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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为皇 ...


  •   直至大半夜,房内已经叫了好几次水。

      这里面的人在做何事几乎毫不加掩饰,外面侍奉的人全都将头低得更下,只当自己是个聋子。

      烛火燃至天明,顾晏拉开帘子,坐起身,看着身边仍熟睡的青年,神色柔和下去。

      窗外明亮一片,昨晚的一切清晰在目。

      如此放纵……顾晏为昨夜的情动心悸,可同时又感到不可思议地感到柔软。

      若可执手偕老,似乎亦是幸事。

      他将青年微湿的黑发撩到脑后,俯身在青年闭上的眼睛落下一吻。

      时辰不早,顾晏动作放轻,不欲惊醒沈恪,但在起身时仍被拉住。

      侧首看去,沈恪黑眸已睁,那双眼紧盯着顾晏,“小舅舅,你要走了吗?”

      未等顾晏回答,他便坐起身从后面将顾晏整个人抱住。

      他意识尚且朦胧,下意识地挽留,身体依恋地贴住这人,不过再看见顾晏露出的颈侧露出的咬痕时,心颤了颤,想起来这是他昨晚没控制住咬的。

      “阿恪……”顾晏才说出两字,声音就顿住,颈侧传来湿濡的亲吻,那处咬痕被一点点小心地轻舔。

      咬痕。

      沈恪为伤到顾晏懊恼,又私心觉着欢喜。

      他放肆地去亲吻那处标记,得到顾晏无声的纵容。

      在沈恪的手渐渐探入里衣时,顾晏才终于有了动作,制止了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事。

      “小舅舅。”沈恪吻到顾晏的唇角,声音已经喑哑。

      顾晏转头,将沈恪动情的面容纳入眼底,“阿恪,”

      “我昨日来时并未告知叔父会在外留宿。”

      所以……

      顾晏确实是因沈恪的请求而选择了留下,也选择了最决绝的纵容。

      叔父一直对他和阿恪的事恼恨不已,此次他在南主府留了一夜,叔父稍微一想便知道是为何。

      顾晏不为任何人改变决心,但也不愿过于冲撞尊长,事情宜缓不宜急。

      沈恪也明白顾晏何意,一时心绪杂乱,顾氏清安,美名如玉,他于顾晏,是否就算是白玉有瑕的余污?

      “不必多想。”顾晏看出沈恪心思不宁,“阿恪,你从来不是什么累赘,不论是过去,现在还是将来,我都将以你为傲。”

      顾晏蹲下身,与半躺的沈恪视线平行,“南主。”

      沈恪愣住,这是顾晏第一次面对面唤他南主这个称呼,隐隐有种预感,心跳陡地加速。

      顾晏退远几步,忽而端端正正地跪下,双手执臣礼。

      “今晋室衰微,诸王无道,天下乱象。晏领顾氏全族,愿奉南主为王,从此顾氏与君同在,风雨同舟,荣辱共济。”

      沈恪看着他,久久未语,沉静而冷淡,未言情字,却处处情深。

      蓦地,眼眶又是一热,无论如何,这都是我和他剪不断的羁绊。

      君臣,夫妻,长幼,尊卑,师生。

      “从此以后,清安,生死、荣辱、休戚与共。”

      再没人能将他们从彼此的生命中抽离,让他们独自走向没有彼此的未来。

      -

      建宁六年。

      南主正式称王,征战北方诸王。

      其麾下镇南军勇猛无比,再有以顾氏为首的世家顶力支持,一路向北,势如破竹。

      不过短短三月就占领大半北地,北方河间王、长沙王、齐王等诸侯一下子坐不住了,石勒挟晋王连发九令,呵斥南主立马退兵,否则是为国贼,同时与另外两个势力最大的诸侯结为三王盟约,共同抗拒南主北进。

      但这些势力本就相互提防,又加上身后人推波助澜之下,反倒是窝里斗起来,南主天时地利人和,而最后将其推入顶峰的,则是晋怀帝司马衷最后自尽前留下的密旨。

      经一介忠心侍卫之手,兜兜转转落入沈恪之手,终于得见天日。

      【大司马石勒,狼子野心,徒谋不轨,弑杀先帝,囚禁天子,挟天子令诸侯,不忠不义,不仁不孝,不为人子,不当晋臣!当诛于天下!】

      【今,托朕遗命,令南王沈恪,奉旨入主金陵,诛杀乱贼!】

      侍卫落泪,“南王大人,陛下说他知道晋室气数已尽,你从前救他一命,现在他还你一命。”

      晋帝遗命,声声泣血,谁敢不听,谁敢不动容?石勒决计甩不掉乱臣贼子的恶名,败局初显。

      金陵。

      战局已定。

      数日前镇南军围困金陵,石勒自焚于金陵台。如今的金陵台上只剩下烧焦的残垣断壁,在夕阳下披上了一层耀眼的金色。

      “金陵,我回来了。”

      沈恪眺望着这曾经辉煌无比的金陵台,仿佛昭示着这个王朝,这个曾显赫一时的司马王室,已渐渐走向末路。

      而,一切将迎来新的开始。

      公元三百五十四年,南王沈恪入主金陵,登基为帝,改国号为玄,史称玄昭帝。

      沈恪头戴冠冕,一身玄衣君服,越过伏地匍匐的群臣,一步一步踏上白玉阶梯,一步步走上最顶端,而后在众人一声声“陛下万年”中慢慢转身。

      视线由远方天际渐渐收回,最终与最前方的顾晏对上。

      两相交错。

      所有的默契尽在不言中。

      -

      王朝初立,百废俱兴。

      玄昭帝以顾氏顾晏为相,启领百官,委以重任。

      一时之间,顾氏声名再盛一层。

      可令人惊讶的是,很快,顾相就卸下了顾氏家主之位,传于其侄顾席。

      -

      “清安,非如此不可?”

      顾安坐在桌前,万分挣扎地盯着顾晏手中的家主令。

      “叔父,几年前我已说过,待族中弟子长成,晏愿自逐。”

      顾安几乎要在顾晏脸上盯出洞来,“可你当真想好了?虽说当下你二人情意深重,但你与他不论是身份还是地位都今非昔比。”

      “为君者,心思莫测,当他走上那个位置,当权力渐渐腐蚀着所有人,你可知日后该如何自处?”

      顾晏静默良久,就在顾安以为有转机时,却见他将那家主令郑重放在桌上,而后端端正正再度跪地行了一礼,“叔父所言,晏早已想过千百遍,若日后君臣反目……”

      顿了顿,抿唇。

      “那便如陛下所愿。”

      “清安,你!”顾安拍案起身。

      顾晏神色未变,:“叔父,我知道,等到陛下有一天后悔或是对我生起猜忌,那我将再无立足之地,身为臣却逾越本分,身为长却不立身作则,这份感情如果就此结束对所有人都好……”

      “但晏只赌这一次。”顾晏再行一礼,“陛下于我,绝非轻易舍弃之物,若陛下弃我,那就输一次。”

      顾晏说到这里,看着顾安,竟微露柔意,“世人都传顾氏清安算无遗策,那这一次,我便用余生所有去算这真心,无论结果如何。”

      顾安再未言语,他曾希冀这几年能让这两人渐渐认清这段感情的错误,但顾晏又何不是用这几年时间叫他知道二人的决心?

      既如此,那就只能希望这孩子能真真切切算无遗策。

      -

      顾席在门口等了很久,见着顾晏出来,连忙迎了上去。

      “家主,请您收回成命。我做不来家主,您是知道的,之前我光是负责顾氏部分支系都手忙脚乱的,做家主这太为难我了……”

      他故把自己贬得一无是处,就想顾晏看他烂泥扶不上墙,赶紧改一改主意,但顾晏既做出决定,自然是方方面面都考虑到了。

      顾席已成长的足够坚韧,尤其是当年南下让曾经没心没肺的少年渐渐稳重,主动分担起顾氏的重担,可顾席只想要能给家主分忧,却没想过会直接成为家主!

      这对他实在是太突然了!没有人能够替代顾晏成为顾氏家主!顾席怎么能接受这家主呢?!

      可惜他说不过顾晏,哪怕再过几年,顾席在顾晏面前也仍是只敢低头听着教诲。

      他其实也知道,家主如果做了决定,那几乎不可能再有回旋的余地,可是,顾席听着顾晏沉静温和的声音,在最后一句说完时,他终于还是没忍住在心里藏了很久的疑问。

      抬头,五指紧握。

      “家主,您是为了陛下吗?”

      顾晏蓦地顿住,半响未语。

      就这停顿的片刻,顾席已知道了他想要的答案,他抿唇,“果然,我早该知道的。”

      这几年,顾晏和沈恪并未明说,但也没有刻意避嫌。

      顾席离的最近,自然也将二人相处看的清清楚楚,刚开始他完全没往那方面想,毕竟沈恪那性子就那样,只对着家主才看的紧。

      直到有一次,在北战期间,洛城一战沈恪被乱箭射中胸口当场落马,而当时的顾晏正坐镇建宁。

      消息传到建宁时,所有人都被这消息惊的惶惶,一时底下人暗潮涌动,只有顾晏波澜不惊,神情平静地将所有动乱压住。

      但顾席知道家主肯定比所有人都要担心,所以在后面听到沈恪带领洛城一战胜利时,顾席简直高兴的要绕着整个顾府跑一圈。

      然后他就真绕着绕着,不小心绕到了顾府一处人烟稀少的梨园,那里面野草都长了一米高,基本没什么人会往这边走。

      可顾席经过时却听见里面传来了人声私语,伴随着窸窸窣窣的草摩擦衣物的声音。

      顾席顿起疑心,怀疑是遭了贼,轻悄悄从门缝偷看那里面的情形。

      没想到梨花野草间,竟看见沈恪把家主压在那颗老梨树上,放肆地吻上家主的唇,而家主竟也纵容地回拥住青年,望着青年的眼眸,是顾席从未见过的情意。

      “小舅舅,我很想你……”

      喑哑私语,暧昧交耳……

      一下子,顾席脑子像是烟花噼里啪啦炸开,见了鬼似地朝后退了几步,大喘几口气,不敢再看,急匆匆就跑了。

      但那天的场景却在脑中挥之不去,从此顾席再看沈恪和家主就是哪哪儿都不对劲,直到现在,才忍不住问出了口。

      所有的一切都有了答案,所以几年前为何无缘无故动用家法,为何现在又要传位家主。

      这种事……顾席咬牙。

      他早该想到的。

      -

      沈恪站在金陵台上,望着亘古不变的星辰,安静地任风吹动袖袍。

      金陵台重新修缮,高百尺,可摘星辰,是新的金陵台,新的金陵,新的王朝。

      侍候的太监提着夜灯,守在下面不敢上前。

      “夜深,怎么还在这里?”

      顾晏眉眼清冷,提着灯,一步步走上金陵台。

      沈恪沉凝的神情立马松动,那双黑眸在见到顾晏的刹那,乍如漫天繁星,顷刻朝顾晏走过来,将顾晏整个人抱住,“在等你。”

      顾晏:“等我?”

      “嗯,等你。”沈恪埋在顾晏颈侧,“怕你不来。怕你后悔,怕你最后选择的不是我。”

      顾晏:“阿恪,我不会离开你,直到你不需要我的那天。”

      沈恪顿时握住顾晏的手,郑重看他“清安,我永远都需要你。”

      顾晏:“那我便永远在你身边。”

      沈恪终于露笑,与他十指相扣,这个宁静的夜,漫天星辰,百丈金陵台上,共看金陵万家烟火。

      如此。

      与君执手,并肩天下。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5章 为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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