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唤妖夫上头了》及时鱼

11、沉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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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芜被突然的质问惊的一激灵。
　　头也没抬就知道是谁了。
　　她面不改色张口就来：“这老树头诓我去美人窟，我正在讨回公道呢。”

　　老树头一阵惊悚，忙道：“没有的事，若芜仙子误会啦！我怎么会诓骗仙子！那些狼妖确是爱逛美人窟！”

　　君泽长臂一捞，若芜就被他拎了起来。
　　他瞥了眼老树头，道：“没有下次。”

　　若芜只觉腰间多了只手掌，背后远远的，还能听见老树头在顽强地空口辩解，“君、君泽大人听我解释啊！老身冤枉呐……”
　　“……”
　　她伸手拍开腰间铁掌。
　　拍不开。
　　真是头驴。

　　若芜怀里捧着一大袋果子，见君泽低头看去，便好心好意举了个果子，问道：“吃吗？”
　　“……”
　　君泽似愣了片刻，别扭地转过了头。
　　然后若芜就听见他略带嘲笑的语气。

　　君泽：“吃这个，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妖族虐待你们天界仙官。”
　　若芜：“……”

　　不知道说什么，什么也不想说了。他这张凌厉薄唇，恐怕只学会了下刀子。在他看不见的地方，若芜翻了个白眼。
　　想宴客就直说。
　　非得上升到两族之间芥蒂未消的层面上。
　　真是头驴。

　　酒楼里香气四溢。

　　扶柔在酒楼的露天敞台，设了一桌菜肴，抬头便见君泽逮了条人走来，白睫微颤，笑道：“若芜仙子今日在无影窖可有何收获？”
　　被某人摁在椅子上，若芜努了努怀里的油纸袋，无所谓地道：“不过买了些玉石和果子罢了，还未来得及细细游玩一番，待明日再去仔细逛逛。”

　　这无影窖上的鱼龙混杂的摊贩实在太多，压根没来得及逛完。有许多东西是典籍上没见过的，于她这种过惯清淡日子的小仙官来说，确实稀奇得很。
　　扶柔打眼看了看那果子，笑道：“这果子虽会削弱食用者的水性，倒是无伤身元。不过妖山果类繁多，有的食之做噩梦，有的食之令人迷航，还有些……总之，若芜仙子可要辨认清楚，以后莫要误食了。”

　　若芜点了点头，道：“原来如此，多谢提醒啦。”
　　说罢，又啃了口果子。

　　这一副无所谓的模样，看得君泽直皱眉。
　　“砰！”
　　君泽：“吃饭。”

　　若芜无语看着面前砸来的一碗饭。
　　又怎么他了。

　　扶柔：“阿泽，今日混入无影窖之人，可有查到？”
　　君泽：“大概是进来采买妖货的，还未入山就溜走了。”

　　这二人倒是心大，非得当着她的面聊这些事。若芜插话也不是，偷听也不是，只得埋头苦吃，权当听不见。

　　扶柔：“自浮光兽之事后，万妖山设结，外族人入山不似从前自由，多有采买之人，想是并无恶意。”

　　扶柔与浮光兽颇有渊源，许是知道些内情。若芜便问：“扶柔可听闻坊间浮光兽的传闻？”

　　君泽抬了下手，冷淡道：“仙官大人对我妖族之事还真是关心备至。”
　　话音刚落，若芜嘴里就被塞了个糯皮果，不由横眉竖起。正要发作，却发觉糯皮果里面甜脆甜脆的，不由戳进嘴里嚼了嚼，怪鲜甜的。便又夹了颗糯皮果咬开，里面是脆桃仁馅料。

　　“阿泽，无妨。”扶柔又道：“此事说来也是机缘巧合，我幼时曾受浮光兽庇护，才得以化劫成人。浮光兽孕有一子，因此小浮光兽幼时，常与我作伴玩耍。”
　　原来是手帕交。若芜心忖，夫诸鹿本也是灵泽澄澈之兽，又因同长鹿角，许是浮光兽将他认作同类陪伴，也是情有可原。

　　扶柔：“有一日，我与小浮光兽玩耍归来，半道听见大浮光兽凄厉哀嚎的声音，匆忙赶到之时，却见一人跪在一地蓝泊之中，尚未来得及辨得形貌，那人便消形逃离而去。”
　　若芜：“是那人杀害了浮光兽？”
　　扶柔点点头，“后来我查看那蓝色血泊，周围有几处为蛇族之血，想是争斗时留下的。”

　　若芜闻言，看了一眼君泽。
　　果不其然，她被君泽恶狠狠瞪了回去。
　　怀疑一下也不行。
　　小气。

　　若芜：“原来小浮光兽是因此惧怕蛇气。既是蛇族所为，坊间为何……”
　　为何要嫁祸到仙云天族头上。
　　扶柔知她所指，依旧好脾气地道：“若芜仙子可知浮光兽是净泽灵兽？”

　　若芜脱口而出：“自然是知……”
　　知晓。
　　声音戛然而止。

　　典籍上自然是记载了浮光兽的净泽之力，浮光兽驻留的地方，浑浊之息会变得澄澈，久而久之，便成了灵气充盈之地。然而，典籍中的后一点，却少为人所提及，净泽，不仅是净天地之泽，亦可净化妖魔之泽。蛇妖若剖了浮光兽的元丹，净化自己的妖丹，那他的妖丹便与若芜的先天元丹一样，澄澈清华不含一丝浊气，皆是灵泽纯净之息。

　　如此费尽心机洗丹之人自然不是因觊觎妖族之权，多半是要走修仙的路子。妖修正道亦可成仙，虽少有妖修此道，但并非没有先例。若洗净妖丹再入仙云，便与先天仙人一般无二，绕是亲爹亲娘来辨妖丹，怕也是辨不出来的。
　　怪不得君泽天天叫嚣着上天仙界虚伪，如此行事之人，自是担得起这个罪名。而妖界坊间已将此人踢出妖籍，贯之以天族之名，更是撇清了妖族凶残的罪名。

　　世道人心，真伪难辨。
　　若芜只觉得脑袋隐隐作痛。
　　回了崇吾殿，牛婆显摆着几大包从集市收刮的战利品，若芜都没瞧上几眼，便兴致缺缺地趴回了寝殿。
　　昏昏沉沉一觉醒来，天色悠悠渐暗。

　　“若芜仙子，天色晚了，你要去哪里呀，不进夜食了吗？仙子……”
　　牛婆从殿中追了出来喊了几句。若芜摆了摆手，径直出了崇吾殿。往日还能用折青勾朵云来驾，现如今不好摧残仅剩的几根毫毛，便盘腿坐在折青笔管上，不知不觉飞到了孚玉山下。

　　孚玉山灵气澄明，在此凝神修术再好不过。
　　若芜蹲在湖边，伸手探了探，这处湖水竟是温的，带着柔和暖意。

　　余光瞥见到一抹光亮。
　　若芜下意识抬头望去。
　　马身，龙鳞，鹿角。
　　浮光兽周身清白柔亮，淡淡的微光笼住了她。它侧着头垂下眼，鹿角圆钝润白，鬃发雪白，温亮的眸子在若芜脸上徘徊。
　　真是圣洁如雪一般的小马驹。

　　若芜愣住不敢动
　　忽然又记起自己今日未含蛇香丸，应是不会吓到浮光兽。便提着气，缓慢抬起手，轻轻抚过它胸前白鳞。
　　浮光兽低下头，蹭着若芜的手指，舔了一下。

　　乖乖！
　　她本体虽只是颗顽石，但不产玉膏！
　　舔也没用！
　　若芜赶紧从乾坤袋中掏出一枚渗出玉膏的五色玉，递到浮光兽唇边。他果然是馋了，吧嗒吧嗒地舔起玉膏。
　　一连食用了好几枚五色石的玉膏，浮光兽似是心满意足了，便屈下前腿，大眼眸子亮晶晶望着若芜，长睫毛一扇一扇，似在邀请她乘骑。

　　知恩图报，这小马驹果然灵光十足。
　　若芜扶着浮光兽的颈项，攀上了马背。浮光兽便载着她悠悠奔驰了起来，沿着螺旋状弧线渐渐驰入湖心。

　　水面上柔雾微漾。
　　风与湖水的温度一样和暖。

　　浮光兽轻踏水面，漾起波纹，湖心之下隐约泛起幽弱白光。
　　在湖心转了几圈，直到若芜轻轻拍了拍它，趴在耳旁低语几句，浮光兽才送若芜回到岸边。

　　若芜抚摸着浮光兽雪白的鬃发，觉着这么一来二往，他们也算是朋友了，取几段尾鬃应当不成问题，便鬼鬼祟祟摸到马屁股后面。

　　忽然身后草丛传来一阵沙沙的响声。
　　伴随着几声呼哧呼哧的人声。

　　浮光兽倏地后退几步，紧接着扭头向湖心奔去，只一转眼，便已奔入对岸密林深处。
　　消失无影。

　　“……”
　　差点衔到嘴的鬃豪飞了。

　　若芜盯着猝不及防蹿出来的瑶容儿，“又来采甘露？”
　　瑶容儿讪讪笑道：“好巧啊，若芜仙子，上回我在此地采的夜露太受欢迎了！所以今日再来采一些！”

　　“……”
　　瑶容儿倒是只勤勉小花妖。

　　“瑶容儿，你可知这湖底有些什么东西？”
　　“湖底？许是白玉吧？这孚玉山可多白玉了，也不是什么稀奇玉石。”

　　望向湖心深处隐约跃出的白光，若芜心中一动，忽然间提身一跃。
　　只听扑通一声。
　　水花炸起。
　　瑶容儿惊呼一声：“若芜仙子，你干嘛！不要想不开呀！”

　　湖水温暖柔和。
　　没理会岸边的喧闹，若芜专心潜入水中，向湖心游去。
　　水面上的涟漪渐渐散去，重新归于平静。

　　起初还是一片幽暗，越靠近湖底中心，白光便愈发柔亮。
　　许是今日削水性的那果子吃多了，才游刚游至湖心，未往深处潜，若芜已觉气息不足，不由得划水浮向水面，露出了个头，深深吸了口气。
　　正要重新扎进水里，直觉背后射来一道锐利视线。
　　穿透空气，直逼后脑。
　　在水里转了个头，若芜下意识徇着那悚然之感望去。只见君泽远远立岸边，若芜看不清他此时神情，直觉水温多了几许寒气。瑶容儿在一旁不知比划了几句什么。

　　不妙，不妙，这俩人怎么撞到一块了。
　　瑶容儿这颗墙头草，不会把她撒网寻澜青的消息抖出去吧。

　　如头乌龟般，若芜放任自己往水下沉，温水瞬间没过脸颊，正要一头扎入水，脚踝忽然勾住了什么东西。
　　扑棱一声。
　　一片小小水花瞬间没入湖水。
　　若芜猛然坠入湖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