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要弑神怎么了》且将青山常相见

56、第 56 章

　　林悬日还是一个人去了后山。
　　她去之前就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即使菌丝死掉了，她仍然要继续探索后山的情况。
　　后山的情况比她想象的还要糟糕。
　　一踏进后山的那片花海之中，一阵浓郁的腥臭味扑面而来。
　　这片花海，就是林悬日在房间内看到的，银叶迷迭香，蓝铃花和雪融草组成的一片花海。
　　按照林悬日对三种花草的理解来看，迷迭香通常在春秋两季盛开，蓝铃花则是要等到春末夏初，而雪融草则是要在高山岩缝中的夏季才能盛开。
　　现在这三种花草，其乐融融地生长在一片平缓的山坡上。
　　除非有祂的指引，否则这么大片的土地，是绝对不可能出现这种情况的。
　　她踏步进去，踩上了松软湿润的土壤。
　　进入花海之中，这种腥臭味并没有减少，反而越来越重。
　　她蹲下身，随便找了一块土壤翻找，果不其然，很快就找到了一些或人类或动物的残肢。
　　如果菌丝只吃这些的话就够了。
　　她抬手，把手掌覆盖在土壤上，这里却并没有什么菌丝的能量波动。
　　林悬日有些失望地收回了手。
　　她抬脚继续前进，走着走着，就离开了这片土地，转而走到了另一片土地里。
　　仿佛有意识地分割开一样，这片土地和之前的那片花海，完全不一样，连边缘也被划得整整齐齐的。
　　这片土地更加奇怪，充满了小小的黄色的砂砾。林悬日蹲下身，捧起了一把小沙子在手里。
　　仔细地看去，里面还有各种小贝壳和小虾米之类的小东西。
　　把最表层的土壤扒开，地下是完全湿润的。
　　林悬日继续扒开这些湿润的土壤，还是一样。
　　她突然感觉到了什么，不停地挖开这些湿润的土壤，直到挖了一臂多深的距离，终于让她看到了一点鲜艳的红色。
　　与此同时，可能是在地下埋的时间太久了，在挖开之后，一阵强烈的血腥味散发出来。
　　这些红色不看都知道是什么。
　　林悬日把沙坑填埋，继续向山顶走去。
　　她猜测的果然没有错，整个后山，就是一个大型的尸体填埋场。但是按理来说，菌丝看到了这么多的食物，不可能不停留在这里。
　　越走到高处，她越觉得有些寒冷。
　　有可能是高处不胜寒的原因，越走向山顶，风越大。林悬日裹紧身上的衣服，抬头看向不远处的山顶。
　　那里有一个山洞。
　　这个山洞，在山的背面。
　　她若有所感，转头望向山下教廷的一排排房间。
　　果然，如果是在教廷的房间向外看，这些山洞和沙滩，根本就是看不到的。
　　所有的一切，全部被大片大片的花海掩盖起来了。
　　花海就是这个作用吗。
　　她转回头，抬脚进入了山洞。
　　一进入山洞，她立即被一种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包裹起来了。在这种黑暗里，她看不清任何的一点东西。
　　“有人吗？”
　　她扶着墙，顿住了脚步说道。
　　没有人回应她，这种地方不可能有人来，她当然知道。她的目的，只是想看看多久才有回音。
　　可惜，她并没有等到回音。
　　如同被吞噬了一般，除了一开始说话的声音之外，她没有听到任何一句其他的人声，甚至就连她的脚步声，似乎也有意地被削弱了。
　　换句话说，她根本不知道眼前的山洞，到底有多深，也不知道眼前等待着她的，究竟是什么。
　　她轻点了一下白袍下的蓝宝石耳钉。
　　耳钉很快发出了莹蓝色的光芒，包裹着她。
　　她低头，这才能模糊地看清脚下。
　　仅仅一眼，她的瞳孔立刻就因为震惊而放大。
　　在她眼前出现的，其实是断崖，而断崖之下，是一个巨大的深渊
　　整个山洞，只有入口处是有几步平坦的小路，换句话说，再差一步，她就即将落入万丈深渊。
　　她默默地凝视着这个漆黑而无声的深渊。
　　如果只是有这种深渊，还不是最可怕的。
　　自从她进来之后，里面的深渊，就时不时地传来不怎么规律的浪潮声，同时伴随着这种声音的，是有些微微潮湿的海腥味。
　　她抬手，轻轻点了点周围围绕的莹蓝色的光点。
　　光点立马会意，抽出了一部分前往身前的深渊。随着光点的下落，林悬日可以很明显地看到深渊之中光滑的的墙壁。
　　她本来想继续蹲下身仔细查看，不过登山已经消耗了她的体力，她觉得很累，于是干脆坐在了悬崖边缘。
　　她的手摸到了边缘，滑滑的，上面还有不少的青苔。
　　光点不停地下落，直到照亮了深渊中并不平静的水面。凭借着莹蓝色的光芒，水面也反射出了粼粼的波纹。
　　很深，也很黑。
　　即使是像这样波光粼粼，也依旧不能改变水面之下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见的事实。
　　这种场面，会有人因为深海恐惧症而晕过去，有人因为恐高而晕过去，有人因为怕黑而晕过去，不过恰好林悬日三个都不怕。
　　她曾经听说过一句话，当你在凝视深渊的时候，深渊也在凝视你。
　　林悬日静静地看着波光粼粼又漆黑深邃的水面。
　　她不害怕被凝视。
　　不过，虽然她不害怕被凝视，但山洞之中的生物，却好像不肯搭理她。
　　在一片寂静中，她坐在深渊光滑的边缘上，就像坐在山崖上那样踢着腿，整个山洞都回荡着她制造出的“噪音”。
　　探入深渊的光点突然熄灭了。
　　林悬日还想再分出一些光点去探究，可惜分出去的光点，不久也会遭遇这样的命运。
　　里面的生物有些生气了。
　　不过情绪，是开始沟通的第一步。
　　“我只要我的菌丝，”林悬日开口，对着空空荡荡的山洞，说道，“拿了就走，绝对不再打扰您。”
　　早在踏入这个山洞的第一步，林悬日就明白了。
　　无论是沙滩还是花海，其实都是障眼法，这座山早就死掉了。而能让这座山死掉的理由，只有一个，就是把这座山挖空。
　　而这个山洞，其实就是把后山完全挖空之后，才建成的。也只有从最深的地方开始啃食尸体，尸体的血肉，才能从最底层的土壤渗出，逐渐蔓延到表层。
　　花费这么大的精力也要造出的山洞，恐怕菌丝之前所说的“怪物”，也就在这之中了。
　　山洞之内的怪物，意料之内的没有回答她。
　　林悬日明白这种强大的怪物，都有一些莫名其妙的自尊心，前面的挑衅还只是第一步。
　　于是她也不着急，她顺着这种在深渊边上的姿势，唱起了歌。
　　老实说，她也不知道自己的歌喉是好听还是难听。
　　小时候，艾丝勒为了鼓励她多说话，于是她唱什么歌都说好听。后来她长大了，遇到了一户老妇人，她不想让林悬日每天唱歌烦她，又说她唱歌很难听，于是她不再唱歌。所以这么多年过去了，她依旧不知道自己唱的究竟好听还是难听。
　　她清亮的声音在山洞中响起，依旧是像之前那样，所有的回音都被有意地吞掉了，就连她原本的声音，她都渐渐的听不到了。
　　在黑暗无人的地方，她勾唇笑笑。
　　听不到了，就说明急了。
　　不出她所料，很快，山洞中就掀起了一阵狂风，而在狂风的中心，整个山洞中都回响出了一种低沉而喑哑的声音。
　　“汝等小儿，安敢不敬？”
　　“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林悬日用一种很诚恳的语气回答道，“我只是想找到我的菌丝，它前一段时间来到这里了，之后再也没有回去，您能不能把它还给我呢？”
　　虽然语气很诚恳，不过她脚下的动作依旧没有停止，双脚啪嗒啪嗒碰到岩壁的声音再次响起，看起来实在没什么说服力。
　　深渊中沉默了很久。
　　林悬日眼睛都不眨地凝视着深渊，可是她依旧没有看到任何的东西，这里太黑了。
　　“吾曾惩其不端冒犯之举，其亦承诺不再犯。然其前愆方赎，今又再犯，复蹈前非，绝不再恕。”
　　古老而神秘的声音低沉地回荡在整个山洞里，虽然声音不是非常大，但还是震得林悬日的耳朵疼。
　　林悬日眨眨眼。
　　其实她没怎么听懂对方叽里咕噜说的什么，但是她能总结出来，大概的意思就是说，之前它已经宽恕过一次了，这次绝对不再放一次菌丝了。
　　“对不起，可是菌丝对我真的很重要。”林悬日仍然是那一副诚恳的样子，说道，“求求您了，我再次向您道歉，您还给我好不好？”
　　说完，她还假惺惺地挤了两滴泪水出来，一下子给自己逗笑了。
　　就在这种情绪的微妙变化中，她突然灵光一闪，感觉自己根本没有必要忍住笑容，于是无视了深渊中的怪物，自顾自地哈哈大笑起来。
　　这种前倔而后恭，又不要脸的模样，实在任是谁看了，都觉得一股火大。
　　林悬日觉得这个怪物也一定是这么想的。
　　于是下一秒，潮湿的腥味混合着血肉的腐烂味扑面而来，浪潮的突然推高，山洞一瞬间爆发出了强大的回响，回响混合着山洞震颤的共鸣，震得林悬日耳朵胸口一起疼。
　　她没忍住，几乎是控制不住一般，一下子吐出一大口血。
　　身体好痛。她想。
　　不过，很快，她就没有什么精力再关注自己的身体了。
　　她已经被眼前的景象震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