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果郡王死在滇藏》唇绽樱颗兮

2、初回深宫

　　“给熹妃娘娘请安！”小允子许久不见自家主子，如今见她荣耀回宫，心中又是酸涩又是激动，娘娘总算是熬出来了。
　　小允子是可信之人，自己走了这几年，宫中的情形已是大不相同，自然得好好向他问上一问。甄嬛一面派人请了温实初来请脉，一面从旧日的忠仆口中打听着自己回宫之事前朝的反应。
　　“......就连恒亲王也极力反对，一个个上疏皇上，说......”小允子像竹筒倒豆一般给甄嬛讲着，却被甄嬛截住了话头：“说本宫是废妃回宫已是闻所未闻，又如此张扬奢靡，是惑乱后宫的妖孽祸水是不是？”
　　小允子一哽，将头垂得更低：“这倒不是，恒亲王说果郡王生死未卜，皇上却要大张旗鼓地迎一个妃子入宫，此举不妥。”
　　甄嬛已许久没听人提起允礼了，自从她决定回宫那时起，槿汐便绝口不提果郡王的事，浣碧虽日日哀痛，却怕惹得长姐伤心，对孩子不好，只能夜夜躲在外头落泪。临行前，甄嬛由浣碧陪着再一次去了清凉台，亲手喂太妃吃了一碗米粥，又嘱咐积云好生照顾太妃，太妃眼睛湿润，满脸慈爱地抚摸了她的小腹，告诉她小心行事，珍重自身。她们都默契地没有提起允礼，生怕给对方再添了痛苦，可这小小的禅室却处处都是允礼的影子。恍惚间，甄嬛好像又看见当初允礼牵着自己跪拜太妃的情景，那时他是那样欢喜，迫不及待地介绍自己给他的额娘，期待得到额娘的祝福。甄嬛委实快要控制不住泪水，匆匆拜别了太妃，在浣碧的搀扶下匆匆离去，一次都没敢回头。
　　如今再听旁人提起他，甄嬛竟有一种恍如隔世之感：“本宫听说，皇上吩咐了秘不发丧，怎的恒亲王会在前朝堂而皇之地提起这事？”
　　“王爷失踪已经四个月了，皇上说，王爷怕是再无生还的可能，所以派了几支精锐去到黄河沿岸，与当地官府一起去寻王爷的......”小允子说着，抬头看了一眼主子微隆起的小腹，怕冲撞了未出世的小阿哥，又将到了嘴边的“尸身”二字咽了回去。
　　甄嬛顺着他的视线垂下眼帘，慈爱地抚了抚自己的肚子，沉默半晌才开口：“本宫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温实初进来时，见到的便是甄嬛独自抚摸小腹，黯然神伤的样子。槿汐在一旁轻声劝慰，而浣碧早已红着眼躲了出去。温实初自然能猜到她们是为了什么伤心，便假做不知，出声打断：“不知娘娘召微臣来，所为何事？”
　　甄嬛回了回心神，轻声开口：“劳烦温大人帮我看看，这香有无不妥？”
　　温实初细细验过，又仔细将殿里的陈设检查一遍，才轻声向甄嬛回复：“回娘娘，这香并无不妥，只是微臣多嘴一句，用此香时，房中断断不可放有依兰花。”
　　“依兰本是无毒，更有安神之效，”甄嬛微蹙起眉，“莫非，两者相克吗？”
　　提起这个，温实初也有些不自然：“倒不是相克，只是两物相遇会使身热情动。”
　　所以，如果有人在给皇上的香囊中放入依兰花，那么皇上每每来永寿宫时......这样一来，自己的孩子怕是难以平安落地，失子的原因传出去，自己的祸水之名只怕更是要被坐实。当真是好歹毒的计策。
　　甄嬛眸色一深，示意槿汐将香炉搬离寝殿，摆放在正厅处，而后开开窗子让殿内透一透气，直到甜腻的梨香散去，她的恶心感才散去一些。这宫中的灾祸从来就不会少，自己只有提起十二分的警惕，才能保住允礼唯一的血脉。
　　她不由感激地望着温实初：“多谢你费心。”
　　时辰不早，尚书房应是要下学了，今日是名义上的额娘回宫的第一天，四阿哥必是要来永寿宫拜见的。
　　弘历自小便是有计较的孩子，一见熹妃便跪拜叩头，极尽亲近，一派母慈子孝。甄嬛看得出这孩子是个一点就通的，只略叮嘱了他两句，并不用一一赘述。他自小聪慧，有些话不必多说，他自能领会。二人到底不是亲母子，弘历如今也不小了，早就过了男女大防的年岁，眼见天色晚了，他便懂事地主动告退。甄嬛客气地要留他用晚膳，说是等下皇上会来，让他们父子一叙天伦之情。弘历谢过了她的好意，却拒绝了。熹妃今日刚刚回宫，此时皇阿玛必然是想二人独处，自己又何必不识趣地凑在跟前。眼见弘历去意坚决，甄嬛也不再多留，命小允子将他好生送了出去。
　　次日一早，甄嬛收拾妥当，由槿汐扶着去景仁宫。她特地挑了串古朴陈旧的佛珠，让浣碧选了极精美的礼盒装上，带着去给皇后“送福”。果然，人后的皇后根本懒得装体贴，任由她恭恭敬敬行完叩拜大礼，在她起来后还让人上了茶。
　　有孕在身的人不宜饮茶，皇后岂会不知，只是她不愿费神去装，如今的后宫尽在她的掌握之中，连太后都插手不了，她自然要给甄嬛一个下马威。
　　甄嬛看得清楚，便将柔顺之态做了个十成十，恭敬地献上了串佛珠。口中谦卑道“不敢忘了皇后恩德”。
　　旁人不知，她与宜修自然一清二楚，母家之仇，不共戴天。既然甄嬛不愿服软，宜修也不再客气，又是出言讽刺她费尽心机回宫，又是暗嘲她恩宠容貌都不会长久。若不是时机不对，她都想要问一问甄嬛，从前她不是骄傲地不愿接受“菀菀类卿”，如今怎么又肯回来当这个替身？想到这里，宜修几乎要讽刺地笑出来，回来又怎样，后宫如今可是全在自己掌控之下，她甄嬛翻不出浪来。
　　可甘露寺三年的磋磨，甄嬛可谓动心忍性，绝不会被三言两语挑动肝火，她只是柔柔一笑，安静地坐着，不再说话。
　　终于捱到众嫔妃来请安，二人走去正殿，皇后稳稳坐下，由着甄嬛和其他嫔妃行礼请安完毕，才开口：“如今熹妃回来了，敬妃你也要多带着胧月公主去熹妃宫里走走，你这个养娘再亲，到底也比不过人家亲娘。”
　　甄嬛偏头向敬妃感激一笑，敬妃虽回以一笑，到底是有些僵硬。果然午间带胧月来永寿宫时，敬妃极其不舍，在自己开口请她多照看胧月一段时间时，她脱口而出：“即使是一辈子，我也愿意啊。”这话的深意，连眉庄都神色一动，只是甄嬛沉浸于亲生女儿不认自己的哀伤中，竟略过了背后可能的隐患。
　　甄嬛自见过胧月后，很是魂不守舍了几日，终于被端妃的一句“你如今是以钮祜禄氏的身份入宫，莞嫔甄氏的女儿你要少沾染才能少些闲话”点醒。是啊，时日还长，如今自己刚回宫，根基未稳，若是胧月此时回到自己身边，对自己对胧月都不利，孩子还小，只要以后多多相处，自然会亲近自己。
　　如此想着，她的心又平静了下来，一面料理了祺嫔向太后投诚，一面安胎养身。只是她没想到，惶惶不可终日的敬妃，很是给自己带来了一场危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