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蚀心》玉拈庙堂

3、第 3 章

　　陆凛盯着手臂上那道细小的血痕，皮肤微微泛红，但没出血。针尖只是擦过，没扎进去。

　　他眯起眼，看向林妍消失的方向，手指已经按在了配枪上——但最终没追。

　　这女人知道什么。

　　而且，她刚才那句话……

　　"第七乐章还没结束。"

　　和死者书里夹着的纸条一模一样。

　　他掏出手机，拨通了季微明的电话。

　　"林妍跑了。"他简短地说，"她手里有注射器，和凶手作案手法一致。"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季微明的声音依旧冷静，但语速明显快了几分："你被扎到了？"

　　"擦伤。"

　　"立刻回局里做血液检测。"

　　陆凛嗤笑一声："怕我变成下一个'微笑尸体'？"

　　"怕你死得太快，影响破案效率。"季微明淡淡道，"二十分钟后，法医实验室见。"

　　电话挂断，陆凛盯着手机屏幕，嘴角无意识地扬了扬。

　　——

　　市局，法医实验室。

　　赵红梅戴着橡胶手套，捏着陆凛的手臂仔细检查。

　　"表皮轻微划伤，没见出血，应该没注入任何物质。"她皱眉，"不过为了保险，还是抽血做个毒理筛查。"

　　陆凛没反对，任由她抽了两管血。

　　实验室的门被推开，季微明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份文件。他今天穿了件深灰色高领毛衣，衬得肤色更苍白，眼下有明显的青黑，显然也没睡。

　　"林正华的研究资料没被销毁。"他直接切入正题，"他死后，所有笔记和标本都被捐赠给了市立博物馆——由林妍经手。"

　　陆凛挑眉："所以她刚才是在拖延时间？"

　　"或者是在警告你。"季微明走近，目光落在陆凛的手臂上，"针头上如果有残留物，可能是某种神经毒素。"

　　"放心，死不了。"陆凛扯了扯嘴角，"倒是你，查了一晚上？"

　　季微明没回答，只是把手里的文件递给他："林正华生前最后一项研究——**黑脉金斑蝶体表毒素提取**。"

　　陆凛快速浏览着文件内容，眉头越皱越紧。

　　"这老疯子想用蝴蝶毒素做生物武器？"

　　"不，"季微明推了推眼镜，"他想研发新型镇痛剂，但实验失败了，毒素意外导致了受试者的呼吸抑制……面带微笑死亡。"

　　陆凛猛地抬头。

　　"和现在的案子一模一样。"

　　"对。"季微明的眼神冷了下来，"当年那六名死者，全是参与过实验的科研人员。"

　　实验室里一片死寂。

　　陆凛缓缓站起身："所以'蝴蝶杀手'根本不是随机杀人——是复仇？"

　　"或者是灭口。"季微明轻声说，"林正华死后，他的研究被某些人接手了。"

　　陆凛突然想起什么："你父亲——季铭，他当年知道这些吗？"

　　季微明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凝滞，但很快恢复平静："他知道，但证据不足，无法定罪。"

　　"所以他被灭口了？"

　　"车祸。"季微明的声音很轻，"官方结论是意外。"

　　陆凛盯着他看了几秒，突然伸手，一把拽过季微明的领子，逼他直视自己："你这次回来，到底是为了查案——还是报仇？"

　　季微明没躲，镜片后的眼睛黑得深不见底："有区别吗？"

　　两人对峙着，空气仿佛凝固。

　　就在这时，赵红梅的电脑突然"滴"地响了一声——毒理检测结果出来了。

　　"陆队，"她的声音有些紧绷，"你血液里检出微量生物碱，结构类似箭毒蛙毒素，但代谢速度极快，目前浓度不足以致命。"

　　季微明猛地转头："能确定来源吗？"

　　"和三名死者体内的残留物一致。"

　　陆凛松开季微明，冷笑一声："看来我也被写进'第七乐章'了。"

　　季微明没说话，只是从口袋里掏出那瓶没有标签的药，倒出两粒吞下。他的手指微微发抖，但声音依旧平稳："林妍不是单独行动，她背后有人。"

　　"谁？"

　　"能拿到林正华研究资料的人，"季微明抬眼，"而且，知道当年实验细节的人。"

　　陆凛突然反应过来："国际生物技术研讨会——参会名单上还有谁？"

　　季微明嘴角勾起一抹没有温度的笑："蓝天制药，首席研发官，徐昌明。"

　　——

　　半小时后，刑侦队会议室。

　　陆凛把蓝天制药的资料拍在桌上："徐昌明，五十二岁，药学博士，二十年前和林正华共同发表过论文，后加入蓝天制药，主导新型镇痛药研发。"

　　季微明站在白板前，正在梳理案件时间线。他的字迹工整得近乎刻板，和陆凛龙飞凤舞的批注形成鲜明对比。

　　"三名死者都曾参与过蓝天制药的项目，"他圈出关键点，"而林妍负责保管她父亲的研究资料——她很可能在替徐昌明筛选目标。"

　　陆凛盯着白板，突然发现一个问题："如果徐昌明是幕后黑手，为什么现在才动手？"

　　"因为蓝天制药的新药即将上市。"季微明转身，"而这些人，知道他的研究基础来自林正华的失败实验。"

　　"灭口。"陆凛冷笑，"顺便嫁祸给一个死人。"

　　会议室的门被推开，技术科的小张急匆匆跑进来："陆队！林妍的公寓搜查令批下来了！"

　　陆凛抓起外套就往外走，季微明紧随其后。

　　"你留下。"陆凛头也不回地说，"你这身体经不起现场折腾。"

　　季微明一把拽住他的手腕："根据《公安机关办理刑事案件程序规定》第二十八条，我有权——"

　　"少跟我背法条。"陆凛甩开他，"你要是晕在现场，我还得把你扛回来。"

　　季微明眯起眼："陆队，你是担心我，还是怕我发现什么？"

　　陆凛猛地转身，两人几乎鼻尖相碰。

　　"听着，专家，"他压低声音，"我不信任你，就像你显然也有事瞒着我一样。但现在案子优先，懂？"

　　季微明静静看了他两秒，突然从口袋里掏出一支钢笔，塞进陆凛手里。

　　"录音笔，"他平静地说，"如果找到和林正华研究有关的资料，我要第一时间知道。"

　　陆凛盯着那支笔，忽然笑了："你早就准备好了？"

　　"职业习惯。"

　　陆凛把笔塞进口袋，转身大步离开。走到门口时，他突然回头："季微明。"

　　"嗯？"

　　"如果我两小时内没消息，"陆凛的眼神锐利，"记得来收尸。"

　　季微明推了推眼镜："放心，我会带足物证袋。"

　　陆凛嗤笑一声，摔门而去。

　　季微明站在原地，直到脚步声彻底消失，才缓缓从西装内袋摸出一张老照片——

　　上面是年轻的季铭和林正华，站在国际生物技术研讨会的横幅下，笑容满面。

　　而角落里，一个模糊的身影端着酒杯，正冷冷注视着镜头。

　　——徐昌明。

　　季微明的指尖轻轻抚过照片，眼神晦暗不明。

　　"快了，爸爸。" 他轻声说，"就快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