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向黎明》南豆南

9、又是雷？

　　“……没有呼吸了。”

　　随行向导红着眼摇了摇头，将金色小球用力按在了队长的腰带上，隔离衣嘭得弹开，把满身血污的人包裹在内。

　　向导的手颤抖着停在他身上，终于忍不住埋下头，发出了几声低不可闻的呜咽。

　　周围人的眼眶全红了，气氛压抑沉痛，几乎让人喘不过气来。

　　喻筠独自站在房屋正中，沉默地看着轻微震动的能源管道，表情比平时还要冷淡。

　　“……首席，”向导很快整理好心情，沙哑道，“前防1队副队褚漾，代队长向您汇报。”

　　年轻的女向导声音还有些哽咽：“消灭变异藤后，我们在白塔正门遭到了金雕的袭击，因为c101两名队员的帮助，最后成功登上了直升机。”

　　“但金雕没再攻击我们，而是飞到116层攻击了防护系统的能源管道，我们留下是为了阻止它。”

　　116层的隔离玻璃被炸碎了，之前全靠变异藤挡着，现在藤蔓没了，一个大窟窿摆在那，谁都能进去。

　　“但我们没有猛禽类精神体，难以应对金雕。”罗卡上前一步：“当时所有人的通讯器都是无服务，只能用广播来求援。”

　　喻筠点了下头：“我知道了。”

　　高空之上，两只天空之主的博弈已经到了尾声，雷鸟凭借着两对翅膀稳稳占据优势，丝毫不惧与金雕对冲。

　　见势不对，金雕一个回旋竟直冲缺口处飞来，扛炮的几人立刻对准它轰。

　　金雕似乎已经有了应对炮弹的经验，连一刻的迟疑都没有，借着翅膀的力量在空中拐了个弯，转瞬就飞进了室内，强健的利爪猛地抓向能源管。

　　千钧一发之际，喻筠召回雷鸟又立刻召出，展翼足有五米的大翅膀，直接把金雕又撞了出去。

　　金雕愤怒地低鸣一声，爪尖勾下数根带血的白色羽毛，又很快被雷鸟咬了回去，再度打了起来。

　　猛禽的叫声威慑十足，四周本不该再有别的鸟类，喻筠却突然察觉到什么，谨慎地看向云层。

　　“啾啾啾！”短促的鸟叫声陡然响起，一只有着暗褐色羽毛的白头鹰趁两鸟打架，扑扇着翅膀冲向了地上带着血腥味的隔离衣。

　　库为一炮轰过去，吓得它羽毛都炸起来了：“给老子滚！”

　　炮声响起的间隙里，突然有哨兵说：“我听到好多鸟叫声。”

　　“金雕在叫？”

　　“不是，感觉很密集……很多鸟。”

　　“怎么可能？”

　　又一个哨兵脸色一变：“……我好像也听到了。”

　　“没有听错，”喻筠眼睛紧盯着云层，手上紧握着枪柄，严肃道：“马上离开这里，不许任何人靠近。”

　　“什么？”

　　喻筠不容置疑地看过去：“马上离开，这是军令。”

　　库为惊愕地瞪着眼。

　　前防1队的人平时和首席交流也算多，却也鲜少收到这般摸不着头脑的命令，不由迟疑地看向副队。

　　褚漾深深看了他一眼，果断一低头：“是。”

　　直升机被驾驶员停在一楼停机坪，一行人一步三回头地登机，突然有人指着天边黑压压一片，愕然道：“那是什么？！”

　　“……是鸟。”

　　—

　　“啾啾啾！吱吱！”

　　密密麻麻全是鸟，几乎铺满了整片天空，像是大团阴云般飘到了白塔的上空。

　　雷鸟威吓地长鸣声响彻云霄，展翅挡在鸟群之前，吓得一众小鸟不敢动弹。

　　金雕却抓到了时机俯冲而下，强壮的爪子骤然袭向喻筠，速度快到根本不给躲避的机会。

　　喻筠已是反应极快地开出数枪，但子弹根本打不破它变异后大幅加强的肌肉。

　　幸好雷鸟快速拉直了安全绳，带着喻筠往上一跃，堪堪躲开近在身前的黄色爪尖。

　　小型鸟类成群结队飞下，打都打不过来，几乎挤满了116层。

　　“啾啾啾！”

　　室内一片杂乱的鸟叫声，金雕还在趁乱不停地攻击能源管。

　　从没有过这么多鸟类混群的先例，还都是冲着同一层楼来的。

　　喻筠举着枪一路后退，跳到了雷鸟的背上，轻轻在它头顶一拍——

　　他的计划很简单，先聚怪，再一击必杀。

　　天空陡然间阴沉下来，阴云密布，雷声霹雳，s级向导的精神力精确到每一只变异鸟类。

　　“轰隆——”

　　电闪雷鸣，雷电轰然在天际炸响，犹如长了眼睛般直直冲着鸟打去，形成了一个滋啦滋啦闪着电花的高压电场。

　　白塔矗立在电场之中，塔顶被一道刺目的闪电哐啷击中，大片墙体裹着风砸落，激起一地沙尘。

　　无数鸟类被电得慌乱逃窜，刺耳的鸟叫声此起彼伏，烤肉的焦糊味香飘十里。

　　但喻筠已经分不出心思去关注了，连续两次使用s级异能让他的精神力彻底耗尽，耳鸣、头晕……负作用对他的影响比他预想的还要大。

　　在独自行动的情况下，这种状态是极其危险的，他随时都可能被变异物袭击。

　　受喻筠飘忽不定的精神力影响，雷鸟的轮廓逐渐变得模糊，像一阵风就能吹散的烟雾，却是用尽最后的力气往南面飞去，一路寻找军队的踪影。

　　还未等它找到，身后突然有劲风袭来，速度快而凶狠，直冲着喻筠飞来，是那只白头鹰！

　　雷鸟迅速旋身躲开，愤怒地呜了一声，金色的眼睛震慑十足，毫不畏惧地与白头鹰对峙，可身形却又模糊了一些。

　　“跑，别管它。”喻筠果断做了决定，手指紧扣在板机上。

　　在雷鸟扇动翅膀的瞬间——

　　“啾啾啾！”白头鹰立刻追了上去，迎面撞上数发子弹，打得它跌跌撞撞向后退去，然后意识到自己一点事都没有，又嚣张地冲前面直叫。

　　喻筠冷静地用左手撑着右臂，在呼啸的风声中沉下心来，不顾身体的跌宕，精神力全部聚在了白头鹰的眼睛上，砰砰砰连发数枪，稳稳打中白头鹰赤色的眼珠。

　　“嗷嗷嗷！”刺耳的尖叫声陡然响起，白头鹰疼得到处乱蹿，雷鸟趁机加速飞远，转眼就被落在了后面。

　　喻筠再撑不住躺了下去，满身冷汗几乎要浸湿了防护服，拿枪的右手抖得控制不住。

　　可不等缓上一会，他突然感觉自己往下落了一瞬，就像是睡觉时感觉到一脚踩空一样，喻筠一时分不清是不是错觉。

　　“雷鸟？”

　　喻筠听见它低低应了一声，翅膀乘风向下俯冲，似乎已经在下降了。

　　但喻筠脑子里嗡嗡作响，实在无法继续思考，意识昏沉间，他好像被拉入了更深层的黑暗中。

　　他独自站在精神领域里，倾盆而下的暴雨打在他身上，失控的雨水席卷了整片土地，喻筠感觉自己正漂浮在水上，起伏不定，站不到实处。

　　不能这样，要找机会上岸。

　　喻筠这么想着，却突然有东西重重砸下，将他压进深水之中，刹那间他的鼻腔耳膜全部灌入水流，眼前也昏暗一片。

　　“呜——”

　　雷鸟的低鸣声似乎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喻筠已经听不真切了。

　　—

　　特莫拉安全区东部是峰峦叠嶂的山脉，因为没有草木的遮挡，陆连山没法隐藏自己的踪迹，简直成了变异物们的活靶子。

　　好在东部的山比北区更高更密，变异物们翻山越岭的速度也没那么快，对一人一狮造不成威胁。

　　陆连山主要是防备那些神出鬼没、速度还奇快的鸟。

　　所以当大规模鸟群聚集的时候，陆连山其实是最先知道的，他还纠结过要不要跟那位不讲道理的首席向导说一声。

　　“敌袭关我们什么事？又打不着我。”

　　陆连山咬着营养剂，想了会，含糊不清地说：“但是吧，他也救过我……”

　　陆连山揉了下鼻子，和小狮子面对面坐在泥巴地上，左手一管原味营养剂，右手一小袋素牛肉。

　　“听好啊，左手是不说，右手是说，选哪个？”

　　“嗷。”小狮子一头撞在素牛肉上，用毛茸茸的脑袋蹭了蹭他。

　　“能不能有点出息，人家都把你扔荒山了，你还上赶着帮他。”陆连山戳了戳它脑袋。

　　小狮子：“嗷？”

　　“吃吧。”陆连山把营养剂塞过去，盘腿坐在地上，给喻筠拨了个通讯，却只听到了对方不在服务区的提示音。

　　陆连山皱起眉头，又给罗卡他们打了几个电话，全都打不通。

　　“……山里没信号吗？”

　　陆连山盯着通讯器看了十几秒，彻底放弃了，撕开素牛肉，在小狮子直溜溜的眼神下，径直送进了自己嘴里。

　　“……”

　　“嗷！”浅灰色小狮子奋起一跃，大口咬住袋子下部。

　　“你干什么？松嘴。”陆连山一边死不撒手，一边推开毛茸茸的狮头，敷衍地哄道，“听话啊，这是爸爸的晚餐。”

　　小狮子不满地叫唤：“嗷呜！”

　　陆连山理直气壮：“谁说是给你吃了？让你给我选的，你是狮子，吃什么素牛肉。”

　　幼狮瞪大了眼睛，喉咙里发出低吼声。

　　“你还想咬我？造反了啊，撒嘴！”

　　“嗷——”

　　陆连山根本管不住一只想吃肉味的狮子，你争我抢地闹了半天，把袋子都扯烂了，素牛肉全部落入狮口。

　　“……”陆连山在它头上拍了一下，悻悻坐回地上。

　　日落黄昏，人造的橙色光晕染红了大半天空，陆连山盯着天空看了许久，默默叹了口气。

　　小狮子吃饱喝足，又慢步回到他身边趴下，任他呼噜毛。

　　“这么久了，连个人影都看不着，咱俩今晚注定要风餐露宿了。”

　　小狮子：“嗷。”

　　陆连山尚不满意：“看见没，长得好看的人不能信，以后别随随便便就被骗走了。”

　　“嗷呜。”

　　“……跟你聊天好没劲。”

　　陆连山反手甩枪，打死一只变异地鼠，撑着地起身：“走了，找地方睡觉。”

　　一人一狮没走几步，陆连山突然站定，看向了白塔所在的方向，即使相隔数远，他也能听见依稀的雷鸣声。

　　“……又是雷？”

　　特莫拉安全区配备完善的天幕系统，从没出现过局部雷电。

　　陆连山皱起眉看向天空，仍是晴空万里，没有一丝要打雷的迹象。

　　倏而，陆连山动作一顿，警惕地盯紧了西南面的天空——有东西在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