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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狗咬狗,一嘴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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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者顾鹤年,死时正值滨海涨潮时间。
没人知道,他那时为何会突然出现在那里。
那天晚上,滨海市下了一场本市罕见的特大暴雨。
之后滨海市气象台便宣布滨海市正式进入漫长的梅雨季,梅雨期将持续一个月左右。
***
早晨5点半,滨海海滩边陆陆续续有外地游客聚集。
一对从外地来滨海市度蜜月的新婚小夫妻——詹彤和孙林也不例外。
他们特地起了个大早,就为了欣赏美丽壮观的海上日出。
临出门前,因为詹彤打算借此机会多拍几张美照晒到朋友圈里,因此等他们来到海边时,主沙滩已经密密麻麻,全都是人了。
为了不让自己的镜头里全都是陌生游客的身影,于是詹彤灵机一动,提议孙林可以和她一起去到偏僻点的海岸边拍照,认为这样视野好,没人遮挡。
孙林考虑到偏僻海岸可能有危险,但架不住新婚妻子的撒娇,于是便半推半就同意了。
他们围着海岸线走了近三刻钟左右,四周才渐渐安静下来。
这个时候,孙林发现附近都是乱石堆,就示意詹彤别再往前走了,不安全,两人就在这里停下,开始拍照、欣赏风景。
说到这里,王武有些口渴,打开饮料喝了一口,继续道。
詹彤站在海岸边拍了几张照,但始终觉得风景不够美。
她想起来滨海市前曾经在某书上做过功课,学过一些好看的拍照姿势,恰好附近就有一个乱石搭建成的平台,于是她提出要站在上面拍照。
这么危险,她丈夫孙林自然不同意,但是詹彤却不管不顾地爬上了平台。
也正是因为攀爬途中,她恰巧看到了卡在缝隙中的男士手表,因此才疑惑是不是有人也和她一样,来过这里。
因为这不是一款普通的手表,而是造价高昂的劳力士手表。
说到这里,王武放下饮料,看向若有所思的黎诗怀。
“你的意思是,他们见钱眼开,想要独吞?”
“正是。”王武点头。
孙林一眼就认出这是劳力士手表,很贵,于是他就让詹彤想办法将手表够出来。
在用树枝将手表取出后,因为心虚,他们开始四下寻找附近是否有人,于是便发现了头朝下死在沙滩上的顾鹤年。
顾鹤年,就死在那个平台底下。
黎诗怀听到这里,质疑道,“可是顾鹤年是怎么被确认身份的呢?发现尸体时,死者身上什么东西都没有,没有手机,也没有任何身份证件。”
“这就是问题所在了。”
王武屈起手指,轻轻敲了敲桌面,“在我们勘测现场时,围观群众中有一个女人一直在喊让她进去,那是她老公。因为实在吵得不行,于是我便亲自前去调解,黎队,你猜那个闹事的女人是谁?”
黎诗怀:“该不会是死者的妻子孙卫红吧?”
“正是。”王武收敛笑意,严肃道,“更奇怪的是,经过调查,那天晚上,孙卫红曾在距离滨海海岸不久处的白色海岸酒店办理过入住,也就是说……”
王武板着脸:“她撒谎了。”
***
笔录被分为三波在三个审讯室里同时开始。
这样做是为了防止凶手和帮凶之间可以互帮互助。
然而这一系列措施对于“貌合神离”的顾家人来说显然是多余的。
因为他们此时为了摆脱嫌疑,正在不遗余力地努力往对方身上泼脏水。
***
警察:“顾雪霏是吧?”
“是我。”顾雪霏略带拘谨地坐下,看起来神态有些不自然。
警察:“说说看,30号晚上,你在哪里,在做什么?”
“当然是在家里啊,下那么大雨,不在家是会在哪里。”顾雪霏理直气壮回答道。
警察:“夜里11点后呢,也是在家里吗?”
“对,那天晚上我姨妈来了,身体感觉有些不舒服,因此10点半左右就躺下了。11点后应该是在和男友一起煲电话粥吧,我男友很爱我,每天晚上都会哄我睡觉的。”
在提起陈既明时,顾雪霏笑得很温柔,整个人都像是沐浴在温暖的爱河里。
警察:“男友,说的是陈既明?据警方调查,他只是一个既没钱又没背景的穷小子,而你却算得上是白富美,你为什么会愿意自掉身价,选择他作为你的男朋友呢?”
这个问题是黎诗怀在此次问询前特意要求加进来的,年轻警察虽不知晓黎队的用意,却还是按照要求问出了这个并非寻常的问题。
谁料顾雪霏的反应却比他想象中要大得多。
顾雪霏听闻有些生气地站起身,恼怒地狠狠跺了跺脚,忿然道,“警察先生,我喜欢谁是我的私事,和你没什么关系吧?和我爸的死也没什么关系吧?”
年轻警察闻言哑口无言,但幸好黎诗怀早就提前预测到顾雪霏的反应,给出了接下来的对策。
“顾小姐冷静,这只是例常问话,先喝口水,冷静一下。”
顾雪霏重新坐下,猛喝一口水竭力平复内心激荡的情绪。
随后,她听到警察追问道,“可是根据我们的调查,你父亲,顾鹤年好像对你的男朋友陈既明很不满意,私下里几次三番瞒着你去到陈既明的办公场所逼他离开你,为此,你和顾鹤年在大吵一架后搬出家,现在好像还住在滨海大学女生宿舍里吧?”
顾雪霏先是一愣,随后剧烈呛咳起来。
***
另一边,孙卫红看起来就洒脱多了,刚坐下就高高翘起二郎腿,怡然自得的态度就好像这里不是警察局,而是她家一样。
看得女警察不自觉眉头紧锁。
直觉告诉女警察,这孙卫红不是个善茬。
女警察:“孙卫红,30号夜里11点,你在哪里?”
“在家睡觉。这么晚了不睡觉做什么,捉奸啊?”
女警察闻言眉头皱得更紧了。
女警察有些严厉道,“好好回答。”
孙卫红瞬间瞪大了眼睛,提高嗓门大喊撒泼道,“嘿,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是欺负我老公死了身后没人给我撑腰了是吗!警察就能随便凶人吗,还有没有天理有没有王法了啊!”
女警察有些烦躁地捏了捏鼻梁。
“我不是那个意思。孙卫红,你冷静一点……”
“你要我怎么冷静,警察同志,我老公死了啊,他死了你知不知道——!呜呜呜,你说我的命怎么那么苦哇,死老头子出轨也就算了,偏偏还死在我前头,以后我和小雪我们娘俩该怎么办啊,只能任人欺负了呜呜呜……”
***
一墙之隔的审讯室3,异常安静。
不同于审讯室1、2的歇斯底里,审讯室3的顾砚白安静得甚至有些格格不入。
黎诗怀望着安安静静、坐姿端正的“好学生”顾砚白,觉得这个人比孙卫红母女还要更加难缠。
因为她们的情绪写在脸上,而他……
如同一座雕塑,完美无瑕,却也无懈可击。
“黎警官,我爸他,是怎么死的?”
黎诗怀还在观察顾砚白,顾砚白却率先抛出了问题。
——主动。这是黎诗怀对顾砚白的第一个人格画像。
黎诗怀:“法医初步判断你父亲死于溺亡。”
“哦。”顾砚白先是点了点头,随后又问道,“初步,那就是现在还不能完全确定,对吧?”
这次,黎诗怀没有回答。
她想了想反问道,“为什么那么急于想知道你父亲的死因?据调查,你是顾鹤年的养子,你和顾鹤年之间并无任何血缘关系,就连顾鹤年的妻女都没那么关心他。”
黎诗怀顿了顿,双眼定定看向顾砚白,“换句话说,你是真的关心吗?”
顾砚白垂下眼睫,良久道,“自然。如果不是他,我早死了。换句话说,没有他就没有现在的我。”
这话倒是不假,与警方初步的调查结果完全属实。
黎诗怀的问询有些卡壳。
她重新翻阅了一遍调查记录,询问道,“30号晚上,你不在家,是到哪里去了?”
顾砚白没有半点心虚,坦然道,“住朋友家。”
“朋友家?哪个朋友,叫什么名字?”
直觉告诉黎诗怀,这或许会是案件的重要侦破口。
“我姐的男朋友,叫陈既明。我和他是通过我姐认识的,平时关系还可以,那天晚上我被母亲赶出家门无处可去,就向他求助。他见我可怜,看在我姐的面子上便答应了,然后我就去找他了。”
怎么突然多了一个陈既明?
这人本不在黎诗怀的怀疑列表之中。但现在……
黎诗怀将他的名字加入了人物关系图之中。
陈既明,死者女儿顾雪霏的男朋友,死者养子顾砚白的朋友。
这会是案件新的突破口吗?
黎诗怀拿笔尖轻点笔记本,边思索边询问道,“我们查询了死者顾鹤年最近三个月内的所有通话记录,发现死者死前的最后一通电话是打给你的,他为什么会给你打电话?”
黎诗怀将通话记录推到顾砚白面前,顾砚白拿起看了眼便很快放下了。
顾砚白没有任何隐瞒,淡然解释道,“是打来找我姐的,因为我姐最近在和爸闹矛盾,所以拉黑了爸的电话,我爸打不通,才转而打给我的。爸想通过我从而联系到小雪姐。”
在说这些话时,顾砚白的逻辑、神态都没有任何问题。
这令黎诗怀眉头皱得更紧。
太镇定了。
这样的镇定通常情况下只有两种可能。
要么,顾砚白就不是凶手,所以他面对问询格外放松,一点都不紧张。
要么,就是顾砚白心态素质好得异于常人。他心思缜密、步步为营,极具反侦察意识。
可是会吗?人人口中啧啧称赞的优等生顾砚白会是这样一个蓄谋已久、心思缜密的杀人犯吗?
黎诗怀陷入了审讯的困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