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失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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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本室里没有窗户，只有一方小小的天窗。
阳光自天窗洒下来，本该是有暖意的。
可看着江镜遥脸上的笑意，沈时漾只觉遍体生寒。
为什么有人能亲手杀死挚友，还这样轻易地讲出来。
和一个到今天为止，认识还不超过三天的人。
“你怕我了吗？”
沈时漾不点头，也没法摇头，他完全僵住了，也说不出话。
江镜遥便把视线移开了，重新看向赫伊的腺体。
“当时是情势所迫，我只是做了损害最小的决策。”
沈时漾终于找回声音，问：“他是生病了吗？”
再迟钝也该明白了，这个医疗基地是在做腺体病相关的研究。
被严密束缚监控的少年，还有空气中似有若无的气罩——那不是气罩，也不是错觉，是信息素，混杂在一起的信息素。
大概是园区做了处理，让那复杂的味道难以辨别。
这就是那股轻微窒息感的来源了吧。
江镜遥：“嗯，病得不轻。
她提起赫伊，语气冷酷平静，但眼底分明是浓浓的怅然。
“信息素对Alpha和Omega的影响是很大的，超越一般人的想象。
“经过训练的人，甚至可以通过信息素操控他人的意志，匹配度越高，服从性越高，如果完成标记，就没有反抗的可能。”
这确实超越了沈时漾的认知。
“所以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赫伊被控制了？”
江镜遥静默片刻，周身气息冷凝。
“他不是完全无辜的，以他的级别，如果没有松懈放纵，不会完全失控。”
沈时漾屏息噤声，从只言片语里，也可以大概窥见，当时的亲友决裂、团队离心。
原来陆绍还经历了这些……这和他退役有关系吗？
沈时漾不免猜测，蹙起眉头。
江镜遥：“他犯了很严重的错误，违背了AWG的行事原则，在那次行动里，差点儿害死了陆绍。”
沈时漾的心揪了起来。
“陆绍永远不会告诉你这些。”
不是的，沈时漾在心里反驳。
我们只是还没聊到这里。
如果我问，陆绍会告诉我的。
会的吧……
一团气憋在喉间，浮沉着，不上不下。
沈时漾猛然发觉，自己和陆绍相处的时间还太短，和江镜遥比起来，短得好像陌生人。
他并不完全了解陆绍，对于他的过去，更是一片空白。
江镜遥：“你好像有点儿生气。”
沈时漾惊讶于她的敏锐，沉了口气，索性点头。
“嗯，这些过去对陆绍很重要，你却没有经过他同意就告诉了我，他会不开心。”
江镜遥脸上显出了惊讶的神色。
沈时漾直视她，说：“我也不喜欢。”
江镜遥脸上的讶然渐渐变成了慨叹，她直直地盯过来，半天没有说一句话。
“我不想待在这儿了。”
沈时漾话没说完，就被抱住了。
江镜遥个头跟陆绍差不多高，俯身环抱，把他整个儿揽在了怀里。
不容拒绝，没法推开，但不反感。
好神奇，原以为她会和陆绍一样，是坚实强硬的类型。
但不是，她的头发非常柔软，味道是清淡温暖的，很舒服，让人忍不住想要回抱。
江镜遥：“对不起小漾。”
她语气非常诚恳，语调温和。
“是我太自负了。”
沈时漾是非常好哄的。
“没关系。”
江镜遥放开了手，但仍俯身，和沈时漾面对面。
“原本我挺担心的，不过现在明白了……”
沈时漾又听不懂了。
“担心什么？又明白什么了？”
江镜遥却笑了，抬手摸了摸沈时漾的头发。
“我带你逛逛吧，这儿其实挺有意思的。”
“怎么每次都说话说一半呀！”
沈时漾追着她往外走，江镜遥看起来心情大好。
“没有说一半，我总算明白陆绍为什么喜欢你了。”
沈时漾翘了嘴角，江镜遥又说：“不过小漾，你确定好是他了吗？”
沈时漾猛地一顿，果然打电话的时候她就知道陆绍和自己在一起了！
“……昨天你是不是？”
电梯到了，江镜遥凑到他耳边轻声说：“我的耳力比你家那位强上不少。”
吐息撩在耳边，沈时漾倏然一抖，往旁边躲了两步。
江镜遥插兜站着，眼含笑意嘴里打趣，“陆绍其实没有多厉害，要不你再考虑考虑呢。”
“遥遥姐！”
“哈哈哈哈好好好我不逗你了！”
两人说笑着，一路去了主楼。
气氛不似刚刚那么冷凝沉重，沈时漾终于有心情参观这里。
主楼更亮堂一些，顶楼一整层都是暖色调的，落地窗结合天窗，一室阳光，暖融融的。
“这儿是休息区，那边还有影音室，图书馆，楼下有食堂，你饿不饿？我们一会儿可以去尝尝这里的饭。”
“还不饿，但是有点儿渴。”
沈时漾应着，随手抽出展示架上的宣传图册翻看。
“想喝什么？”
“甜的。”
“在这儿等我，马上回来。”
江镜遥嘱咐着，往茶水间去。
沈时漾就顺势在一旁的沙发上坐下，一抬头，就见斜对面坐着一个少年。
那孩子眼神沉静，甚至有点儿冷漠，直勾勾地看过来。
沈时漾愣了下，奇异地认出了他。
是刚刚遇到过的，身着束缚带的人。
虽然那时他带着眼罩，可周身的气息是不变的。
这孩子打眼一看就是个Alpha，沈时漾本能回避，被他盯得浑身不舒服。
站起身刚要走，意外突发。
“吱——刺啦！”
毫无征召的一声锐响，自电梯口传来。
刺耳的暴响让人生理性牙酸，沈时漾狠狠皱眉，循声看去，见是两个工作人员推着平板车，刚从电梯下来。
车上堆着好几个大纸箱，噪音就是推车轮子和地面摩擦发出的。
沈时漾没当回事儿，刚要往前走。
“小漾！”
“小漾！躲开！”
两个声音交叠响起，同样焦灼急迫。
江镜遥的，还有陆绍？！
沈时漾来不及反应，下一秒就觉身后有一道影子疾速冲撞过来。
伴随着一股浓烈莽撞的，呛鼻的信息素！
是那个Alpha少年！
沈时漾惊惶转身，正对上一双赤红的眼睛，那孩子面容扭曲，手持一个金属摆件，眼看就要撞到自己身上。
太近了！
慌促之下，脚下一绊，沈时漾反而朝着少年方向摔去。
“啊！”
撞上之前，手腕被拉住了。
江镜遥当先赶到了，她动作迅疾，出手果断，拉着人后撤的同时，反身一转，抬腿攻击。
鞭腿像蝎尾后甩，精准地踢飞了少年手中的摆件。
“嘭——呃啊！”
摆件沉重落地，少年却完全没有停顿，方寸之间，暴戾的、有如实质的信息素澎湃而出。
江镜遥瞬间抬手，按住沈时漾的后颈，把他死死护在怀里。
与此同时，熟悉的、燎原烈火似的信息素，灼灼席卷，把沈时漾包绕起来。
沈时漾倏然松了一口气，只是刚刚瞬息的接触，少年暴乱的信息素打在皮肤上，像万千碎渣玻璃，狠狠扫过。
一切发生得太快，工作人员们都懵了。
陆绍的信息素先到一步，精准压制，把暴动的少年钉死在了原地。
少年像被按了暂停，寸步难行，喉间不断挤出声声嘶吼，痛苦异常。
“陆绍！”
江镜遥低喝的同时，放开了沈时漾。
陆绍正和两人擦肩而过，朝那孩子走去。
沈时漾忘了呼吸，陆绍好像真的生气了，他沉默冷肃，气息凛然，只是靠近，就让对方猛地跪倒在地。
“呜——”Alpha少年的嘶吼变成呜咽，面容痛苦扭曲。
哪怕工作人员都是Beta，也一时因为陆绍的信息素气场难以靠近。
江镜遥给沈时漾使了个眼色。
“陆绍。”
沈时漾走过去，试探着拉住陆绍的手指，动作很轻，声音也轻轻的。
陆绍几不可见地震了一下，手指回勾，在众人看不到的地方，和沈时漾牵了牵手。
信息素收回了。
工作人员们迅速冲上前，对少年进行紧急处理。
“滴滴滴！”
他的项圈在响，频闪的红灯伴随着嗡鸣不断的警示音，越来越快。
“滴滴滴滴——”
休息区是铺了地毯的，厚实的，用料扎实的地毯，已经被抠出两大块破破烂烂的洞。
地毯是浅米色的，破洞处斑驳着红色的血。
他的指甲好像全部断了……
该多疼啊。
沈时漾忍不住蜷起手指，下一刻，视线被挡住了。
抬头就对上陆绍强压担忧的神色，他已经恢复沉静，但仍严肃不悦。
“没事儿吧？”
沈时漾朝他笑笑，摇了摇头。
他很清晰地感知到了陆绍的焦灼，那团焦灼强势的信息素，正紧紧附着在自己后颈上。
滴声骤然停止，少年终于晕了。
“快，送去静默隔离舱！”
担架推车也被推来了，工作人员有条不紊地开始急救。
“先去休息室，走。”
江镜遥上前揽住沈时漾，给了陆绍一个眼色。
三人找了个最近的休息室，江镜遥随手锁上房门。
沈时漾顾不上许多，一进门就走到陆绍身前，抬手捧着他的脸，仰头端详。
“你生气了？”
陆绍垂眼和他对视，没说话。
江镜遥悠悠开口：“嗯，看来气得不轻。”
陆绍本来被沈时漾巴巴盯着，已经柔和了神色，听到这话又沉下脸。
江镜遥并不退让，直言指出：“你刚刚出手重了。”
她瞥了眼沈时漾，不掩担忧神色，轻叹口气。
“他只是个刚分化的孩子，风险等级没有那么高。”
陆绍不置可否，气氛冷凝。
沈时漾有点儿紧张，抓住陆绍的手。
陆绍和他十指紧扣，另一手环住他的腰，把人揽抱着。
“你不该带小漾来这儿。”
江镜遥很干脆，“这件事我道歉，是我唐突了。”
沈时漾拽了下陆绍，“你是跟着我们过来的吗？”
江镜遥：“不会，他答应不跟就不会跟。”
陆绍轻轻揉了揉沈时漾的后颈，“是巧合。”
他轻叹口气，“幸好我来了。”
江镜遥啧了一声，“你不来我也不会让小漾出事儿的好不好。”
沈时漾快要担心死了，感觉江镜遥说的每一句话都在邀架。
他很少见陆绍情绪波动这么大，分分钟两人都要过起招了。
“我们回家吧，反正有惊无险，别放在心上了。”
沈时漾打圆场，摇了摇陆绍的手，踮脚轻吻他的下巴。
陆绍脸色稍霁，“嗯，回家。”
江镜遥：“你骑车来的吧？万一回去的路上被人拍到了怎么办？”
陆绍沉默。
江镜遥朝沈时漾伸出手，笑盈盈的。
“小漾还是由我送回去吧。”
陆绍握紧了沈时漾的手，显见不愉。
江镜遥往前走了几步，直接牵起了沈时漾的另外一手。
“小漾，你说呢？”
作者有话说
第64章 失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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