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不由己》爱木

22、第 22 章

　　季景川被细微的动静惊醒时，军用腕表显示凌晨03:17。身旁的左阮正不安地翻动，手指无意识地揪着睡衣领口，喉咙里发出小动物般的呜咽。这是孕晚期常见的饥饿反应，但左阮从不会主动承认生理需求。
　　"阮阮？"季景川打开床头灯，暖黄光线照亮左阮汗湿的额角，"需要什么？"
　　左阮蜷缩成团，脸颊埋在季景川枕头上深深吸气，像在寻找安全感来源。"...编码错误。"他含糊地嘟囔，显然还没完全清醒，"胃部神经信号...传输异常。"
　　季景川忍俊不禁，轻抚他隆起的后背："是饿了？"
　　左阮沉默片刻，不情愿地"嗯"了一声。季景川拿起床头平板调出营养餐菜单："芝士焗南瓜？或者杏仁豆腐？你上周说口感符合参数标准。"
　　左阮摇头，头发蹭得枕头沙沙响。孕晚期以来，他对食物的挑剔变本加厉，常常吃两口就推开，理由是"分子结构缺乏美感"。
　　季景川耐心地滑动菜单："那蜂蜜厚多士？记得你说过它的黄金分割比例..."
　　"季景川。"左阮突然打断，声音里带着罕见的犹豫，"我想吃..."他卡住了，像处理器遇到无法解析的指令。
　　季景川等待下文，却发现左阮耳尖泛红——这是左阮感到羞耻时的生理反应。他放柔声音："想吃什么都可以。"
　　左阮突然抓过平板，快速调出一段模糊的视频。画面摇晃得厉害，是典型的手持拍摄：霓虹灯牌在雨中晕开光斑，路边摊的灶火腾起半米高，锅铲碰撞声与方言吆喝交织。视频角落显示拍摄于七年前，左阮大学时期做的城市噪音调研资料。
　　"这个。"左阮指着画面里翻炒的炒粉，声音细若蚊蚋，"但数据不足...可能是孕期神经紊乱导致的错误渴望。"
　　季景川怔住了。视频里的炒粉摊油腻简陋，洋葱胡萝卜切得大小不一，鸡蛋炒得焦黄——完全符合左阮平日鄙视的"不卫生不精确"标准。但此刻左阮盯着画面的眼神，像孩子望着遥不可及的玩具。
　　"细菌超标率47.3%，"左阮突然自我否定地锁屏，"调味料含未知添加剂，油烟中含苯并芘浓度..."他语速越来越快，像在说服自己，"需求不成立。继续睡眠模式。"
　　他猛地躺回被子卷成茧，但季景川捕捉到了那瞬间的渴望——像流星划过左阮总是平静的眼睛。
　　"等着。"季景川突然起身披衣，"47分钟。"
　　左阮从被子里露出眼睛："逻辑错误。现在凌晨03:23，所有合规餐厅..."
　　"合规很重要？"季景川回头看他，"你刚刚想要的，是视频里那家'老王炒粉'吧？"
　　左阮的睫毛剧烈颤动。七年前的调研视频里，摊主吆喝声确实夹杂着"老王"二字，但模糊得几乎无法分辨。季景川竟然注意到了。
　　"记忆数据可能出错..."左阮还在垂死挣扎。
　　季景川已经拨通电话："我要城南大学城旧址，一个叫老王的炒粉摊...对，现在立刻...等等。"他突然捂住话筒问左阮，"要加辣吗？视频里你拍了特写的那份加了红辣椒。"
　　左阮彻底愣住。那个镜头只有0.7秒，连他自己都忘了。
　　半小时后，厨房飘来惊人的香气。季景川端着托盘回来，上面摆着与视频里几乎一模一样的炒粉——焦黄的鸡蛋，切得粗犷的蔬菜，甚至刻意模仿了视频里歪斜的摆盘方式。
　　"食用油热至180度爆香蒜末，生抽沿锅边淋入产生美拉德反应。"季景川一本正经地汇报，像做任务总结，"辣椒用量精确到1.7克，模拟视频里的色泽。"
　　左阮盯着那盘违背他所有饮食准则的食物，喉结轻轻滚动。季景川补充："餐具高温消毒，食材有机认证，烹饪过程全程监控。细菌超标率0。"
　　最后一道防线崩塌了。左阮小心地接过筷子，夹起几根米粉。送入口中的瞬间，眼睛微微睁大——那是季景川从未见过的，纯粹愉悦的神情。
　　"...好吃。"左阮小声说，又迅速补充，"从营养学角度不推荐。"
　　季景川看着他快速却不失优雅地消灭整盘炒粉，胸口暖得发胀。当左阮偷瞄空盘子时，他变魔术般又端出一小份："备份数据。防止系统缓存需求。"
　　左阮耳尖更红了，但接盘子的动作很诚实。吃饱后，他靠着季景川昏昏欲睡，突然含糊地问："你怎么找到老王的？"
　　季景川轻梳他的头发："视频里摊车有'城建监制4873'编号，市政档案显示摊主叫王建国，三年前搬进正规店铺。"他顿了顿，"现在叫'老王记炒粉'，有食品安全许可证。"
　　左阮沉默很久，久到季景川以为他睡着了。突然，一个轻柔的触碰落在他锁骨——左阮的嘴唇无意中擦过那里，像梦中的感激。
　　次日清晨，季景川在厨房发现一张左阮留下的便签。上面没有文字，只画了盘歪歪扭扭的炒粉，旁边标注着精确的分子式：C**H***O*+ NaCl +...是炒粉的化学成分分析。（呃我想不起来了随便吧）
　　便签最下方，有行小字：【记忆数据修正：路边摊美味度参数+47%】
　　季景川笑着收起便签，决定今晚继续研究"不健康美食的精确复现方案"。毕竟，能听到左阮说"好吃"的机会，比破解任何密码都珍贵。
　　——
　　但季景川不知道的是，左阮选择那段视频并非偶然。监控显示，左阮睡前正在查看冯琛的旧档案——七年前，这位危险人物曾在那家炒粉摊附近出现过。而视频角落里，半个模糊的侧脸正属于年轻时的冯琛。
　　左阮想要的从来不是炒粉，而是藏在烟火气里的记忆密钥。只是孕期激素让他诚实地，为自己罕见的渴望找到了最温暖的借口。
　　大概就是老王：。（半夜起来做炒饭但获得了巨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