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虫族之非婚》观火_

5、菜单

　　晏麻木地披上外衣，不得不跟上雄虫的脚步。秦舟并没有问他为什么睡着了，也没有说要去哪里，只是带着他进了外侧的悬挂电梯。

　　一阵轻微的失重感，晏向外望去，玻璃窗外依稀能看到最后一缕夕阳。深橘红色的光打在秦舟白色的外套上，给他的脸增添了一种令人恍惚的颜色。雄虫侧了侧身子，居然从口袋里掏出一串极其复古的车钥匙。

　　“你会开车吗？”细细的银环在秦舟指尖绕了一圈，闪了晏一下，“不过这种复古型号的可能你还是第一次见。今天就由我来代劳好了。”

　　他潇洒地一笑，就像电影里那些年轻豪奢的赛车手。晏还是第一次在他脸上见到这样的活力，他终于变得和他印象印象的雄虫有一丝相似之处。

　　秦舟把他带到一辆深红色的轿车前，浓郁闪亮的光泽就像一颗最高级的大樱桃。他推着把晏塞进副座，自己也轻松地挤进驾驶座里，把钥匙插入启动口。

　　“他们都说我的口味已经过时了，但我就要说是他们不懂得欣赏。”雄虫的心情显然很好，还帮晏调整了一下安全装置，“你还是第一个坐进这辆车的人。记得一会给我说一下感想！”

　　简直是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他一脚踩下油门，晏被强烈的推背感狠狠按在座位上，耳边回荡着秦舟开朗的笑声。如同一只蛰伏的野兽，一出车库这辆车就狂奔起来，核心发出震慑的嘶吼。

　　如果他的翅翼能展开的话现在他一定会把自己包起来的，晏瞪着冲到眼前的路灯，几乎是从他们的睫毛上擦过去，秦舟还嫌不够，把顶棚也打开了，灌进来的风几乎要把他们两个人掀翻。

　　“哈哈哈哈哈，感觉怎么样？有感觉到夕阳的活力吗？”他单手把着方向盘，还有空转过来看他一眼，“活着没意思的时候就是要做点这样的事，不然还有什么意思？”

　　他把加速模式又往上调了一档，额前飞起细碎的发丝。晏紧紧攥住侧面的把手，在心里背诵官方的安全法条，试图催眠自己只是在坐恐怖过山车。

　　好吧，就算是游乐园的过山车也没这么恐怖——

　　擦着深橘色的余晖，他们穿过了城市的边缘，从高空中滑入深青色的地面。晏向外望去，沿路几乎没有一盏灯，他们就像行驶在暗海中的一叶孤舟。

　　难道他是想趁机抛尸，晏实在忍不住怀疑雄虫，他甚至还吹起了小曲，轻盈欢乐的曲调让人有种他们在逛超市的错觉。这时他身上那种阴暗的气质几乎完全消失了，谁也不能怀疑雄虫的心情现在确实很好。

　　“您已经违反了交通法规中限速的要求，”晏死死拽住车门把手，几乎是仰着在跟他说话，“维持这样的速度会让车祸发生的几率提高67％……呃！”

　　秦舟猛地一打方向盘，他的头就撞在了车窗上。晏狠狠地磨了磨牙，压下那种把他从驾驶座上推下去的冲动，而雄虫甚至还有空拍了拍他的头顶。

　　“怎么了，你怕死吗？明明踢我的时候还一点犹豫也没有。我只是想测试一下雌虫的抗压程度，”他毫无歉意地说，“反正也不会有人来追究雄虫的责任。你现在完完全全就是我的人，你说对吧？”

　　从法律意义上来说确实是。晏在被打晕之后还隐约有被拖进生物录入室的记忆，那完全就是在猪肉上盖出厂的印章。他握紧了拳头，试图忽略背后那种被束缚的疼痛。

　　“只为您的安全考虑，您也不应该超速行驶。6959年全年的交通事故有三分之二都是雄虫造成的。”

　　“你说想说我们都是闯祸精吗？这样我只会全都承认的。”秦舟不为所动，“至少我死了还有你陪我，也算是不亏。不过更怕死的人确实应该是你……”

　　他没有把话说完，晏已经能体会到那种讽刺的味道。也许他这时候应该闭嘴，晏有过很多反驳雄虫的经验，无一例外都没有好下场。

　　他才刚刚张嘴，雄虫忽然手指向窗外：“看那边。”

　　那是如同丧钟齐鸣般的海潮声。晏被他手指的方向吸引，向外望去的时候潮水夹杂着白沫越过了他们头顶，几乎能闻到近在鼻尖的咸腥味。晏睁大了眼睛，被那种宏大而触手可及的惊险震惊了。

　　秦舟的车技在此时发挥了极大的作用，他以穿针引线般精密的动作推动着方向盘，直到穿过斗拱似的浪潮。晏只能感受到扑面而来的水汽，却没有一滴成型的海水落在身上。

　　“每次我心情不好的时候都会来这里，转上一圈心情就轻松了。”秦舟又踩了一脚油门，晏这次没有阻止他的冲动了，毕竟他们刚刚穿过一波有三层楼高的潮水。他试着向下望去，车辙边缘擦过百米高的悬崖，连他背后都出了一层冷汗。

　　这条盘山公路上居然连一根护栏也没有。

　　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秦舟关了悬浮模式，市面上已经消失的轮胎和地面接触时发出湿滑的尖啸声。晏不得不在每次转弯的时候都把自己靠在车窗上，以防被雄虫一脚油门撞坏脑袋。

　　这确实打消了他胡思乱想的机会，晏在接下来的五分钟里只有空用余光看一眼秦舟和他的方向盘，他连导航都没有开，完全是用纯原始的方式在粗糙的野路上狂奔。

　　也许他以前对沃尔顿和兰斯洛特的处罚都太过了，晏想起以前偷溜出去飙车的下属，深感违法乱纪的事情还是应该雄虫来干。

　　秦舟的上一个雌奴到底活了多久？

　　等到达目的地的时候，晏已经完全麻木了，秦舟轻车熟路地拐进一个漆黑的山洞里，灯光亮起的时候两侧的侍者都向他们深深鞠躬。

　　“在这里下车就行，他们会照顾好这辆宝贝的。”秦舟在口袋里摸了一会，晏甚至以为他要掏出一副墨镜，结果他却掏出了两颗糖果，“薄荷味的，能治晕车。虽然应该上车前就给你的，不过现在也不晚吧？”

　　晏：“……”

　　跟着雄虫一路往前走，整个餐厅都建在这个山洞里，天花板上装饰着长长的流苏，随着门的开关轻轻摆动。晏悄悄用余光扫视周围，每一个角落都配备了无死角的监控，这里想必是雄虫经常光顾的高级场所。

　　直到走到走廊的尽头，两个侍者守着的暗色琉璃大门，秦舟距离还剩十步的时候他们就已经缓缓将门推开。那是一个开放式的小花园，斑斓的花叶映衬着灯光，潮水的声音变成了朦胧的背景，如同一个柔软华丽的梦幻泡泡。

　　“你想吃什么就自己点。”秦舟把点菜的界面转给他，“我还是吃和以前一样的。这间店擅长做海鲜，你可以点几条鱼尝尝。”

　　点菜的界面边缘装饰着红色和紫色的丝带。晏认得那个标识，那个意思是雄虫是这里的最高会员。有时候第一军团的高层也会得到类似的福利。

　　他还是推开了那个界面，“我还不饿。”他现在不想接触任何和第一军团有关的东西。

　　秦舟也没有因为他的拒绝而愤怒的意思，只是慢慢地给自己倒了杯茶。纯金色的茶汤在他的手上洒下一片细碎的粼光。

　　“我知道你现在没什么胃口。不过家里没什么吃的，想吃味道过得去的只能来这种地方。”他以闲话家常的口吻笑笑，“我以前也经常来这里，不过现在嫌麻烦就只想用营养液敷衍一下了。”

　　晏不知道他这么说的目的是什么。所有的友好都建立在平等的关系上，而他们的关系显然不是如此。

　　“我只需要营养液就能维持生存。您可以不用考虑我的需求。”

　　“那你可以把这当成我的需求。”秦舟不为所动，“我不希望让你觉得我是在虐待你什么的。毕竟我也是花了不少力气才把你从第四军团捞出来。”

　　他抿了一口茶。晏开始觉得坐立不安了，即使他最擅长的就是掩饰自己的情绪。

　　“请恕我不能理解您这样做的目的。”

　　他从一开始就做好了被当成工具的准备。对于雄虫来说，能力再出众的雌虫都只是品质不同的玩具，本质上并没有区别。如果秦舟对他另眼相看，那他能交换的价值又在哪里？

　　雄虫悠悠地搅动茶水，并没有马上给出回答。这时侍者走了进来，将手中的餐前甜点放在桌上：“非常抱歉，您点的菜今天的食材没有足够的供应……”

　　他解释了几句，秦舟的脾气也很好，只说答应和他去看一眼最近出的新菜品。晏被晾在一旁，只觉得就像凳子上被放了刺猬一样难受。

　　“我一会就回来，你可以先点点别的。”雄虫放下杯子就出去了，亚雌侍者慢他一步，给他也上了一道小点心。

　　晏低下头看了一眼，攥紧了垂下的桌布。有一张指甲盖大小的纸片被压在盘底下，露出的边缘泛着熟悉的哑光白色，有一道细得看不见的菱形暗纹。

　　那是第四军团的情报暗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