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时节动京城》玳夏

50、诉情

　　二人刚走没几步，天上突然传来一声闷雷。抬头一看，不远处天上乌云滚滚，正向他们这边急速推进。

　　展润惊呼：“糟了，这雨应该不一会就会下过来！”

　　温妤竹有些心慌：“这山中的天气实在捉摸不定，咱们出门时还是晴空万里，现在怎么突然就黑云压境。”

　　在这山中遇上下雨，可不是什么好事。他们连雨伞都没有带，附近也没有可以避雨的地方。

　　展润叹了口气：“看来我们今天不能下山了。”

　　冒雨走山路，风险实在太大，一不小心就会滑落深谷，更何况还带着温妤竹，他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她冒险。

　　“那怎么办？”温妤竹有些不安。

　　展润看了看四周：“先找个山洞过一夜吧。”

　　温妤竹吓了一跳，脸颊涨得通红：“就你我？”

　　展润瞧着她窘迫的模样，忍住笑意：“这里人迹罕至，不会有人发现的。”接着状若有意的补充道：“放心，我不会冒犯你。”

　　二人想起刚刚经过的地方，有一个较为宽阔的山洞，便迅速返了回去，没走多远便发现了。这山洞地势较高，洞口处有几块较大的石块，正好可以挡住雨水，用来躲雨是再好不过了。二人拨开杂草走了进去。

　　进入洞中，地上散着一些稻草，应该是之前有人来过。里面还算宽敞，只是没有光亮，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清。

　　展润道：我去折些树枝来生火。在这深山中，待会下起雨来可会冻坏的。”

　　温妤竹连忙说道：“我和你一块去。”

　　展润笑笑：“这种事，交给我就好。我就在这洞口附近的树上折，不会走远。你就安安心心待在这等我回来。”

　　说罢，展润取下腰间的香囊递给温妤竹：“拿着吧，这里面都是草药，防蚊虫的。”

　　温妤竹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洞口，突然发现自己一个人待在这阴暗的山洞里，着实有些压抑，又有些恐惧，只有紧紧握住手中的香囊才稍感安心。

　　温妤竹在洞内踱步，内心七上八下。过了一会，她终于忍不住走出洞口，看到不远处的树上，一个白色的身影正在奋力的折着树枝。树下已聚集了一小堆，还有不少树枝正纷纷往下落。

　　她走了过去，冲他喊：“你当心些，那树枝容易断，别摔下来！这些已经够了，快下来吧。”

　　展润大声叫道：“你怎么出来了，快回去，待会雨就要下来了。我摘完这一把就下来。”

　　温妤竹瞧着他站那么高，待会风雨一来，怕不是真会摔下来：“你下来，我与你一同回去。”

　　“你先回去吧，我马上就来。”展润看她不肯进洞，有些担心，这雨说来就来，可别淋伤了她。

　　温妤竹看他还在忙活不肯下来，一时气性也上来了：“你要是不下来，我就在这等着，大不了一起被淋。”

　　展润看了看地上的树枝，无奈的摇摇头：“小心点，我要下来了。”

　　展润敏捷的抓着树干，几步便滑了下来。快接近地面时，却被一根树枝绊住，身子一歪，直直往前倒去，不偏不倚，将温妤竹扑了个满怀，二人又一块滚在地上。

　　再一次四目相对，二人瞬间愣在那里。

　　展润回过神来，连忙起身：“对不住，一时没站稳，冒犯了。”

　　温妤竹也赶紧站了起来，拍了拍衣服，正不知如何开口，突然感觉有雨滴落在头上。

　　展润推了她一把：“快进洞去，雨马上下来了。”说着，一把抱起地上的树枝，催促温妤竹快走。

　　二人刚走到洞口，雨水就噼里啪啦的打了下来。二人连忙走进洞内。虽然距离不远，但雨来的急，二人还是淋了一些。展润放下树枝，看着外面倾泻而下的大雨，连忙将几块大石推了过来，将洞口挡了个结实。

　　展润将树枝放在地上，又取出火石，三两下打着火。二人摆弄着树枝，一会功夫，山洞中燃起一个小小的火堆。

　　由于刚刚淋湿了外衣，二人便都凑在火前，不自觉拉近了距离。

　　展润静静盯着妤竹，橘色的火苗映着对面的心上人，仿佛把她周身镀上了一层霞光，他有些看呆了。

　　温妤竹瞧着展润盯着自己出神，有些不自在，出声打破平静：“三皇子，这里太简陋了，叫你不要跟来，你非要来。现在后悔了吗？”

　　展润回过神，微微一笑：“哪里。你不知道，这一刻我有多幸福。”

　　这些年，一直所思所想的，不就是这一刻吗？

　　温妤竹一怔。她能感受到，三皇子一直对她颇为关照，她一直认为是简宁的关系。虽然她也偷偷想过，但由他含沙射影的说出来，她还是吃惊不小。

　　正胡思乱想间，展润柔声道：“你休息吧。今晚我替你守夜，保证你睡的安稳。”

　　“那怎么行，你是皇子，我怎么能让你替我守夜。”温妤竹连连摆手。

　　“这里没有什么皇子。这世上，有多少有情人无法相守。能多守一刻，便是一刻。”更何况，能够守着自己心爱之人，没什么比这更幸福了。

　　听他如此直白，温妤竹大感意外：“三皇子——”

　　“休息吧。”

　　温妤竹躺在稻草上，却怎么也睡不着。他看着洞口的白色身影，十足挺拔，给人满满安全感。

　　她躺着，他却站着，她实在过意不去。

　　“三皇子，别站那了，过来坐会。”温妤竹坐起身，冲着洞口轻轻唤到。

　　“怎么，睡不着吗？”展润回头道。

　　“陪我聊会天吧。”温妤竹轻声说道。

　　展润顿了顿，随即走了过来，在她身边轻轻坐下。

　　橘色的火光映得洞中一片旖旎，展润抑制不住心头的悸动，认真的盯着身边的女孩，语气也急促起来：“妤竹，有些话，我很早就想对你说。今日，无论如何，我都要让你知晓。”

　　温妤竹感到胸口像揣了只兔子一样，剧烈跳动起来，脸颊也不自觉开始发烫。

　　“妤竹，你还看不出来吗？我心悦于你。”展润语气激动起来。

　　尽管已经有了心理准备，温妤竹还是惊了一跳，下意识开口反问：

　　“三皇子，咱们相识不久，你何出此言？”

　　“妤竹，你当真不记得我了吗？”展润的声音隐隐透着失落。

　　温妤竹一怔，随即他温柔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八年前，我因身弱，被父皇送进了佛堂静养，希望借助神佛的庇佑，让我痊愈。在我十一岁那年，莫名其妙发了一场高热，宫里的太医曾来瞧过，可一见我就声称我这是感染了瘟毒，要皇上立刻将我隔离起来。从那以后，就很少有人愿意来为我诊治。母妃当时只是个不得宠的贵人，想救我也无能为力。”

　　“在我奄奄一息之际，有个女孩来到这里。我清楚的记得，她像一个从天而降的仙子，为我施针，又喂我汤药，将我救了回来。从此以后，她的身影就占据了我整颗心。后来我知道，她是太傅的千金。我不想以皇子的身份强让父皇给她赐婚，我一直在等，等一个合适的机会向她表明心意。”

　　温妤竹听得这番话，终于记起自己多年前曾随简宁进宫参加宫宴，后来陪着她去看她的三哥，发现那男孩病重，所以顺手为他诊治一番，将他救了过来。没想到，竟让他惦记了这么多年。

　　展润接着道：“谁知后来，却得知她已嫁作他人。我懊悔不已，早知如此，我还不如先求了父皇赐婚，再让她慢慢了解我的心意。那段时日，我真的生不如死，以为跟她缘分已尽。我心本来已死，可前不久，却听说她和离归家，我不能再错过了。妤竹，你明白我的心意吗？”

　　温妤竹心中感慨万千，却突然想到另一个疑问：

　　“你不是一直心悦陈家小姐，为了她封上心门，将自己禁在佛堂不肯见人，怎又会对我说这些话？”

　　这下轮到展润满脸诧异：“我心悦陈家小姐？你听谁说的？”

　　温妤竹连连摆手：“听简宁说，陈家小姐走后，你就心灰意冷。我想，你一定是深爱她，所以才会深受打击。”

　　展润愣了愣，突然大笑了起来：“你当真是误会了。我的确心悦一女子很久，但不是陈家小姐。她现在，就在我的面前。”

　　温妤竹一愣，细细回想起来，简宁的确没有明确说过三皇子喜欢的究竟是谁，只是说他为情所困将自己隔离在佛堂。难道，真是自己误会了？

　　看她还是一脸难以置信，展润调整下心绪，接着说道：

　　“当初，听闻你被许婚给了镇远侯府，我才心灰意冷。那时，父皇忌惮陈国公，又不得不拉拢他，所以挑了我这个最没势力又久病缠身的儿子与他家议亲。对我来说，既然不是你，那么是谁都无所谓了。本来我想遵从父母之命，也为国出点力，可谁想那陈若静竟然与人私奔了，同时也让我饱受非议。我便顺水推舟，谎称心如死灰，自此不愿再议亲，也免得伤害别的女子。”

　　“可谁成想，你竟然与苏文霖和离了，这才让我已死的心又重新活了过来。听到简宁告诉我你在镇远侯府的遭遇，我心疼不已，同时也后悔，为什么没有早点争取你，让你错嫁一场，白白受了那么多苦。我已经错过一次，体验过其中滋味，这一次，我无论如何也不能错过了。所以，得知你来到历城，我便求了父皇的恩典跟着来了。”

　　一番深情告白，听得妤竹泪水涟涟，想不到竟有人不知不觉的爱了自己那么多年。她望着他深情款款的眼神，心也随之融化。她不知不觉倒在他宽阔温暖的怀中。

　　外面虽然风雨交加，这小小的山洞却是无比温暖。

　　他握住她的手：“妤竹，我不会给你压力。我知道你刚刚受过伤，我会等，等你完全接受我。”

　　****

　　“温小姐！温小姐！”

　　睡意朦胧的二人，模糊中听到外面似有不少人在叫喊，同时睁开了眼睛。

　　昨夜的旖旎还未退去，她正靠在他怀中，二人四目相对，眼中都是化不开的柔情。

　　“温小姐！温小姐！”

　　又是一阵叫喊，终于惊醒了二人。他们来到洞口，远远看到王琛正带着一群府卫在山外四处查探。

　　温妤竹看了看展润，他走到一旁，拿起装满草药的竹筐递给她，微微一笑：“快去吧。他们来寻你了。”

　　温妤竹接过竹筐，疑惑的问道：“你不同我们一起下山吗？”

　　展润轻轻帮她摘掉发间的一棵稻草：“他们并不知道你我在一处。若是我们一同出现在人前，难免会有人传闲话。”顿了顿，接着补充道：“放心，此事只有你知我知。出门时，我没说过我是来这山中。更何况，他们是来寻你。”

　　温妤竹感动于他的细心。人言可畏，这世道女子的名声若是坏了，便很难在这世上立足，更不要说是京城的贵人。他的确事事为她着想，不愿她受到半分伤害。

　　温妤竹踏出洞口，又回过头：“那你也快些回去。困在山上一夜，一定饿坏了。”

　　展润冲她挥挥手：“放心，你们回去之后，就能看到我已经在府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