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机器人开始赡养人类》浮觞

1、第 1 章

　　2042年，人类不再高高在上。
　　随着机器人的全面升级，社会结构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人类从万物之灵长沦落为机器人管理下的——“羊群”。
　　人们在机器人的监视下生存。
　　为了方便管理，机器人将人类分为两种，既无罪的和有罪的。无罪的生活在“自由之城”，而有罪的投入“罪恶之城”。“罪恶之城”按罪行的轻重，又分为“轻罪之城”和“重罪之城”。
　　李维生活在“自由之城”。他向来遵守规则，谨言慎行。
　　“自由之城”干净整洁，人们不用工作，可以尽情享乐——唯一的要求是不能违法。
　　李维第一次犯错，是在过马路的时候。当时他正低着头专注地看着手机，新闻正在报道女明星丽莎因抑郁而自杀的消息。警报响起时，他才恍然意识到自己闯了红灯。此时他已经走到了马路的中间，而路边则是一脸惊恐地看着他的民众。
　　“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这时，执法机器人已经从四面八方快速赶来，将他层层包围住。
　　半小时后，法庭。
　　李维没有律师，因为不需要。
　　一套严谨到堪称完美的法律体系已经被植入到机器人共享的“云端”之中。它们熟知一切法律条文条款。并且比起人类因为各种理由而可能产生的轻判或重判，机器人更为公平公正。
　　法官也是机器人。不同于路边常见的执法机器人，法庭上的这个穿着严肃的法官袍，这让它看上去更加权威。
　　从见到李维的那一刻，法官便开始计时。
　　“李维，你在2042年5月19日下午1点48分时闯了红灯。”
　　“我不是故意的！”李维大喊起来，“我不是故意的！”
　　“冷静点，年轻人。”法官摇了摇头，一旁的大显示屏亮了起来，播放了“天眼”的监控录像，李维确确实实闯了红灯。“不管你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你都违法了。本庭宣判，你有罪！”
　　法官敲下法槌，停止了计时。
　　“不！”李维尖叫起来，却被上前的执法机器人拖了下去。
　　一个案件的庭审只花了三分钟。
　　法官在法官台上转着圈，哼着小曲，过了一会儿才整理好衣服，继续工作。
　　“下一个！”
　　李维被关入临时关押所。这里有许多因为各种犯罪而被判刑的罪犯。很快，他们就将按罪行的轻重分别被押送到“轻罪之城”和“重罪之城”。
　　这里的大多数人都和李维一样觉得前途一片灰暗。
　　李维身旁的是一个两鬓发白的老男人，叫范意。
　　“你是因为什么进来的？”李维有些好奇。
　　“一辆货车翻了，我捡了几个水果。”范意双目无神地回答道，接着他看向李维，笑了下，“我年轻那会儿机器人还没普及呢，人们还在因为ai写作的问题争吵。没想到十几年过去，人类就被自己的创造的机器人给统治了。真怀念那时候啊。那时候的法律没有现在这么严苛。唉，怪我，贪心。”他倒是没有否认自己的犯罪事实。
　　李维想起自己被抓的原因，也跟着叹了一口气。
　　下午三点，他们就被赶上车，押往“轻罪之城”。
　　过去，因为人类的滥砍滥伐，森林遭到了严重的破坏。当机器人开始统治人类后，第一步就是恢复自然环境。如今十几年过去，取得了不少成效。
　　从“自由之城”前往最近的“轻罪之城”，一路上山青水绿，一派自然好风光。
　　人们纷纷走到窗边，看着外面的风景，有人发出了“终于恢复了”的感叹。
　　一旁的机器人适时地说道：“为了更好地赡养人类，我们在努力恢复自然环境。你们的认可就是对我们最大的奖赏。”
　　闻言，所有人都沉默了。
　　就像长大的孩子赡养年迈的父母，机器人也是以“赡养”的名义统治着人类。
　　没有人说话，机器人继续说着，将近年治理环境，打击犯罪所取得的成绩一一列举，数据精确到小数点后四位。
　　很快，他们便到了最近的“轻罪之城”。
　　他们刚下了车，另一辆押送车也到了。车上下来十几个年轻人。他们太年轻了，似乎刚成年不久。未成年是不会送到这里来的。
　　人群中，李维一眼就看到了一个粉色头发的少女。他听到她身边的同伴叫她“可可”。
　　可可很漂亮，像明星一样。
　　他对她一见钟情了。
　　李维第一次大胆地走到最近的机器人的身边，开口询问道：“他们犯了什么罪？”
　　一般情况下，李维是不敢这么干的。但他太好奇了，好奇心打败了恐惧感。
　　机器人立刻就回答了：“他们网暴了女明星丽莎，导致丽莎抑郁自杀。”
　　网暴……
　　李维微微皱眉。
　　这时，可可看了过来，冲他微微一笑。
　　李维瞬间神魂颠倒，心脏怦怦乱跳。
　　“李维，你的心率有点过高。”机器人关心道。
　　闻言，李维立刻脸红了，他捂着脸跑开了，回到人群中。
　　人们露出理解的善意的笑容。
　　和“自由之城”相比，“轻罪之城”就像个巨大的城中村。人们必须忍受脏乱差的环境努力地生活着。机器人指挥人们扫大街，清理垃圾，建设城市，然后分配食物和日常用品。
　　只有劳动才能活着，这对在“自由之城”生活过的人类来说简直难以忍受。
　　不想劳动的人不久之后就走上了抢劫的道路，而这些人很快就会抓住，然后送到“重罪之城”。
　　可可运气比较好，不用劳动也有食物，因为李维喜欢她，自愿将劳动获得的物资送给她。
　　但她并不快乐。
　　她不喜欢这个“轻罪之城”。
　　她在“自由之城”过惯了不劳而获的生活，她吃不了苦。她十分后悔参与了网暴。她怀念当初在“自由之城”的生活。
　　她觉得自己罪不至此。她向机器人忏悔，但机器人没有赦免她的罪。
　　范意也曾老泪纵横地向机器人忏悔，但机器人同样没有赦免他。
　　“我想离开这里。”夜里，可可牵着满手伤痕的李维说，她的脸上满是恳求。
　　李维看了看破旧的老房子，缓缓地点了点头。
　　“越狱计划”很快就拟定好了。在一个没有月亮的晚上，二十几个人从不同方向逃出了“轻罪之城”。
　　李维和可可逃出城一个小时后就被抓住了，送往“重罪之城”。同车的还有其他几个越狱的同伴。范意也在车上。
　　“越狱属于重罪。”
　　“重罪之城”比“轻罪之城”更可怕。如果说“轻罪之城”是老旧社区、城中村，那么“重罪之城”就是巨大的贫民窟、垃圾场。
　　他们还在车上时就闻到了刺鼻的恶心的气味。
　　机器人数量庞大，且不惧脏，不怕臭，它们完全可以自己清理“重罪之城”，但它们还是认为应该由人类自己动手。也许是因为沿袭过去的传统，也许是为了锻炼人类的身体，总之，它们指挥着人类干活。
　　下车后，可可就吐了。
　　所有人都无法接受眼前的景象。有人想逃，却被机器人当场电击。
　　这一次，李维没有办法帮可可了。因为他的工作量太大了，根本分不出时间，也没有精力。可可一边工作，一边哭泣。
　　半个月后，所有人都平静了，麻木了，面无表情地接受了现实。
　　远方，无数座“自由之城”的人类仍快乐地生活着。
　　“人类的数量有些多了。”一天，统计新生儿数量后，机器人迅速做出了决定。
　　“是时候该清理一批了。”
　　这一天，李维他们所在的“重罪之城”迎来了基因采集。所有人都被采集了数据和样本。没有人知道为什么，机器人也没有解释。
　　到了傍晚，机器人部队进入“重罪之城”，开始屠杀人类。
　　屠杀只进行了半小时。
　　里面的人类无一生还。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