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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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月色
翌日天微明，甘罗就带着姜静尔出宫了。玉儿师姐昨夜没有回来，直接留在了甘府，找人将甘府修整了一番。等到甘罗和姜静尔回到甘府的时候，府里面已经焕然一新了。见到姜静尔，玉儿一下子愣住了。
姜静尔对着玉儿莞尔一笑道：“玉儿姑娘这样看着我，莫非是我有什么不妥？”玉儿连忙摇头道：“不是不是，只是你长得和我一位故人十分相似，故而我一时看呆了。”
“是晶儿姑娘吗？甘罗初次见我的时候，曾经提过。”姜静尔将包袱放下，笑着说道。
“连声音都很像，不过你看起来比晶儿要小一点，你叫什么？”玉儿好奇地问道。这个姑娘与晶儿如此相似，只是年龄上小了不少，看起来也才桃李之年。当初晶儿就与甘罗相处良好，眼下这个姑娘年岁与甘罗差不多，又长得如晶儿如此相似，莫非这是缘分？
“我姓姜，名叫静尔，静女其姝的静，及尔偕老的尔。”姜静尔说完，平静地看着对方的反应。“玉儿姑娘叫我静尔就可以了。”
“连名字都这么相似，真是难得的缘分。”谁知道玉儿听到名字没有丝毫的异样，反而连连夸赞道。
“师姐，你别忙着问姜姑娘了，那两个侍卫怎么样了？”甘罗见两人一直在说话，连忙打断道。
“幸好我回来得早，两个侍卫还有一口气。我给送到医馆了，大夫看过后开了些补药，昨晚吃了补药已经好多了，大夫说不宜移动，所以我就让两人留在医馆了。我正要去看他们。师弟你和静尔留在甘府休息吧。”玉儿想起昨日那两个侍卫，心中还是有些汗颜。自己只是想抢几件衣服，谁知道差点出了人命。
“师姐，我在宫中休息得够多了，恰好我也要去看一下伤口，不如我陪师姐一起去医馆吧。姜姑娘，你就住在东厢房。目前甘府没有人，你可以自己休息一会，四处走走，熟悉一下，有事情等我回来再说。”
“好，那就多谢甘罗你了。”姜静尔对着甘罗行了一礼，便背着包袱走进了东厢房。
玉儿带着甘罗一走出甘府，便忍不住问道：“你的伤口怎么了？我才一日不在宫中，嬴政就是这样照顾你的？”
“师姐莫急，我伤口无事，只是我有事情要拜托师姐，所以才跟着师姐一起去医馆。”甘罗连忙解释道。
“何事？”听到甘罗说伤口无事，玉儿这才放下心来。
“我已同意留下辅佐大王，因此我这里有书简一封，望师姐能去一趟赵国，将书简带给我的母亲。如今我没有了云君，不能用他来传信，只能靠师姐你了。”甘罗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封书简。若是用云君送信，只能写在绢布上，通常写不了多少。此次留在秦国，娘亲必定大怒，要解释清楚非三言两语可以讲明，还是写在书简之中，娓娓道来比较合适。
“师弟，你答应留下了。”玉儿听到甘罗的话，反而多了几分踌躇。“虽然我让你想一想，但是……”
“大王答应我不为官，只劝诫，还给我一个新的免死金牌。”甘罗猜到了玉儿为何踌躇，将印信的事情说了出来。
“那倒还好，那我便放心了。那我明日就带着你的书简去赵国找你娘亲，跟她解释清楚。”玉儿这才放心地松了一口气。
两人在医院看过两个侍卫后，又去集市上买了一些粟米。甘府久无人居住，家中并无半点米粮。
“宫里的稻米吃多了，倒是觉得这粟米有些粗糙。”玉儿将粟米收拢好，叹了口气。
“若是师姐喜欢，我让大王送一些到甘府如何？”甘罗倒是觉得粟米虽然口感粗糙，但是也别有风味。
“那倒不用。对了师弟，那个静尔姑娘和你是怎么认识的？她为什么会跟你从咸阳宫里一起出来？还有，你对她是什么心思？”玉儿想到姜静尔，就忍不住问道。
“师姐，你这么多问题我怎么回答？什么什么心思，我对她没有心思。”甘罗被玉儿这么一问，连忙解释道。
“那就一个个回答。”玉儿难得看到甘罗着急狼狈地解释，自然不会放过，继续追问道。
“我和姜姑娘是在楚国认识的。当时在商密，我不小心掉进了她家的陷阱，受了伤，被她所救，蒙她照顾了几日。这一次我是在华阳宫再次遇到了她，她已经成了宫里的宫女，她一心想出宫，遇到我便跟我说了这件事。我就顺道带她出宫了。”甘罗将往事简单地告诉了师姐，并没有说自己带她出宫的缘故。
“她和晶儿长得那么像，名字也像，我记得你以前和晶儿玩得挺好的，而且她对你还有照顾之情，难道师弟你就一点也没动心？”玉儿听完甘罗说的往事，更加好奇地问道。
“自然是没有。眼下秦国大业未成，什么儿女私情我都不放在心上。我带她出宫，纯粹是朋友之谊，师姐你不要胡乱猜疑了。”甘罗见玉儿还不停追问，赶紧解释道。
“原来如此，那眼下你要对她作何打算？”玉儿和甘罗买好了粟米和菜，便一起行回了家中。
“问姜姑娘自身打算。她若是想回楚国，我送她盘缠让她离开。若是她想留下，那便留下也无妨。”甘罗倒是十分坦荡地回答，让玉儿看不出丝毫的旖旎。
回到甘府已经是中午时分了。玉儿正准备下厨，谁知道门外忽然来了一群宫中侍卫。赵奇带着十来位侍卫，每个侍卫手中都提着一个双层陶缶。见到甘罗，赵奇才命人将双层陶缶一个一个摆上桌，里面是一道又一道太官精心烹制的菜肴。
“大王说，甘爱卿病体未愈，饮食更是要当心。这几日的吃食用太官来烹制更为恰当。大王命下官一日三次，用陶缶保温，送来甘府。这是大王的命令，希望甘公子不要拒绝，令我等难以覆命。”赵奇说完，不等甘罗拒绝，就带着一众护卫从甘府退出了。
“看来大王这一次，倒是真的长进不少。”玉儿笑着开始吃起宫中送来的食物。见姜静尔还一直站在一旁，玉儿连忙拉她入座，开口道，“快吃吧，冷了就不好吃了。”
姜静尔拿起筷子夹了一口，尝了一口，便说道：“看来大王对甘罗真好，这宫中的太官做的食物果然不一般。”
玉儿笑着点头，“是啊，我也觉得这次归来，大王对师弟好了许多。”玉儿只顾吃饭，并没有看到姜静尔握紧手中的筷子，以及甘罗看着姜静尔意味深长的目光。
入夜时分，甘罗独自在甘府的花园中散步。见到月光如水，洒在园中的小径上，心中也忍不住泛起一丝愁绪。也不知道母亲看到书简会如何？正当甘罗要转身回房间的时候，忽然听到墙头一阵响动，甘罗一抬头，就看到嬴政从墙头飞身而下，站在了花园之中。
甘罗快步上前，准备行礼之时，嬴政立刻伸手拦住了他。
“你我之间，不必多礼。以后如果有外人在，你尽管行礼，只有你我二人，还是不要行礼了。”嬴政知道如果不让甘罗行礼，他肯定不愿意，便想了如此折中之法。
“一切都依大王的意思。只是大王今夜怎么会来甘家？千金之子不垂堂，君子不立危墙之下，眼下有多少人要取大王的性命，大王怎么可以一人离开咸阳宫，来这小小的甘府？万一有刺客暗杀，微臣可保不住大王的性命。”甘罗见到嬴政孤身一人，忍不住开口劝诫道。
“我带了赵奇和暗卫，只是他们都在府外。你放心，我并非冲动行事之人。”嬴政见到甘罗如此着急劝诫，连忙解释道。他的确不是如此冲动之人，可是今天一下朝，在咸阳宫里见不到甘罗的时候，他的心中有强烈的愿望，他要去见甘罗。他要来甘府看一看，甘罗是否真的留下了，还是这只是他的推托之词。明明中午他已经让赵奇送了吃食，赵奇也回禀了他甘罗在府中一切安好。但是他的心，却始终不安定。他辗转了一会，就决定夜探甘府。非常幸运的是，他从墙头跃过的时候，就看到甘罗站在花园里。
在家中的甘罗，穿着更显随意。相较于那日的侍卫服，甘罗此时穿了一身浅蓝色的长裳。衣袖宽带，夜风之中衣袂飘飘，月光之下人影绰绰，更显清秀。嬴政想起了昔日太傅摇头晃脑读的那一句诗“林有朴樕，野有死鹿。白茅纯束，有女如玉。”但是一想到诗的意思，嬴政又赶紧摇头，让这句话消失在脑中。
“大王深夜来访，可是有何要事？”甘罗听到嬴政安排妥当，这才松了一口气，转而问道。
嬴政沉默了一会，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回答，若是说无事只是想来看看你，只怕是让人听了难以信服。嬴政忽然想到了甘罗带走的姜静尔，心中一动，开口问道：“我听华阳夫人说，你带走的宫女是姜静尔，你为何要带走她？难道你看不出她……”
“她非常像晶儿。”甘罗打断了嬴政的问话，开口说道，“正因为如此，我才要带走她。如果大王不问，我自是不会说。但是大王问了，我还是告诉大王。”
嬴政没有在意甘罗打断了他的话，只是有些不解地看着甘罗。
“我怀疑这个姜静尔是楚国的细作，所以我不能留她在宫中，免得对大王造成危险。”甘罗说着，朝着嬴政行了一个跪礼，“甘罗自作主张，还望大王见谅。”
不管姜静尔是不是细作，她与晶儿长得如此相似，也许对于嬴政来说，是不一样的存在。所以嬴政才会得知消息后如此匆忙地过来询问。他这一次带走人，的确是自作主张了，若是嬴政因此生气，倒也可以理解。
嬴政一见甘罗跪下，立刻伸手将甘罗扶了起来。“不过一个宫女，若是你怀疑是细作，那便杀了吧。”
甘罗没有想到，嬴政竟然可以如此轻描淡写地说出杀了的命令，一下子控制不住神色，露出了一丝诧异的神情。
见到甘罗的神色，嬴政才发觉自己刚才的话可能有所失误，又说道：“她是华阳夫人请入宫中的，其实她不是第一个与旧人相似的人，所以我从一开始就知道她有问题。你带走她，我并不生气，我来只是怕你被她的外表所欺骗。若是你觉得她罪不至死，那便留着吧。”
“谢大王。”甘罗不动声色地将手从嬴政手中抽了回来，继续说道，“夜色已深，大王不如先回去休息。若是明日有事，甘罗自会入宫拜访。”
嬴政看了看天色，又看了看甘罗的神色，似有倦意，也就不再多说，点头离开了。
望着嬴政离去的背影，甘罗的心又沉了几分。在他不在的七年之中，嬴政已经迅速地成长为一个合格的帝王，人命于他，已经是如蝼蚁一般的存在了。他原本担忧的是，嬴政会被姜静尔的外貌所惑，就像当初被碧云表姐所骗那样，谁知道嬴政他已经不是昔日的太子了，对于他来说，不确定的人，杀之即可。
自己留下来，真的是一个明智之举吗？甘罗想到刚刚被救下性命的姜静尔，不管如何，嬴政看起来还是颇为在意曾经的友谊，对自己的话还能听上几分，那便先留在秦国吧。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月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