的吧。”
江衍歪头沉吟半晌,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你肚子疼,不会是……”
“滚蛋!”洛羡渝叫道,“不会是什么不会是,喝红糖水就必须是那什么啊,你这是偏见,是歧视!我补充糖分不行吗?!”
“早说啊,”江衍悠悠地说,“早说绿豆汤给你加几勺白糖。”
“行了,三哥没事就行。”一直没说话的许博强打着笑脸,“不然我以后都不敢拉人去吃饭了。”
“哎多大点事儿,”洛羡渝变了个脸,安慰许博,“你别多想,那天晚上我吃得眉毛都要掉下来,真香,没刹住吃太多了可能,和你又没关系。”
许博泪都要出来:“谢谢你,三哥,我想哭。”
洛羡渝没想到许博这么感性,有些招架不住,连忙说:“不至于不至于。”
“本来就不至于,想哭又不是因为你。”陆尧两个胳膊架在走廊护栏上,“恭喜我们的许博,又被大象点名了,拖堂五分钟给许博灌输他的教育名言。”
“说什么风凉话啊,”洛羡渝瞥一眼陆尧,“下次点你名就老实了。”
陆尧嘴边勾着笑:“那我等着,不过点我名儿前,肯定你先被点名。”
陆尧话音刚落预备铃打响,洛羡渝趁着这几秒反击:“等你什么时候变乌鸦了,什么时候再说也不迟。”
然而洛羡渝怎么也想不到,陆尧还没来得及变乌鸦,乌鸦嘴就应验了。
第二节是地理课,讲农业的区位选择,黑板上PPT展示着一道例题,地理老师先找人试着分析这一块发展农业的区位优势。
洛羡渝又没预习,要是他能坦然地直视射下来的目光,老师也不找他。
但是,洛羡渝没有,结果就是被一眼看穿他的心虚:“第二列最后一个,”地理老师弯腰看着讲台上贴的座位表,“洛羡渝是吧,你来说说看有哪几个方面。”
“乌鸦嘴!”洛羡渝咬着牙小声嘀咕一声,站起来,努力睁着眼看图。
“嗯……附近有条河,有水源。”
“对,”地理老师点点头,“这也算一个。”
“平原,地形平坦。”
“还有呢?”老师圈出题干给出的地理位置,给提示:“是不是还可以考虑这里的气候?”
洛羡渝忙不迭点头:“对,应该考虑。”
地理老师说:“那这里是什么气候,有什么特征?”
“呃……”洛羡渝早把高一学的知识忘完了,小声说:“热带…气候?”见地理老师面部一抽动,又立马改口:“温带气候?”
腿被人杵了下,范萱萱低着头,声音跟蚊子一样传上来:“季风气候。”
洛羡渝又又改口,这次声音大了点:“季风气候。”
“其他人别说话。”地理老师站讲台下,把底下小动作看得一清二楚,“什么季风气候?”
洛羡渝憋半天,手指头扣着桌沿,最后不挣扎了:“老师,我不知道。”
“气候是必修一的内容,确实有点时间了,但是不能学着后面的忘着前面的。”地理老师抬抬手,“坐下吧,基础知识太薄弱,回去把气候分布图画五遍,旁边写上每种气候的特征,下节课上课给我。”
洛羡渝垂着脑袋:“知道了,老师。”
下了课,洛羡渝拧开凉了一节课的红糖水,一口气灌完,然后抹抹嘴哭丧着脸:“真苦,我的命真苦。”
想到什么,洛羡渝头往后转,果然,江衍手支着下巴,笑眯眯地看着他。
“你不准说!”洛羡渝指着江衍,“你要敢和他们说,我就灭口。”
江衍语气赖洋洋的:“看我心情吧。”
洛羡渝头一扬:“那你心情最好别这么差,要是气到我,我就低血糖晕你身边,到时候看你有八张嘴说不说得清楚。”
“要是我没记错,明天的地理课在上午,”江衍说,“晕过去之前,别忘了先把那五遍抄完。”
“卧槽——!!!”洛羡渝双手捏拳,狠狠锤了一下桌子,“居然在上午?!”亲眼看完范萱萱贴桌角上的课表,洛羡渝绝望了。
吃完晚饭,两节晚自习,洛羡渝手抄得麻木,终于赶在放学前合上了本子,收拾完书包仰头长啸一声:“气候,你为什么这么变态!”
正收拾书包的江衍被这猝不及防的吼声吓得手一顿,洛羡渝现在就和电视剧里的人一样,仿佛和学习有着不共戴天之仇。
回到宿舍,洛羡渝扎开一杯绿豆汤慰劳自己,一股清香味儿瞬间飘满整个屋子,胡林一边洗脚一边翻着学校旁边旧书店买来的二手杂志,过一会儿把书摊腿上,吸了吸鼻子:“这哪买的,还挺香。”
“食堂吧。”洛羡渝咽下嘴里的绿豆,看看桌上的三杯,又看看手里的大半杯,最后瞅着江衍。
江衍反应了三秒,明白了洛羡渝眼神的意思,这是别人给他买的,他再送给其他人,就好像拿着别人的东西去做人情,还当着送东西人的面,洛羡渝有些为难,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征求代表人江衍的意见。
江衍说:“随你,反正也不能放。”
洛羡渝如获赦令,抱起三杯开始发,俩体育生不在,杨威一杯,胡林一杯,最后还一杯,洛羡渝递给江衍:“正好一人一杯。”
江衍觉得洛羡渝人情世故这方面,时好时坏,刚刚还可以,现在就不行了,哪有让人吃自己送出去的东西的,但他没明说:“我晚上不吃东西,你喝了吧。”
“借口,”洛羡渝手举着,“上个星期你去食堂吃夜宵了吧,回来身上一股菜香味儿,我都闻到了,晚自习结束谁不饿,有一句话听过没:一人动嘴,十人难忍。现在我们三个人动嘴,三十个人就难忍,你一个能抵三十个吗?”
一边的杨威和胡林见江衍这样,都不好意思喝了,拿在手里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
江衍叹口气,接了过去。
洛羡渝回到桌子前坐下,刚才手举了一会儿,加上一个晚自习没停,拿上绿豆汤直抖,差点一个手滑,他下意识攥紧,谁知道攥过了头,一次性杯子又太软,一下子把汤从吸管和扎开的口那挤出来了,流得校服裤上、鞋上、桌子底下全是。
“我去!”洛羡渝赶紧站起来,这时候才看见踢桌子最里面的一包衣服,他想起来了,这是他返校的时候拎来的,当时扔桌子下面就忘了。
洛羡渝把衣服拿椅子上,最上面的是件校服,检查一遍,幸好没被溅上绿豆汤。他把包往衣柜里直接一塞,抽出校服扔床上明天换,这时候整个人突然一顿,就好像被人定那了。
杨威拿着拖把正拖地,手在洛羡渝眼前晃晃:“怎么了?”
洛羡渝盯着杨威身上的校服,一个人两件,中午他换了一次,穿上了第二件,然而现在手里却出现了第三件……
哪来的?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开口:“......阳台上的校服,是谁的?”
“不是我的,”杨威拄着拖把,“周一还没到我洗衣服时间。”
“也不是我的,”胡林说,“我没晒衣服。”
洛羡渝难以置信地把目光聚在了最后一个人身上。
对,周日的时候江衍确实在阳台晒衣服,那时候自己不是看见了吗,怎么还能收错?
不对,不是收错,自己压根就没晒,为什么会跑阳台收衣服?
江衍看着洛羡渝,挑挑眉,说了俩字:“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