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要弑神怎么了》且将青山常相见

42、第 42 章

　　……卸磨杀驴？
　　林悬日看着薇尔，感到荒谬得可笑。
　　她在容璐身边，简直把容璐的阴险学了个十足。
　　不过，很明显，她和容璐一比，还是太嫩了一点。
　　“谁告诉你……我登记了缇奈欧的？”
　　林悬日笑笑，说道：“我只登记了林悬日的……缇奈欧是谁，我不知道。”
　　“你——！”
　　薇尔正想发作，可是她立马意识到了不对。这个莉西刚刚从圣水池出来，她怎么会知道缇奈欧是谁？
　　她又是怎么分清林悬日和缇奈欧的？
　　而且，如果眼前的莉西，真的只登记了林悬日的遗物，那剩下的缇奈欧的遗物，又被她藏在哪里了？
　　要是被容璐姐知道了，她不但没有处理好缇奈欧的遗物，还把它们弄丢了……就完了。
　　不过，退一万步讲，即使莉西真的没有处理完，那她现在也不能说出半个字来。
　　薇尔的脸色一时红白交错，变化得十分精彩。
　　林悬日笑了笑。
　　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别得意的太早，”薇尔伏在她的耳边，轻轻说道，“我早晚会找出来的。”
　　随后，她身后的两个修女，就念起咒语，把林悬日牢牢地束缚起来。
　　“先去忏悔室好好反思几天吧。”薇尔冷冷地说道。
　　……
　　忏悔室，是一个封闭的地方。
　　但同时，这也是一个静心的地方。
　　她再次拿出那个小石头，仔细地端详起来。
　　她拿这块石头做了很多次不同的反应测试了，现在可以确定的是，这块石头是一个隐藏她身上什么东西的石头。
　　这个东西，特西沙看得见。所以在她见艾黎瑟那天的晚上，特西沙看了她一眼，后面容璐就消失了。
　　她身上被隐藏的东西，容璐应该是告诉过薇尔，所以薇尔也知道。所以在薇尔看到，自己出示了这块石头之后，就做好了让她去死的准备。
　　这说明，她自己和那些被处理的杂物一样，都是容璐的痛点。
　　所以说——
　　林悬日看着这块小小的石头。
　　综合以上所有的信息，她就知道，自己身上，有容璐留下来的，不能在特西沙面前坦诚的一个痛点。
　　……会是什么呢？
　　太阳渐渐西斜了。
　　忏悔室是一个很黑暗的地方，这里四面都是墙壁，像是从一整块黑檀木中凿出来的一样，没有窗户，平常没有一点光亮。
　　她本身并不是一个害怕黑暗的人，或者至少说，现在不怎么怕。但是长久的黑暗，还是让她有点难以适应。
　　好在四周还有几盏并不明亮的油灯，向外面投下病恹恹的光晕。
　　林悬日在这个小房间里，跪得有些头晕。
　　禁闭室之所以作为禁闭室，就是因为这里极其黑暗，又极其地寂静——没有风声，没有虫鸣，连呼吸声都被厚重的墙壁吸收，几乎要屏蔽掉人所有的感官。
　　林悬日必须要大声地呼吸，才能缓解在这里的焦虑。
　　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她只觉得心脏在砰砰跳动。
　　忏悔室的门外传来的响声，她转头一看，发现是一个熟悉的身影。“咚咚咚”的敲击声再次响起，在这里，犹如天籁之音。
　　“莉西，”玛拉缓缓地走近她，说道，“我来看你了。”
　　“现在是什么时间了？你怎么进来的？”林悬日问。
　　“我正在替特西沙主教打下手，然后意外地听说你被关禁闭了，我就买通了守职的修女来看你了。”
　　还没等林悬日再说点什么，玛拉就自顾自地跪在了地上。
　　她的姿势很奇怪，机械肢体并没有很好地融合她的身体，反而让她的身体强行变得僵硬，看上去十分可憎。
　　但是林悬日现在看不太清。
　　她知道买通修女并不容易，于是问道：“你有什么事要找我吗？”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玛拉捂住了自己的胸口，尽管她穿着白袍，遮掩了大部分的身体，但林悬日还是能看到，她露出的指尖已经完全发黑、变硬。
　　“我不是反对祂，我对祂一向很忠诚。”她说着，有几滴浑浊的泪水，滚落到她的袍子深处，“……但是，我马上又要做上肢的肢体改造了。”
　　她的声音有些颤抖，配合着她已经老化僵硬的面容，透露出一种似人非人的诡异感。
　　“我知道我不应该害怕，而且特西沙主教说，我会没事的。”
　　她强打精神，吸了吸鼻涕，对林悬日说道：“我应该会没事的吧？”
　　这很难说。
　　如果是特西沙的话，那应该一定会有事的。
　　林悬日看着她这副模样，又看看她的手臂。她的手臂，仅仅在不到一天一夜的时间里，快速地老化干枯，发黑开裂，几乎已经完全不能动了。那些她无比熟悉的菌丝，此刻正在她的手臂上跳动。
　　“你看，我的手臂还能摸到筋脉，”玛拉掀起白泡，露出手臂上附着的菌丝，说道，“你摸摸，它们在跳动对吧？这是不是说明，我没事？”
　　隔着薄薄的一层皮肤下，无数的菌丝占领了本来属于肌肉的领地，伪装成了肌肉。而这种跳动，恰恰是菌丝在呼吸的证据。
　　她不是很想回答这种自欺欺人的问题。
　　看到林悬日不回答，玛拉愣了愣，随后大颗的眼泪又顺着她干枯的皮肤，掉了下来。
　　她终于痛哭地说道：“……我不想死。”
　　“如果我连上肢都做了改造的话，那我的身上，还有什么是属于我的呢？我还能作为人而存在吗？”
　　“你还是拒绝吧。”林悬日说道，“你拒绝了，至少你可以像这样再活一段时间。”
　　“不，我不行，”玛拉一边哭，一边摇头，“就像你不能拒绝容璐，容璐不能拒绝特西沙，我也不能拒绝机械改造，我没有资格，也没有权力。”
　　林悬日敏锐地捕捉到了其中的关键点，问道：“为什么不能？教廷里也没有几个人进行机械改造。”
　　“这是祂的旨意，是祂曾经给我降下的任务。”
　　玛拉说道：“曾经，我在出任务的途中，感染了异生物。我以为我要死了，但是当时我做了一个梦，梦里祂出现了，给了我一个教廷圣印的标记。”
　　说着，她从白袍下找到了一个小石头，递给了林悬日。
　　“就是这个，醒来之后我就在身边发现它了。后来我拿着这个找到了江月白，又找到了特西沙主教，做了机械改造，才能活下来。”
　　林悬日接过，拿出了一直再带身上的小石头，对比了一下。
　　还真是一模一样。
　　“我的命是祂救的，我不能拒绝给祂奉献自己。”玛拉在一旁说道。
　　又来了。
　　什么祂不祂的。
　　林悬日把小石头还给玛拉，补充道：“可是你现在会死，祂没完全救下你。”
　　“也许不会吧？”玛拉擦擦眼泪，尽量让自己保持冷静，“说不定，这次我还能活下来呢？”
　　……也许？
　　林悬日看着她，说道：“你干嘛来找我呢？”
　　很明显，要是她这么相信祂，就不会来找她了。
　　听了这句话，玛拉又很伤心地哭了。
　　“你这个人怎么这样说话，”她说道，“我是相信你，才来找你的，干嘛净说些让人去死的话。”
　　可能是因为我经常去死吧。林悬日这样想。
　　玛拉又哭了一会，直到门外传来不耐烦的提醒声，玛拉才匆忙地站起身来。
　　她的行动不方便，林悬日要一直跪着忏悔，没办法帮到她。
　　“这个就送给你吧。”玛拉重新把小石头递了过去。
　　“特西……不，祂没告诉你，这个东西不能随便给别人，要一直放在身边吗？”林悬日接过小石头，问道。
　　“这个小石头是祂赐给我的，即使不说，我也会一直放在身边的。”玛拉正色地补充道。
　　“不过……我可能快死了吧，”说道这里，她的声音又有点低落，“这块石头是祂赐的圣物，可以庇佑你，就送给你了。不过，要是我没死，你就还给我。”
　　玛拉有些念念不舍地看着那块小石头，看到林悬日只是低头看着小石头，并不回答她，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你听到了没有？”她提高声音问。
　　“嗯嗯嗯，听到了。”林悬日敷衍道。
　　“喂，”玛拉不满道，“你不要还给我——”
　　“要要要，”林悬日把小石头藏在身后，玛拉腿脚不便，够不到那个地方，“谁说我不要了？”
　　“不过……”她问道，“这么重要的东西，我来保管合适吗？为什么不给你朋友保管呢？”
　　她刚才就在想这件事，她和玛拉才认识两天，对方为什么给这么她“贵重”的东西？
　　不说这句话还好，一说这句话，玛拉的眼泪彻底地止不住了。
　　“你以为……”玛拉抽泣道，“谁都像你一样有斐温那种好朋友吗？自从我做了机械改造的手术之后，我变得面目可憎，没有一个人愿意和我说话了……”
　　“我……”
　　林悬日话还没说完，玛拉就转身，一边擦眼泪，一边推开忏悔室的门离开了。
　　“不是这个意思……”
　　她看着玛拉的背影，只能把没说完的话，咽在肚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