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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好心”的渔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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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言:
神华界,千年前忽得传闻记载,有一“蓬莱秘境”。
相传为各派被逐修士、散修及妖修同力共建而成。
此境远离尘世喧嚣,不涉足人界俗事纠纷,亦不参与修仙门派竞比,安居一隅,自得其乐。
人界修士不如意者,被排斥的妖修,多神往之。
但谁知,如此秘境是否存于世间?或只是陷入绝境者濒死前的美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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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移世迁,千百年间,人界沧海桑田,修仙门派几代更迭,曾遭重创被封印于魔域的众魔修,如今也隐约有卷土重来之势。
不过这与正在岸边熟练浣衣的女子并无太大关系,她依稀记得半年前,毫无意识地被海浪推到了一处海岸边。
睁开眼时,那收留她的人站在面前一脸戒备,似乎手中正拿着何物,她想要开口却抵不住疼痛晕了过去,再睁开眼,便已身处如今居住的木屋。
她警惕打量四周,见自己躺在一草席上,身上物件都在,一身破损血衣未作更换,只伤口处做了处理。
意识到此人并无恶意,才放下心思感知自己的伤势。
可她却不记得这一身伤究竟是从何而来的了,稍微动作便感觉四肢如骨断般异常,腹部也像是被狠揍了一顿般绞痛难当,好像那里有什么东西碎裂消失了一样……
当时浑身伤痛的她无暇多想,整日昏昏沉沉,全凭那收留之人每日一副汤药才续回了半条命。
将养了近一个月,女子已能缓缓起身,进行一些小幅度的动作,才得以将这一身脏衣换下。
说来也奇怪,这具身体明明瘫躺了一月,动作间却不觉滞涩,若不是这药天天喝着,她还真要怀疑自己的筋骨是不是已无大碍了。
试着下地走几步路的她刚走没多远,就听到门外传来脚步声。
女子望向声音来处,紧接着木门被打开,是收留她之人回来了。
这人一脸不悦的神情:“你伤势太过严重,修养至今也不过是痊愈了一半,躺着恢复比强行走动来得更稳妥,最好还是回去躺着。”
又作势想扶她,转瞬还是放下手,盯着人慢腾腾走回草席边躺下。
躺好之后,她好奇看向此人:“不知这位大哥怎么称呼?这一月来,多亏了大哥你,我才能从鬼门关前被救回来!”
被称作大哥的人语气淡淡:“我名唤冥方,是这陈渔村的渔户,那日见你浑身是伤地倒在海边,我也不好做那冷眼旁观之人,便将你驼回来了。”
女子连忙点头致意:“感谢冥方大哥的善心之举!”
正准备拿起药碗的冥方抬眼看她:“话说回来,你叫什么名字?”
“我吗?”反被回问的她一瞬呆愣,“我都不记得了……我也不知道我原来叫什么?”
冥方盯着手中的药碗,开口道:“既是这样,那我来替你起个名字。我是在海边救下你的,不如你就叫螺音吧,也方便我日后称呼你。”
获得新名字的女子欣然接受:“好!倒也省得我绞尽脑汁再想了。”
螺音的伤经冥方每日汤药调理,历时整整三月才彻底痊愈。
养伤期间,为了不白吃白喝,螺音自发帮着冥方清洗晾晒那些海产,或者挑挑水啥的,因为除了干这些活,其他的她是一窍不通。
冥方明显不太需要帮忙,一日三餐都给螺音备好,出海是他的活计,也不用她去。
只除了螺音的衣物需要自己捣洗外,其他时候她可以说是无所事事。
只不过这捣洗衣物她也是不会的,为此,冥方清晨捣衣时特地叫上她一起,耐心教了几天才让她学会。
见螺音能悠然自得地在木屋休养生息,冥方也继续雷打不动地三天两头出海捕捞。
平淡的日子里,有一人相伴,倒也多了一丝生活气息。
本是一览无余的空旷木屋增添出了许多小物件,那颗历经杀戮充满防备的心也逐渐卸下了心防。
一个来历不明忘却前尘事的人,一个居于渔村一隅的寻常渔夫,都默认了这种生活方式,期望就这样宁静无忧地度过后半生。
可期许总是事与愿违……
*
五年后,平静的渔村生活在一个清晨被一个外来者打破……
见到这个外来者时,螺音正在岸边捣衣。
听到一阵不属于捣杵发出的响声渐近时,螺音抬眼一瞧,却见一个身着怪异黑色长袍的人向她走来。
还未来得及开口询问有何事,只见那人衣袖一挥,她便意识全失了。
等螺音意识恢复过来时,发现已是夜晚时分了。
而她此刻,正站立在海边,搞不清状况的螺音四下张望,忽然看到了不远处虚弱地躺在岸边的冥方,他一边身体似乎被海水浸没了。
螺音焦急地跑上前去,还不待俯下身查看,她才注意到冥方的半边身体竟然没了,只剩下血淋淋的半边骨头,细看海中,隐有黑色的虫子陆续正从冥方的血肉中剥离出来,慢慢游远……
螺音忍着恐惧,伸手正要将冥方拖上岸来,却不防此时玄木突然变了模样,竟变成了一只等量身形的尸蹩。
她吓得立马缩回手,极度的恐惧占据了螺音的思绪,以至浑身僵硬,四肢也动弹不得了。
不待螺音再作反应,脑海中突然浮现出自己被操纵时的行为。
原来是意识全失的自己趁冥方毫无防备之时,一刀直中其要穴,又召来了一群鳖虫啃食他的血肉,才令他伤重显出了原形……
惊恐万分的螺音正欲逃走,又被一阵迷雾迷晕了过去。
而这,正是那不速之客的外来者的手笔。
等螺音再次醒来时,已是身处木屋的竹席上了。
她正想起身,便响起了推门声,是冥方端着饭食进来了。
冥方垂着眉眼,一如往常般淡漠,他将托盘放至竹席旁的桌案上,抬眼看向螺音。
眼前人一脸惧怕,他想要上前安慰,却只见螺音一把抓起被褥蒙住自己。
心中不过片刻就明了,他的本体被发现了……
他平静地往席边一坐,伸手将被褥一角掀开,“螺音,你看到了对不对?你很害怕我?”
螺音眼神躲避,此刻只想把被褥盖回来,可冥方拽住了一角和她僵持着。
“你知道我为什么会救你吗?”他也不期待螺音开口一般自顾自答复,“因为在你睁眼的那一瞬,我便确认,你我,是一类的存在。”
惊慌中,螺音强装镇定地反问他:“何以见得?”
冥方平视着她,缓缓道来:“你的本体是半人半妖,而我是魔族,我们的存在本身,就不为人界所容……”
听闻此言,螺音更加诧异:“不可能,你休想用这种无稽之谈来蒙骗我!”
螺音被迫直视着眼前这个可怕的存在,她本以为突然失忆后,无助的自己幸运地遇到了一个善意的收容者,可是昨天,还有如今的情形,都令她对未知的事物感到无比的恐惧……
而看清她眼中所有情绪变换的冥方再次开口,如同蛊惑她一同沉沦般的语气:“你我,是同为异类之间的惺惺相惜,彼此陪伴又何尝不是一种生存于这世间的最佳选择……”
脑中凌乱的螺音此刻只能用力挣脱肩膀上的禁锢,却也知道自己无力摆脱如今的境地,她将自己再次裹入被褥中,以此获得短暂的逃离。
冥方没再打扰,让她自己慢慢消化这些讯息。
螺音的出现,令他头一次觉得,两个异类在这人间几载的相处陪伴,是千百年间所难得的际遇,坦诚身份未尝不可。
或许从他看到螺音睁眼的一瞬,那隐约闪现的红色瞳孔试图将他蛊惑,令他丢下即刻杀掉眼前,这突然闯入他所在海域的半妖的惯性想法时,他就已经沉陷其中了……
但现在,他需要去解决一下那个贸然打搅他隐世生活的外来者了。
知道此物必在附近伺机暗算,他也懒得引蛇出洞了,直祭出多年未用的法器铸魔刃,一道招式自动追踪其行迹而去。
果见不远处天际中升腾起一阵魔气,这股魔气正气焰嚣张地朝他所处方向涌来。
待喷涌魔气汇聚成隐约的人形,他便知晓是哪一个了。
“真是不知你费尽心思化作人形留在人界有什么好?难道就是为了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半妖吗,啊?冥方。”
冥方好整以暇:“总比你这样无法化形,不得不在人间四处躲藏来得好,你说是吧?灭戟。”
被称作灭戟的那股魔气似被激怒,猛地向冥方倾泻而去,将他层层包裹。
“无法化形又如何?即便你逃到人界,我与你的争斗也不会消失,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二者激斗非常,势要斗出个结果。
只见腾腾魔气缠绕住玄木的躯体,如同无形的刀剑将他的护甲麻衣尽数割裂,侵入的魔气将他的皮肉咬穿。
冥方毫不理会这些,手持铸魔刃瞄准层涌魔气中的阵眼,祭出数百道招式强势攻占。
两股魔气交相缠斗,一时之间周边风起云涌,天降异象。
半刻钟后,层涌的魔气渐渐消散,一颗紫黑的魔晶漂落到了一只修长的手中。
是冥方胜了。
但他身上受的伤也不容懈怠。由魔气凝炼而成的躯体,短短两天经受了两次重创,要想恢复,所需的时日只长不短。
被灭戟所伤的躯体,便用它的魔晶来疗养罢。
他翻看手中的魔晶,沉思:“我也不懂,身为魔域的魔就一定要争个你死我活吗?”
想当初,他只是个丧身魔域的修士尸体上所寄生出的鳖虫,靠吸食死气和魔界中各物的魔气修成魔士。
在魔域,有着各种各样的魔,它们实力不一,可大多都爱争斗,魔域斗完,再去人界斗,地盘似乎永远都是魔爱争抢的要物。
数百年间,他跟随首领往返人、魔两族争斗,在魔域失守被封后,他才知晓他执着的不是争斗和修炼,他想要的,只是不被打搅的地界。
为此,他借助魔气修炼成人形,趁魔域封印隐有裂痕之际施法遁了出去。
后来到此处,便安定了下来。
为了不被人界修士发现,他竭力隐藏自身魔气,一身魔气皆注入他的本命法器铸魔刃当中,以凡人身份度日。
久而久之,他都快忘了他是个魔,直到今天……
一切,都在提醒着他,他始终,是不为人界所容的魔族,是不该出现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