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神禁忌档案》葳亿

4、第4章

　　宁九燃安抚好常昭父母后，换了身方便行动的衣服就打车前往平海城军用停机场。

　　其实从客观角度来说，宁九燃不该管这件事。请神司本来就禁止她参与相关事务，贸然出头不知道会惹什么祸，而且请神司已经倾巢出动，她去未必有什么用。
　　但是她看到血月之后改变了想法，这很可能是伪神教的手笔。
　　她在平海城待了这么多年，堂堂伪神教圣女算不上山大王也能混个地头蛇，所以她高低要看看哪个东西胆子大到敢越过她在平海城搞这么大动静。

　　军用停机场戒备森严，里面隐隐传来轰鸣声，从外面可以看见一架又一架军用直升机起飞。
　　宁九燃下车后，绕到西侧门的外围，在一块草丛里蹲下，拿出一个改装过的收音机紧贴地面，带上耳机，眼睛盯着门外换防的哨兵。
　　这个收音机是她让三护法帮她改的，这个距离可以检测到军用加密频道的信号，虽然不全，但也能听出点什么。
　　“……清理……三号……”
　　宁九燃屏住呼吸去分辨耳机里传出的声音，听完之后只想回去找三护法打一架：改的什么玩意？

　　突然，手机震动，屏幕上显示林珰珰来电。
　　“小铃铛。”宁九燃把声音压得极低，“你手机没被收吗？”
　　“九燃姐，我被安排到保障区，这边没法靠近隧道，所以不用收通讯设备。”林珰珰的呼吸很急促，看起来非常紧张，“刚刚有乘客被抬出来，眼睛发黑，身上全是红色纹路，一直在发狂，我的治愈能力对他们没用。”
　　是黑雾造成的神格污染。

　　古神时代黑雾就已经存在，没有人知道它的源起。普通人接触到高浓度的黑雾轻则精神受损，重则直接死亡，而特能人则会被其污染神格，神格发生异化，甚至可能会走向最糟糕的结局——被神格控制。
　　请神司培养提灯人，除了应对各类特能案件外，主要职责就是用神力净化黑雾。神格等级低于b级的特能人无法净化黑雾，所以提灯人的等级底线是a级。
　　平海城已经很多年没有出现过高浓度黑雾危机了。

　　“九燃姐，我刚刚听到指挥室有人说已经无法挽回了……除了开头两个乘客，也没有乘客再被抬出来……”林珰珰顿了顿，又说，“我想着你刚刚问我，会不会是有认识的人在车上，所以偷偷打电话给你……”
　　无法挽回……清理……
　　宁九燃怔了一下，压下心中的猜想，说道：“我知道了，你留在保障区注意安全，我等会可能还会打给你。”

　　挂掉电话后，宁九燃收拾好背包，把一些便携的装备戴在身上，然后快速跑到公路的一个拐角处，在路面上放下一个微型空弹。做好这一切后，她转到旁边的草丛里藏好。

　　没过几分钟，一辆军用卡车开了过来，压过空弹时因为空弹爆炸车身晃了晃，驾驶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踩了下刹车。
　　借着这几秒的停顿，宁九燃侧身翻到卡车下方，抓住了底部的横杠，紧紧贴在车的底盘上。
　　空弹爆炸后四分五裂，与地上的碎屑尘土混为一体，驾驶员下车检查后没发现什么问题，就又重新发动了车。
　　车子畅通无阻地进入了西侧门。

　　宁九燃单手握着横杠，空出一只手浮起一小团发红的火焰，然后轻轻一吹，火焰像蝴蝶一样散开，飘向附近的各处监控设备。
　　确保附近监控设备都被干扰之后，宁九燃在卡车停下前手一松，翻身迅速滚到一旁的小型集装箱后。

　　停机场上的小型直升飞机都飞的差不多了，只剩下两三架大约也即将起飞。视线范围内有八个飞行员，十七个类似安保的人，还有几位不能判断身份。
　　“没暗沼那本事，只能想办法硬闯了。”宁九燃拿出一个空瓶，将火焰注入，贴在集装箱的后侧，随即站起来，神态从容地向一架直升机走去。
　　因为宁九燃过于神态自如，甚至还对几个走过的安保点了下头，顺利走出去七八步远，但肯定马上会有人反应过来，所以现在要制造个更大的动静转移注意。
　　三，二，一。
　　宁九燃轻轻打了个响指，集装箱后的空瓶瞬间剧烈爆炸，火焰噌的一下燃烧起来，迅速吞噬了好几个集装箱。
　　“警报！警报！集装箱处着火！”安保员们对着通讯器大喊，飞快奔向集装箱群。
　　踏着警报声，宁九燃快步跑到一架刚刚离地直升机旁，跃身抓住直升机侧旁的单杠，顺势升到了空中。

　　驾驶舱里只有一个飞行员，看起来刚刚起飞的时候还在关注地面的火况，并没有注意到挂上来的宁九燃。
　　宁九燃将右手贴上驾驶舱的门缝，高温火焰瞬间沿着缝隙熔化了门缘。她用手用力一拽，门被强行拉开，发出刺耳的刮喇声，直升机因为内外失衡侧向大幅度晃了起来。
　　几乎没有给驾驶员反应的时间，宁九燃左手在单杠上一撑，右手扒着门沿，借助直升机摇晃的幅度利落地翻进了舱内。
　　驾驶员单手控制方向，另一只手想去掏枪，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这个看着漂亮单薄的女孩徒手拆了舱门，拽住座椅逼近他身前，停在他脖子旁的手上燃着滚烫的火焰，冲他露出一个明媚还带着点得意的笑。
　　“你……你是什么人！”驾驶员惊恐地喊道，右手刚想往身后挪去，面前的火焰立刻卷上了他的脸。
　　他看见那个女孩微微偏头，轻声说：“动一下我就把你烤焦了扔下去。”

　　出事的列车只有小半截车厢在隧道外，其余车厢全部在隧道里。整个隧道前后全部被浓厚的黑雾笼罩，黑雾受血月的影响源源不断地产生漫出。污染区边缘间隔地站着训练有素的提灯人，正释放神力净化黑雾，但是因为血月的存在，只能勉强控制污染区不继续扩大。
　　请神司在离黑雾三四百米的山体上搭建了临时指挥部。

　　此刻，肖自云正捏着通讯器在指挥部烦躁地走来走去，本就不多的头发被他薅得像刚犁过的地。
　　“肖主任，黑雾浓度太高了，最开始进入的三位s级提灯人都受到了轻度污染，抬出来的乘客更是重度污染，里面的人估计……”助理匆匆跑进来汇报。
　　“那就让更高等级的提灯人进啊，不是还有五位2s级提灯人吗？”肖自云说着，立马拿起通讯器准备下达命令，手却被助理按住，“你干什么！”
　　“主任，这是总司发来的密讯，您要不先看一眼？”助理伸出手，一个红色的光点飘了起来，随即化作一行字——这是请神司总司特有的传讯方式。
　　一共就十个字：无法挽回，及时止损，可弃。

　　肖自云拿着通讯器的手僵住了，缓缓看向桌子上他刚刚拿到的乘客名单，一共453名乘客，其中还有127位参加游学活动回来的八九岁孩子。
　　其实他知道这次的危机前所未有，很可能把整个外勤部搭上都无济于事，所以他第一时间就向总司求助，说不定有办法救下这一车的人。
　　可是现在总司告诉他，2s级提灯人何其珍贵，派进去也只会成为无谓的消耗。
　　所以，只能放弃吗？控制污染区扩散，等血月消失，再派人净化黑雾。可到了那个时候，列车里的人还能活几个呢？

　　“主任，那是什么！”助理忽然惊叫，指着显示屏。显示屏中，一架直升飞机歪七扭八地开向列车所在的污染区，慢慢悬停在距列车五六米的上方。
　　两三秒后，直升机的一侧探出一个身影，好像在确认位置和高度。
　　肖自云快步靠近显示屏，瞪大眼睛盯着那个人影，等分辨出来是谁后，他感觉脑子嗡的一声。
　　那是宁九燃！

　　宁九燃用直升机上的缆绳把驾驶员绑了扔到后座之后，就开始艺不高人也胆大地开起了直升机，遇到不会的就点个火威逼驾驶员指导她，跌跌撞撞的最后也成功开到了污染区上空。
　　探出头看了眼高度和位置，宁九燃把牵引绳的一端绕在直升机的单杠上，然后转过身打量着驾驶员。
　　驾驶员这辈子没这么窝囊过，看着宁九燃对他笑，感觉更窝囊了：“干嘛？你还要干什么？”

　　宁九燃伸手把他从后座拽出来摁到驾驶座上，稍微松了点缆绳，让他的左手能够伸出来够到控制器，随后又把右手和身体紧紧绑在一起，最后点了一小簇火焰停在他身边。
　　“我现在要跳下去，需要你帮我控制机身不移动，如果我顺利着陆，火焰就会烧掉绳子，但如果——”宁九燃话锋一转，“你故意移动机身让我没法安全着陆，火就烧你。”
　　“不是？你开什么玩笑？我就一只手……我这姿势怎么开直升机？”驾驶员又急又气，用力挣着绳子，左手前绕后绕却怎么也够不着绳结，“再说了，就算我不动你也不一定安全着陆啊！谁有病啊这样往下跳！”
　　“好好开嗷。”宁九燃拉了拉牵引绳，看好位置说了句，“我相信你哦。”便纵身跳下。
　　“诶！”驾驶员感觉头都要炸了，无可奈何只能用左手在控制器和操作盘间迅速移动来保持机身稳定。
　　怎么就遇上这么个疯子？还相信我，一个人把我劫机了还相信我？

　　宁九燃屏住呼吸，迅速从空中降落。由于担心驾驶员会受黑雾影响，悬停看位置的高度有点高，所以她没有精准地跳到列车车顶，而是从车侧擦过，右腿重重撞在车侧的铁杆上，痛得她倒吸了口气。
　　但好在她及时扒住了车顶，用力一撑翻到了车顶上，然后慢慢沿着车顶爬进隧道。
　　宁九燃用左手往前挪，右手揉了揉右大腿，叹着气对自己嘀咕：“宁九燃啊，二十多岁了年纪大了，下次还是找个梯子吧。”

　　隧道里浓重的黑雾弥漫在宁九燃的身旁，但宁九燃的身体和神志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这其实是她今天决定来这的第二个原因——黑雾对她不起作用。
　　这样奇异的禀赋，全世界怕是很难找出第二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