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无痕，水无痕》木心禾

21、第四回 露叶如啼欲恨谁（1）

　　灵芙七年初秋御剑山庄

　　放眼看去，面积甚广的湛蓝色大湖将阳光映成片片碎金，湖中有条非常宽的九曲桥通往矗立在湖另一侧的数座大宅，那一幢幢有高有低的府邸建筑，虽称不上富丽堂皇，却也算得上气派非凡，眼下迎宾的四处庭园美景，和这一大片湖水让人有种置身于人间仙境的错觉，林挽风笑着摇了摇手中的折扇，再次确认的望了望那面横匾，嗯，没错，御剑山庄。

　　不愧是江湖中赫赫有名的御剑山庄，单看这庭院景致秀丽清雅，宅邸朴素大气，便可看出主人品行一二，林挽风在心里对沈啸好感不由得增了几分。

　　距离比武招亲尚有些时日，庄内正是忙着打扫布置的时候，思及山庄中可能顾不上招待自己，林挽风当机立断，一个旋身离开了御剑山庄，御剑山庄地处银台郡内，银台郡新夷城中也有楼外楼的产业，不住白不住，至于凤……在新夷楼外楼问问飞羽的消息吧。

　　新夷城算不上是大城，却是江湖中的武学圣地，东有御剑山庄、流云山雪空派，西有云生水榭，南有凌波坞，北有怀远镖局，皆是江湖中名门大派。新夷楼外楼生意甚好，收集到的江湖传闻轶事自然也是最多的，飞羽在此处也算得上是大据点。

　　林挽风亮出白玉凤配，直入后厢，“属下飞羽五部之一——碧羽青鹤，见过主上。”

　　林挽风打量了一下面前这个身型颀长的男子，不会引起他人注意的相貌，兴致缺缺的问：“你知我是谁？”

　　青鹤依旧恭敬地低着头，对比自己矮了不少的“主上”报告：“凤老板已吩咐各部，携白玉凤配者，飞羽各部尊为主上。”

　　“哦？这倒省了不少事。那就说说凤的消息吧。”林挽风撩起衣袍下摆，坐了下来。

　　“凤老板被囚于御剑山庄地牢两日，尚未有任何损伤，是否按凤老板先前的吩咐按兵不动，请主上示下。”

　　“待遇不错。他离开前吩咐过你们别管他，是吗？”凤啊，这次的热闹，你可躲不过了。林挽风唇角挑起一个几不可见的弧度，“青鹤，吩咐下去，继续按兵不动。明日巳时，本公子亲自拜会御剑山庄。”

　　翌日，林挽风伫立在御剑山庄前，匾额上沈飞凤舞的“御剑山庄”四个烫金大字一如昨日，在阳光照耀下闪闪发亮。

　　“这位公子在咱们御剑山庄门外站了许久，不知有何贵干？”终于有人注意到伫立在门前的“门神”，恭恭敬敬的出声了。

　　“在下林挽风，求见贵庄庄主，烦请老伯通报一声。”

　　“近日庄中事务繁忙，庄主没空见你这等无名之辈。”一个阴沉的声音突然插入，打断友好的对话。

　　“厉……厉少爷！”下人恭恭敬敬的行礼，退到了一旁，给身后的男子让出路来，林挽风看着眼前颐指气使的男子，冷笑了一声，直接忽略之，对退到一边的老伯说：“老伯，烦请通报。”

　　“站住，本少爷说的话没听见吗？”厉姓男子怒目圆睁，喝止老仆，“退下！”

　　“哼，若是没记错，这御剑山庄姓沈，不知姓厉的是哪根葱。”林挽风讥讽道。

　　“放肆！本少爷是庄主夫人的亲侄、怀远镖局二少爷，你这无名小子居然敢对本少爷不敬！”

　　“敬人者人恒敬之。真不知哪来的疯狗，在别人的地盘上还这么猖狂，四处乱吠。”状似惋惜，

　　“想不到堂堂御剑山庄，连只疯狗都管不住。”

　　“你……你！来人啊，把这臭小子给本少爷抓起来！”

　　两名彪形大汉应声而出，直扑林挽风手臂，这等功夫怎是林挽风的对手，只是变换步法左闪右挪，已经使那两名大汉连半片衣角也沾不到。

　　“没用的东西！快把他抓起来，和那个勾引二表妹的妖孽关在一起！”

　　林挽风蹙眉，此人口中的“二表妹”指的应是御剑山庄二小姐沈龙吟，那勾引沈龙吟的妖孽……

　　“地牢在哪？我自己去。”

　　“什……什么？”厉姓男子掏掏耳朵，自己去？

　　“在下对御剑山庄的地牢向往已久，请带路。”一本正经，没有半分开玩笑的样子，厉姓男子呆住了。半晌——

　　“你！带他去地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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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幽暗的石室里弥漫着腐坏的气息，低微的喘息，在黑暗里回荡着。黑暗、屈辱、绝望、纠缠不去的噩梦，多久了呢？怎么他还没死呢？无数次，他这么想着。为什么还没有死呢……有多久没有这种感觉了呢?是从那一晚开始的吧，把他从那暗无天日、永无尽头的噩梦中拯救出来的，他静静地躺在地上，慢慢合上眼，似乎能闻到那浓郁的花香，耳边回想起那句软软的“我挺喜欢你的，跟我回家吧。”是啊，从那之后，他有了家，才活得像个人了。

　　“小姐……”

　　“进去！”

　　“果然在这里，多谢。”熟悉的声音响起，凤猛地睁开双眼，从地上翻身而起，目瞪口呆地望着来人。

　　“气色很差，御剑山庄的待客之道真不怎么样，回去给你好好补补。”林挽风看了凤一眼，从怀中掏出红色瓷瓶拔开塞子，“噗通”之声四起，林挽风老神在在的收回瓷瓶，抽出束发的细簪插入锁中，三两下就打开了。

　　“真不结实。”她一掌震开牢门，俯下身给凤服下解药，眼见凤悠悠转醒，林挽风握着扇柄敲了敲手心：“老实交代，怎么回事。”

　　“没什么，不小心被抓了而已。”凤低下头，从地上爬起，“先离开这里吧。”

　　“别想糊弄我，你怎么会随随便便让人给抓了，嗯？且不说有碧羽一部的人，隐在暗处保护你的可是墨羽一部的首领玄雀！”

　　凤无言以对，他轻功虽好，却只学了最基本的防身之术，出门总有飞羽的部下暗中保护，此次一时冲动被抓，只是……令他失常的理由他说不出口。

　　看着他的面色一变再变，林挽风不由得疑惑起来：“难道你和那位沈二小姐之间真有什么？”

　　“我和她没什么，请别再问了。”凤急着想撇清关系，神色可疑。

　　林挽风沉思着，和凤一道步出地牢，“凤，你可愿娶沈二小姐？”

　　凤倏地止步，“什么？”

　　“只是觉得，你们成亲也不错。当然，看你的意思。”

　　“你……希望吗？”凤满心苦涩的问。

　　“嗯，我当然希望你能幸福。”林挽风似乎没有发现他的异样，诚实以对。

　　“如果这是你所希望的……那么，我就去比武招亲。”指甲深深嵌进肉里，凤狠狠地握紧拳头。

　　“你不会武，去比武招亲干什么？”林挽风斜睨他一眼，“兵不血刃才是真正的高手！”

　　“所以……你早有办法，一定要让我娶她？”心像被撕了个大口子，痛得再说不出其他。

　　“山人自有妙计。”林挽风得意的转过身面对凤，看见他苍白的脸色，脱口而出：“凤，你没事吧？”

　　他摇了摇头：“没事，快走吧。”

　　“我扶你。”轻轻搀起他的胳膊，林挽风没有听见凤极轻极轻的呢喃：“你心里终究还是有我的……这样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