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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君子如玉(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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须臾之间,神奇的事情发生了。
大地如同从冬眠中苏醒的野兽般咆哮着,震动起来。滚滚沙石沿丘陵的山壁砸下,飞扬的尘土几乎迷了人的眼。长龙般的军队站立不稳,瞬间歪倒了一片。而齐晋远身后的死路上,屏障一般矗立着的山壁从中间开始向两侧洞开,露出后面黑漆漆的山洞。
苏必尔惊觉糟糕,不待站稳,便灌足了内力一剑向齐晋远砍去。
“保护王妃后撤!”齐晋远收回玉佩,另一手早有准备地举起短剑,挡住攻击,反借着苏比尔那一剑之力向后跃起,顺手一把毒针洒出,半空中一个转身,飞掠过身边岑出不穷的刀光剑影,紧随三人之后进入山洞。
目光飞快地扫视着周围,齐晋远微微一笑,手中的玉佩又按在洞内一块微微凹陷,中间隐隐透着灰黑色图腾的岩石上,敞开的洞门便往中间慢慢合拢。
最后的一缕阳光也随着闭合的洞口被隔绝在外,洞内阴暗的只可隐隐分辨出人影。白朗和玉如花还在与尾随他们闯入洞内的大燕刺客缠斗,齐晋远站在稍远处护着身后的韩熙毓。直到最后一名刺客被一刀命中心口倒地后,众人才长长地舒了口气。
不管怎么说,至少暂时算是安全了。
韩熙毓这才抬起头来,双手依然紧紧地环在齐晋远腰上,声音中还带着颤音:“你怎么知道这里有条密道?”
齐晋远自豪地眨巴下眼睛:“我不知道啊。只不过刚才恰好看见那苏比尔身边的山壁上的图腾和我手中的一块玉佩的图腾形状一模一样。反正也已经没有退路了,坐以待毙不如赌它一把。至于玉佩放上去后会发生什么,就只有听天由命了。不过事实证明,像本王这么玉树凌风风流倜傥温文尔雅卓越不凡之人,还是恨得老天爷青睐的。”话落,咧开嘴笑得像朵花一样。
看着齐晋远自恋的欠揍表情,韩熙毓朝天翻了个白眼,劫后余生的庆幸与喜悦瞬间被这煞风景的言辞生生打散。
玉如花也冷汗津津,张了张嘴,却想不出该说什么。
只有白朗依旧一脸淡定:“主上英明。”
洞里的血腥味越来越浓,韩熙毓向那几具尸体的方向看了眼,尽管昏暗的只能看清轮廓,胃里还是忍不住泛上一阵酸水。
齐晋远拍拍韩熙毓的背脊:“现在退出去定是死路一条,我们只有向内走走看了。”
韩熙毓这才意识到自己一直像无尾熊般紧紧抱着齐晋远,顿时羞红了脸,她慌忙放手,朝内走了几步,才惊觉自己竟然满手的粘腻,心里“咯噔”一沉,一回头,正看见走在自己身后的齐晋远一个踉跄,便要向前倒去。
“晋远?!”堪堪扶稳他,韩熙毓觉得自己胸口好像揣了只兔子,快要蹦跳到喉咙口。
黑暗里隐约看见齐晋远笑了笑:“没事。”
“你受伤了?”
“没有伤到要害,无碍的,有点晕而已。”
“主上,属下背您走吧。”白朗也一脸紧张地走到他身边。
齐晋远点头:“也好。”
一行人在昏黑而幽深的通道里不知道走了多久,只觉得空气越来越阴湿寒冷。
耳边急促的呼吸声和液体一滴滴滴在地上的轻响在洞内清晰可闻。韩熙毓只觉得自己的心一点点地发紧。
“晋远。”她又忍不住轻唤。
“恩。”
一路上,几乎每隔半个时辰,她都会轻轻唤他一声,只有听到他的回答,狂跳的心才能暂时放慢跳动的节奏。
仿佛是在漫无尽头的长路上行走,丧失了时间,也不存在空间。
偶尔从洞顶缝隙内透入的几缕月光告诉了他们时已入夜。
几乎一天没有吃过东西,加上惊吓和逃亡另韩熙毓的体力几乎达到了极限。她只觉得自己又渴又饿,双腿都仿佛灌了铅似的,只是近乎麻木地行走着,在心里一遍遍默默对自己说:“要快点走出去,才能去找大夫。”
这大半天步行下来,别说是她,就连白朗的步伐也没有刚入洞时那么稳健,毕竟他一直驮着个大男人。
“休息一下吧。”伏在白朗背上的齐晋远忽然开口,声音除了稍显低弱外似乎听不出什么异常,“要是再倒下一个可就真的出不去了。”
尽管担心齐晋远的伤势,可三人也知道这时候一味逞强是没有用的。白朗小心的将齐晋远放下,让他靠着山壁半坐着,自己也就地坐在他的身旁。
韩熙毓和玉如花也立刻瘫倒在地。
之前走路的时候还没有这么明显,一坐下,韩熙毓才深切地感觉到自己浑身上下没有一处舒服。她饿的浑身发软,身体的抗寒能力也直线下降,山洞里的阴冷气候冻得她瑟瑟发抖,她强打起精神,一手垂着酸痛得发胀的腿,一手揉着自己干瘪的胃。忽然,“咕——”的一声,肚子抗议的鸣叫在静瑟的山洞里显得格外悠长响亮。
其他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落在了韩熙毓身上。
韩熙毓觉得自己的脸开始发烫,却故作镇定地瞪回去:“你们做什么这样看着我,一天没吃东西,会饿有什么不正常的!”
“姐姐说的不错,我确实也饿了。”玉如花柔声附和一句,眼底泛出奇异的光泽。
随后,她慢悠悠地解开了自己的外衣。
看到她这一举动,韩熙毓满脸不可思议地瞠目看着她。她,她脱衣服干嘛?她说她饿了,莫非是指……可是齐晋远还受着伤啊,而且白朗也在一边看着……惊觉自己的思路歪到了某个不纯洁的方向,韩熙毓的脸烧得更厉害了。
脱下了外衣,玉如花接着又解开了中衣的腰带。
“喂,你……”韩熙毓张口结舌,完全说不出话来。
玉如花冲她微微一笑,松开中衣的领口,一手向内朝自己胸口摸去。
然后。
她摸出了个包子。
同时,半边丰满的胸部顿时塌陷下去。
把那包子在韩熙毓眼前晃了晃,玉如花的声音不复往日的娇媚,变得低沉而优雅:“吃不吃?”
韩熙毓张大了嘴巴目瞪口呆,半响,才从干涩的喉咙里憋出前言不搭后语的一句,“这怎么回事,你?”
玉如花稳稳地将包子递出,偏着头欣赏韩熙毓难得的呆滞表情:“本公子姓花名如玉,取自诗经中‘言念君子,温其如玉’之意,至于玉如花么,恩……”他顿了顿,语气里带上隐约的促狭,“算是艺名吧。”
韩熙毓定定地看着面前的包子,大脑仍处于罢工状态。
无视那一动不动大眼瞪小眼的两人,白朗径直把手伸入玉如花,哦不,花如玉的领口,取出另一只包子,递到齐晋远嘴边:“主上,吃一点吧。”
齐晋远缓缓摇头:“我吃不下。你吃吧。我现在就指望着你了,你可得保持体力啊。”
白朗也不再推辞,大口吃了起来。
另一边,终于消化了玉如花本名花如玉,并且是个男人的惊爆消息的韩熙毓回过神来,没有去接花如玉手中的包子,却转头瞪向齐晋远,牙根痒痒的:“我都和你同上一条贼船了,你竟然还把这么重要的事瞒着我!”
齐晋远一脸无辜地眨巴下眼睛,声音却透着戏谑:“因为看娘子吃醋,实在太有乐趣了。”
韩熙毓磨牙,暗暗发誓:等这个披着孔雀羽毛的老狐狸伤好后,我一定要揍得他下不了床!
想完这段,她接过花如玉手中的包子,又陷入了另一层纠结。
先不考虑新鲜与否,一直在男人的那种地方放着的包子,她怎么可能咽得下去!
强抑着恶心与花如玉分食了包子,略作休息,一行人重新上路。
这次没有走多久,眼前就出现了岔路。
左右两个黑洞洞的通道仿佛向远处无限延伸着。
“朝哪边?”韩熙毓隐隐有些慌乱。
齐晋远想了想,道:“左边似乎有水声,先试着向左走走看吧。”
“是,主上。”白朗背着齐晋远打头左转,走了许久,直到看见山壁上青绿色的苔藓越来越多,才略微安了心。看来这条路没有错。果然,不久之后,面前的山壁突兀地阻断了通道。白朗仔细地检视了四周,在一侧的岩石上,摸索到一块大小恰好和玉佩大小相仿的凹陷。
白朗从齐晋远腰间取下玉佩,第一块放上去后没有反应,又换了一块尝试,“轰隆隆”一阵巨响过后,山壁朝两侧开启。
阳光瞬间倾倒过来,韩熙毓不适地眯了眯眼。
这是一座高山的山脚下,远方似乎有炊烟袅袅升起,抬头看,一轮初升的朝阳张扬地挥洒着它的色彩,将天边的云彩晕染成艳丽的橙红,洋溢着无限的生机和希望。
韩熙毓的心情忽然愉悦起来。她笑着转头看向齐晋远,却在目光触及他的一瞬间隐去了所有表情。
洞中昏暗光影难辨,她一直感觉他伤得不轻,却万万没想到伤得如此之重。他身上的花花绿绿的衣服已经完全看不清原本的颜色,只有大片大片的暗红。鲜血甚至还在缓慢地从厚重的冬衣内渗出,他的脸色苍白得泛灰,干裂的嘴唇却渗不出血,只是失去了所有的色泽。韩熙毓紧张地握住了他的手,只觉得他手上的温度冷得仿佛刚从冰水中取出一般。
齐晋远冲韩熙毓安抚地一笑,转头轻声对白朗道:“去最近的城,找客栈住下,发急信给沈裕德,让他赶来……”话音未落,人已经失去了知觉。
韩熙毓抖着手贴近他的鼻翼,只觉得他的呼吸清浅得微不可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