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9、Running Up That Hill ...
-
9
真正的剧情跟俩人想的大差不差,现实只会比电视剧更加令人啼笑皆非。
塞伦特,他本人更希望大家可以叫他奎克,确实就是德斯老宅里真正的小主人,除了他是个私生子之外。
火烧破纸的那一天,刚好是他的8岁生日,除了自己的亲生母亲记得,连他自己都不记得,他记得那一天他在楼梯间拿出报纸和拾来的画笔想画点什么东西,母亲说今天是他的生日,可以放半天假不用干活,女主人也不在家,然后他就画了,随着自己的见闻。
查和露对视一眼,露说“我们在老宅找到了你的那些画作……我们很抱歉。”
奎克摇摇头,“这都是过去的事情了,也没有什么再提起的必要。”
那时他刚刚画完那张画,塞进自己的秘密基地,女主人突然提前归家,看着在门口服侍的自己,蹲下来平视着自己的眼睛,跟他说“帕格莱斯在伊莱诺斯叔叔家玩,你现在出发去接他,让伊莱诺斯家仆用车送你们俩回来。”当时的小奎克没多想,换上制服直接出门,后面发生的事情他并不清楚,现在想想可能在那个时候几家人已经彻底撕破脸皮不做人了。
帕格莱斯比他小三岁左右,奎克不能确定,因为她母亲时候需要支开他的时候才会跟他说你生日到了。路很远,车也不是他这种身份的人可以坐的,每次接帕格莱斯就是他锻炼的时候,他从小就发现自己跟别人不太一样,体能甚至比成年人还强,这点路对于他来说不在话下。
等他和帕格莱斯被叔叔家的车送回家之后,家里已经恢复了往日平静和睦的样子,除了门口两个古董花瓶不见踪影,今天他刚剪好的鲜花出现在厨房垃圾堆之外,没什么两样,主人和夫人还是有说有笑,现在看来,两个疯狂的成年人在这种事情上达成了某种协定,这个家庭在那个节点之后已经名存实亡。
后来主人和夫人偶尔会因为一些在他看来的小事吵架,像是女主人买东西晚回家十分钟;女主人用了主人不认识的口红等等鸡毛蒜皮的小事,女主人对自己的态度也有了很大转变,从最初的不闻不问到后来的非打则骂,直到有一天,女主人在庭院里乘凉的时候,他负责送每日的果盘。奎克忘不了当时已经转变的安妮的表情。
安妮放下手里的书,偏过头看着立在一边的自己,拿覆盖着苔绿色鳞片的手托起自己的下巴,不似人形的眼睛里写满了人类丰富的情感,非常诡异。
“你长得可真像荣格,比帕格莱斯像多了。”
家里发生的这些事情,帕格莱斯完全不知情,他读的是本地的贵族小学,很早就开始寄宿生活,在家的时间里夫妻俩相敬如宾,他被保护的很好。
奎克自从听懂那句话后,马上理解了家里的复杂关系,他再也不敢直视任何一位大人的脸。
有一天夫人出门后,两天之后才回来,荣格差点报警。
之后男主人对所有人说,自己的爱妻安妮病了,病的不轻,长期把她锁在主卧里,吃饭和排泄都由荣格亲力亲为,荣格本人搬到了客卧,和她母亲偷情的次数越来越多,几乎是夜夜笙歌,这让年仅八岁的自己感到深深的恐惧。
“诺兰,也就是帕格莱斯,后来我才知道,他一直知道荣格不是他的父亲,安妮一直教育他,科润才是他的父亲。”露给奎克倒了杯水,奎克点点头接过。
见不到安妮,科润登门拜访的次数越来越多,荣格都以安妮得了重传染病为理由不让科润与其见面,并且在别墅附近加装了很高的铁丝网,直到安妮去世才拆掉。
“传染病只是假象,控制欲也只是荣格给自己行为合理化的借口,其实最根本的原因,是因为荣格需要安妮的血肉。”奎克像是回忆起了什么,身体开始轻轻的颤抖。
“血肉?”查和露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警觉。
“嗯,荣格他有写日记的习惯,安妮生病期间他跟疯魔了一样,没有一天不在跟我的母亲偷情,不再忌讳我的存在,甚至直接在家里叫我儿子。”奎克点了点头“对我的戒心少了很多,也有可能只是单纯的疯糊涂,他们的床铺都是我来收拾,偶尔翻到了他的日记。”
“诺兰后来也看到了那本日记,甚至包括科润,是么?”露认为这对一个八岁的孩子来说实在是过于残酷。
“嗯,荣格也是科润杀的。在安妮发出讣告后计划就开始了,他买通了我母亲,定期往饭菜里下慢性毒药。”奎克点点头,像是在说什么稀松平常的事情“我母亲应该没有看过那本日记,如果她看过,绝不会也委身于科润。”
妈耶这也太乱了,露听的满头大汗,查也紧紧皱起了眉头。
“我长话短说吧,已经没有什么秘密可言了。”奎克拿起杯子,喝了一口水。
……
荣格打一开始就知道孩子不可能是他的,奎克是他唯一的亲生血脉,之后他出了车祸,丧失了生育能力,但安妮还是怀孕了。
荣格那本日记,按照标注的时间,从和安妮正式结婚后的第二年,他已经发现了安妮和科润不可告人的关系。一开始只是怀疑,每一天疑虑都在加剧,但荣格不怕安妮和任何一个男人上床,他只害怕安妮离开他。他开始变着法的讨安妮的欢心,豪华首饰,品牌衣服,能给的他全部都给了安妮,起初起到了一些作用,安妮出门偷情的次数逐渐减少,直到安妮怀孕。
荣格在日记里越来越割裂,在疯狂渴求安妮的爱意的同时十分厌恶这个未出生的孩子,因为他认为,孩子还未出生就已经分走了安妮的爱,他已经忍受其他不知名的野男人够多了,绝对不能容忍这个分走他大把爱意的东西。自己的母亲一直知道这一点并利用的很好,每当荣格感到孤单难受的时候,趁虚而入。
安妮从头到尾,直到撞破荣格偷情之前都对这一切并不知情,她认为自己日期算的很好,这孩子一定是荣格亲生,能稍稍平复她那少得可怜的负罪感:她喜欢所有美丽的东西,给不了荣格想要的全部的爱。
孩子出生后安妮逐渐察觉到荣格笑里藏刀的态度,有意识的带着儿子出门,科润就是趁这个时间去做了亲子鉴定,安妮也很崩溃,但是只能接受。
同床共枕的夫妻就这么维持这种虚假的态度,在同一张床上想着不同的人。
日记里从安妮撞破偷情的日期之后,荣格疯狂的一面逐渐占了上风。他偶尔会幻想,如果安妮生病了,不能出门,自己是不是就能照顾她一辈子;让安妮走不远路,是不是就可以每天起床都能看见她在庭院里晒太阳……如此种种,直到那一次,安妮两天才回家。
荣格的日记这么写到:安妮终于回来了,浑身是水,衣服破破烂烂,但是心情非常的好,询问她也只是敷衍的回去好姐妹家玩了两天,游了游泳,叫他不要多管闲事,就回主卧睡觉,食物也只叫塞伦特一个人服侍。在我看来,根本就不是什么好姐妹,怕是和不少男人疯狂了两天,自己都记不得日期了。我的安妮,比维纳斯更加美丽的安妮,我决不允许继续这么作践自己,你应该是万众瞩目的高岭之花,绝不能变成千夫所指的□□。和我永远在一起吧,我们一起在这处世外桃源里度过余生,你一定是同意的,只是不愿意说,对吗?
这段奎克复述的非常清晰,显然是给当时年幼的他留下了不小的冲击。
“但是,还没等荣格做出行动,安妮自己先开始病了,长期卧床不起,像是在发烧,不断地讨水喝,四肢无力,每天只是躺在床上,放下床帐,伊莱诺斯的接送任务落在了我母亲身上,就在那段时间,科润逐渐接触我妈,后面的事情你们也知道。”奎克把水喝完,露给他再倒了一杯。“夫人的饮食起居由我负责,病入膏肓的她像一具干尸,连话都说不出来。荣格觉得这是爱神肯定了他的呼唤,也不叫家庭医生。”
伴随着安妮身体的虚弱,荣格的钓鱼成绩越来越差,除了妻子这个变量,他找不出来原因所在,她翻遍了安妮的柜子,所有上锁的地方都被砸开,依然找不到安妮饵料的配方,在不断求爷爷告奶奶的各种威逼利诱下,自己的母亲率先看不下去了,告诉了荣格真相:之所以离了安妮就钓不上来鱼,是因为安妮的血肉。
“……祭祀行为?”露一下就联想到了诺兰不同寻常的航线和制造海难的目的。
“嗯,只不过是小型的,作用范围也不大,伤害也很小。其实安妮本人出面就能吸引来所有的鱼。”奎克说“那些渔场也是安妮指给荣格的,当时比赛安妮是荣格的向导。”
有被冒犯到,露想到了那条一喊就来的皇带鱼,擦了擦汗。
母亲跟荣格说,她们两人的血脉与普通人不同,安妮小姐之所以会跟你来到这里真的只是出于短暂的爱过你,和少女对爱情和美好生活的憧憬,现在安妮离死不远了,她本来可以一走了之,不知道为什么会选择再次回到这个地方,她们这类人,只要有水,几乎可以活到世界毁灭。
荣格不想安妮去世,他只想让安妮一辈子不离开他,在此契机下开发了地下暗室,后来的很多时间安妮一直在那间暗室度过,为了能够从暗河口出去头破血流,但是这样的水远远不够,干涸每天都在折磨着安妮,就这样,安妮终于在某一天挤出暗河再次失败的晚上,选择了自杀。
“然后……荣格就把安妮肢解了?”露揉了揉肩膀,想了想决定坐在查旁边。
“是的,但是恐怖的事情才刚刚开始。”奎克低着头“荣格在收拾遗物时,发现了非常多安妮来往科润家的证明,非常露骨的那种。而且科润自从认识他们一家之后,渔业生意越做越好,比赛完毕之后更是有了阶段性的飞跃,荣格怀疑安妮背着他把海洋的秘密早就告诉了科润:安妮爱科润比爱自己更多,自己的努力比不上一张花花公子的脸。荣格在日记里把原因归结于自己的丑陋。”
荣格发了疯的在主卧乱写乱画,用铁水焊死,解剖了安妮干尸般的身体,一寸都不给杂种和科润留下。有一天觉得蹊跷的科润带着一大帮人潜伏在屋子四周,美名其曰老朋友见面,荣格也不含糊:他把安妮的一部分蒸熟,当着科润的面揭盖,科润当时吓得涕泗横流,大骂荣格是个疯子,带走了还小的帕格莱斯。也就是从此之后科润开始买通母亲下毒,同时和母亲也开始不正当关系。
“我特么……”露很庆幸听这种故事的时候自己胃里没什么东西。
“按照这种说法,祭祀的重点是特定血脉的血肉?但是之前的蹊跷海难人员混杂,不能全部都是拥有此类特性的人类吧。”查摸着下巴,觉得事情已经很接近这次的怪相。
“我潜入过科润的家,看到了他根据自己知道的线索做出的推理,因为有安妮的帮助,他的计划更加清晰。”
俩人的心同时提到了嗓子眼。
“献祭是献祭,呼唤是呼唤。”奎克说“呼唤鱼类,只要是掌握方法的特殊血脉之人都能做到,献祭则是信徒为获得庇佑,做出的血祭方式。”
“以往的献祭都是小规模事件,在海难中的规模与这次相比,并不算大。”奎克说“科润本身没有特殊能力,我的母亲也早已回归海洋,他想要的,是一劳永逸,一次超大的献祭可保他后半生依靠产业衣食无忧。”
“什么神秘啊献祭啊,他根本不在乎……”露艰难的闭上眼“他只想要一个,完美的无迹可寻的杀人方法,干掉他所有的对手。”
“嗯,很抱歉现在才告诉你们。”奎克伸出一只手,脱掉了西装,解开自己袖口的拉链:潜伏在皮肤下密密麻麻的鳞片,有一些已经被挖了出来,露看了一眼就不敢再看。
“我无法阻止这项进程的发生,因为我也无法拒绝海洋的呼唤。”奎克把衣服穿好“我打心眼里,渴求这船能在这片海洋里消失,这个念头在逐渐逼近那个地方之后,越来越明显。”
“但是,我不希望你们在这里死去,你们都只是为了这百余人姓名全力抗争的好人,也是我的队友。我会全力帮助你们,但是我不会打断祭祀。”奎克脸上露出抱歉的神色“这不算背叛,对吗?”
“我努力过,我一直以为没有血脉就可以打断这个献祭,但是我失败了。”奎克双手遮住脸,查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没有说话。
“会被吸引……你不给我们看全部的图片也是出于这个原因吗?”露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还有无根之人,我们还没解开无根之人,还有希望。”
“无根之人就是无根之人,诺兰没有骗你们。”奎克摇摇头“科润他自己也弄不太清楚,但是他有安妮口述的过去的献祭方法,照猫画虎罢了。关于那些照片,我只能说,更深的水里全都是我们的同类,还有一只特别大的,我说不上来。”
“你还会协助我们搜查么……”露弱弱的问,虽然答案很有可能是不会。
“我会的,我不希望你们死掉,你们还有未来。”奎克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微笑“我会在这件事情后,回归大海。”
查和露和奎克又聊了些有的没的,一直到奎克到点上岗,露一直都在想无根之人的事情。
“事情到了今天这一步,如果只是沉溺在这种痛苦的回忆里,我们就真离不开这条船了。”
“建立在三个条件缺一不可的情况下,无根之人必定就在船上,并且没有那么容易得到。”查轻轻抚摸露的头发,洗干净的黑发散发着淡淡的芳香。
“无家可归的人也能算无根之人,外星人也能算无根之人,甚至跟盖伊说的一样,女人也能算无根之人,那双性人怎么算啊草!”
“如果建立在无根之人比较稀少,不易获得的基础上,我更倾向于是拥有这种特殊血脉的人。譬如诺兰、譬如奎克。”
“我们也不能把奎克赶走,也不能在船之外把诺兰毙了。”露很讨厌这种全都晚一步的感觉。
“至少我们知道我们将会面对的怪物是有实体的。就像你说的,一切恐惧源于火力不足。”
“怎么,你还见过鬼啊?”
“……或许吧。”
“如果有危险,记得马上来我身边。我们一定能活着回去。”至少得让你活下去。
“其实我们一路都活在死亡恐惧之下。但是待在你身边,我总是害怕不起来,明明应该更紧张一些才对。”
“这么说来我很能给你安全感?”
“可能吧……你晚上还要出门搜索么?”
“不用了,我们的讯息已经足够。”
“……一定要记得,有事一定要回到我身边,记得自己的对讲机。”
“足够了?不再搜搜?”连船舱壁都要查的人怎么不查了?“知道了知道了,啰哩啰嗦的。”
“………我想跟你待在一起。”
“?”怎么突然会说人话了?“……啊,那我陪着你。”
“休息么,不早了。”查伸手关掉了卧室的台灯,和露西轻轻的躺好,外面的派对吵闹声不知何时已经平息,只能听见轻轻的海浪声。
这次船舱的位置很高,明天应该能看见太阳从海面升起吧。露这样想着,在查的臂弯里闭上了眼睛。
如果有人告诉你,明天你就会死,你还会在第二天早上睁开眼睛吗。
露早上睁开眼睛的一瞬间,脑袋里闪过这句话。
太阳已经脱离了海面,很可惜没看见日出,不过比起日出自己更想睡个好觉。
查不在房间,露按照往常的习惯洗了个澡,昨天穿的衣服洗干净整整齐齐的叠在卧室的桌子上,旁边拿衣架挂着那件礼服,上面还有熨烫过的湿气。露这才想起来自己是乐团的一员,赶紧点开手机看工作群,在很有可能成为人生最后一天的一天里,居然还要上班!
果不其然打开手机全是主管的私信,露都不敢看,光速化了妆穿上制服,提着小提琴箱就往宴会厅跑,手机一直在震动,还在日剧跑的露想了想,还是拿出手机点了接听。
一转头就看到主管在宴会厅门口拿着电话东张西望,一眼看到了拿着箱子的自己,一脸微笑把手机放下来挂断“林,你可算来了,就差你了。”
露早饭也没吃,连忙道歉,顾不上吃没吃东西,跟着主管进了黑漆漆的大门,这里昨天还亮着灯,今天是进了节电模式?玩神秘?主管居然还掏出来一个手电,只照地面“今天宴会厅的灯坏了,不过好在后台的休息室还能打灯,委屈你们挤一挤了。
露低着头在休息室里找了个最角落的位置,努力回忆小时候学过的部分,掏出发下来的谱子仔细回忆手法,好在自己之前练过这次的曲目,维瓦尔蒂四季的夏部分,稍微回忆一下能想起来七七八八。
硬生生练了一上午,露觉得自己拉的稀烂,好在人多。主管感谢了大家之后通知散会。我这个关系户也太关系了一点,这都不被开,露一边收拾,其他小提琴手都收拾完东西准备离开,自己留了个心眼,磨磨蹭蹭到最后,想趁机看看这个宴会厅有什么蹊跷。
好死不死主管一直在跟电工聊天,时不时看一眼休息室,自己再不走可能要穿帮,可惜了。露最终还是没等到话痨主管离开,从一边摸索着墙,墙角为了方便大家特地先抢修了地灯电源,跟着细长的光带一路向前,主管好像看到最后一个人离开,一直跟在自己后面,打着手电照着脚下,想悄咪咪偷摸的机会都没有。露甚至有被故意防着的错觉,指不定不是错觉,科润手眼通天,指不定就喜欢看自己这样的小角色挣扎。
就这么被一路赶出了门,咣当一声门又在背后锁上,主管还招呼自己吃饭,露现在是饿带着累,谢绝了主管的好意,先回查的房间放东西。
正愁自己好像没房卡,得用对讲机叫查给自己开门,门就自己从里面打开了,查把自己的琴箱接进去,桌子上有外带的食物。
“妈的,今晚就要哒哒哒对枪了,我还要上班!”露一进门就脱了高跟鞋,一边拉拉链一边脱袜子,进到卧室里换了身轻松的衣服,出来和查吃东西。
“你怎么知道我这个点下班?”吃着吃着露才反应过来,查这样就像在家里等老公回家的小媳妇,接东西做饭一样不少。
“早上你的手机一直在响,我就看了一眼,你主管一直在催你。”
“啊!那你不把我叫醒!”
“就像你说的,如果这是人生最后一天,为什么还要上班。”查吃了口汉堡,吃完一整口才说第二句“以我对你的了解,你今天一定会翘班,但是我回来的时候你不在。”
“……我真的谢谢你啊。”仔细一想是啊,以后老死不相往来,为什么我还要去上班,社畜的奴性已经植根我的内心了么。
“不用谢。”查又啃了口汉堡。
直到晚上的宴会前,小队频道里都是风平浪静。奎克摸完了最底层所有的房间,意外的没有任何异常,预想的定向炸药,缺口什么的,更是没有。
难道自己估计错了?露下午没事,被查抓着临时抱佛脚学了不少海难自救方法,照露来看,没人打扰这些可能能有用,要是水里有一大堆食人鱼那就不一样了。
查也不管这么多,越到晚上全员越紧张,露把枪套重新穿到大腿上,查把那把像是他刀生出来的短刀给他,再次嘱咐,一出事马上用对讲机,不要逞强,最好能一直待在他身边。
“准备出发了,穆德先生。”露在穿衣镜前整理着装,等下要先跟穆德从大门入场,据说主办方为此次晚宴准备了丰富的活动,自己的乐团表演排在靠后的位置,露决定先跟查进去会会,看看有没有什么地方有新的线索。
“嗯。”查又回到了登船那身油头套装,他上午带着仪器排查了一船的易爆物品,暂且划定了一些高危区域,通知全部队员检查火力。
“话说回来,你为什么要起这个假名,听起来跟50岁上网的油腻老年男的网名一样。”查的假名真的挺土气,就连他脸书的粉丝都在怀疑这是不是就是单纯的艺名,有一说一,确实算艺名。
“和我的另一端人生不是很符合吗。用真名怕被查到是元谋人。”查天天念叨露说我们几个是元谋人,现在下意识会用元谋人指代自己。
“还真是,跟你本人还挺像。”露坐在行李箱里选鞋,因为裙子不算很长,乐团要求全员黑色高跟鞋,但是穿了高跟鞋就不能随时跑路,穿平底鞋又不太美观,一时间犯难。“查尔斯,帮我选选?”
“这双吧,我目测这双是你最软的高跟鞋。”查走到行李箱旁,“做好心理准备,你的宝贝可能都拿不回来了。”
“呸呸呸,晦气!”不过自己除了那个箱子给的东西,剩下自己的东西很少,都是有天被车撞烂了也不算很可惜的衣服。露拿出查指的那双,是一双靴型舞鞋,确实鞋底软如履平地,要是选一双鞋逃离这次灾难,露也会选这双。
露站起身,光脚踩在查一丝不苟的皮鞋上,踮起脚尖搂着查的脖子,查笑了笑顺着露的手劲低头,俩人拥抱着啃在一起。
这人是哆啦A梦吗,查看起来穿了件西装,一抱上去才感觉到浑身都是武器,真实武装到内裤,露怀疑真脱到内裤了查也能突然变一把刀片出来。
笑着闹了会儿,查的额发又掉了几缕,露伸手给人又顺了回去。
“你穿这身很好看。”查搂着散发着好闻香气的小姑娘,贴在人的耳边轻轻地说。
“你就是个假正经。”露靠在查的胸口,搁着防弹衣听查的心跳,什么都听不见。“那我也姑且夸夸你有勾引到我吧,以后记得多穿正装。”
“好。”不是嗯了,有进步。露闭上眼睛,再次睁开的时候眼底写满了坚毅。
“为了能活着看到你穿女仆装,我会努力的!图利法斯先生!”
查一下失笑,松开怀抱低头看着正在穿鞋的露,双手环胸“你还有这种癖好。林女士,不简单啊。”
“我们才玩了这么点东西,这才是冰山一角呢!”露换好站起来走了两步,把枪袋调紧,对着查挥了挥拳。
“矫情够了!出发!把科润的计划踹回娘胎里!”
……
查点点头,最后检查了一遍,牵着露戴着手套的小手,奔赴最后的战场。
刚走出楼梯口,就有两个侍者拦住了去路,前面还排着很多穿着光鲜亮丽的游客,大家都在聊,这次科润准备的惊喜就是假面舞会,搞得还像模像样的。
“我们为各位准备了精致的名牌胸针,不会损伤衣物,敬请签下您今夜的名字。”侍者礼貌的递给两人两个磁吸名牌,女白男黑。“这是您们的面具,您是乐团成员是吗,这是乐团标配的蕾丝眼罩。”另一个侍者一直拖着一个精致的铁盘,上面都是半脸面具,另一位侍者递给露一条精致的蕾丝丝带,中间镂空,露摸上去就知道价值不菲。
“叫什么好呢?”露拿着金色签字笔,放在下巴上想了想,突然像想到什么,在名牌上龙飞凤舞的签下:lotus。
“有没有流浪歌女的感觉了!”露戳戳还在选的查,让他看自己别在胸上的名牌。
查直接拿了个最简单的,给自己戴上,露直呼太土了,反手给他选了个黑底半透明带暗纹的,“就算是超市送的你也得讲究一下搭配!”拿起刚刚的签字笔在面具上画了颗十字星填满,左右看了看“这样我就不会弄丢你了!”
查无所谓,看见了露的胸牌,挑了挑眉,接过笔在自己的铭牌上签字,字体刚劲好看:Charles。
“两位的名字很合得来呢。”露怀疑侍者见到一对男女就会这么说,耸了耸肩,给自己绑上蕾丝眼罩,对着小镜子调整了一下,挺满意。
“那么祝愿二位,在一期一会的海上乌托邦你,享受另一段人生。”侍者为两位开路,走廊上早已铺好了红毯,远处传来觥筹交错声和尖叫嘻笑声不绝于耳。
露挽着查的左臂,俩人并排走向远处的船头,红毯上撒了很多金粉,每走一步都会激起一阵炫目的幻尘,把俩人的小腿和裤脚染的闪闪发光。
“各位到齐了吗。”查佯装调领带,摁开对讲机,不一会儿所有人都回复收到,已经按照要求到分管的岗位上。
宴会厅的大门面向甲板由两位侍者徐徐拉开。两人不约而同的放下手里的盘叉,查不着痕迹的检查了全身的装备,露悄悄摸了摸裙摆下的刀,一起站了起来。
查和露贴贴,把手搭上露光洁的肩膀。“一切都会迎刃而解的,相信我。”
露笑了笑,没有说话。
宴会厅灯火辉煌,甚至还有罗马柱装饰,露伸手摸了摸表面,发现这都是真的不能再真的真货,这代价未免太大了些,拿来当定海神针?
查快速掠过主厅,通往其他房间的门都有重兵把守,都是受过严格训练的真正的士兵,枪支都是顶配,藏在和自己差不多的位置,宴会厅的大门一直敞开,人群一直进进出出,高谈阔论的声音在这个古董宴会厅里形成了闷闷的回音。可能会对德文森的侦查造成影响,查一边往回走,一边在人群里寻找露的身影。
露坐在一个罗马柱的地台上,一只脚踩在边缘,一只脚放在地上,双手环抱在曲起的那条腿上,正仰头看着天花板,白色的罗马柱上坐在身着黑裙的红发少女,整个构图跟油画一般,露的表情像是在分析什么,微微皱眉,绿色的眼里全是水晶吊灯的闪光。
查没有直接走过去,掏出手机,拍了人生中最能看的照片之一,立马设置成桌面,熄了屏幕走到露旁边。“你在看什么。”
整个宴会厅的人都在忙着社交,像露一眼直接开始养老的人没几个,露低下头,招呼查来自己身边坐,“我之前排练,主管说灯坏了,但是我估计其实是为了保护这张画,这可是货真价实的艺术品,如果就这么消失,真的很可惜。”
查坐在露旁边,也学着露的样子仰起头:整个硕大的宴会厅穹顶全是成片的壁画,仔细看是拿玻璃碎屑一体烧铸出来的玻璃画,像棋盘一样拼接而成,每格的图画可以连接在一起,每个吊灯的位置都留了圆形的圆孔,在辉煌的灯光下发着绚丽夺目的琉璃光。
图画乍一眼看上去是一张地图,仔细一看跟发给盖伊的比赛海域指导图很像,应该就是画的这片海域,区别在与,代表海洋的蓝色玻璃里有很多船,小船因为材质限制画的很简单,大家呈现一种旋涡状,驶向居于画面中心的一条大船。
或者并不是船,是一个岛屿一样的东西,岛上有建筑也有人,但是建筑风格非常奇怪,歪歪扭扭的,也不像是玻璃烧坏了,里面的行人也很奇怪,长得像人鱼,有些有人头,有些就完全是鱼头,在这个船型的城市中间,有一个像国王一样端坐在正中的鱼人,后面有好多代表小鱼人的点,但是没有王座也没有冠冕,就是比其他的人大了一圈,显得非常重量级。
两人自然看出来这都是什么东西,盯着中间的大鱼头人看,看久了会有种逐渐接近他的感觉,感觉画面中的鱼头大哥哥缓缓张开了嘴,黄澄澄的眼珠子越来越大……
“你就是穆德费舍?钓出新纪录的男人?”俩人瞬间回魂,均出了一身冷汗,查平复下自己的呼吸,看向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自己身边的中年男人。
一身意大利顶级高定西装,一条看上去就价格不菲的真丝领带,露也凑过来站好,这个男人身上所有宝石的地方全是真钻,最大的一颗粉钻领带夹目测超过九位数。这种咖位,不用想也知道是谁了……
露轻轻抬起头,对上全场唯一没有戴面具的一张脸:金发偏分,海蓝色眼睛,年老但是能看出年轻时一定是能上电影画报级别的帅哥,手里拿着根没有印记的雪茄烟,身材很好,被西装一衬更加挺拔帅气。可惜是个烂人,露在心里腹诽,脸上的表情没有变化。
“哦……忘记今晚的规矩了,哈哈,查尔斯先生,先提前恭喜你了。”科润伊瓦诺斯笑了笑,向查伸出一只手,手表上全是钻,闪的露眯起了眼睛。
查只迟疑了一瞬间,伸出右手和科润握手“我有预感会破纪录,但是没有想到真的能打破,感谢伊瓦诺斯先生赞助赛事,让钓友有发挥的平台。”
“哈哈,双赢的事情当然要做,要知道那个鱼点很久没人起鱼了,自从当年我钓起来之后,很多很多钓鱼人去那里碰运气啊,都是空手而归!”科润抓着查的右手没松手,夹着雪茄烟的左手拍了拍查的手臂,向对待后生仔一样。
啧!快把你的脏手撒开!露脸一黑,科润松开了手,一转头看上自己。“想必你就是林小姐吧,关于犬子的事,我深感抱歉,面对您这样美丽的小姐,男人心生爱慕也是人之常情。”说完科润也没管露乐不乐意,抓起她的右手行了个吻手礼,露都能感觉到这男人趁机捏了捏自己的手心,对自己使了个眼色。
这一瞬间全身的鸡皮疙瘩都冒了出来,露表面笑嘻嘻心里妈卖批,这手被吻过的地方像是立刻发烂发臭一样,浑身难受。赶紧不着痕迹的抽回手,捂着领口给科润行了个礼“感谢伊瓦诺斯先生的抬爱,我实在是担不起,关于误会这件事我和诺兰都当此事翻篇,我并不是个记仇的人。”
“那就好,哈哈,那就好。”科润直起身,挥挥手,后面的侍者上前双手奉上两张名片“楼顶也有很丰富的活动,像你们这样的年轻人很多,在这里玩腻了可以上来换换口味。”虽说是对两个人一起说的客套话,露只感觉这个人的鼠眼一直再往自己这边瞄。自己接过递过来的名片,退一步不着声色的躲进查背后的阴影里。
“我还有事,大家颁奖仪式见!玩得尽兴。”科润的侍者走上来贴着科润的耳朵说了什么,后者点了点头,对两人抱歉的笑笑,转身跟着一堆保镖消失在了人群当中。
露看科润消失在视线里,赶忙从包里拿出一瓶免洗洗手液,给俩人一人一半,就在这宴会厅当中疯狂洗手。“太恶心了,怎么不让这种人得性病全家桶去世啊?”露一想起刚刚手上的触感就想吐,这比看见鱼头大姐姐恶心多了。
查的脸色铁青,接过洗手液默默洗手“直升飞机停机坪在顶楼,保镖太多不好下手。”洗完手摁开对讲机“发现科润位置,潜入组准备潜入。”
“?你们还潜入?潜入哪?”露悄悄地问查。
“奎克已经在宴会开始之前来这里踩过点,没有可疑的地方。”不得不佩服奎克真是超人,因为它是从宴会厅厕所的通风管进来的,做出了巨大的牺牲。“我们怀疑最后执行祭祀的地点在顶层的伊瓦诺斯总统客房,那里是我们唯一没有去过的地方,现在,机会来了。”
奎克在接到讯息三分钟之内通过通风管道进入了总统套房,汉克和查理负责帮忙打点亲兵打点的很到位,一路上畅通无阻。如果不是自己混饭吃的时期学过缩骨,可能这个任务只能落在露头上。
但是这个任务只有自己可以完成,奎克相当清楚。
……
本来应该是巨大环形客厅的地方漆黑一片,根据汉克弄到的起落表,显示诺兰跟着科润的直升机一起到场,但是宴会厅只有科润。
“能帮我把灯打开吗,塞伦特。”诺兰细微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奎克不知道自己哪个环节出了问题,隐匿在黑暗中按兵不动。
“我的能力不在你之下,塞伦特。”诺兰看灯半天不亮,熟悉的脚步声消失在大门口“你能做到的,我也能做到,我们是一类人,你很清楚。”
过了一会儿,奎克伸手打开了灯,整个圆形大厅灯火通明,一眼看过去没有一件正常客厅会出现的东西。
奎克走到诺兰旁边,客厅的中间有一块礁石磨成的水槽,皮下也发生转化特征的诺兰静静地躺在水池里,只穿了一条裤子,胸前有一个跟徽章很像的花纹。
“你变化很大,我第一时间居然没有发现是你。”诺兰睁开眼睛,原本海蓝色的虹膜已经开始发黄。
“我也是。”奎克不知道说什么好。
“你不会阻止我的。”肯定句,此刻二人回归大海的愿望均达到了顶峰。
“嗯,但我不希望有血祭的事情发生,船上都是无辜的人。”诺兰从水池里坐起来,奎克像小时候一样给他披上浴衣“只要我们能够回去就可以了,不是吗。”
“谢谢。”诺兰穿上奎克递过来的浴衣,从水池里走了出来“这是父亲的愿望,很抱歉,已经无法再回头了。”
“你以前也不会跟我说谢谢。”奎克看着穿着浴衣比自己高一个头的弟弟,骨骼扩展的声音在空旷的室内非常清晰。“看来大家都是会变的。”
“是啊,就像我的哥哥一直想杀我一样。”诺兰身上也响起了同样的声音“从前,现在,乃至将来。”
……
“啊!要演奏了!”露看了眼大厅的挂钟,跳下台阶准备溜球“灰姑娘要逃跑咯!”
“嗯,注意安全。”查亲了亲露的额头,眼神示意保护好刀子。
“我拉的很烂,不要听啊!多去侦查几圈!”露红着脸,指了指耳朵,一溜烟跑了。
“……德文森,听到请回答。”查目送露在门卫的陪同下进了后台,找了个安静的位置,摁开领带下的对讲机。
过了一分钟“收到。无异常反应。”
“辛苦,继续跟进。”查听完了一整圈讯息,奎克没有回应,按照约定十分钟之后再次接听,如果还没有回应,当任务失败处理。
就在这个时候主管从后台出门,走上了大厅底端的主舞台摇着铃铛,叮铃铃的铃声响彻整个宴会厅,刚刚还高谈阔论的人全都安静下来,看着主舞台上的主管。
“宴会即将开始,首先请大家欣赏由我们柯润先生献给大家的第一场节目,由我们伦敦爱乐为大家精心筹备的小提琴演奏会。”
宴会厅响起雷鸣般的掌声,科润本人并没有到场,工作人员搬着东西快速布置舞台,在场的观众互相窃窃私语,大家的表情都很期待。
琴师从右侧入场,首席和指挥最后入场,查一眼就看见不苟言笑的露悄咪咪坐在了后排侧边的位置,所有人拿出琴试音。
露上了台的样子像换了一个人,垂着眸子不苟言笑,除了谱子和琴不看任何其他的地方,假发放了下来口红重新补过,手臂上好像用什么东西遮住了纹身,查听到自己身边有人在悄声谈论红发的琴师,想结束演奏后要个微信,一瞬间有一种猜测附上心头:露的父母,歌唱家与数学家的邂逅,会不会跟现在的情况一样呢?
试音结束,宴会厅又是一阵掌声,所有琴放下琴站起来朝观众鞠躬,女琴师穿着整齐划一的制服,男琴师穿整齐划一的燕尾服。露鞠躬的时候正好瞄到正前方的查,隐藏在面具后面的眼睛看不真切,查看见露朝自己眨了眨眼,最后又不苟言笑的坐回座位上。小时候在众人面前拉琴的她,是不是也是一直这样隐藏真实的自己?
查想要了解,也衷心的期盼自己还有机会。
演奏正式开始,意外的没有杂音,露拉的很好,全程没有任何问题,要不是知道真相,没有人会怀疑这个女琴师的真实职业是天天坐在电脑前面的数学家。查一下子联想到了小时候班上那些最聪明的同学,考完试问答案的时候一直说不会,发成绩的时候永远a+.
整场演奏效果出奇的好,在座的观众如痴如醉,查悄悄联系奎克,依然没有回应。
演奏刚好在此时结束,演奏厅响起雷鸣般的掌声,欢呼声伴随着满地鲜花抛向舞台。这里毕竟不是正经演奏会,琴师们享受平时体会不到的赞赏,大家的表情都很开心。
居然没拉错,这已经是自己人生的高光时刻。露下到后台,大家都在三三两两的合影,也有漂亮妹妹拉着自己想自拍,露合影了一圈,回绝了一圈要微信的男琴师,拎着包准备先回房放东西。
外面是如浓墨一样的黑暗,背后是越来越小的宴会声,前方的路越来越黑,露打开手机照明,循着地灯慢慢向前,走到客舱拐角的时候照到了一对叠在一起的人影。
尽管露以闪电般的速度关掉手电闪进拐角里,那一瞬间的场面还是清晰的浮现在自己的脑海里。
德文森和盖伊在船头,俩个人刚刚正倚着墙抱在一处。
“……”这下都不知道该不该出去了,露听到有一个人离开的脚步声,分不清是谁。妈的怎么这种事情都能让自己遇上的,能不能大家当做谁也没看见互相放过啊!
等了半天也没等到第二次脚步声,倒是等来了德文森“出来吧,我们聊聊?”
“……我什么都没看见……”露想了想,还是狠下心,悄悄从拐角探头。德文森倚在栏杆上,点了一根他常抽的女士烟,黑暗里只有一个小红点。
“这有什么特别的么?对此感到意外的你才更奇怪吧。”德文森像没事人一样,露背着箱子低着头,慢慢地走到德文森的旁边。“你比外表要单纯太多。”
“你们俩是情侣么?”露觉得不像,德文森确实有精致通讯录的味道,用的东西一直很女性化,但是盖伊那个呆逼怎么看怎么不像。
“不是,各取所需罢了。他活不错,就多上心了一些。”德文森吸了口烟,磕了磕细长的烟灰,姿势依旧优雅。
这种说法让露觉得很别扭,但是不得不承认每个人对于感情的态度和见解都不相同,沉默着一时半会没有说话。
“我很羡慕你。”德文森突然说。
“羡慕我?”无头无尾的,露完全不知道这指代的是什么。
黑暗中传来德文森的笑声,“我长到这个岁数,没有一个我想要的人逃出我的手掌心,我也能很轻易的在一大堆我喜欢的人中,精准的挑到成功率最高的猎物。”德文森翻身,背靠在栏杆上“……我甚至可以,将一个对我不太感冒的猎物,以最快的速度调教成忠心耿耿的狗,你知道为什么吗?”
露知道有这种游戏人生的人,但是赤裸的听到如此露骨的剖白,还是会让自己觉得不适应。深吸一口气,淡淡的说“不知道。”
“不知道?”德文森蛤蛤大笑“你只是不想说,是心跳,确实是凭借这个。”
“……”盖伊真是个可怜人“这样,天底下最难的地狱难度游戏,不就被你玩成简单模式了吗,不会觉得很无聊?”
“人没有爱情,也是能活下去的,妹妹。”德文森笑笑,讲这些话的时候一直很开心“况且,简单模式也只是对部分人有用,正常模式的人可以用放之四海而皆准的套路搞定,金钱、□□、花言巧语什么的,少数人,就不行,这样的猎物得慢慢来,抓住心跳快的瞬间,乘胜追击。”
“……你把正常的人当猎物来看,自然得不到属于人类的真心。”露女人的直觉已经感受到德文森的话里有话。“费不是任何人的猎物。”
“你直接叫查尔斯吧,你们的事情我全都知道。还给自己起个鱼不鱼土不土的假名字,真令人可笑。”德文森吸了口烟“所以说我才很羡慕你啊。”
有些猜测在露的脑海里越来越清晰,手下意识的抚上栏杆,和胸口的对讲机很近“……你把查尔斯拉入组织,也只是为了玩你那所谓的猎物游戏吧。”
“不要玩你那些小把戏。”德文森在黑暗里抚上了自己的腰,露的冷汗一瞬间渗了出来。“哼,多亏了你,我还真不知道查尔斯有这样一面。”
“别说了。”饶是下一秒德文森开枪崩了自己,也不想再听下去。
“说说而已,我不会对他出手了。是的,我认输了。”德文森在黑暗里轻轻叹气。
“……快四年了吧,我努力了四年,做自己不喜欢的事情,出自己不喜欢的任务,见自己不想见的人,但是,想要的心跳声,一次都没有出现过。”德文森手里的烟烧到底,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烟味,“真是的,哪有放着舒服工作不干,空窗四年,跑到异国他乡陪人钓鱼的,天天背着加强设备比你想象中还要辛苦的多,还得每天看着你们卿卿我我,现在想想我真是傻,还傻了四年。”
“你从晕厥中醒来,出现在三楼的那一瞬间,我听到了我梦寐以求了4年的心跳声。”德文森掏出烟盒,把烟头拿卫生纸包好,轻轻的塞回烟盒里。“我知道你们不是现代人,我的权利只够我了解到这里,你们过去发生了什么,我一概不知。但凭我的经验,你们俩认识时间应该不超过一个月。”
“我可是。”德文森一时语塞,深吸了一口气,承认失败对他这种天生的猎手,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我可是,真正带领他成长的人,一直陪伴在他身边的人,一直坚持了4年的人只有我!”
露想到那些tiktok,现在回想起来,以德文森的性格,确实是他做过最忍耐的一次狩猎计划。
“……四年了,不看僧面看佛面。”露不知道说什么好,她仿佛听见什么噪音,在离自己很远的地方,正在缓缓逼近。“可不可以……不要背叛他。”
“确实,一码归一码,我会给所有玩腻了的伴一份礼物作为补偿。”德文森看了看手机,理了理自己的丝巾和衣领,确保自己身上没有烟灰。“和我其他的伴侣相比,我这可算是最大的礼物了,到头来,我还是放不下他。”
“……”露特别想呼叫所有队员,左手摸上了胸口,德文森立马掏出了一把银色手枪,抵在了露的喉咙上。
“这可是我送给他一个人的礼物,单纯的小姑娘,可没你的份。”俩人所在的区域越来越亮,噪音越来越清晰。“我刚刚不一枪崩了你纯粹是不想看到查尔斯伤心,虽然他不一定能活下来,有些东西,你就叫一颗核弹来都没用。”
“……我记得你们组织的原则是永不背叛队友。”露举起双手,闻到了枪管里没有清理干净的火药味。
“哈哈,都到这个时候了,还是让你们死的明白一些。”德文森的头发在海风中飞舞,他伸出空着的左手摁住了自己的帽子。
“我才是真正的内鬼,奎克算是什么东西?咎由自取的玩意儿罢了,你还一直怀疑他?亏我还觉得你是可造之材,真令人可笑。”
“你的信件是我伪造的,附带让你死前体验了一把童年,开不开心?”德文森挑了挑眉,仿佛做了什么非常值得夸赞的事“况且我也没有背叛队友,这也是你说的。”
“……”这人的听力有效范围根本不止五米,盖伊这个单纯憨憨!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呢!露在心里大喊。
“知道,但是不说,就不算背叛了,只能当我在划水。年轻人的逻辑跟我们这种老年人还真不一样。”太夸张了,他们俩所在的位置突然被射灯照亮,露这才反应过来这越来越大的噪音就是直升机螺旋桨声,有绳梯精准的落在德文森的附近。
他妈的,是那瓶红酒!他一直在监听我们!露突然想起来德文森送的那瓶干红,吃饭时没喝完,好像就是他放进的酒柜,监听器藏在那种地方,自己和查完全没有发觉。
“那箱子军备和你,就是我送查尔斯的饯别礼物。”德文森解开飞扬的丝巾,折好放进口袋里“五分钟后水压仓的炸弹就会引爆,水里的东西全都会上来开饭,你应该算是美味的那一类。”
“奎克这个废物,应该已经被自己毫无血缘关系的弟弟弄死了吧。妈妈是废物儿子也一样。”德文森缓缓后退,手里的枪一直指着露的脑袋“这个炸弹呢,就算是浪费这四年,查尔斯欠我的利息吧。”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露觉得不问出这个问题,她死不瞑目。
“妹妹,就像电影里常用的套路一样。”德文森已经退出很远,朝露展示自己的弹夹,里面一颗子弹都没有。“有常胜的正义使者,就一定有迷人的反派角色,天底下的神秘组织可不止一个。我这也算是完成真正的任务,还是很有事业心的。”
他妈的,露整个人站在螺旋桨的风里,根本抓不住胸口的对讲机。一边的德文森已经跳上了绳梯。
“……我心软,给你们叫了收尸船,运气好撑过一小时,可以给你们剩个全尸,就当饯别礼物买一送一了。”德文森坐在直升飞机仓里,对露挥了挥卫星电话“有些东西是你们究其一生都无法了解和参透的,奎克有,可不代表别人就没有。”
“……他妈的,就算全世界的人只剩下你和他,他也不会喜欢你的。”露抓着栏杆,在狂乱的风中努力想要抓住胸口的对讲机。
一枚带着热气的子弹擦过自己的假发片,露顿时感觉头皮火烧火燎的疼,一偏头正好看见德文森黑这张脸,刚刚那把手枪口正在冒烟。
“忘了枪膛里还有一枚,抱歉,走火了,本来是要送给盖伊的。”德文森抱歉的笑笑,示意飞行员起飞“看你那张嘴还能牙尖嘴利多久吧,记得去地狱好好享受享受。”
也就在这一瞬间,露终于抓住自己裙子上的对讲机,按查教的方法接通全队频道。
“德文森是内鬼!水压仓里的炸弹5分钟后就会爆炸!”德文森已经飞出有效射击距离,露一边抓着胸口的对讲机一边往宴会厅跑,同时听到5次杂音接起“已经没有五分钟了,马上就会爆炸!”
露穿着高跟鞋跑不快,她也没有这个时候回客舱的胆子。
“妈的。”露停下脚步,双手使劲抓住旁边的栏杆,把鞋跟摁进一旁的排水沟缝隙,靠蛮力把鞋跟拽了下来,还好穿的是舞鞋鞋底是柔软的,一下子高跟鞋变平底靴。露背好箱子,继续往前跑。
跑了没两步,船整个晃动了一下,露赶紧抓住栏杆,听见不远处的宴会厅传来一声整齐的惊呼声,立马有工作人员用麦克风通知刚刚烟花起爆出了一点问题,让大家少安毋躁,继续享受宴会。
露留了个心眼,临到宴会厅前放满了脚步,探出头看了看侧门情况,果不其然来了一队人整齐划一搬了钢管过来,寓意给门上闸。
“查尔斯!走右侧后门!他们再给宴会厅上闸!”露摁开全队语音、。
几乎只过了30秒,查就从防守暂时还算薄弱的右侧门闪了出来,拎着蹲在暗处的露就往楼梯口跑。
“我去,怎么这么快。”露边跑边往后看,好像没什么人追。
“你离开太久没回来,对讲机你也不回,我长了个心眼,先借口去厕所。”俩人在甲板飞奔,偶尔有不参加宴会的游客疑惑的看着两个疯子一般的年轻人。“打昏两个守卫花了20秒,生疏了。”
“……你不会想去水压仓去跟怪物刚枪吧!”露一想到鱼头大姐姐就浑身发麻。
“按照震感和位置,爆炸位置应该是最大的水压仓,开口并不算大,不然这船会迅速开始下沉。”俩人快跑到楼梯口,果然看见几个荷枪实弹的守卫,查谎称露身体不舒服要回客舱,露配合了一波才给二人放行。
“这都是根据怪物智力并不高的原则上建立的计划。但是现实告诉我们,他们的智商与人类持平,甚至有可能更高,很有可能会破坏其他的水压仓加大破口。”查直接搂着露往下跑。
“但是这种族群住在深海里,应该无法使用热兵器,如果有兵器大概率是冷兵器。”查边跑边说,偶尔遇到上行的旅客还得浪费时间“所以我认为,就算数量很多,上来的速度也不会很快,不会科学使用炸药很难继续破坏船底。”
“率先遭殃的肯定是不明所以的损管小组,也有可能是为了迎接更多怪物的炸弹人小组。”露接着查的话说。“这不管遇到什么都很棘手啊!”
“查理和汉克已经在来的路上,盖伊去顶层停机坪,奎克下落不明。这里就是离爆炸水压仓最近的楼梯口,我们要的是拖延时间。”俩人马上就要跑到自己的客舱,已经能清晰的听见水流潺潺的声音,查皱了皱眉,隔这么远估计果然不够精准,安装炸弹的人也是高手。
“拖延时间?之后呢?可以让我们被消化的时候在最上面么?”露感觉自己再往下跑就是碍事。
“你还记得那副壁画和奎克说的大家伙么?”查感觉到露的挣扎“我大胆猜测,那个大家伙也会上船。”
“制服了领头狼,后面的狼都会退却?”露被查放在二楼“这也只是你的猜测罢了,而且我们根本不知道这种方法行不行得通。”
查突然停了下来,露一个不小心结结实实撞在他身上,迎面是查炽热的吻,以及像是要揉入骨髓的拥抱。
“理智告诉我,最好让你呆在上面,越高越好,甚至可以用直升飞机远离这个是非之地。”
“但是我不想离开你,一秒都不行。”查在黑暗里从枪袋里拿出了什么,手中传来轻轻的机扩声“这个想法很有可能会害死我们,我把选择权交给你。”
露顿了顿,从查口袋里摸出房卡就往黑暗里狂奔,不一会又喘着粗气跑了回来,还背着那个小提琴箱,但查知道里面装的东西肯定不是那把小提琴,手里多了那把只能用来杀人的m1911。
“别误会,这枪是拿来给我们自杀的,我可不想被当成点心吃掉。”露把提琴箱带调到最紧,尼龙织带深深的勒进了两胸之间.“给我好好开枪,要是伤有你好看的。”
“收到。”查愣了愣,笑出现在他释然的脸上,俩人一起继续往下跑。
定炸弹位置的人显然是个顶尖的力学高手,起爆位置刚好在整条船的重心平衡点上,不然这船早就开始往四面八方侧翻了。
俩人一路向下,淹水情况比想象的要严重,不断地有旅客抱怨怎么浴室的水漫了一地。
查理和汉克不断更新自己的方位,他们俩先到一步,暂时没有发现异常情况,放倒了几个守卫在这个楼梯口上蹲守,水压仓破损会先把压力均摊到其他舱室,需要时间水才会漫过工事所在的位置。
汉克和查理其实都是退伍老兵,这点露一直都没发现,几人一直保持着通讯,露断断续续的把刚刚德文森跳反的过程叙述了一边,用的是全队频道,盖伊显然听见了,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并没有说话,现在也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
“注意水位,超过警戒线立马后撤。不要犹豫。”查理冷静的声音回荡在每个人的对讲机麦里。就在查和露马上就要赶到的时候,全队麦里响起了第一声枪响。
露立马紧张了起来,伸手给手枪上膛,其实她相信查对现在的局面依然有掌控能力,不然他不会同意自己跟下来,自信的理由很有可能就是他在靶场定制的改造枪,在这种极端情况下,自身能力能够得到的增幅多一分,存活的概率就能大一分。眼前已经能看见汉克和查理的背影,正朝着这个广阔的大厅深处射击,光线太暗,仅靠手枪上加装的照明组件照明有限,并不能确定真的有东西在水里。
前面的查像是突然想到什么,转身从皮带暗格里掏出来什么东西,一左一右给露戴上。露的世界一下安静了下来。
“为我们掌灯,露西,我一动你就马上往上跑。”耳塞里传来的声音滋滋放电,露闻言从琴箱里掏出高倍手电,饶是上个世纪干掉过不少七七八八的玩意,一想到等一下开灯就能看到匪夷所思的大场面,露还是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注意安全,无论看到什么都不要松手。”伴随着查话音落下,露蹲下身,把手电格在自己身前,把光圈调到最大,摁开了开关。
四个人组成了一个丁字形阵型,在露打开灯光的一瞬间,整个舱室清晰的展现在众人眼前。
露只看到查右手向前平举,三人几乎同时开枪,一瞬的火光之中露只看清水里全是各种各样的小鱼,非常干扰视线。自己什么都没看清,就看见水面上像放烟花一样,炸出三团水花,直到溅起来的碎鳞片崩到自己后面的墙上,露才反应过来,那些东西已经进来了。
露不敢松开手里的枪,用手背蹭了蹭脸,用余光看擦出一手背断裂的头发,这才反应过来刚刚德文森那一枪把自己右侧的头发贴着发根全部烧断了,自己现在的样子一定特别滑稽,有机会可以剪个超短发试试看,如果还能活着回去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