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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1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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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den语速飞快,活像背后有鬼在追,越之扬却没多少反应。
他脑袋低垂,视线始终定在那两行字上,神情意味不明。
顿几秒,Eden舔了舔唇,像是鼓起了莫大的勇气:“扬哥你这个来钱方式,是不是有些……”
越之扬抬眼看过去。
在他沉冷的目光里不自觉咽了下口水,Eden硬着头皮将这话补全:“不道德。”
越之扬很快把宣传页合起,连带那沓子钱一起收回口袋。
活脱脱一‘恶霸’作风。
要说在一起那两年里,他最看不惯明翊这人什么,大概就是她这总要跟他分个清清楚楚的性格。
两人不像是在恋爱,倒像是债务关系。
也许她从一开始就没想着要跟他有什么牵连,所以分手时才会这么干脆。
“什么不道德?”
Eden明显没看到那纸上的内容,只觉得他过分:“哪有你把人家姑娘骂哭了她不投诉你反倒给你钱这种大好事,扬哥你是不威胁人家了?”
“……”越之扬一噎,“我是这种人?”
“那可说不准,我看人小姐姐说话温柔长得又好看——”
说到这,Eden忽地睁大眼。
“难不成是你把人给气到直接动手了,这是私了之后的精神损失费!?”
“扬哥!开店可不是这么个开法啊!”
越之扬觉得他脑子有病:“你起开。”
Eden让出柜台的位置,越之扬又走进去,垂着眼问:“她刚找什么?”
“原来你刚听见了啊,那小姐姐说她U盘丢了。”
“没找到?”
Eden点点头,就见越之扬又矮下身去在底下的抽屉里一顿翻腾,已经找过两遍,真没有的东西肯定也翻不出来。
懒得杵在这儿看狗拆家,Eden很快去忙别的。
这时,手机响了两声。
越之扬拿起,最新两条消息当即映入眼帘——
陆一燃:【图片】
陆一燃:【扬崽,这是不你东西啊?】
尽管没有点开大图,越之扬的呼吸还是下意识停了半刻。
手机屏幕亮度被调得很高,他不自觉眯了眯眼。
那并不是越之扬的东西,准确来说,是曾属于他但又被送出去的礼物。
但这瞬间,脑海里忽然就跳出那道温和的声音。
——也不是多重要的东西。
*
回去的地铁上,房东将电子版合同发过来,明翊确认完没什么问题后就准备熄屏,那边却又发来几条信息。
说过两天可能会有位新房客入住,密码锁什么的已经换好,但今晚自己就要出国旅游,来不及送钥匙。
那人就住在对门,问明翊有没有空代劳。
只是件小事,二人又相处得不错,明翊很快应下。
越之扬那边也没传来什么动静,既没有出言质问,也没有把钱退回来,明翊想他可能是还在生气。
也就没再管。
回到家,先是拿热毛巾敷了敷手腕。
明翊这人大毛病没有,身体的小毛病倒是不断,右手不太能扛重物,也不适合太劳累,前几月还因为腱鞘炎去了趟医院。
刚刚在店门口好心帮那店员扶了一把,倒是没想到里面的东西那么重,到这会儿还有些隐隐作痛。
担心影响工作,热敷过后,她又取出药膏贴上,也不太敢接着干活。
洗了点水果点开两集综艺看完,中途取了个外卖,快八点的时候,房东过来送钥匙。
明翊不是很爱打探别人的私事,随口问候了几句就交接完。
还不到睡觉时间,她想了想,又在网上搜了几个手伤护理教程,一股脑地发过去,越之扬照旧没回。
她也就不再自取其辱,把这事暂且搁置,想着等他心情好了再提赔偿的事。
入睡前,外头似乎是又下起了雨。
淅淅沥沥的雨声吵得人睡不安稳,明翊慢腾腾睁开眼,记起下午开窗通风时窗户似乎是没来得及关,只好下床关了趟窗。
再躺回去,却是无论如何也睡不着。
吃了两片助眠的药,又戴上蒸汽眼罩,直到后半夜,她才隐约有了些困意,大脑伴着淅沥的雨声慢慢变模糊。
却有别的东西在记忆里逐渐分明。
乘着这一场雨,明翊回到了三年前的滨江。
十月的滨江潮湿闷热,气温居高久久不下,一伸手像是能从头发上凭空掬下一把汗来,陶以欣的生日就是在这个时候。
滨江大学的女寝是四人间,上床下桌。
明翊不常待在宿舍,和室友的关系也不算亲密,比普通同学的点头之交要好些,但也达不到推心置腹的程度。
很多时候,她就像是一片游荡的云。
想让云在某处长久的停留,是件不切实际的事。
十月的最后一个周末,陶以欣过生日,按她们的关系,往往是其他三人私底下另外庆祝。
因为明翊总是很忙,她不常参加宿舍的集体活动。
除了军训和开学初期那段日子几人同出同进,给未来四年的同寝生活打了个良好的地基外,剩下的时间,她都在忙自己的事。
但那次,陶以欣破天荒地提前一周和她打过招呼。
明翊也只好推掉原定的家教,抽出时间陪她一起庆祝生日,几人前往学校附近的一家连锁火锅店聚餐。
这其实是件有点尴尬的事情,因为久不相处,尽管关系还算过得去,但听她们聊天,明翊觉得自己完全插不进嘴,只好默默旁听。
中途聊起些八卦。
于玲说隔壁班的学委和班长似乎是在恋爱,几人为这事聊得热火朝天。
明翊咬着筷子想了半天,才记起那班长长什么模样。
按她这记性,能把本班人记个大概,已经是稀奇。
于玲消息格外灵通,学院里有什么事几乎逃不过她的耳目,甚至连期末考各科老师的出题范围都有办法从学长学姐那里打听到。
这会儿正说得眉飞色舞。
“诶,那天我吃完晚饭回去,正好看到他俩儿在操场夜跑来着,学委跑不动了,班长就拿着她的手机帮她打卡。”
陶以欣苦着脸抱怨:“好羡慕啊,我也想有人帮我打卡,你们看看,这两天跑步跑得我小腿肌又二次发育了。”
“大小姐你花点小钱找人帮你跑不就完事儿了,多拿一个手机的事。”
于玲觉得这人矫情,说完又忍不住嘿嘿笑两声,“不过我看你这也快了,这才十月份,怎么就有人的春心按捺不住了。”
陶以欣笑骂了一句,见明翊看过来,很快转了话题。
“对了,小翊你最近都在做什么啊,怎么一直不在宿舍?这开学快一个多月了,除了上课我们几个都没怎么见你……”
明翊只说最近在帮忙代课,给学生做些家教。
场面一时沉寂,话题扯得太远。
几人对这事也不感兴趣,刚才的欢快气氛不知何时悄然落了地。
又聊起下次生日怎么庆祝。
这时于玲忽然问及明翊的生日,她想了片刻,最终还是决定如实回答:“九月十号。”
陶以欣似是愣了一下,其余两人的表情也有些微妙。
于玲讷讷道:“小翊你怎么都不跟我们说一声啊,这就上个月的事,你早说的话我们也能帮你庆祝一下什么的……”
明翊倒不在意这些事。
只笑笑说自己那几天太忙,也没记起,被她们这么一提才记起。
中途她去了趟洗手间,出来时在洗手台附近碰见了陶以欣。
陶以欣垂着头正在洗手,见明翊出来很快扬起脸冲她笑,隔着镜子,明翊能看到她那双楚楚动人的桃花眼。
陶以欣长相甜美,是那几年很流行的甜妹类型。坦白讲,明翊其实不怎么擅长和这类女生相处,光一个照面,自己的木讷与死板就一览无余。
她站在她身侧洗手,身上的葡萄柚香气迷人,明翊忍不住低头嗅了嗅。
二人洗完手,一道往座位方向走。
半路陶以欣忽地问起:“小翊,你今天是不是不开心啊?”
明翊愣了下,很快否认。
“没有啊,怎么会这么想?”
“就你一直不说话,我还以为你刚刚不开心了。”陶以欣笑起来,唇边露出个小小的酒窝,“没有就好,一会儿还有事需要你帮忙呢。”
明翊有些懵。
但她还没来得及问,陶以欣就又开口:“小翊你知道吗?我一直觉得你可高冷了,平时都不太敢跟你搭话,玲玲跟李冉她们也是。”
明翊没想到她会这么说,因为她并不觉得,自己高冷什么的。
她只是单纯的不爱讲话,无论面对谁话都少得可怜,只有在跟钟以晴相处时,才会多说上那么两句。
“是因为我们吵到你睡觉,所以你不开心了吗?”陶以欣又问。
因着她这话,明翊忽然就记起件事。
她这人睡眠质量不太好,很多年的毛病,看了两年医生也无法根治,所以如果有人在睡觉时间吵她,明翊的心态就不怎么稳。
不久前,大约是某个周六。
因为第二天没课,凌晨两点多的时候宿舍几人还在聊天,她们不知说到了什么趣事,笑的声音有点大。
明翊被吵醒,但也没说什么,只默默将火气压下去。本来这事也没什么,大周末的睡晚一点也可以。
明翊不是很在意这些事的性格,但有一位学生临时改了授课时间,她赶着第二天早晨去做家教,不得不早起。
吃了两片褪黑素,想着借药物唤起些困意,但对床的声音挥之不去,像有只蚊子在耳边不停嗡嗡叫,明翊被时不时响起的窃笑声吵得再也睡不着。
她什么都没说,只从床上爬起披上外套去水房的休息处待了一会儿。
明翊不觉得这有什么,初秋的夜里不算冷,她的行为也不会给任何人造成干扰,甚至连一句委婉的抱怨都没有。
但室友那边似乎是产生了误会。
明翊不想跟人起冲突,也不愿意惹麻烦,更何况还是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她很快解释清楚,说自己当时没别的意思。
陶以欣笑起来:“那就好,以后有什么事要记得跟我们说啊,不要老是闷在心里。”
明翊一顿,缓缓点了头。
“你刚刚说的帮忙,是指这件事吗?”
陶以欣却只是甜甜一笑,笑嘻嘻挽住她的手臂往回走:“一会儿你就知道啦!”
吃过晚饭,众人又前往学校附近的一家清吧。
明翊本没有要去的意思,但陶以欣不同意,说还没尽兴,几人热情似乎都很高。
因着二人刚才那席话,明翊也不好提前离开。
目的地和学校隔着三条街,在一条步行街最里侧,位置有些偏僻。
人却不少,内里挤满了打扮时髦的年轻人,明翊在吧台处就看见三四个眼熟的面孔,几乎都是校友。
还有乐队驻唱,主唱是位女生,唱腔缱绻悠扬,柔柔缓缓的调子让人不自觉跟着放松。
明翊还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像是踏进了一个陌生的世界。
陶以欣开了卡座,明翊借着桌面的小夜灯对着酒单看了好一会儿,视线掠过那些五花八门的特调,要了最底下的薄荷气泡水。
坐了大概有半小时,时间差不多接近九点半。
吧台那边的曲风忽然一变,低沉的男中音接替了缠绵缱绻的女声,乐队风格也随之大改,换成了躁动激昂的摇滚重金属乐。
被这动静吸引,明翊好奇投去视线。
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之中格外夺人眼球的年轻男孩。
青年侧身对着她这边,身侧还坐着个鼓手,因此一开始明翊没能看清他的长相。
但离奇的,一打眼,她就觉得这人气质不俗。
黑色的长款T恤,领口开很大,借着那边蓝紫色的氛围灯能清晰看到那男生嶙峋凸起的锁骨。
忽地,有什么东西轻轻晃了下她的眼。
明翊眨眨眼,再细看,发现这人锁骨处居然打着个亮闪闪的骨钉。
她下意识抬手,想摸自己锁骨的位置,心里忍不住想:这打扮,看着就疼。
明翊并没有盯着别人一个劲看的坏习惯,但或许是出于对狠人的敬佩,她不自觉又偷偷瞄了两眼,发现晃她眼的罪魁祸首不止这一个。
那年轻男孩的胸前挂着三四条金属链子。
一动,链子就丁零当啷地响。
握着琴颈的左手手指,也同样戴了几个亮闪闪的戒指。
明翊默默收回眼,心里暗想。
这似乎是一个,在身上开五金店的帅哥。
按理说这类人应该被她果断归类到城市杀马特区域。
但意外的,这人一身潮到风湿的打扮,却并不浮夸,只莫名显得他张扬又另类,有种特立独行的气场。
“……”
大概是因为没看到脸吧。
李冉眼尖,很快也发现了这号人。
她用胳膊轻轻杵一下陶以欣,笑得暧昧:“喏,大小姐,你的人。”
陶以欣闻言看过去,眼睛亮亮的。
于玲递了个眼神过去:“还不快上,你都惦记人多久了。”
“可是之前校庆的时候我问他要微信,他没有给我。”
“不会吧,难道越之扬有对象了?”
陶以欣很快蹙起眉:“应该是没有,学姐跟我说他单身,我也没见他身边出现什么别的女孩子。”
明翊端起气泡水喝了一口,这还是她第一次听到越之扬这个名字。
心里冒出的头一个念头是——
这名字真的很配他。
之扬,之扬。
人也张扬得过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