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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熟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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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涯书院作为大燕王朝培养人才的重要枢纽,每年榴月节朝廷亦是十分重视,还会派人前来观摩。往年也有在榴月节上表现异常出色而被朝廷直接选拔走的情况。
因此,通常有一技之长的学子都会卯足了劲展示,也就相应地,让榴月节的竞争变得相当激烈。
五月中已过芒种,温度渐高,为着天气考虑,赛事安排通常是,十五日上午在演武场比拼骑与射,下午在状元阁比书与数。礼和乐,则要待第二日上午,在听云台上比试。
十五日上午,演武场早早围满了学子们。书院护卫全体出动,个个手握长棍,在演武场外围拉了戒线,将围观之人齐齐拦在外头。
凉棚里搭了几排桌椅,供书院大人们与朝廷来的贵客们观赛。
在沈晏珠的队伍里,骑和射由萧沉出马。此时他已去提前交付报名牌,领了号码做准备。
沈晏珠与柳书荷挤在贵女们专属的一处观赛区,内心激动,无法平复。
“真真热闹啊!”沈晏珠拉长了脖子望来望去,“想到明日我要在如此多人面前上场,我已经开始手脚发凉了。”
柳书荷轻轻摇着团扇,安慰她道:“礼是在听云台比试,那儿比较高,底下人也瞧得不特别清楚,你不用过于担心。”
二人正说着话,忽听人群一阵骚动。沈晏珠越过乌泱泱的人头朝骚动的来源望去,只见一群带刀侍卫护送着一波人正往演武场而来。
为首两名年轻男子,看上去风度翩翩,容貌皆俊逸不凡,相当惹人注目。沈晏珠只看了一眼,顿时僵在原地。
怎么是他们???
这两位大熟人可不能相认,她下意识用团扇挡住脸,又想到现下自己在人群中,应该不会那么容易被发现。于是大大方方地放下手,摇着扇子,顶着一张过于貌美的脸心安理得地看热闹。
二皇子赵君衡,此次奉命代表皇室来观礼。他一落座,在场众人齐齐跪地行礼。
赵君衡气度不凡又温和有礼,通身贵气逼人,却一点也没有皇室之人的傲气。他唇角常含笑,瞧着让人心神往之。他旁边的郡王世子赵拓,也是温润如玉端方优雅,一点没被赵君衡比下去。
沈晏珠听见身边贵女们激动得双眼放光,叽叽喳喳地讨论起二皇子与郡王世子的容貌谁更胜一筹。
见赵拓也在,沈晏珠不由看了看身边的柳书荷,见她神色如常,心下一动。
她用团扇戳了戳柳书荷的手臂,低声问她:“书荷,你觉得二皇子与郡王世子,谁更俊朗?”
柳书荷眉头一皱,道:“都有两只眼睛一张嘴,无甚差别。”
沈晏珠先是一愣,而后“噗嗤”一笑。
对不起,拓表哥,我这个嫂嫂你怕是难得娶回去了。
观礼的贵宾们已入座,礼官上前,宣唱榴月节正式开幕。
一阵热闹的仪式过后,很快便开始了今日第一场比试——射艺。
射艺采用步射,十人为一小组,一组一次射一箭,一共十轮,十支箭。脱靶被淘汰,射中即晋级,离靶心越近,分数越高。十轮后,根据总分取前十名,第一名为小队积十分,第二名九分,第三名八分……以此类推。
所有报名射艺的学子都已在一旁准备就绪,沈晏珠一眼瞧见了卓立鸡群的萧沉。
监丞在上头念规则,他却在下头打哈欠,抱着弓箭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身高,长相,状态,无一不惹人侧目。
沈晏珠恨不得拢着嘴朝他吼一声,打起精神来!
但又怕引得凉棚里的赵君衡与赵拓看过来,只能在心里默默骂人。
昨日,她问他:“世子明日能好好比吗?”
萧沉漫不经心地把玩着箭矢尾羽:“如何才算好?”
她满脸正色:“当然是比杨学尹分数高啊!咱们的目标就是他们!”
萧沉嗤笑一声,想说什么,但又把话咽了下去。故作担忧地叹了口气,摇头摆脑地道:“杨公子射艺很厉害的,以往都是拿甲等,我怕是比不过。”
沈晏珠也跟着担心,又交待他:“那就尽量别差太远吧。”
萧沉撇了撇嘴,不置可否。
想到昨日的交谈,沈晏珠现下还有些不安。萧沉啊萧沉,你可得好好比,别再这副没精打采的样子了!
她焦心地看着场中,此时第一组已比完,只淘汰了一人。敢报名的学子基本上是擅长此艺的,第一轮便被淘汰,估摸着是太过紧张了。
沈晏珠看着也跟着揪着一颗心。
“世子可别太过紧张,别第一轮就被淘汰了。”
柳书荷倒是从容不迫:“世子绝不是会紧张的人。”
“……是吗?”
第二组上场,杨学尹分在这一组。
可能有杨学尹这尊大佛在,第二组学子们全员晋级,赢得一片叫好声。
轮到第三组,萧沉终于要上场了。
沈晏珠紧紧地攥着柳书荷的手,心里祈祷着,一定要晋级,一定要晋级!
场中。
指令官举起旗子,第三组的学子们举弓,引彀,瞄准靶心。
萧沉身形不再懒散,他挺直了腰背,目光锐利地盯着前方。日头渐高,站在阳光下片刻便会被晒得汗津津。萧沉顶着烈日,汗水一颗一颗从额头流至脸颊,最后从下颌滴下。可他不动如山,整个人如同手中的弓弦,绷得紧紧的。
指令官的旗子用力挥下,学子们手一松,箭矢“咻”地一声直冲靶心而去!
“笃!”
“好!好!”
场外一片沸腾,有队员在这一组的学子们都大声叫好。
“啊!他射中了!”沈晏珠拉着柳书荷跳起来。
柳书荷也笑着评价:“世子十分沉稳。”
沈晏珠又担忧起来:“才第一轮,还有九轮呢。希望他能回回表现如此优异。”
凉棚里,赵君衡用手中折扇指了指正在收弓的高大身影:“这便是淮南王的次子萧沉?”
裴叔夜忙道:“没错,是他。”
赵君衡摇着玉骨折扇,笑着道:“似乎并没有传言中那般冥顽不灵?”
裴叔夜头疼地摆摆手:“二皇子有所不知,他难得有今日这般正经。平日在学堂,只差上房揭瓦了。”
“哦……”赵君衡微微挑眉,却不再问,也不知信没信。
场中第二轮比试开始了。
天气炎热,汗液会掉进眼里影响视线,第二轮每一组都有人被淘汰。
沈晏珠唯一庆幸的是萧沉还算运气好,继续留了下来。
一直比到第七轮,此时已淘汰人数近半。
沈晏珠对柳书荷道:“我倒是觉得,这射技大家都不相上下,此番比试,更多的是比试胆量。越到后头,越容易因得失心而露怯。”
柳书荷赞赏地看看她:“娇娇果然心思剔透。”
沈晏珠赧然地挠挠头:“我也就是瞎想的,不知对不对。”
柳书荷道:“你说得很对,你瞧,除了杨学尹次次命中靶心,分数一骑绝尘,其他人都有失误的时候,比分咬得很紧。接下来的三轮,就看谁能稳住了。”
沈晏珠的视线从比分榜上挪到正在一旁擦汗的萧沉身上。
提着一颗心暗暗祈祷,世子可千万要沉住气啊!
“阿嚏!”
萧沉在候场处打了个喷嚏。
他抬起头,朝树荫下观赛的贵女们看去。很快便寻见了那张红扑扑的小脸。她正满脸忧色地看着他,萧沉不由咧开嘴一笑,果然是她在念叨,他呲着牙朝她挥了挥手。
见他还是一派轻松的模样,沈晏珠气不打一处来,他怎一点紧迫感也没有?她皱着脸,举起了手,警告地对着他挥了挥拳头。
萧沉哭笑不得,摇摇头,抱拳作了个揖,表示求饶。
沈晏珠这才哼了一声,放过了他。
萧沉忽然心情大好,觉得在这鬼天气比这种蠢东西也不是什么坏事了。
凉棚里的赵君衡正注意着萧沉的一举一动,见他似乎在与什么人遥遥相望,他顺着他的视线往人群中找去。
只一眼,便将他吓了一大跳!猛地站起!
“二皇子,发生何事?”
他一动,大大小小的官员们都跟着起身。学子们见凉棚里观礼的贵宾们一齐站起,瞬间骚动起来。
沈晏珠亦好奇地朝观礼席望去,正好与瞪着她的赵君衡视线撞个正着!
赵拓也随着他的视线看见了沈晏珠,当即惊得待在原地。
沈晏珠大惊失色,脸都吓白了,心里直呼完蛋完蛋,糟糕糟糕!她立刻弯下腰去佯装捡东西,让前面的贵女替她挡住视线。
赵君衡见人不见了,抬脚便要去寻。裴叔夜一拱手,拦住他道:“二皇子,稍安勿躁,万事等观礼结束后再说。”
他看着裴叔夜,二人交换了个眼神,赵君衡当即明了。沈晏珠贵为郡主,又身患异疾,太后看得跟眼珠子似的。她要进书院,如何跳得过祭酒裴叔夜?
他点了点头,撩了袍子再度坐回去。
赵拓的视线却从沈晏珠那儿,跑到她身旁的柳书荷身上了。他此次要跟来,就是存了见她一面的心思。如今终于得偿所愿,整个人都兴奋起来。至于表妹为何在此,他早已无暇顾及。
沈晏珠已弯下腰去许久,柳书荷不经问她:“娇娇,你怎么了?”
“啊?我……我东西掉了,找了一会儿。”她硬着头皮起身,扯出一个僵硬的笑,“原来在我身上没掉呢,呵呵呵呵……”
柳书荷道:“方才不知发生何事,大人们都站起来了。”
“啊?”沈晏珠心中惴惴,“是啊,好奇怪啊。呵呵……”
贵女们都在议论此事。
“二皇子方才是不是朝咱们这儿看了?”
“怎么?你想说他看上你啦?”
“胡说什么呢?论家世才貌,咱们这一堆人里,谁能比得过筱筱?兴许刚刚就是被筱筱的风华绝代惊艳住了。”
“唐小姐才貌双全,也不是没可能呢。”
“……”
沈晏珠不安地绞着手指,二皇表哥看见她了,拓表哥也看见她了,万一他们在众人面前揭穿她可如何是好?
她可不想前功尽弃,得找个机会提前告诉他们一声。
眼下萧沉的射艺比试正在紧要关头,她得先以赛事为重。
场中,第八轮已开始。
此次共有十四人竞技,萧沉因有几次未射中靶心,目前排名第四。除了第一的杨学尹一分未丢遥遥领先,二三四名皆只相差一分。
比赛已陷入胶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