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叶归根》猫与兔子nn

5、奇怪老人

　　次日一早。
　　上午九点四十多，程京晗坐在奶茶店打着哈欠。
　　昨晚因为27岁的齐树理的存在，程京晗迟迟没有睡着，有点失眠。
　　更别提她的作息本来就有点紊乱，之前总是熬夜做题，一大早又爬起来上早自习，睡眠时间比较短。
　　而且吧，程京晗发现自己的自然作息分为假期和上学两种不一样的状况——
　　上学阶段，早起晚睡。
　　假期阶段，晚起晚睡。
　　这次也算是假期，为了不迟到，她八点多就爬起来，现在困得不行。
　　本来是打算约着晚点的时间，偏偏齐树理一眼看穿她熬夜、睡懒觉的坏习惯，半分商量都不给，直接敲定十点钟。
　　不一会儿，齐树理背着挎包、一身浅蓝色衣服走进店门。
　　在程京晗对面坐下，他手快拿走了程京晗的奶茶，说：“一大早就喝奶茶，不怕闹肚子？”
　　程京晗眼见奶茶没了，趴在桌子上，有气无力道：“现在算什么一大早啊……”
　　“我都快困死了，喝口奶茶醒醒神。”
　　齐树理无奈：“要不给你买杯咖啡？”
　　程京晗皱眉拒绝：“不要，好苦。”
　　“那要不你还是跟高中一样，洗把冷水脸，应该更提神些。”
　　“……”
　　程京晗无语。
　　最后还是拿齐树理的法子，冷水洗脸，确实清醒不少。
　　当然，齐树理也没有犟过程京晗，那杯奶茶还是给她喝进口中。
　　齐树理扶额，跟在她身后走。
　　他就不应该一时松懈同意了，为什么要在奶茶店集合啊！
　　就算不是一大早，齐树理也猜得到——程京晗肯定没有吃早餐，那么为什么不能算一大早呢？
　　毕竟连早餐都没有吃。
　　对此，程京晗的理由是——“奶茶店我们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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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空太阳悬挂，照射出暖洋洋的光。
　　两个人是打算按照昨天说的，去一家新开的自助式餐厅，开始是打算去海底捞的，之后出于某种状况，还是改成另一家自助餐。
　　自助式餐厅也在凤羽街，有条近道是跨越栾树公园，出去后走上几分钟就能到凤羽街。
　　距离正午还有点时间，两人干脆走栾树公园，散步赏景的同时还能等等时间。百无聊赖地走进附近的公园。
　　十点多的公园人数少了很多，天气开始爬升，没有太多人愿意顶着太阳散步。
　　走过小河上桥，程京晗看见一对夫妻从身侧经过，不禁想到她现在和齐树理、也很像一对小夫妻。
　　程京晗咬着吸管，突然想到自己似乎没有问过27岁的齐树理，关于他们两个人的未来。
　　未来的他们，是怎么样的呢？
　　“看路。”身旁一直保持安静的齐树理一边说，一边出手拉住越走越偏、向着小道旁的花丛方向的程京晗。
　　“想什么呢？”齐树理垂着眼帘看着身旁矮他一截的程京晗，“这么入迷？”
　　低着眼看路却心思不在路上，明明咬住吸管、奶茶杯里的奶茶却一厘米也没有下降，整个人脸上都带着一种思绪乱飞的迷糊。
　　齐树理忍住勾起的嘴角，怕伤了某人的小心心，误以为他在嘲笑她。
　　回过神、被拉住的程京晗下意识抬眼看拽住自己衣袖的齐树理，对上眼的瞬间就脸红了。
　　在想什么？
　　难道告诉他自己在想他们两个人像小夫妻吗？
　　亦或者是自己在懊悔没有问清楚以后的他们有没有在一起吗？
　　太羞耻了！
　　程京晗试图蒙混过关，“没想什么……就是在想成绩。”
　　“是吗。”齐树理随口道，不是反问的语气，也没有怀疑。
　　“哎呀，我好累啊。”程京晗故意喊累，指着不远处的长椅，“我们去歇歇吧？”
　　“……”
　　齐树理无奈，知道她说的是假的，但还是顺着同意，“走吧。”

　　坐在长椅上，程京晗还在因刚才的事略显尴尬。
　　少女的心事总是先从脸上可见，有一点点毛头就会不受控制地显现。
　　程京晗其实是一个比较迟钝的人，她的观念是善对周围人，所以对于齐树理有段时间对自己更较别人友好的举动，也不会第一时间想到是喜欢，反而更加倾向于朋友之间互相善解人意得到的回报。
　　理所当然，她对齐树理也更好了，以至于那段时间齐树理差点冲动表白。
　　后来看穿了程京晗完完全全就是对谁都一样的友好的一幕，齐树理才反应过来，小姑娘把他们之间也理解为是朋友的相处。
　　他探出头的苗头、隐隐的示好，全媚眼抛给瞎子看了。
　　齐树理不好再自作多情，但也不想放弃，就开始温水煮青蛙了。
　　齐树理从小到大见过这么善良的人，还是自己的父亲齐良朋——
　　一个会在陌生人需要时挺身而出、立志于走在帮助的路上、不计回报、无私奉献的人。
　　程京晗和父亲很像，她不会把人想得很坏、天生有着善意的心让她总是忍不住帮助别人。
　　哪怕吃了一次亏，也没有想过改变。

　　“程京晗。”齐树理喊住刚坐下就要起身让座的程京晗。
　　“嗯？怎么了？”
　　齐树理摇头，站起身，“没，只是想叫叫你。”
　　“你来坐我的位置吧。”
　　自己的利益似乎没有占据过上风？
　　程京晗，你这个样子，让人怎么不喜欢你啊？

　　拒绝不了的程京晗坐在了齐树理原来的位置上，本来想拉着他一起坐下的，但是天气热，挤一起反而不值当。
　　栾树公园的树木茂密，一眼倍感舒服。
　　从昨天晚上就一直想着那个27岁的齐树理，导致她今天眼睛有点酸痛，盯着远方的绿在缓解疲劳。
　　而旁边，齐树理干站着也不好，就按着脑里的想法蹲下。
　　太阳快爬到最高处，原来还有阴影的长椅暴露在日光下。
　　齐树理包里放着太阳伞，刚好拿出来给两人打着，打了没一会儿又想到坐在旁边的老人，于是把伞放进程京晗手里，让他们俩打着。
　　老人感受到头顶的阴影，顺着看过去，笑容放大、褶皱明显，“谢谢小姑娘你啊！”
　　“你给我这老头子让位已经很好了，不用给我打伞，我晒晒没什么事的。”
　　“爷爷，大中午的你怎么没有回家啊？”
　　“回家？”老人有一瞬的茫然，“对哦，我要回家哎！”
　　“小姑娘，谢谢你和你男朋友了，你们是好人啊。”老人起身，拄着拐杖蹒跚离开。
　　齐树理蹲着，看着老人离开的背影，“程京晗，你觉不觉得老爷爷有点奇怪啊？”
　　“嗯。”程京晗也一样看着那抹背影，她侧过头微微低着和齐树理对视，“去看看？”
　　“嗯。”

　　老人看着拄着拐杖，但走得也不是很慢。
　　他俩见着老人绕过公园的大树，又折返回来，再次绕了回来。
　　古古怪怪。
　　“爷爷，你这是在干嘛呢？”看着又绕着朝他们过来的老人，程京晗温声询问。
　　“我？我回家呀。”说完老人又转身绕回去。
　　“齐树理，你说，老爷爷是不是找不到家啊？”
　　齐树理替程京晗举着伞，根据观察说道：“看着是，而且，这情况不只是普通找不到家。”
　　两人深深思考，齐声道：“阿尔兹海默症！”
　　正好验证这句话，老人的口袋掉出一个牌子。
　　程京晗去捡起来，齐树理则是盯着老人避免走丢。
　　“我们猜对了。”
　　手中的牌子里写明老人的病症，又附上了家人的联系方式。
　　“齐树理。”程京晗掏出手机。
　　“明白。”说着，伞被他递给程京晗，自己走出伞下去拦截下胡乱寻找方向的老人。

　　三个人又回到了那把长椅，约十分钟后，一个素色裙子的女人跑过来。
　　“爸！你没事吧？我不是说了让你乖乖待在家里不要乱跑吗？”
　　女人检查了一番老人，确认没有问题后提着的心才松下。
　　“抱歉，我爸应该给你们添麻烦了，很感谢你们帮我守着他。”女人的眼角还有着急的泪水。
　　程京晗理解，“不用谢，就算是别人也会这么做的。”
　　“还是很抱歉，他今年得病后总认为自己没事，一直想着跑出去。”女人鞠躬，从包里拿出一些红票子，“这件事真的很感谢你们，我爸跑出去过很多次，只有你们联系过我，你们心善，我们真的很感谢！请你们一定要收下！”
　　“不不不。”程京晗被这一举动吓到。
　　齐树理也是惊讶，“女士，真的不用，我们没想过要报酬，这些钱您留着给爷爷多买点吃的吧。”
　　“小朋友，你们收下吧，我身上只带这么点钱，不多，你们就别推脱了，不然我心里总觉得差了点意思，这是谢礼，我真的很感谢你们！”
　　“不不不……”程京晗赶紧要把被塞进手里的钱还回去。
　　“水、水。”老人突然开口。
　　齐树理询问：“爷爷你是要喝水吗？”
　　程京晗：“我们也没带水啊……爷爷你急着喝水吗？”
　　只有女人微微变了脸色，抓住老人的手，“爸，水水呢？”
　　“她是不是在家里？”
　　“你快告诉我，你没有把她带出来是不是？”
　　女人肉眼可见的着急与慌乱。
　　两人不敢插话，从中大致明白了，水不是要喝水，而是一个人、或者说具体点，是一个孩子。
　　“水、水水，公园玩，乖乖听话。”老人说着，仿佛想起来什么，站起身要走，“要去接水水，她一个人乖乖，会害怕。”
　　女人眼前一黑，跌在地上。
　　她慌得拿手机的手都在颤抖，拨通电话时，眼泪糊了一脸。
　　“平洲……水水……水水不见了！”
　　“你放开我，我要去接水水回家！”老人生气地要打掉女人抓着自己的手，可哪怕手背通红，她也没有放开他。
　　“对，我找到爸了……他把水水带出家门了……你快点去找水水啊！”
　　程京晗和齐树理面面相觑。
　　真是孩子丢了。
　　“对……问爸、问爸……”女人低着头，喃喃自语，用手臂抹了一把泪，站起来问老人：“爸，水水呢？你把她带哪里去了？她才6岁！一个人在外面很危险的！”
　　“我……我不知道。”老人好像被吓到，双手举着在耳边，像要捂耳却没有捂着。
　　“你快说啊！爸！水水呢？”女人的情绪越来越激动，眼看老人被晃着要摔到，程京晗连忙插手制止。
　　“姐！姐！你先冷静一下，爷爷要摔跤了！”
　　“姐，你先让老爷爷自己想想，这样刺激他也想不起来。”齐树理扶着老爷爷，对被程京晗安抚的女人说。
　　“对啊，先让爷爷想想，说不定等下就想起来了。”程京晗附和，“爷爷，你还记得水水在哪里吗？”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老人还是那个姿势，明明是年迈的脸庞，却透露着孩童般的迷茫。
　　听此，女人哭得更严重了，身体都站不住，只能被程京晗撑着。
　　齐树理垂眼，一只手轻轻拂过老人的背部，一下又一下，“爷爷、没事了……”
　　程京晗也在一旁扶着女人坐在长椅上，递上纸巾给她，“姐，你别担心，刚才爷爷都说了要去公园接水水，水水肯定就在公园里，我们联系工作人员找一找，一定可以找到的。”
　　“对……水水、能找到的，不会有事的。”女人自我安慰着。
　　“喂！素青，找到了！水水在公园的儿童设施这里，我找到水水了！你别担心了！”女人手中未挂断的手机适时传来另一头男人的声音。
　　然后又是一个稚嫩小孩的声音：“妈妈，我在这呀！你快来找我！”
　　“好！妈妈马上过来！平洲，你看好水水！我马上带爸过去！”女人立马把手机放在耳边回话。

　　女人牵着老人离开后，程京晗和齐树理一起看着手中的红票子不知所措。
　　她走之前愣是不让他们把钱还给她，非说什么没有他们，老爷爷和水水肯定不会这么快被找到。
　　“……”
　　无奈过后，两人相视一笑。
　　程京晗举着几张红票子晃了晃，歪嘴挑眉笑：“今天全场消费，由我买单！”
　　“小梨子，还不谢恩？”
　　齐树理眉梢一扬，从喉间溢出淡淡笑声，“嗻，谢主隆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