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我计划一直喜欢五条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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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话短说，我正在绝赞暗恋我的同期五条悟中。
无需赘述，为什么喜欢很简单，刚入学时我上台作做我介绍，起初五条悟还没看我，一直在饶有兴致地打量夏油杰的刘海。然后，在扭头望向窗外的空隙中瞥了我一眼。
咒术界有名的六眼，大名鼎鼎的神之子。宛若湛蓝天空下皑皑的雪山，圣洁而纯粹。目光没有任何波澜，只是有一点点无聊。
白毛猫咪百无聊赖的打哈欠，长长的尾巴轻轻拍打在地面上。
我们就这样奇妙的对视上了。很短的间隙，过程顶多只有一秒，我心跳却因此多跳一次。
毫无疑问，我对五条悟一见钟情了。
说直白一点就是见色起意，因为五条悟的确好看到惨绝人寰，足以申遗的程度，但不知为何我剩下两位同期和高二两位学姐都不这么觉得。
“觉得人渣长的帅是件很危险的事情。”
歌姬学姐如实说。
硝子低声笑了几下，歌姬学姐见状立即将我们拉入讨伐人渣小组，吐槽五条悟和夏油杰，其实主要是五条悟，什么狂妄自大，不懂礼貌什么的。
歌姬学姐说到口干舌燥，我给她递杯水，最后女子会议的总结语是：果然还是学妹最好了！
慢慢的我也发现五条悟其实真是个很恶劣的人，可能是因为太强了所以他一视同仁的对待所有比他弱的人，我是在某次体术课上被他摔在地上才发现这一点的。
夏日的天光明晃晃，我像刚从水里捞上来一样浑身湿漉漉的，倒在地板上的时候我一度以为自己就要这样死了。
什么啊，被暗恋对象杀掉，好丢人的死法。
胸口剧烈起伏，嗓子眼起火。我闭眼又睁眼，看见了五条悟的脸。
他站着往下看，我本来是想翻身起来的，但四肢酸痛我实在心有余力不足，像在案板上垂死蹦跶的鱼。
五条悟慢慢蹲下来，阳光被他遮住一半，他带的墨镜是全黑的，我压根看不见他的眼睛。阳光照在他的镜框上，显出几分让人难以直视的炙热。
我强迫自己注视着他，在我眼睛酸痛到想要流泪的时候，五条悟摘下眼镜，我近距离看见一片苍穹，我尽量不让自己呼吸，他离我这么近，我不想让他听到我粗重的喘息声。
他垂着脑袋看着我，咂舌。
“站不起来了？”五条悟声音微微上扬，恶劣地说：
“真弱啊。”
那种语气好像下一秒就要问我怎么不退学了。
真是人渣啊，我想。
在暗恋对象面前出丑，被暗恋对象嘲笑，这些足以让一个十五岁的jk崩溃了。我不是一个心理素质多么好的人，在这种情况下破罐破摔，做了一件会让以后的我每想到这事都会发出开水壶声音的事情。
我没抱希望的、费力的抬起胳膊，五条悟没躲开，我也没有碰到了无下限。五条悟饶有兴致地盯着我，好像猫抓到老鼠后不急着吃掉而是要先玩一会儿。
好懈怠，我的确没什么实力，但如果是那种很厉害的人趁他放松的时候偷袭呢，五条悟你该怎么办啊。
……为什么要这么想，被甩在地上起都起不来的、更需要关心的人明明是我自己吧？！我就这么喜欢他吗？！
费力地张开嘴，我说：
“五条同学，可以扶我起来吗？”
顿了顿，还是加上一句：
“拜托你了。”
虽然睁开眼睛都有点费劲，但我还是努力做出真挚的表情。
最坏的情况也不过就是听他喵喵呜呜嘲笑一番然后看他跑掉。这都还在我的接受范围内。
事已至此，我已无所畏惧！
五条悟看着我，微微张大了嘴。
我还没反应过来，他飞快地戴上墨镜，飞快地把我捞起来，飞快地跑出训练室，我甚至还没站稳，他就已经没影了。
反应这么大吗？虽然有点迷茫，但冥冥之中我觉得自己扳回来一局。
自那天以后，我就多出了一个外号，叫没头脑的菜鸟。
只有五条悟这么叫我。
他以前只叫我“喂”，现在多出这么多字，我不知道够该不该高兴。
第六次在体术课上被五条悟撂倒在地上，我已经能够依靠自己重新站起来，并且拖着身体去售货机旁买饮料了。我倒是没什么忌口，我在想要不要给五条悟带一瓶桃子汽水，我喝过那个，很甜。
在活动结束后给同伴带水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只是我喜欢他，心思自然也不算多么纯粹。哪怕他不需要。
我好像是真的在售货机前迟疑了很久，直到有人叫我名字。我回头看见了夏油杰，他微笑着朝我招招手，问我售货机是不是坏了，怎么一直站着那里不动。
夏油杰，同班唯二的男生，歌姬学姐说他比五条悟性格好，和他出过一次任务回来之后什么也没说，只是见到我就一脸沉重地说，你和硝子妹妹的日子原来这么不好过吗？居然每天都在和这两个人渣长时间相处。
长时间相处是假的，其实开学到现在你只是和硝子往来比较密切，毕竟同是女生，拉近距离很容易。
我们高一统共四个人，家入硝子是我好友，五条悟是我暗恋对象，夏油杰的位置就有点尴尬了，我也不知道怎么对待他。不过就目前来说，他是一个温和的、相较于五条悟来说成熟的刚刚好的人。
是一个看见同期站在售货机前愁眉苦脸就会过来问需不需要帮助的好人。
我略微扬了扬下巴，笑了下，很轻快地说：“和售货机没关系，是我脑子坏掉了，哈哈。”
夏油杰愣了一下，无奈地笑着说：“别那么说。”
道德感还真是高。我往后退了一步，正想礼貌寒暄一番夏油同学是刚刚出任务回来吗，身后就有人大咧咧懒洋洋地叫：
“没头脑。”
原来不是菜鸟了吗，听起来好像我很有进步啊。
我比夏油杰还要先回头，力度之大我都听见了颈椎轻微的咔吧声。五条悟真是让我伤痕累累。
五条悟双手插兜，墨镜挂在额头上，吊儿郎当地走过来，俊脸长腿看着的确很赏心悦目。夏油杰突然笑了一下，随意地问：“悟，没头脑是在叫谁？”
我很自然的，随着夏油杰的话看向五条悟，他笑嘻嘻地，用很欠揍的轻快语气回答：“谁问就是在叫谁啦，杰。”
“小学生吗悟，还是会给同学取外号的年纪啊。”
“哇啊，是妈妈发言。杰是我老妈吗？”
夏油杰冷笑一声：“换个地方说话吧，悟？”
优等生的壳子碎了一地。两个男生相处总是一言不合就打架，还真是肆意妄为。
我都习惯了，最后还是买了桃子汽水，回到教室的时候听见了外面远处传来的巨大声响。
我抬头望向窗外。咒术高专不在市里，倚山而建。虽然交通不方便，但景色很漂亮是真的。夏天的夜晚总是姗姗来迟，夕阳余晖很耀眼，将我的影子慢慢的拉长。
我将桃子汽水放在五条悟的桌子上，想了想，还是放在了他的桌洞里。
暗恋就要有暗恋的自觉。
至于为什么不表白，我在第一眼见到五条悟的时候就清晰地认知到了一个事实。
就是无论如何，五条悟都不会喜欢上我。
并非自怨自艾，我大概要变得很强很强，才能被他注意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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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又是这种文章。”硝子指着杂志上的一页说。我饶有兴趣地凑过去看，一行一行扫过，好像是单向暗恋，很苦情，女主暗恋到最后只能眼睁睁看着喜欢的男生和别的女孩结婚。
“我是接受不了啦，但是也能够理解。”硝子撑着脸颊说。
我俯下身，笑着说：“恋爱这种事是真的很难理解啊。”
“硝子你终于有点JK样子啦？”
大大咧咧的声音。我在这方面大概比六眼还厉害，不回头就知道是什么样子。五条悟正双手插兜，略微弯下腰来打趣硝子。和我好像离的很近。
“跟你比还是差远了吧。”硝子懒洋洋地回道，夏油杰笑了一声。我僵硬地直起身子，听到这话也扬了扬嘴角。
我发誓这是无心之举，我只是觉得硝子很可爱。但落在五条悟眼里好像成了一种对他的嘲笑。
于是难得的两个人单独出任务，我疑似被丢下。
任务难度不算高，还在我可以解决的范围内。我走过一个拐角，看见了五条悟。他靠在树干上，还是一副很无聊的样子，慢悠悠地打了个哈欠，应该是早早把他那部分的收拾掉了。
真厉害啊。
我不急着叫他，往前走了几步就停下。起了一阵风，五条悟四处张望着，终于看到了我。
我不知道他是不是还在生气，但还是略微扬起下巴朝他挥手。
“五条同学——”
五条悟露出了很奇怪的表情，然后，利索地抬手，做了个手势。他发动了术式。
……为什么、是还在生气？已经到了这种程度吗，接下这个我是绝对会死的吧？
脑子里只剩下这个，甚至没办法做出别的反应。
身后的空气剧烈爆炸，我听见了咒灵的哀嚎。
整个过程不过一秒。
我回头看，咒灵已经被劈成两半，动弹不得。
“……”
五条悟不是要杀我，而是要救我啊。
五条悟已经站在了我面前，他脸色很难看。我第一秒在想的是五条悟哪怕臭脸也赏心悦目，第二秒在想他是不是嫌我观察力不够敏锐，这个是可以解释的，因为我见到了他啊，所以卸下防备是很正常的事情吧？
我眨了下眼睛，在他疑似要骂人前抢先开口：
“谢谢你。”
五条悟顿住，我双手合十，发自肺腑绝对真心道：“真的谢谢你，五条同学。如果没有你，我说不定就死掉了。”
“五条同学的术式真厉害啊，只是咻的一下就把咒灵干掉了，好强！”
我注视着五条悟，笑了一下：“谢谢你救我。”
五条悟沉默了几秒。他戴着墨镜，我只能从其他地方判断他的心情，嘴唇抿着，眉毛略微扬起，呼吸好像有点急促。
还没等我看仔细，五条悟哼了一声转身走掉了。
……好像还在生气？
刚十五岁身高就朝着一米九发展的五条悟长腿迈着，走的很快。毕竟我刚刚就是这么跟丢的。
我加快脚步，跟在他后面。我仰头看着他高挑、宽阔的背影，又垂头看着我们几乎融为一体的影子，莫名其妙地觉得，有点开心。
下一秒脑门就撞在他背上了。
五条悟停下脚步，转头看我揉脑门，好像扬了扬唇角：“喂，你去我前面走。”
其实我还是很想走在他后面的。
不过五条悟都发话了，我就走到他前面。想了想，还是抬头说：
“真的谢谢你。”
他这次没再愣神，还是像之前一样懒洋洋地：“这句话你要说几遍啊？”
我还想说什么，下一秒就被他抓住肩膀扭了过去。一直到走出帐，他都把手放在我肩膀上，我们的姿势看起来像是在玩开火车。
暗恋最忌讳胡思乱想。
但走这一小小段路时，我在想五条悟这么做是不是在保护我。
虽然有点别扭，但本意还是好的。
五条悟，还是很温柔的……吧。
一回到学校我就被五条悟打包带进硝子的医务室。我躺在床上只能听见五条悟断断续续的声音，“……差点被咒灵吞掉……就在身后……我觉得还是检查一下脑袋比较好……”
到底为什么会这么纠结于我的智力问题啊？我真的有那么不聪明吗？
硝子砰的关上门，我也顺势坐起来。硝子走过来的时候我没忍住说道：“我觉得我脑子没有问题。”
硝子穿上白大褂，医者正经的面具下露出一点点笑意：“我知道，我相信你。”
她话锋一转，表情也稍微严肃起来，“五条的话我一般挑重点相信，所以你今天真的……”
真的差点死掉吗？
那个咒灵、差点就要咬掉你的脑袋了啊。
硝子后面的话没有说出口，不过我大概能猜出来。
我坐在那里看着她垂下眼睛。
我的同期，毫无疑问都是天才。
御三家的六眼神子、召唤系的咒灵操使、起死回生的反转术式。
前两个输出战士自然是无需多言，外界洋洋洒洒的传言不在少数。
而反转术式，无敌奶妈。硝子一直在用这份力量治疗活人、解刨尸体。在医务室能待上一整天，出任务时五条悟和夏油杰需要同时在场。
相比男生，硝子总是冷静旁观的那一个，吐槽的动作快准狠，拿手术刀的手从不发抖。
我看着硝子，硝子也看着我。没有无意义的追逐和期待，我只是突然意识到了硝子想说什么。
硝子无论如何，都还十五岁。如果不在咒术界，那应该还在上高中，享受正常而普通的青春。
生与死，还真是残忍的话题。
我决心握住硝子的手。
“抱歉让你担心啦，”我牵着她的手，贴在我的脸上，“我下次一定会注意的！我会好好完成任务，不让自己受伤！”
我不会轻易的死掉。
我也不想让你难过。
“等忙完这阵，我们一起去夏日祭怎么样？”
硝子回握住我的手，低声说：“只要你保证你不会像今天这样。”
“我保证！”我很想对硝子做出承诺，好让她别那么担心。结果忘了还有伤口，胳膊一举就牵扯得倒吸一口气。硝子眼睛眯起来，我只好干笑两声，老实地缩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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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祭。
就像是轻小说里的经典片段，摩肩接踵的人群，热闹吆喝的摊贩，沸反盈天，热烈非凡。
我和硝子也都穿上了浴衣，出去我就看到了五条悟，他也穿上了浴衣，宝蓝色的，墨镜被推了上去，银发随之凌乱的翘起，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
“好慢啊。”池面DK拦着挚友的肩膀抱怨。
夏油杰穿着黑色浴衣，脑袋上很有闲情逸致的别了个狐狸面具，白脸蛋红眼线，气质上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神似感。
“这种时候要夸女生的，悟。”double池面叹气。
五条悟把视线投向我们。
“以我个人的角度，不太想听直男毫无审美能力的评价呢。”硝子淡声开口。
没等五条悟炸毛，硝子就指了指我帮她系上的腰带，“五条，这是什么结？”
“……蝴蝶结？”
“笨蛋吗你。”
五条悟夸不夸的无所谓，我只能尽量不去看他。今天的五条悟有点不一样，就算没有特别打扮，比平时多了几分……烟火气。
想看又不敢看，只能假装不在意。
暗恋对象是脸蛋天才这点完全是喜忧参半。
关于夏日祭，很多细节我都记不太清了。人流涌动，耳边传来很多热闹的声响。我无意间抬头，看见了五条悟的侧脸。
六眼是被动技能，夏日祭又人多眼杂，五条悟每分每秒、都在接受多少混乱密集的信息？
出于对同期的友爱——这大概是个好理由，我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角，准确来说，是在碰到他之前五条悟就回头看向我。
那双蔚蓝的、纯粹的眼睛。
是天空的延伸。
因为我的动作，所以显得有些疑惑，那双太漂亮的眼睛染上情感。
我对上他的目光愣了几秒，才指了指旁边的摊贩。
“听说这儿的黄油土豆倒是很好吃，五条同学，今天可是夏日祭，一会儿还会有烟火表演，会很漂亮。难得会有这种时候呢。”
所以，休息一下吧。
哪怕只有一会儿。
在硝子呼唤我名字的前十秒，五条悟盯着我，只是盯着，直到我手里多出一份热气腾腾的黄油土豆。认真而言我觉得现在最适合五条悟的其实是甜食一类，可以补充热量什么的……我四处张望着有没有可以买的摊贩，回头视线却被白色的毛茸茸填满。
五条悟微微俯下身，就着我的手，叉了一块吃。垂着眼睫毛吹了吹，才慢慢塞进嘴里嚼嚼。
我是什么表情来着？大概失去了表情管理，因为我有点没意识了。朦胧视野里的五条悟抬起脑袋来，不知道为什么也愣了下。
我紧急调动脸部组织，要平静，都是同期，这样做无可厚非，不要用我自己的私心揣测五条悟。
“你那是什么表情啊。”五条悟缓慢的眨眼睛，突然就炸毛了，嘴角还粘着碎屑，搞得我有点在意，“你的意思是让我吃对吧！”
把那份欢呼雀跃、开心到一拳能捶死十八个咒灵的心情强行压下去并非易事，我嘴角都要抽筋了。
但还是不想让他误会，我迅速回应：“当然，这是黄油土豆最好的归宿了。”
五条悟忍无可忍，张开嘴还想说什么，硝子和夏油杰两人抱着四只玩偶走过来。
“选一只吧。”夏油杰抱了满怀的棉花娃娃，浴衣的袖子因动作下滑，脸也被挡住，堂堂咒灵操使在此刻竟显得有点笨拙。
“等饿了吗，夏油抓的速度太慢了。在吃什么，黄油土豆？”硝子自然地凑上来，我递给她叉子，看她掖着头发咬了一口。
“很香呢。”
“是吧。”我略微笑了下。
旁边的五条悟不知道为什么露出了很难以置信的神色，目光从我到手上的小吃，再到正在咀嚼的硝子。
投喂完硝子我就开始挑娃娃，我在这方面没什么特别的喜好，随便哪个都行。
目光落在其中有着蓝色眼睛的棉花娃娃，我心下一动，这可就不是随便的事了，我抬起手指着。
“夏油同学，谢谢你，我要这——”个就好。
“老子要这个了。”
蓝眼睛的玩偶被无情的薅走，我目光也顺着被夺去。暖黄灯光渲染着五条悟身影，垂下睫毛的阴影也显得柔和。玩偶在他手里显得很可爱，五条悟打量着玩偶，也没看出来个所以然，只得轻哼一声：“我的了。”
说完还盯着我看，是怕我抢吗？从理性角度出发这点是不可能做到的。
从感性角度而言——
我希望五条悟能开心。如果这么做会让他感到舒服，我倒是无所谓。
“真幼稚啊，五条。”硝子适时出声吐槽。
“别总是欺负人家。”夏油杰说。
“哈？我哪里欺负她了！明明是她先——！”
五条悟扭过头看我，我其实也很懵，我什么时候踩到他尾巴了？
五条悟没接着往下说，眼睛把我从下往上全部扫视了一遍，我这时候才紧张地想六眼应该没有读心术的功能。
不知道他得出了什么结论，把玩偶塞回了我怀里，作为交换把我的黄油土豆顺走了。
虽然还没吃上一口，但究其根源本来就是为了五条悟买的。
我抱着玩偶的时候心里在想这算不算是五条悟送我的，这上面还残留着他身上的热度。目光落在抱着玩偶的夏油杰身上，我心虚地想，对不起夏油杰，请原谅我这个不成熟的恋爱脑吧。
夏日祭还在继续。走在路上的时候硝子突然说：“你也别太惯着那家伙了。”
我只花了0.01秒就反应过来“那家伙”是谁，他正在和夏油杰勾肩搭背，手里拿着苹果糖，偏头说着什么，嘴角扬起。
“也别说什么没有惯着。”硝子很平淡地堵回我要说的话，“很明显啦。”
我一手拿着玩偶，一手挽着硝子。衣服并没有多厚实，这样贴近能感受到一层薄薄的热度。
我是不太想对硝子撒谎的，但这种程度的话只能说是有所保留，“还好吧，五条同学又没有恶意，只是很活泼啦。”
硝子“诶”了一声，“活泼这个词是这么用的吗？”
前面的夏油杰回头来叫我们，“烟花秀要开始了。”
绝佳地点早就站满了人，五条悟提议说召唤杰的咒灵在天上看，被驳回，最后我们挤到河前，等待着烟花到来。
“听说夏日祭对着烟火许愿会成真哦。”
身边有一对情侣正在小声交流，女生很兴奋的这么说道。
男生也没拆台，很配合地回应：“诶，是吗？那一会儿我要许个愿。”
“许什么？”
“和你永远在一起。”
女生羞涩的笑起来，两人抱在一起。
“………………”
五条悟开始捧着脸故作娇羞：“杰……”
夏油杰大概也被刺激到了，深情对望：“悟子……”
那对小情侣很惊讶地抬起眼看向这边，硝子不动声色地拉着我往旁边走了几步，听到我若有所思的问“夏日祭许愿是不是真的会成真”后神色都有点绝望了。
“你们一个两个，都是笨蛋吗？”
于是，高一这年的夏天快要过去，我的体术还没有进步多少，课本上的理论懂得稀里糊涂，暗恋的男生依旧耀眼而无所畏惧。
如果我要许愿，大概是要许再给我一百个愿望了。
抱歉啊，神明大人，我如此贪心。
烟花升空绽放于天际，奋不顾身炸裂的星点划过半个夜空，又在河面上粉身碎骨。绚丽的、夺目的花火死亡，砰砰的声音好似心跳欲裂。
升空而起的烟火，是从下面看，还是从侧面看？
这个答案，我不会知道了。
我微微扬着脑袋，定定看着身旁的五条悟。夜幕之上永不停歇的繁花，星星点点的光映在他的脸庞，他正看着天空，眼神倒是很专注。
明明暗暗光芒交界，所有人都在仰头或感叹或惊喜。如果硝子或者夏油杰这个时候看向我，大概无论怎样都解释不清了。在烟花绽放的时候盯着同期不放，多么不纯洁。
而我无法控制地注视着五条悟。
无论我怎么努力，都无法移开视线。
十五岁的五条悟，青涩、嚣张、肆意。会跟夏油杰大打出手又勾肩搭背，会给我和硝子带伴手礼，会和夜蛾老师开玩笑反被制裁，会被恼怒的歌姬学姐追着跑。出任务的时候被受害者感谢也会臭屁的回应。
他在这个世界里闪闪发亮，生动、自由。
他属于太多人了。
眼睛和心跳不听使唤，遵从心意，将注意力都孤注一掷地投向一个人。
我的心高喊着五条悟的名字。
只有这一刻、只有这一刻，我拥有五条悟一个烟花的瞬间。
直到五条悟转头看向我，我才缓过神。
我们真真正正的对视上，于是我在他眼里看到了尚未消逝的、极其漂亮的烟花。
对这种事，我早有准备。
“五条同学，”我笑着指了指唇角，“你这里，有苹果糖的碎屑。”
神明大人啊，真的谢谢您。
我的愿望，已经实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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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意思。”夏油杰拿着盒饭，笑眯眯地问，“我可以坐在这里吗？”
夏日祭之后，我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打开便当的手微微颤抖，我往旁边挪了挪。
夏油杰心细如发，温声说抱歉，我是不是打扰你了？
我摇摇头，说怎么会。
我们坐在廊下，高专的秋天也很漂亮，虽然不可避免的有些寂寥之意。我看着落下的秋叶被风卷着打转，一时也没说话。
五条悟和硝子一起去出任务，被留下的我们坐在一起吃饭抱团取暖，似乎也是很合理的事情。
夏油杰倒没有坐的离我很近，是正常的社交距离。他也没有说话，只是垂着眼打开饭盒，我不可避免的看了一眼，里面的饭菜色香味俱全，我甚至能幻视空气中闪闪亮的特效，拟声词大概是“唰——”的那种。
他停顿了三秒，才抬起脑袋看我，注意到我的视线，夏油杰温声解释道，“偶尔兴致大发会想做饭，虽然不太熟练，但看着好像还不错？”
“何止是还不错，夏油同学你的真实身份其实是米其林大厨吧。”我实话实说。
夏油杰又开始笑了，我看着他。他笑的好开心好开心，肩膀都一抖一抖的。弯起眼睛来更像狐狸了。我稍微这么想了下。
“你总是说这种话呢。”夏油杰声音还带着未消散的笑意，我低头看了眼盒饭，虽然也很不错，但总有一种，莫名其妙被比下去的心情……？
“我开动了。”
我觉得夏油杰是有备而来。
并非是我自作多情，只是这个地方其实是当初被五条悟炸毁的校舍旧址，一般不会有人来。
而且这几天夏油杰一直都有点奇怪，比如外出吃饭会特地跟硝子坐在一边，偶尔会若有所思的看着我……仔细一想好像都是很平常的事情，但的确有点怪异。
总得有个为什么吧，我吃着饭团沉思着。
是夏日祭的事吗？我当时盯着五条悟不放的动作是不是真的过于明显？
我真的不算太聪明，小心翼翼试探套话什么的实在不太擅长。
“夏油同学，是找我有什么事吗？”
我很认真地看着他。如果是误会就道歉就好了。
夏油杰像是没想到我会这么直接的发问，眨了几下眼睛。
我想了想，有点不好意思地挠挠脸，“夏油同学你能找我一起吃午饭我真的很开心，但是、总觉得怪怪的，夏油同学好像，有什么话想对我说？”
他低头看了眼盒饭，再抬起眼时也笑着，“嗯，该怎么说呢，的确是有的。”
我们两个人一个赛一个的有礼貌，拐着弯的打诳语。
夏油杰没有再说话，只是看着我。这样长久的盯着他看，我发现他长的也很好看。和五条悟倒不同，夏油杰比较内敛，也不是很在意这方面。
他扎着丸子头，额前留下一缕刘海，垂眼不开口时像一幅古典的山水画，清静含蓄。
“你是不是——”他踌伫着开了口，我不知道自己露出了什么样的表情，夏油杰没有往下说，只留下上扬的尾音。
“夏日祭的时候，夏油同学看到了吧？”我低声问。
夏油杰点了点头。
纸包不住火这个道理，我是明白的。
更何况我喜欢的尤其蹩脚笨拙。
“我觉得他应该是不知道的。”
夏油杰提及不在场的第三人，我都能感觉到自己脸皮温度慢慢上升。
全世界，恐怕只有五条悟相信我盯着他看是因为不好意思指出他嘴角的碎屑吧。
不过，也好。
“我的确是喜欢他啦。”再逃避下去也没什么意义，我干脆承认了，说出来的这一刻我体会到了一种难言的轻松。
“抱歉，可能还要因此麻烦夏油同学一件事。”我双手合十。
“——要当僚机吗？好。”
“——还请、不要帮我。”
声音交汇在一起，我们两人全都一愣。
说要当僚机的夏油杰面色变了变，像是怎么也没想到我会这么说，露出了很天然的疑惑表情。
说真的，我想象不到自己和五条悟的未来会是什么样。
我连毕业之后会不会做咒术师都没想好，也许我和五条悟只有这三年的时间来相处，一转头就能看见他的日子注定不会长久。
五条悟会成为很厉害很强大的大人，不知道会不会变得成熟起来，虽然我觉得他现在这样也很好。
他的未来，会是我难以想象的光辉灿烂吧。
我的喜欢，对比下来就是最渺小的诅咒，弹指一挥间就能被祓除。
所以不要帮我啦，我很懂的。
我以这样的心情向夏油杰解释，他听完之后表示理解我的想法。
“想法倒是意外的很悲观呢。”他撑着下巴说，“好像完全把他当神来看待了呀？”
我都能看见他身后油光水滑的狐狸的尾巴在晃来晃去了。
我选择性的忽略这个问题。
饭菜吃的差不多，我们开始收拾碗筷。拍打完裙子上的灰尘，我突然想到了什么，扭头唤他：“夏油同学。”
“可以叫我杰。”夏油杰扬着唇角，“你都告诉我你的秘密了，再不称呼我的名字就太不公平了吧？”
我动作一顿，含糊一点头，“我刚刚在想，如果以后你有什么事情想不开，也可以来找我，我会帮你的。”
“不过，夏油……嗯，杰，你这么聪明的话，应该也不会出现这种情况。”我迟疑着找补一句。
秋日的高专，万里无云。
“那可不一定。”
夏油杰叫着我的名字，语气揶揄地说。
“人都是很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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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暗恋有多少人知道，说不清。但可以确定的是，五条悟——完全不知道。他就还是那样，或许是相处时间久了，我们之间也稍微熟悉起来。偶尔没有任务的时候，我们会聚在某个人的宿舍——大多在是夏油杰的宿舍里打游戏聊聊天什么的。
“好饿。”硝子靠在我肩膀上，硝子好像瘦了，骨头硌着会有点痛。
“硝子想吃什么？我现在下去买，但是咖啡不行，硝子不能再熬夜了哦。”我摸着硝子的手指，亲昵地按压指骨。
等到面前的dk结束一盘游戏，我才问道：“杰有什么需要我带的吗？”
夏油杰搁下游戏手柄，我打开手机记下来他说的话。“麻烦你了。”最后夏油杰说道。
我笑着点点头，视线偏向夏油杰旁边正在噼里啪啦按手柄的五条悟，抿抿唇，问：
“五条同学呢？”
很好，声音不沙哑，是正常不过的语调。
“我跟你一起去。”
腔调散漫，五条悟把游戏手柄扔到夏油杰怀里，起身就要穿衣服。
房间猝然安静下来，电视上是五彩斑斓的、疯狂变化的游戏画面。
五条悟、刚刚说了什么啊？
“不用啦五条同学，我很快就回来，不会等很长时间，而且游戏好像要开始了……”我其实不太清楚自己在说什么，被五条悟说的话完全扰乱了心神，完全没再用大脑思考了。
“没关系。硝子，要玩吗？”夏油杰邀请着懒散躺在沙发上的硝子，硝子看了我一眼，起身伸了个懒腰，用气音表肯定。
五条悟俯下身子，属于他的气味完全把我包围，湛蓝的瞳仁注视着我，他扬着唇角。
“这下可以了吧？”
于是，被稀里糊涂的拎出来了。
我根本没办法拒绝五条悟啊。
我完全不知道五条悟在想什么，只是盲目的推测着，也许是担心我拿不了那么多东西，所以才说一起去？怎么想怎么合理，五条悟还真是温柔的人。
我们一前一后的走着，他不说话，我绞尽脑汁地想话题。
最近的任务执行情况？前几天路过医务室的时候看见他在里面坐着了，是受伤了吗，现在有没有好一点——真说出口会被嘲笑说像老婆婆的吧。还是算了。
一转眼就到了年底，冬天总会让人觉得懈怠。相比夏季来说，唯一的优点是咒灵的出现不那么频繁，我们也可以喘一口气。
这一年马上要过去了。
拎着东西肩并肩回去的时候，我一直在努力找一些五条悟会感兴趣的话题，喜欢的女明星、游戏的偏好、寒假要干什么，我都把自己掏空了，五条悟的回答还是不咸不淡。
好像兴致不太高的样子。
五条悟能陪我出来、走上一小段路，我就已经很开心了。于是我也安静下来，偶尔抬眼望向那个高佻身影，都有一种隐秘的幸福。
一直到宿舍楼下，五条悟停了脚步，我本能地往前走了几步才意识到五条悟在后面没动。
“怎么了，五条同学？”
他双手插着兜，听到我说的话嘴角抽了抽。
我听见他拉长尾调的声音：
“我说，你是有在孤立我吧？”
我都没反应过来，谁？什么孤立？我孤立五条悟吗？真的假的？什么时候的事？诶——！？
话说孤立是什么意思来着，我有点怀疑自己的国文水平了。
总之应该是我做了什么让他误会了，先道歉吧，“抱歉，我孤立你……了？”
五条悟哼了一声：“不接受这样轻飘飘的道歉。”
有点可爱。我尽可能保持平静，做出一副虚心、诚恳求教的表情：“是我做了什么吗，五条同学？”
五条悟大步朝我走来，他走起路是有风的，沉着脸的时候也蛮有压迫感。我们出任务被身后咒灵偷袭那次，五条悟也是这样的表情。
我竭力忍住想闭眼的冲动，五条悟应该不会揍我——真的吗？！遥远的体术课回忆涌上心头，我控制不住地想要后退。
下一秒，五条悟单手捏住了我的脸。
“就是这种事啊。”被漂亮的大猫哈气了，“为什么叫我就是五条同学，叫硝子名字我还可以接受，但是杰都是杰了，还只叫我姓什么的——不公平、完全是孤立了！”
绕口令吗？
我晕晕乎乎的想着是不是离的有点太近了，但还是解释道，“杰说我可以这么叫他啦。”
五条悟这下是两只手都来捏我的脸了，“什么啊，这种事还要打报告申请吗，果然是没头脑。”
还没等我说什么，五条悟就很大声的嚷嚷道：“——那我同意你的申请了，你可以叫我的名字。”
我愣愣地看着五条悟，那种感觉就像是，被允许了一样，五条悟一定不会知道这代表着、意味着什么的。
明明什么都不知道，却说出了邀请的话。
在他面前，我花了很久才努力找回自己的声音。
“悟。”我轻声说。
你想听到的是这个吗？
“所以一路都不说话，一副不太高兴的样子，是因为我当时没有叫你名字吗，悟？”我发誓我说这话的时候绝对没有别的意思，但意外收获了五条悟仿佛触了电一样猛地缩回去的手，还有白发下微红的耳尖。
“抱歉，是我的错。”顺着毛说话肯定是没有错的，我温声说，“还请原谅我。悟。”
“……”
啊，不说话了，跑到好快——！
“回来啦？还以为你们在高专迷路了。”
我把东西递给硝子，五条悟已经坐到夏油杰身边说累死了赶紧再开一局。
宿舍里满是男生吵吵闹闹的动静，我本想看书发现根本集中不了精神，会脸红的五条悟在一定程度上给我带来了精神冲击，哪怕接下来的一个寒假无法见面都无所谓了。
硝子还是靠在我肩膀上，正一下一下咬着pocky，偶尔还会因为男生们的弱智操作笑几声。
2005年，我们的高一结束了。
·
不可避免地，我们升入了高二。要说开心的事情也很多。东京咒术高专又注入了新的血液，是两个很可爱的学弟。五条悟和夏油杰闹了半天，又买礼炮又买蛋糕。
“总之，欢迎加入咒术师这个互相诅咒的美好大家庭！”
蛋糕糊了一脸，彩屑落得满身。黑头发的大男孩一脸兴奋，他旁边那位看着很正经的少年露出了一副对自己入学这里的决定产生怀疑的表情。
灰原雄、七海建人。
让我印象深刻的就是灰原，虽然术式算不上出类拔萃，但性格却是咒术师中万里挑一的健全纯良。
体术课时被我摔到地上时也只是抬起身子，用狗狗眼看着我说前辈好厉害啊！
在之前的体术课上要么就是被五条悟甩飞，要么就是被夏油杰钳制，对上灰原的闪亮亮视线时我竟有几分恍惚：原来这就是正常人吗？
同时，我稍微有点担心，灰原这种人，其实不太适合当咒术师吧。
于是出自对“正常人”的尊敬和对后辈的本能怜爱，我跟着他们过了几次任务。
交流会结束的第二个礼拜，我们及其难得的接到了个四人任务，对面是极其危险的、杀人无数的诅咒师。
任务地点是在郊外早已废弃的烂尾楼，大概真的很久没有人来过，未经打理的茂盛野草戳着我的小腿肚，有点痒。硝子偏头点燃烟，缈缈升起的烟雾很快消散于空气中，什么都没留下。
“在我抽完烟前完成任务，能做到吧？”硝子深吸一口气，非常平静地说道。
“欸欸欸太强人所难了吧？”
“没能做到的话是不是要请客？”
那边两位DK笑成一团，完全不像是来执行任务，倒像是春游。
五条悟咧着嘴和夏油杰勾肩搭背，“没关系哦，反正我们是最强嘛！”
要是一般人说这种话我肯定是会想吐槽一句真中二的，但是，毕竟是五条悟说的。
战斗没什么悬念。以硝子的一根烟为计时器，我们干脆利落地完成了任务。唯一的意外，是敌方最后的自爆术式。我下意识抱住硝子，五条悟挡在我们前方，夏油杰召唤出咒灵护阵。
“轰————！！！”
耳膜震鸣，再睁眼时，满目尽是断壁残垣，天顶翻涌着大片燃烧的晚霞。风灌进来，带着尘土和草木味。
我眨了几下眼，与此同时咒力像泉水一样缓慢、温吞地涌进身体，硝子微微贴近了我，笑着说：
“任务结束了。”
烂尾楼被炸废了一半，我们很随意地就坐于废墟之上。
天穹被晚霞点燃，云层像被烧化的糖块，流光溢彩地挂在空中。春天的气息扑面而来，五条悟随手地挥了挥柳絮，然后一口气打了好几个喷嚏。
我们笑了半天，谁都没有说话，但每个人的表情都轻松下来。
“话说，今天晚上吃什么？”
“我都行！要不吃面吧？”
“我看看，最近的面馆坐车要半小时。”
“顺便带些伴手礼吧，灰原说想要来着。”
“哇喔，是大家都喜欢的夏油前辈！”
“等一下啊杰！别再把剩下的楼给炸了啊！”
调侃的话语被风卷着奔向远方。
五条悟转过头，隔着落日朝我喊：
“再不起来就丢下你喽——！”
远处的楼房随着夜色降临而亮起灯火，我笑了下，利索起身。
“来了！”
那段时间，是很难得的、很青春的好时光。
仿佛我们只是普通的高中生。可以翘课去游戏厅打游戏，去热门景点赏樱，躲在高专后山野餐，一起看无聊电影。谁都不会死，可以手牵着手在这个混蛋的咒术界放声大笑。
我不敢奢求太多。能和五条悟天天见面、开着玩笑、以朋友的身份陪伴着他，其实已经够了。
教室窗外的花落了一地，气温也在逐步上升。
第一声蝉鸣响起的时候，2006年的夏天来了。
·
之后的事，我其实不太想提起。
绝密任务、星浆体、护送失败、死亡。
五条悟和夏油杰回来的时候什么也没说，我到最后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从那时起就开始频繁地做噩梦。
梦里有人死掉了，目光所及之处都是血，我跪下来看见了尸体。死相及其残忍，从心口到肚子都被刨开。纯洁的白色被揉在血泥里，我对上了那双失去光彩的蓝色眼睛。
我颤抖地抹去他脸上的血迹。
有人在低低地嚎叫，听起来是那么的悲伤。
是谁在哭，我分辨不出来。
我只是慢慢地，慢慢地抵上他的额头，冰凉一片，没有任何温度。
不对不对不对不对不对。
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
这只是个噩梦，都是假的谁也不会死，五条悟不是好好的回来了还更好的掌握了术式吗，醒过来、醒过来！别做这种梦啊！
“喂。”
迷迷糊糊地醒来的时候，第一眼看见的还是五条悟。梦里那个了无生机的人在现实中笑着看向我，他略微俯下身子，挡住了一半阳光，慢慢说：
“做噩梦了吗？”
“刚刚你哭了哦，”像是在逗人玩一样，五条悟用手指刮了刮自己的脸，“哭的超——级——惨。”
只有我们两人的教室浸泡在午后的阳光里，五条悟的发丝都泛着暖色调，显得整个人很柔和，好像在发光。
“……我还在做梦吗？”
五条悟托着下巴，听到我说话歪着头。
“我猜是没有吧？”他说，“欢迎你重新回到现实世界哦？”
在我梦里死掉的人，被我哭着想要诅咒的人，说了这样的话。
“悟。”
五条悟语气轻快的应了声。
“你是最强的吧？”我问道。
“哈？当然是最强的了！”被斩钉截铁的回复了，仿佛是什么绝对真理一样，他顿了顿，“什么啊，你做了有关这方面的梦吗？”
我实在有太多的话想说了，喉咙都被堵的有些发痛。
我想问的是这个吗？
我想让他回答的是这个吗？
五条悟抬手，拍了拍我的头顶，像在拍皮球一样——我后来才反应过来他是在摸我的脑袋，五条悟在安慰我。
十六岁的五条悟的确已经死过一遭，跟在我梦里的场景一模一样。杰知道，硝子好久以后才告诉我的确有这回事，夜蛾老师也清楚。可五条悟从来没和我说过。
我想这大概也是公平的。
在这高专里，夏油杰知道，家入硝子知道，甚至七海可能也能看出来，就连训练场的售货机都知道我喜欢五条悟，只有五条悟不知道。
我们不告诉对方的理由，大概也截然相反。
五条悟信誓旦旦眉飞色舞地说他是最强的，无论什么时候。我看着他，竟有种想要流泪的冲动。
我想起以前我不是这样的，喜欢这种事应该是让自己健康成长，能成为五条悟伟大人生中的一部分我就应该知足了。
五条悟还说过我不适合当咒术师，怎么可能，我可是孤注一掷爱上他，想要诅咒他的疯子啊。
就算他不知道、就算他不需要，我也想要爱他啊。
我没能把这些话说出口。
再等等吧。
夜色转淡，教室外的梧桐叶子慢慢枯黄，冬意也在空气里凝聚。
终于，我等到了又一个冬日的开始。
2006年的第一场雪，是在五条悟生日那天下起来的。
雪下的很大，猛烈地敲击着窗户。我们在窗外噼里啪啦的动静中背着五条悟布置教室。
“要快点才行，悟那边的任务要结束了。”
本来是我负责布置墙面，结果因为夏油杰出的主意是要贴上五条悟的大头照，但因为我贴一个就要欣赏五分钟，效率太慢了所以被派去和硝子一起收拾桌椅，其本质上只有夏油杰在干活。
“加油啊夏油。”硝子随手把手机翻盖对着他拍了几张，“会给你配文认真工作的男人最帅气的。”
手机响了好几声，我看了眼，五条悟正在群组里发消息，硝子倒数五秒后就有人破门而入，在门旁边等候的七海和灰原迅速放礼炮，炸出来的亮片慢悠悠落在刚冲进来的五条悟身上。
“五条前辈！！生日快乐！”
“十七岁了，还请成熟一点吧，前辈。”
教室的墙纸是我们贡献出的不同角度的五条悟的照片，有他本人发现然后比耶的，也有趁其不备的时候偷拍的。
黑板上则是大大的一行字：恭喜五条大少爷十七岁！
“生日快乐，悟。”
“嘛，生日快乐。”
杰和硝子这么说道。
夜蛾老师和熊猫推着蛋糕车进来，靠门的七海关上了灯。
硝子贡献出打火机点燃蜡烛，跃动的烛火攀上五条悟的眉眼，在他眼底酿成热意。
我们拍着手毫无章法地哼唱着生日快乐歌，不知道是谁在用英语唱。五条悟在中间大咧咧的坐在椅子上，很猖狂地大笑：“好没默契！七海海还在用英语唱诶！”
还没等七海说什么，灰原抢先一步：“我提议，毕竟是生日，所以哪怕想吐槽五条前辈也只能说生日快乐！”
“好主意。”硝子说，“生日快乐，五条。”
“诶？现在就开始了吗？”
五条悟许完愿，按理说就应该开灯分蛋糕了。
“悟，你知道吗，”夏油杰循循善诱，“过生日可不只是这几项项目。”
“还有互相抹奶油的环节，是祝福的意思哦，谁被抹最多，就代表被祝福的最多。”如此轻松的说出来会让夜蛾老师拳头梆硬的话，我想，夏油杰，不愧是你。
看见五条悟亮晶晶的、若有所思的眼神，我就知道大事不妙。
那天晚上到底有多混乱，我真的记不清了，意识模糊于拿到旁边的饮品开始——
昏暗的教室，黏腻的奶油，噼里啪啦宛若战争的动静。
我喝到第二杯时才反应过来这好像是助兴用的果酒，明明度数不算高，但足以麻痹我本来就兴奋的大脑。我坐在那里默默又抿了几口。
不知道过了多久，动静小了些。有人过来摸了摸我的脑门，掌心温凉，我蹭了蹭，听见硝子叹气。
“……也跟着逞强……”
她略微俯下身子，我醉的看不清人影，“我去给你拿药，在我回来之前，不许再喝酒。”
“不然，”女生声音很低沉，“我会生气。”
一听到硝子这么说我酒醒了一大半，于是得以清晰地看见她眼里的笑意。
硝子走后，我迷迷糊糊听见有人在说话。
“七海和灰原呢？”
“灰原喝醉了，两个人一起回宿舍了吧，现在也很晚了。”
“还有，一起去拿扫帚吧，得清理一下教室才行。”
“不要，我今天是寿星吧？”
“……悟，生日快乐。”
门又轻轻合上。
整个世界都安静下来，我突然闻到了很甜的香气。
有人在我面前坐下了。
“哇——还真是喝了很多呢。”
脸颊也变得黏糊糊的，大概是被五条悟蹭上了奶油。
我睁开眼，看见了不止一个五条悟，在我眼前轻轻晃动。
“这是几？”他说。
我实在看不太清，眯着眼努力回答：“五？”
五条悟笑嘻嘻地说：“回答错误，我压根没有伸手指！”
他等了几秒，听到我没有说话才很惊讶：“已经醉到连吐槽的力气都没有了吗？”
“说起来，你还没有给我说生日祝福吧？不是说酒后吐真情嘛，来试试吧！”
声音落到耳边都有点失真，原来我的酒量这么不好吗？
祝福啊，那不是很简单吗？
大脑被酒精麻痹，想说的话没了修饰，自然而然地说出口。
“要天天开心。”
“好俗。”
“要万事胜意。”
“也很俗。”
“……身体健康没病没灾长命百岁一生幸福。”
“把我当八十岁老爷爷了吗？”
什么啊，明明都是出自真心的。
连吐槽都做不到，被连着否定这么多次下意识有点生气，于是我随手抓到了什么。
温热的，有骨头，我不确定的是什么，于是多摸了几下。
对面的人沉默了片刻才说：“耍流氓吗？”
我努力睁开眼，发现自己正握着五条悟的手。
教室只亮着半边灯光，我们坐在光影分界线的阴影里，对视无言。五条悟不知道为什么没有把手抽回去，我也没说什么。
可能是因为我真的喝醉了吧。
五条悟的手很温暖。薄薄的皮肤下，脉搏正有力地跳动。
面前的人还活着，鲜活恣意，我梦里那样的场景永远也不会出现。
成为最强你会过的怎么样呢？
大概会接很多任务吧，真的有空睡觉吗，杰在的话应该会好一点。
你会死吗？五条悟，你会死吗？现世的咒灵或许都能被你祓除，那以后呢？你会因为是最强而死掉吗？
门外传来了不远不近的脚步声。
我默默攥紧了五条悟的手。
“我还有祝福想对你说。”
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在颤抖，好像还带了点破碎的笑意：
“这句话，绝对没人说过哦。”
空旷昏暗的教室里，我轻声说的话也显得震耳欲聋。
“你不要当最强。”
近乎是祈求的语气，我没看着五条悟，只是一遍遍说，“五条悟，你不要当最强。”
像梦里一样，那样悲伤痛苦的声音。
意识猛地压下来，喝了太多酒再加上拼命思考，我头疼欲裂，就算是这样我也听见自己在重复这句话，我嘴唇还在动，变成空气里的颤抖。
脚步声就在门外了，五条悟露出了被砸懵的表情，直愣愣地看着我。
我几乎是在诅咒五条悟了。
……没能听到他说的话，我就很应景的断片了。
·
我后来在想，也许五条悟那时候什么都没说。女同期在过生日的时候莫名其妙抓着他的手一把鼻涕一包眼泪的说你不要当最强，想想是有点可怕的。就是那样的情况下，五条悟还能把手借给我，真是业界良心。
如果一定要给我的高专生活写句话，我应该会这么写。
一切都好，我、我的好友、被我诅咒的暗恋对象、他的挚友。
直到我们迎来2007年。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我计划一直喜欢五条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