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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出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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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府?
简秋白久久才反应过来,十分诧异陵游竟要带她出府,而且还是到漠北去。此事确实有些惊世骇俗,先不论她是女子,不好抛头露面,单她这幅身躯的主人是大家闺秀,手无傅鸡的柔弱范儿,也不适合骑马啊。
她盯着陵游的后背,寻思良久。不过话说回来,她中了子母蛊的毒,还是厉害的母蛊,陵游将她带在身边怕也是无奈之举,只是,他对韶府的人竟如此不信任……
无论是哪种可能,陵游的决定终是将她推到了风口浪尖上。乃至次日清晨,他们整装出发,在韶府前道别时众人纷纷侧目,二夫人更是频频在韶老爷耳边嚼舌根,说妇道人家怎可抛头露面云云,不过很快在韶老爷的冷眼中息了声。
“女儿,好生照顾自己啊。”隔着朦胧的纱窗,简秋白听到马车外大夫人关怀的叮嘱。她本能将手伸过去想撩起帘布,却被木香阻止了。
哎,大家闺秀……简秋白心里头深深叹了口气,只得对着窗外,轻声应答到:“娘,您放心吧。”
此时,骑在马背上的陵游也发话了:“爹、娘,小婿会照顾好兰曦。漠北的事办完,探访神医后,我们自当尽快返乡,请二老放心。”随后一行人便浩浩荡荡地启程了。
回想他刚才那一席话,简秋白莫名觉得心里暖暖的,却不敢作深想。坐在她面前的木香捂嘴掩着笑,探过头,在她耳边悄悄打趣:“小姐,我说什么来着,姑爷跟您啊,简直就是夫唱妇随呢!”
简秋白被她的话臊了一脸,硬是板起脸,佯作生气地啐道:“小妮子,就爱乱讲话!再说这些不着边际的五四三,小心我撵你下马车,赶你去同你家姑爷的侍从一块儿作伴!”
“小姐!你好坏啊……”木香的小心思被简秋白一语道破,双手害臊地捂着脸,缩到了马车角落。
简秋白见她一副少女怀春的模样有些说不出的羡慕,便不再打趣了。昨日被二夫人这么一闹,夜里又忙着收拾行囊,在马车的一晃一颠中她连连打了几个哈欠,渐渐感觉疲倦。
木香见状,贴心地将靠枕搁在她的腰间。简秋白倚着窗,手支着脑袋闭目养神。
待她再醒来,外面日头已落西山。
说起来,她穿越到这里也有些时日了,不知道爸妈所在的那个时代是什么情况,自己是否真的消失了,亦或者陷入昏迷?想到自己的□□可能不复存在,简秋白忍不住胃里一阵翻腾。
她一边活动着僵硬的手指,一边继续沉思,难道这辈子真的要被困在这里吗?问题是,她在韶府找不到任何回去的线索,线……等等,线索?
她突然意识到自己似乎遗忘了什么重要的信息。昨日在厅堂上,二夫人一行人灰头土脸地离开前,那个小少爷萧儿乘丫鬟不备,溜到她面前,蹦着跳着说有话跟她说。她蹲下身,他一把揽住自己,在她耳边奶声奶气地说——
你不是我姐姐,她已经走了,她决定走的那天我也在。所以,你要乖乖的哦。
简秋白虽然疑心那个小鬼头是否在胡言乱语,但他在被抱走前那似笑非笑的表情,让她不得不重新考虑,他或许知道什么内情。如果韶兰曦离开的那天他也在,那么他或许就是她回到现代的关键性人物。
只是……天啊,三岁的孩子城府到底能有多深?只能说二夫人这个娘,教出的孩子果然有些不正常。
简秋白捂着脑袋,后背开始冒冷汗,头不知怎得疼痛难耐,想不到任何方式再接近那个小鬼头。
“小姐,您没事吧?”
木香担忧的高声询问引起了窗外的注意,马车突然停了下来,得得得的马蹄声瞬间靠近马车。
“怎么了?”车前的帘子被人从外掀起一角,熟悉的低沉男嗓传来。
简秋白盯着车外那抹扎眼的墨色长袍,意识到大部队因她而停滞,赶忙摆手道:“我只是有些头晕罢了,没什么大碍,继续走吧,别耽误了大家。”
“当真?”车外人沉吟了半响,似是有所迟疑。
“嗯嗯,不信你问木香。”简秋白用眼神示意木香。
木香担忧地看着简秋白异于寻常苍白的脸,张嘴欲辩解,但见简秋白瞪着她,食指靠在嘴唇中央作息声状,眼睛坚决地不容拒绝,她只好顺从地回答道:“姑爷恕罪,是奴婢小题大做了,小姐确实只是有些晕车,并无大碍。”
“带了晕车的药丸了吗?”陵游在车外再次确认。
“回姑爷,带了,奴婢这就伺候小姐服下。”
“好。”车外紧张的气氛有些缓解,不过陵游并没有立刻离开,“过了前面那片树林,有个村寨,今晚我们便在那里借宿,你再撑一会儿。”
他这话明显是对着简秋白说的,她心里却想着另一件事。照陵游这段时间的态度来看,他并非冷情之人,可为何那个小鬼头却说得似乎是韶兰曦自己选择离开?难道她真的如此钟情于她的旧相识吗?
简秋白猜不透这复杂的三角关系。但她明白,感情是勉强不来的,心若不在,强留着身子也无用。可无法常伴君侧,纵使有心,迟早有一天也会被那无尽的相思磨的心灰意冷吧?无论是哪种可能,陵游似乎都是这场爱恨情仇里落寞的那个……
她不明白自己为何会为他心疼,也许……同是天涯沦落人吧,她这样告诉自己。当现代的男友因为收养的妹妹而离开她时,已无荒唐可言,她毕竟整整晚了她二十几年遇见他,或许她才是他们之间的“第三者”。
马车又缓缓地动了起来,简秋白接过木香手中的药丸,仰头,一口吞下,苦涩的味道一路苦到心里头,伴着那遥远的仿佛上辈子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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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叶村,邬城西边去往边陲必经的一个小村落,也是陵游身边的侍从叶官儿的家乡。村长似乎是早就接到了信儿,在陵游一行人到达前已领着一杆村民在村口候着。
大伙儿对此地甚是熟络,十分有序地在村里的平地上扎好了营。村里的媳妇儿们早就备好了酒水,众人便在外头的长桌上畅快地吃起。
简秋白在下马车前,被木香劝说着戴上了白色的面纱。
她下车后,不禁在人群中四处张望,试图搜寻那个男人的身影,竟没留意马车旁站着一位打扮朴素的村妇。那村妇对着她服了服身,朗声笑道:“小姐莫慌张,陵游少爷在前头,我家老头先行领着少爷去堂上吃茶,这不,怕您着急,特别安排我过来给您带路。您这边请吧。”
简秋白见这妇人说话接地气,脸上很有主意,不像普通的山野村妇,便安心地跟着她走,一路上很是好奇她的身份。待她们走到一座屋子前,她见里头上位坐着陵游,正与一众老叟喝着茶,此时一旁的木香反倒替她解了疑惑。
“叶婶儿,这是我给您和老叶叔纳的鞋板儿。”木香红着脸,从兜里掏出两个白溜溜的斜板,整齐的针脚可见绣的人花了不少心思,在妇人领着简秋白进屋前,低着头塞到妇人手中。
那妇人拿着鞋板儿乐得眼都弯了,左右上下地翻看着。而后干脆地从自己的左手褪下了一个翡翠镯子,拉起木香的手,任她怎么不好意思,怎么别捏,硬是给她套上。遂扭头开口对简秋白说道:“让小姐看笑话了,我们这穷山辟水的没啥好东西,唯独这镯子是贫妇姥姥的姥姥传下来的,是等着给咱们老叶家将来的儿媳妇。”
简秋白瞅着木香臊红的脸,也很替她开心,原来这妇人是叶侍从的母亲。哈哈,人家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满意,这老叶家是婆婆看儿媳,越看越中意啊。
木香终究是云英未嫁的小姑娘,羞得直跺脚,那翡翠镯子到了白皙的手腕上越发翠绿了。
陵游似乎是听到了屋外的动静,手中的茶碗滞了滞,举目望向屋外。但见简秋白一席粉裙,腰系绸带,婀娜曼妙;头戴白纱,遮盖了双眸的疏离,竟较平日里更加楚楚动人。
堂上的老叟们见陵游注意力转移到了别处,纷纷禁言。简秋白在此时也察觉到了脸上有道火辣辣的目光注视着自己,一抬首,竟与陵游的目光胶着在一起。
“咳、咳,韶小姐,您来啦?”良久,堂上传来几声干咳,解了这尴尬。
陵游愣了一会,一仰头,喉结上下滚动了几下,一口气将碗里酒水饮尽,撇开眼不再盯着简秋白看,心里某处柔软却像被一只蝴蝶轻扇着翅膀不停地挠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