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过往随梦（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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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白鹤缓缓开口，“主人……”
下一秒就猛扑过去，“主人你还好好的！呜呜啊啊啊太好了！我还以为你真怎么样了——唔？”
小白鹤跌坐在地。
“狗东西，谁是你主人？”王琨嫌弃弹了弹自己干净的白衣，发现弹不干净，居然是雨水混合的泥，“该死，我要拔了你羽毛做衣服。”
“……”
旁边王瑜掩袖笑了，“兄长……”
王琨回头嗔责，“你什么时候这么弱了，连个畜牲都打不过。”
王瑜还是笑笑，双手向后撑着，腰身很是惬意。
“还不起来，明天你指定得着凉了。”
“兄长扶我。”
王琨啧了声，“自己没手啊。”
一边说着还是一边伸手拉起王瑜。
“这不是兄长在嘛。”
王瑜刚刚恶狠冰凉的语气也完全变了样。
小白鹤讷讷道：“主人，你不是讨厌他吗？不是，你不是说再也不想……”
“讨厌谁？”王琨一脚又把刚起来的小白鹤踹地上，“讨厌你。”
小白鹤懵懵然：“……”
王瑜笑出了声，“兄长自小与我感情深厚，若不是你插手，怎会这般对我？”
王琨整理一番衣袖，“我爹呢？我有话跟他说。”
“兄长别走啊，叔父和几个师伯去民间除怨神了，这会不在。这王家暂且交由我父亲管理，还说……还说……”
“说什么？”
王瑜食指点了点王琨的心，语气俏皮：“兄长要听我的。”
王琨哦了声，“只要不让我跳茅坑。上刀山下火海没问题。”
小白鹤一脸不敢置信。
王瑜双手拉着王琨衣袖角轻轻晃了晃，“兄长，我好累啊，我们睡吧。”
“等等，我把这妖怪处理了。”
下一秒小白鹤又被乘云噌地怼上。
王瑜俏皮伸手拦住，“诶，兄长先不要杀他嘛，我还想玩玩。”
眼见刀锋还是不动，王瑜直接握住剑身，轻轻地、就推动了剑。
王琨皱眉，“一只妖，除了能败坏我王家名声，还能玩什么。”
王瑜央求着，“兄长，帮我保密好不好。”
“这并非什么好事，你别太善良了。”
“兄长……”
王琨啧了声，噌的一声收剑入鞘，抱臂让开。
王瑜蹲下，笑眯眯看向懵然的小白鹤。
“明白了吗。”
小白鹤缓缓点头，又迅速摇头。
“不明白也出去，我要和兄长睡觉了。”
小白鹤僵硬着没动，王琨骂骂咧咧声音从上方传来：“让你滚出去没听见啊！我弟困了，要是再让他明天病了我定饶不了你！”
小白鹤一下骨碌爬起，拍拍手就要出去，到门口突然觉得不对又折回去，门已经毫不客气地关上了。
小白鹤捂着疼酸的鼻子，目光闪闪，走了几步，蹲在门口，无力地坐下来。
里面灯火熄灭了。
原本夜晚是他最困最累的时候，但是他现在不知道为什么，脑子十分清醒。
他就这么一个人从天黑坐到了天明。
第二天被一脚踹下台阶，回头对上那双冷漠高傲的眼神。
就这么对视着。
小白鹤明明有很多话，但是他好像变笨了，只是看着，不知道说些什么，从何说起。
“兄长，走吧，陪我去外面逛逛……哎哟……”
王琨自然而然抚住了王瑜的胳膊，“小心点。”
王瑜笑着回握住那双手。
王琨微微皱眉，但也没说什么。他瞥向那个一动不动的白色身影，出门那一刻，那身影就飞走了。
近来外面不太平，王瑜也只是带他去些隐蔽场所去拍买各种仙丹，以前他还喜欢包场全要，但现在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变得没什么兴趣，一点都没有，白给都不想要。
王瑜看出他状态不好，又带他回去。回到王家，他说要睡觉，王瑜要送他去东院，他不愿，王瑜只好把他送回西院。
一进西院的门，他就感觉少了什么。
可能入秋了，屋前那颗大树的叶子枯落，显得格外空荡。
王瑜在床边照看他，王琨背对着，“别看我，自己去忙。”
“兄长近来身体不适，我自然要好生照看。”
王琨干脆蒙上被子，“你看着我睡不着。”
王瑜愣了愣，笑道：“好好好，我离开就是了，别把兄长热到了。”
一觉起来，头越发晕疼。
王琨起身去点沉香。
好难闻，周围为什么会这么难闻。
他的手发着抖，去拿蜡烛点沉香，沉香的灰落在自己的白色里衣上，烧出一个黑色洞，刺眼，蔓延。
他一把砸了所有东西。
王瑜推门而入，看着地上一片狼藉，没有什么惊讶，略过碎片，走上前笑问道：“兄长这是怎么了？”
王琨皱眉抚着额头，“无碍……”
“我明白了，兄长近来是没有补充仙力了。这样，我们何不取了那白鹤的丹？”王瑜转身喊道，“来人。”
小白鹤被架过去，“放开我！我只是现在不想跟你们打，不是打不过！……主、主人……”
王琨凝眸不语。
“主人，你是不是把我忘了……”
小白鹤眼睛通红。王琨愣了。
“都怪我，都怪我过来晚了，让王瑜公子真的对你做了什么。”
王琨道：“你说我是你主人，你有什么证据？”
“证据，证据？我不知道，主人为我做的屋子被拆了，主人为我取名追风，然后……”
王琨额心陡然亮起金光，像是开了一道金缝，下一刻，他拿乘云指着小白鹤的头顶，“你还想骗我！”
小白鹤不明所以。
“你不叫追风，你叫游风。”
“……”
在他眼里，小白鹤头顶上的确是那两个明晃晃的金色大字——刻的名字都入了族谱。
小白鹤愣然不做声。
他的第一个名字的确不是王琨起的。
但是，那时候不是说不算数，不是说不想吗？
那他的名字其实是……
王琨看过古籍，普通人为妖怪取名，族谱中呈现的应该是白色，以他的修为，如果要为这只白鹤取名，顶多为红色，而这只小白鹤头上的名字，紫气渗透，金光闪烁，分明就是仙人所为！
王琨愤道：“你一个妖怪究竟如何骗得仙人为你取名，分得仙人力量？”
小白鹤惊愣。
“什么……”
“还想狡辩！”
“分力量……给我……”
小白鹤抱着脑袋，摇摇头，“族长只说，遇见很好的人，就可以让他赐名。我不知道……不知道为什么……”
王瑜攀上王琨肩膀，“兄长，你什么时候开天眼了？我怎么不知道。”
王琨眼神回避了下，“只能开一成，我爹从小教我的。”
王琨又道：“骗不过你，反正最多能开三成，别说出去。”
王瑜笑了，点头，“好啊，那就当兄长欠我一个礼物吧。”
王琨啧了声，刚刚就不该用这个的。王琨看向自己的手，从刚刚起，手就一直在颤抖。为什么，一只小妖而已，他居然为此开天眼……
王瑜也看向王琨的手，王琨捏紧了拳，看向小白鹤：“你这小妖，昨日就该走了，今早居然还在，果真胆大包天。”
王瑜抱住王琨胳膊，“兄长，我早该听你的把他收了。你不知道，我刚刚去处理那些家事，才知道这妖怪闯了不少祸。要不我们把他炼丹，分着吃了吧。”
“……”
王琨默不作声。
“要不就活刨吧，那样的仙丹最好了。”王瑜也开心蹲在小白鹤面前，“你能活剖吧，也为你下辈子积点德。”
小白鹤不敢置信看着王瑜，咬牙，摇摇头。
“给我兄长，你不愿意？”
小白鹤道：“我不愿意给你。”
很快，小白鹤倒伏在地。
白羽飞刺迅速被几把利刃拦斩——是东院的几个亲信前来相助。
小白鹤妄图还想爬起来，背后又是一击，反反复复，一个人浑身都是血，躺在角落，捏紧了拳，“死也不给。”
那血腥味着实刺鼻。
夜，王琨翻来覆去难眠。
他去了地下牢，给一动不动的小白鹤嘴里喂了丹药。
小白鹤没有动静，血痕结痂，王琨啧了声，用内力帮忙化开丹药。
“我并非为了你，只是有些事物没弄清楚，你还不能死。”
王琨拿过稻草，坐下来靠在墙壁上，静静仰头吐息着，小白鹤还是一动不动。
王琨觉得有些困了。
不知道是什么妖法，小白鹤头发一夜全黑了。
浑身的伤也都跟着淡化了不少。
真没想到，妖丹对妖竟是这般大补。
镣铐声动辄，小白鹤支支吾吾激动看着他。
“你好好说，我也并非要信你，我只是想听你能编出什么花样。”
小白鹤脑子乱乱的，慌里慌张想要表达，“王瑜公子他，他把西院的人都换掉了，都扔野外，好多好多，我埋了好久还没埋完，一个厉害的姐姐说，她是不能再回王家了，让我赶紧回来带你走，不然，不然……”
王琨皱眉：“别哭。”
这一下，小白鹤越发忍不住，“我以为，那些哥哥姐姐们只是走了，去了别的地方，我追出去，他们都躺在在路上，流血，一动不动。”
王琨道：“带我去。”
从牢房出来的路上，小白鹤摔了一跤又一跤，脚上面已经分不清是污渍还是血渍。他看着，也不敢细看。
到外面，刚想叫人给白鹤换身干净衣裳，外面就响起脚步声：“兄长这是要去哪啊？”
王瑜大步走进来，“我不过离开了会，兄长就要听信这妖怪的胡言？”
王瑜笑眯眯看向小白鹤，“看来真留不得了。”
小白鹤擦了泪，又艰难起身，镣铐声随之缓缓响起。他把王琨拦在身后，“有本事，有本事你冲我来啊。”
“你们妖怪真是顽强，被打成那样还没死透，我昨日应该让他们往你身上多泼些盐水——等等，你怎么长高了不少？头发还变黑了？”
王琨皱眉看向王瑜。
王瑜连忙道：“兄长，这是我们的王家，你忘了吗。”
王瑜朝小白鹤身上扔了验仙纸，白色瞬间变红，又向紫色渗透。
“这是偷吃我家仙果的妖怪啊。”
小白鹤无奈看向王瑜，又看着王琨，用力摇摇头。
“主人，你别信他，千万别信，跟我走……”
王瑜指向一旁金光灿灿的炼丹房，“兄长，我们现在把他炼丹吧。”
张彡在外闷头打铁，一句不言。
小白鹤挡住王瑜的招数，却被乘云刺开。
他不敢置信看着王琨。
王琨道：“你这妖怪，让你存活至今，你却想伤我手足？”
“……”
小白鹤重伤在地，吐血不止。
小白鹤看向打铁的张彡，那人始终不言。火炉里的真火滚烫跳动着，又跳动在黑色透亮的眼睛里。
小白鹤望着那个方向，轻轻道：“主人，如果我真的有错，就把我扔进火炉里吧。”
“我不过只是一只小妖，妄想成仙，也荣幸得到过仙人恩泽，我没爹没娘，我生在天地，我也不怕死，这个契约我签的时候就已经想好了，我这辈子可以为主人战死，为主人挡死，也可以犯错被主人杀死……”
小白鹤又咳出血，声音越发微弱哽咽，“但我现在明明什么错都没犯，就让我冤枉死去，这不公平……”
王瑜笑道：“公平？可笑。”
“我不服……”
小白鹤拳头捏得发白，那双带着火苗的黑眼睛又近乎执着地望着他。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过往随梦（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