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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暴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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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识好歹的家伙!
“不吃算了。”厌殊愤愤地端起盘子就要走,白瞎她一番功夫,在那厨房里头耗了近一个时辰。
还没走出两步,谢澜伸手将她拉回来,“这糕点你做的?”
闻言,厌殊抬头看他,“你怎么知道?”
“一眼便知,府里没人能做出这么丑的,放在外边,也是不多见的。”
他说得一本正经。
厌殊气得当场就要把盘子摔他脸上,好心给他做糕点,他居然还嫌弃。
在她听来那语气简直就是嘲讽。
把人惹急眼了,谢澜倒是又安分不少,转而去拿盘中的糕点。
厌殊这会却不太想搭理他。
吃什么吃,不许吃!
她毫不留情拍掉他的手,发出“啪”的一声,谢澜手背上登时多了个红印。
厌殊自顾自将糕点挪远,不许他碰。
谢澜十分听话地把手收了回去。
见他不碰了,厌殊反倒更不开心了,于是倒打一耙:“你嫌弃我。”
现在她怎么看他都不顺眼。
谢澜垂着眼,似是习惯了,并未惊讶。
厌殊在师门当久了山大王,就不是个好惹的主,胡搅蛮缠的功夫更是练得炉火纯青。
谢澜成心要逗她:“你指的是人还是你手里勉强能称作糕点的东西?人我倒是不嫌弃,至于那个——”
他说着指了指她手中的糕点,语气十分懒散:“另当别论。”
“我给门口的阿黄吃都不给你吃。”厌殊咬牙切齿,她也是有脾气的。
长得不好看怎么了,长得不好看难道就一定难吃吗?
她捻起一块放到嘴边,恶狠狠咬了一口,咬得不像糕点倒像谢澜的肉。
……
刚嚼没两下,厌殊的表情忽地有些凝固住了。
谢澜方才就一直看着她,瞧着有些不对劲,他脸色微变:“你真往里面下毒了?”
他说着便掐住她的下巴,要她吐出来。
能解毒也不能乱吃毒药,万一碰上解不了的……
豪言壮志都放出去了,厌殊骑虎难下。
好、难、吃。
毕竟是自己亲手做的,她坚决不肯吐,谢澜捏着她的手没用多大力气,厌殊轻轻松松就挣脱开。
勉强把嘴里的糕点咽了下去后,她强装镇定,趁谢澜没注意将手里那块丢了,反驳道:“你不要不识好歹,我哪里下毒了,不信你问问冬青,她可是一直在旁边看着,我哪有机会下毒。”
惯犯说的话不可轻信,能用迷药把自己迷晕了睡觉的人,有什么干不出来。
谢澜没信她,把茶壶放在她面前。
厌殊底气不足,默默给自己倒了杯茶漱口,试图驱散嘴里残留的怪味。
就是当年她烤焦的那只叫花鸡也没有这么难吃的。
厌殊思索,到底是哪出了问题。
这个话题不宜再谈,那便换一个。
“你真要纳燕玲为妾?”
她压下心里的一丝不对味,怕被谢澜察觉,表现得十分好奇。
依着朗月口中谢夫人对谢澜予取予求的样,师兄肯定是习惯了这种相处,燕书同他的这桩婚事也是谢夫人一手促成的,他宁愿让她顶替掉也没反抗。
大概……是有难言的苦衷。
难不成同小六子一样,听他母亲的话他才有活路。
小六子是厌殊最好的朋友,两人臭味相投,时常搅得洗云山上鸡犬不宁。
厌殊第一次见到小六子,他浑身淤青,她后来才知道他身上那些伤都是他母亲打的,因此只要是犯了大错厌殊都会主动顶上,生怕小六子被赶出师门,被他母亲打死。
可他最后还是被接走了,也不知他后来还有没有挨打。
……
师兄都这么大人了,应该不会挨打。
那他这次会拒绝吗?
厌殊盯着他,说不准。
“嗯?”谢澜一时摸不着她的意思。
什么叫他要纳燕玲为妾?她的语气倒像是兴致勃勃谈论街边听来的小道消息。
一遇上他的八卦她就忍不住兴奋,恨不得替他拍手叫好。
谢澜半晌没说话,厌殊催促道:“你怎么一句话都不说?”
给个准话啊,她不要跟燕玲共处一个屋檐下。
烦。
“你也没给我机会说。”
“那你不会自己找机会说。”
两人杠上了一般,空气里充斥着剑拔弩张的意味。
敲门声忽地响起,厌殊先一步偏开头。
谢夫人身边的冯嬷嬷领着燕玲进了门,“二公子,二少夫人,夫人让我带着燕二娘子来打声招呼。”
跑到内室来,这打的是哪门子的招呼不言而喻。
冯嬷嬷自知夫人这做法不妥当,知趣地退到了门口,燕二娘子倒是没一点眼力见,一个劲上前。
“二公子。”燕玲开口,怯弱地看了眼谢澜。
厌殊越听越觉得刺耳。
好歹她这身份也是燕玲名义上的大姐,连句姐夫也不肯叫,显然是早有预谋。
归宁那日没注意,今日这般做派倒是将她的小心思暴露无遗。
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
厌殊有些郁闷。
燕玲抿了抿唇,谢澜没应声,也不曾看她一眼,她只好看向旁边的厌殊。
“大姐姐。”
瞧见厌殊眼里的不满,她有些得意。
她倒要看看,燕书拿什么同她争。
瞥见旁边那盘乱七八糟的糕点,她故作惊讶地捂嘴,“哎呀,大姐姐,你这糕点……”
这品相定不会是丫鬟婆子做的,手艺差的人进不了谢府的门。
“谢澜做的。”厌殊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假笑。
谢澜:“……”
燕玲将要说出口的话吞了回去,有些怀疑,但厌殊的表情不似撒谎,她转头称赞道:“二公子这糕点看着不错,表面虽不光滑却有山峦起伏之势,如公子为人一般。”
谢澜表情如常,看不出什么变化。
他不笑的时候,身上那股子温润如玉的感觉消退了不少。
“二公子特意给你做的,二妹妹快尝尝,你可千万别辜负了二公子对你的心意。”厌殊憋住笑,特意加重了二公子的发音。
闻言谢澜淡淡地瞥了她一眼,拎着她的后颈就要走。
燕玲见状,连忙把糕点塞进嘴里,怕落了谢澜的面子,让他误会。
刚嚼两口,表情就有些扭曲。
谢澜背对着她没看见,厌殊却瞧见了。
燕玲努力压制住干呕的冲动,逼着自己往下咽。
男人最是好面子,她从父亲身上便看出几分,今日万万不能扫了谢澜的兴致。
厌殊好戏还没看完,不想走,她挣扎得厉害,谢澜松了手。
燕玲勉强吃完那块糕点后,瞧见谢澜正看着自己,她低头露出一个羞涩的笑,犹如含苞待放的花,欲语还休。
一番心理斗争下,她伸手拿了第二块。
厌殊和谢澜就这么看着她一块接一块地吃完了。
燕玲竭力忍着胃里翻涌而上的感觉,指甲深陷进肉里,脸上那幅柔弱的笑意差点没绷住。
绝对不能在他面前失了仪态,她要谢澜知道,她才是燕家正正经经养出来的娘子,哪样不比燕书强。
燕书同那燕珍只是运气好,占了个好名头罢了。
“二公子,我……”燕玲刚出声,想同谢澜作别,腹部突然疼痛难忍。她捂着肚子,胃里翻腾的感觉加倍涌了上来。
燕玲倒在了地上,口吐白沫。
“什么情况?”
厌殊转头对上谢澜的眼睛,好像从他眼底瞧见了挫败,只一瞬,便消失不见。
她正疑惑是不是看错了,谢澜开口了,“这就是你说的没毒?”
她真没下毒,厌殊有口难辩。
就算有毒,她能解毒,吃下去也没事,所以这证明不了。
谢澜明显就是误会了她要下毒杀他。
燕玲倒地发出巨大声响,外头的冯嬷嬷听见动静,吓了一跳,“公、二公子,这是怎得了?怎么方才还好好的人……”
谢澜打断了她,“去叫大夫。”
“对、对,我去叫大夫。”冯嬷嬷赶忙扶着门跑出去。
这燕家二娘子在谢府出人命可是大事。
等人走后,厌殊犹豫着摸上了案几上的匕首。
冯嬷嬷想到的她必然也想得到,好端端的人在这出了事,燕大爷痛失爱女,必不会善罢甘休。
燕玲抽搐得越发厉害,厌殊担心她撑不到大夫来。
杀几个刺客无人追究,背上燕家的人命只怕是不好脱身,饶是谢澜再厉害也得脱成皮。
瞧见厌殊蠢蠢欲动的手,谢澜冷声道:“我说过的话你当没听见是吗?”
她这般莽撞,被有心之人发现,传出一点风声,都是性命之忧。
厌殊头一回听见他这般冲的语气,愣住了。
燕玲要死也不能死在这。
她跑到木架旁,将盒子里放着的各种药一股脑全倒了出来,好些都是她从师门带出来的。
她一股脑丢到谢澜面前,负气跑走了。
“不信我,我让你不信我。”厌殊嘴里嘟囔着,丢了石子去打湖里的鱼,又在抛出的前一瞬改变方向,撞在了岸边的石头上,击得粉碎。
她又随手抓了几颗石子丢进湖里,荡起涟漪,鱼群争先恐后地涌去,三两只跃出水面,发出拍水声。
厌殊蹲在湖岸边,转头又去寻石子。
风吹动两岸的草,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
水底忽地探出一只手,穿过茂盛的草丛,一把将厌殊拽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