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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以朋友的名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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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白鹤却依旧很勤快。
小白鹤每每回来一次就给他带很多好吃的好玩的。
熙淞说是小白鹤从秭归那得知他不喜欢人间、从来没有出过仙山后，受了刺激。
但是为何明知道他不吃也带？
小白鹤说是给他看看，他不吃就小白鹤自己吃，说不定有天看他吃得香就喜欢上了。
小白鹤还喜欢跟他讲他在外面看到的小故事，从湖泊山川到家长里短。
这些事，仙池在书里也看过。记载的王侯将相的，就是一页纸，普通人更是廖廖几笔勾勒，不曾像这般细致。
原先，他是讨厌外面的。
外面是很脏、很没有规矩的。从外面来的生灵，也都十分无礼。
但是，听小白鹤这样那样地说，他也忘了究竟是讨厌还是得不到了。
外面，是什么样子？
“游风。”
微风拂过湖面，泛起层层涟漪。
小白鹤心中一颤，急忙回过头，黑亮的眼睛中满是期待与不确定。
“阿池是……喊我？”
“随便喊的，不作数。”
小白鹤却扑腾扑腾凑过来，极其认真地仰望着仙池，道：“我们族长说，认的主人就可以给我们取名字。”
仙池闻言一怔，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陷入了沉默。
“阿池，你说神仙赐名，会有什么不同吗？”
没有什么不同。
“不同。”
“什么？”
“倘若我给你取名，我不会是你的主人。”
“当我主人不好吗？”
“不好。”
小白鹤眉头一皱，背过身去抱着自己。
“什么鬼，哼，我还不要阿池当我主人嘞，当我主人可好了。”
“再好我也不想。”
“那阿池想怎样？”
仙池眸色一顿，敛了敛，“怎样？”
“是啊，你希望怎样？”
这句话问出没得到刚刚迅速的回答，小白鹤下意识又回头看向仙池，两个单纯闪烁的目光就这么撞上。片刻，天青色翠眸先避开了。
“不怎么样。”
小白鹤微微失落，眼睛还是亮晶晶的，凑上去，笑露出尖牙，“不怎么样也好。”
“……”
“没办法，谁让我就是喜欢阿池嘛。”
这小妖怪，死皮赖脸。
奏折上多了一道痕迹，游风。
有了名字，那些先前扫过的愿望一下都有了痕迹。
上面分明写着：【阿池要和我一起长高长大。】
往前翻，就是过往印记很深、直到现在也没能被除去的愿望。
【爹娘是什么样子，我想见一见。】
【名字是个什么东西，很厉害吗，为什么他有名字就可以当老大，我也想要一个。】
【不要讨厌我好不好，我可以很听话的，我还很会找食物。】
【族长多多对我好一点就好了。】
【世上没有惩罚行不行，好饿，好疼，好冷……】
【我哪有那么笨，我看几天，也会认一些字了啊，好吧好吧，我还想要更聪明一些，那样他们肯定就喜欢我了。】
【为什么他们都有爹娘，我的呢？】
【人妖之子，是说我吗，我们不一样吗，我会带来不好的东西吗。】
【阿花阿福阿金阿丽阿木不要离开我……】
【赐我一个好朋友吧，一个就够了。】
【我要很多好吃的。】
【我想他们都喜欢我，都跟我做朋友。】
【明天要天晴。】
没了。
仙池沉默片刻，往后翻。
【阿池就是天赐给我的好朋友吧，怎么那么好啊，那么好看，又那么有趣，虽然看起来不近人情，但是我做什么都不怪我，不惩罚我，谢谢上天把我送到这里。】
【阿池笑起来是什么样子，拜托拜托，就让他笑一次吧。】
【我要和阿池做一辈子好朋友，一辈子在一起。】
【阿池要喜欢我。】
天青色眼眸颤动片刻，关了奏折，又打开原先的地方看了一眼，没有消失，又彻底关了。
心愿，也可以说假的吧。可以骗骗自己。
树下，秭归落在小白鹤鼻尖，抱着小触手，问道：“你乐呵个什么啊？打个坐还能笑这么开心？”
小白鹤道：“族长说我近来仙灵之气好多，突飞猛进，哈，那当然，我这么认真修炼，说不定我是我们族最早一个成仙的呢！”
秭归很是骄傲道：“这不废话，你天天跟爹爹身边，仙气能不多吗。喂，要不要我教你修炼心决啊，你别自己乱练走火入魔了。我可是很厉害的。”
“好啊好啊我们一起练！”
仙池沉默地看了一眼刚刚的灵书。
【阿池好香好香，想亲阿池一下。】
【阿池是我的就好了。】
【想抱抱阿池，我们一起玩一起睡觉。】
小白鹤很是贪心。
下了一场雨，只能待在山洞里。
小白鹤一边跟熙淞下围棋，一边不敢置信，“为什么看不见还能知道我下哪？”
“有些东西不全是靠眼睛感知的哦。”
“天人通感？”
熙淞笑，“懂得不少呢。”
小白鹤走的棋虽然有些直接蛮横，但的确有些道理。
熙淞温和问道：“你是怎么会下棋的呀？”
小白鹤挠挠脸有些不好意思，“吃饱没事的时候，族长就和我们下棋，说是可以伺候以后的主人，没轮到我我就在旁边看，会一点点。”
小白鹤看向洞口外，“阿池站在那是看雨吗？看了好久，都没有动。”
熙淞又笑笑，“也许吧。”
熙淞落子，“你输了。”
熙淞出去。
仙池小声道：“你年长，为何不让他？”
熙淞笑道：“他会呀。”
熙淞：“上神不妨和他试试，他棋技增长很快，下了一半就学会我的打法了。”
仙池当即进去，坐在小白鹤对面，“你先。”
小白鹤呆呆看着仙池，眼睛亮晶晶的，脸上完全藏不住笑。
小白鹤白子走棋很有些乱，完全就是追着自己的黑子不放。
反被围杀。
熙淞在洞口外沉默片刻，“上神，一柱香不到。”
仙池抬眸：“用点心。”
小白鹤双手捧着下巴，眼睛满是欣赏：“阿池你好厉害啊！”
仙池把棋子又摆了一遍，是刚刚小白鹤输熙淞的那一盘，小白鹤是白子。
“可以教教我吗？我回去跟族长试试。”
仙池拿起一颗白子，落下。
“不教。”
小白鹤望着仙池静静下棋的模样，看不太明白，但是不妨碍喜欢。
“我们再来一次好不好？刚刚你是怎么赢我的啊？好快啊，阿池可以让我一点吗，我想多跟阿池下会棋，阿池，阿池～”
仙池问：“外面可有事？”
熙淞答：“回上神，下雨了，那些气息都躲着些，没什么动静。”
熙淞笑：“上神，你输了。”
熙淞道：“这本身就是一局死棋，您好不容易挽回优势，后面却又乱了。”
仙池看了眼奏折，小白鹤心愿又多了一条。
【明天下雨。】
小白鹤还是笑嘻嘻盯着他看，“阿池，你平日看什么书啊？可以让我看看吗？”
仙池道：“天晴了，该出去办事了。”
“啊不要嘛，再歇歇呗，诶等等我，阿池阿池！……诶？”
小白鹤下一秒就被蹲在洞口外不远处伏击的秭归给吊起来了。
“啊？你干嘛？”
“让你也试试这般滋味，哈哈哈！好玩不！”
小白鹤费劲挣扎着，但那一只脚上被系得紧，越是挣扎越是紧得发疼，而且受力后在树下一荡一荡的，才过了会就晃的头晕目眩，想吐。
一道青光闪过，小白鹤缓缓落在地上，晕着，咳嗽着，身上剧烈起伏。
仙池沉冷道：“无理取闹。”
秭归底气不足为自己辩解，“那爹爹你知道吊起来有多难受吗……”
“他年少，修为尚浅，你能跟他比吗。”仙池声音有些染上威慑，“再乱罚乱折腾，我绝不轻饶。”
熙淞连忙道：“上神息怒。”
“……”小秭归也闭嘴不敢说了。
一旁高大的仙树抖擞落下几片大叶子，盖在小白鹤脑门，腹部，四肢。
仙池走了。
熙淞道：“殿下也是年少，想和那小妖闹着玩玩。”
仙池道：“在你眼里，何为年少。”
熙淞顿了片刻。如果有眼睛，此刻这个方向，他的目光落在仙池身上。
仙池道：“快八百岁了还年少，她就从来没长大过。”
仙池坐树梢上看奏折，被一旁站立的熙淞问了下，毕竟仙池平日只在山洞看这奏折，因为不喜欢，现在居然拿出来了。
“忘了。”仙池振振有词，“我记性不好。”
又看了片刻，仙池抚上那些闪动的文字，轻轻问道：“灵书上的心愿，可以作假吗？”
“当然可以啊。”熙淞笑道，“就像有的心愿没许，也不代表没有啊。”
仙池合上了奏折。
小白鹤在地上对着天上作揖。
仙池明知故问，道：“你在干什么。”
小白鹤还是闭着眼，认真道：“许愿。”
仙池停了片刻，问道：“灵吗。”
小白鹤一下兴奋道：“灵的灵的，实现了好多呢。”
仙池眉头微挑。
小白鹤嘴巴小声叽叽咕咕的，好像说了很多话。
“你心愿那么多，上天会觉得你贪心的。”
“啊？是吗？哈哈哈我感觉还好啊。之前也有人说心愿许一个就好，多了，上天就不知道帮忙实现哪一个好，就干脆都不实现了，但我想要的东西太多了，一个完全不够，而且我觉得上天还是挺喜欢我的，我的心愿也还是很灵的。哦对了，你们天上是哪位的神仙掌管心愿啊？我想好好答谢一下。”
仙池沉默片刻，“这里最大的天神。”
小白鹤惊慕不已，“最大的！哇哦！这么厉害，那有多大啊，他在哪？我可以去见见吗？”
“他有几千岁了。”
“哇，那比你大好多呢。他在哪？”
仙池默默抬头，“在天上。”
天青色眼眸缓缓落下，小白鹤在仰望天，虔诚的目光闪烁着。
夜晚，秭归居然还有脸拉着小白鹤去她屋子那睡，说是当作白天的补偿了。
熙淞居然也不阻止。
仙池批责道：“孤男寡女，成何体统。他们不懂事，你也不懂事？”
熙淞道：“上神息怒。只是依我看，他们还是小孩子，不碍事的。”
“这事还分年龄？秭归也是快一千岁了吧。”
小白鹤一脸不敢置信看向秭归，秭归不好意思摸摸脑袋，小声道：“还好吧，爹爹说大了……本尊真身也就八岁多一点点。”
“那不就更不算了，都是祖宗辈了。”熙淞笑了笑。
仙池道：“不准。”
秭归道：“他是我朋友了。他怕鬼，我罩着他，我这又大又好看，他没见过世面，也喜欢我这，喜欢得不得了，愿意留在我这。”
仙池皱眉，道：“孤男寡女，不准。”
秭归道：“我们不是那种关系。”
仙池道：“是与不是，不是口头之词。”
秭归气不打一处来，朝小白鹤吼道：“你这蠢妖，快帮我说说啊，我们是不是好朋友！”
小白鹤木讷着，微微点点头，大概、兴许、也算个朋友吧。他抿抿唇，对上仙池冷漠的目光。
“……”
小白鹤突然后悔了，他摇摇头。
秭归直接破罐子破摔，指着小白鹤不服道：“是，我跟他不是朋友，我就是以朋友的名义喜欢这只小妖怪，就是要跟他在一起共度余生！爹爹不喜欢就吊他吧，吓他也行，只要我能看见就好。”
冷淡目光和硬刚目光对视着。
小白鹤：“……”
熙淞苦笑笑：“小殿下，收敛点吧。”
仙池甩袖离去。
“诶阿池！”小白鹤最后看了眼秭归，“我们只是朋友吧，你再别瞎说了。”
说完小白鹤立马追出去，“阿池阿池，等等我！我跟你一起！”
跟了一路，连飞带跑还是跟不上。
“阿池——”
到了洞口，仙池终于停了下来。
“你不是觉得她那好吗。”
小白鹤心虚摸摸脑袋，“是，是挺好的。”
“是啊，那么大的屋子，什么都有，什么都好看，睡着也会更舒服，你去啊。”仙池冷冷说完，藤蔓逐渐覆盖住洞口。
“但是！”小白鹤连忙要进去，“我更喜欢这儿啊！”
小白鹤一边用力去扒下藤蔓往里面挤，一边道：“屋子是很好看，我没见过就想多看看，但是我肯定还要回山洞睡觉的，既然阿池不喜欢那地方，那我以后就再也不去了，谁让我最喜欢阿池，有阿池在的地方我就喜欢，我就想一直陪着阿池的……诶诶诶！”
一个用力过猛居然真挤了进去。
仙池道：“蛮力不小。”
小白鹤嘻嘻笑了两声。仙池敲了敲桌面，又出现了那两个地精。很快山洞里多了一张大木床，还铺上了上好的绵丝被。
“这是给我的吗。”
“不是。”
小白鹤已经扑上去了，床很软，不知道被小地精铺了多少层棉被丝绸，叠得有五六寸高，一弹一弹的。
蓝冰小地精小声嘀咕：“上神说要最舒服最好的，你确定这舒服吗？”
红火小地精小声嘀咕：“热了不就舒服了。”
蓝冰小地精：“会不会太软了，会睡得腰疼。”
红火小地精：“咱上神又不睡，不是坐得玩玩吗？”
蓝冰小地精：“也对哦。”
“阿池阿池你也来啊！这是我第一次睡床呢！好软啊！”
小白鹤笑嘻嘻拍拍旁边的地方。
仙池顿了片刻，出去了。
洞口外的藤蔓已经落下去了，他就坐在洞口，不知道在想什么，食指在空中写写画画冒出点点青色荧光，山洞周围生出一朵朵小花，舒展开来，吐着新鲜的花蕊。差强人意的是，秋天只有菊花。五彩斑斓的菊花。
再进去看时，小白鹤睡着了。
床，的确很软。
入秋了，山洞不知哪来的野蚊子，把小白鹤脸叮了一个大大的红包，小白鹤无意识挠起来。
仙池皱眉，轻轻捻住小白鹤袖子，拉开，结果小白鹤挣脱开，翻了个身，继续挠。
看来，这外面的结界真该好好修修了。
“……”
仙池低头看去，腰上已经亮起了青光，一只手正不安分搭上面。
下一秒，整个人就被猛地拉了下去。
“！”
“好香啊……阿池怎么这么这么香……想吃一口……嗷……”
小白鹤迷迷糊糊一口咬住了……被子。
仙池感慨自己手快。
“不愧是阿池啊……梦里也这么好看……抱抱……不要醒来……我要多抱抱……喜欢……阿池……”
“……”
仙池爬起来，坐在床边整理衣袖，任凭小白鹤对着被子乱蹭。
“热……”
仙池决定明天叫地精换一个床，少铺点，这太软了，还热。
刚缓过神，一个力量就又拽住了他。
“不要走……”
一回头，小白鹤猛地翻身抱住了他。
“……”
还手脚并用。
仙池整个僵住了。
“好凉快啊……明明一点都不热……”
“……”
这般姿态，要是弄醒了就更不好了……
怎么办。
他也是第一次……遇见这种情况。
不知所措，就不动、静观其变？
气息近在咫尺。
可能真被这么厚的棉絮给热到了，秋天这样干燥，小白鹤脸上居然还能微微带些湿漉。加上这几日被仙山灵气滋养，之前的小伤全都好了，皮肤白里透红，还有些白得近乎透明的小绒毛，黑色眼睫毛又扑朔扑朔，吧嗒吧嗒嘴像是在吃什么，带着烛光的光泽。
小白鹤睡觉一点也不老实，手在被单和青衣上摸索来摸索去，估计被单摸着不怎么舒服，两只手又全搭青衣上，青衣慢慢向外挪，手在脊背后向上滑的好好的，突然啪的一下往下打去。
天青色眼眸颤动一下。
还很是不敢置信，向下确认了一下手。
“痒……”
那只不安分的手打了后还顺势抓得紧，向后不断使劲，硬是要把腰上的丝带扯开才好。
“……”
蚊子还来，似乎小白鹤的血格外香甜诱惑，不顾一切就嗡嗡着要叮下来。仙池动手施法击退。
仙池愣了片刻，突然意识到自己是可以施法的。
他退出来后靠在石壁上，自责扶了扶额头。
刚刚他在犯什么糊涂。
回看，小白鹤又摊成了个“大”字、依旧呼呼大睡着。估计是热了，被子全都被踹了下去。
“……”
算了，他是长者，不该跟一个小孩计较。
隔天一早起来，小白鹤揉揉眼睛，惊讶不已，不敢置信又看了一遍——仙池坐在床边，用手顺顺长白发发尾，捻捻青色衣衫，摇摇脑袋，似乎也是刚醒。
“……”
小白鹤看呆了。
青色眼眸闪烁着，洞口外草木迅速生长，遮掩了清晨的阳光。
“阿池？”
“……”
仙池停顿片刻，起身，走了出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