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灵录》千千千禾

3、五行初鸣

　　晨钟刚响过三声，温婉就被院中的喧闹声吵醒。她推开窗，看见花想容正追着一只纸鹤满院子跑，发间的金铃叮叮当当响个不停。石刚蹲在角落里摆弄一堆形状古怪的铁块，齐云坐在石桌上奋笔疾书，时不时推一下滑落的眼镜。只有唐煜不见踪影——不过温婉注意到屋檐下的阴影里，有一截黑色的衣角。

　　"师姐醒啦！"花想容一个飞扑扒在窗台上，鼻尖还沾着一点墨汁，"快来看齐师兄设计的训练计划！"

　　温婉下意识地拢了拢衣襟。十年来独自生活的习惯让她不习惯这样毫无距离感的接触。但没等她拒绝，花想容已经拽着她的袖子往外拖。

　　"根据《玄门修炼纲要》记载..."齐云推了推眼镜，展开一张写满密密麻麻小字的纸，"最佳修炼时段是..."

　　"说人话。"唐煜的声音突然从屋顶传来。

　　齐云不以为忤，笑眯眯地指着图纸："简单说，我们发现五种灵根配合修炼，效率能提升三倍。"

　　温婉接过图纸，指尖在触碰纸面的瞬间凝结出一层薄霜。纸上画着精妙的五行相生图，中央标注着每个人的灵根属性——她的冰灵根被归为水系变异，花想容是火系，齐云属木，石刚是土，唐煜则为金。

　　"这不合理。"温婉皱眉，"冰系灵力会压制火系。"

　　花想容突然从后面抱住她的腰："才不会呢！昨天在丹房，师姐的冰灵根和我的火符配合得多好！"

　　温婉身体一僵。这样亲密的接触让她想起母亲最后一次拥抱她时的温度。她正要挣脱，院门突然被推开。

　　"谁是齐云？"蓝袍执事冷着脸站在门口，"赵长老要见你。"

　　齐云镜片后的眼睛闪过一丝诧异，随即恢复笑容："敢问执事，赵长老有何..."

　　"问这么多作甚？"执事不耐烦地打断，"立刻跟我走。"

　　院中气氛骤然凝固。温婉注意到唐煜的手已经按在剑柄上，石刚默默站到了齐云身侧。就连花想容都收起了嬉笑，指间夹着一张符纸。

　　"我去去就回。"齐云却轻松地摆摆手，跟着执事离开了院子。

　　温婉盯着两人远去的背影，若有所思。赵长老...她记得昨日在药堂听柳青提起过，是主管外门弟子考核的实权人物。

　　"不对劲。"唐煜不知何时已经站在她身后，"赵明德从不单独召见新弟子。"

　　花想容咬着嘴唇："会不会是因为我们发现了那个洞穴..."

　　"俺去打听！"石刚转身就要往外冲。

　　温婉一把拽住他的后领："别冲动。"她冰凉的指尖让壮硕少年一个激灵，"先按原计划训练，等齐云回来再说。"

　　四人来到后山空地。温婉按照图纸所示站在水位，花想容占据火位，石刚和唐煜分别守着土位与金位。齐云的位置——木位空着，显得格外突兀。

　　"开始吧。"温婉深吸一口气，指尖凝聚出一缕寒气。

　　花想容率先出手，火系符咒在空中划出赤色轨迹。温婉引导冰灵根之力与之相接，预想中的排斥没有出现，反而形成一种奇妙的平衡。石刚的土系灵力作为缓冲，唐煜的金系剑气则如丝线般将所有人的力量串联起来。

　　空地中央渐渐浮现出一个残缺的五色光轮，缺少的木系部分让图案显得扭曲不稳。

　　"再加把劲！"花想容额头渗出细密汗珠。

　　温婉咬紧牙关，体内寒气如潮水般涌出。就在这时，她胸前的玉诀突然发烫，一股陌生而温和的木系灵力从玉诀中流出，填补了光轮的空缺！

　　完整的光轮骤然爆发出刺目光芒，五色光柱冲天而起。温婉只来得及喊出一声"散开"，爆炸的气浪就将四人掀翻在地。

　　烟尘散去后，温婉挣扎着爬起来，发现整片空地的草木都呈现出诡异的生长状态——青草疯长到半人高，树干上结出不属于这个季节的果实。花想容的裙摆被烧焦了一角，石刚的衣袍上沾满泥土，唐煜的剑插在一朵突然盛开的巨型花朵中央。

　　"这是..."花想容瞪大眼睛。

　　"五行相生引发的灵气异变。"齐云的声音从众人身后传来。他看上去毫发无损，只是衣襟上多了一枚陌生的玉扣，"看来我不在的时候，你们玩得很开心？"

　　温婉敏锐地注意到他袖口有一道不起眼的血痕："赵长老找你何事？"

　　齐云的笑容僵了一瞬，随即恢复如常："不过是询问些修炼进度。"他弯腰捡起一片被灵气催生的树叶，"倒是你们，差点把后山给炸了。"

　　唐煜冷冷道："你的位置，谁补的？"

　　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温婉。她犹豫片刻，还是取出胸前的玉诀："它突然..."

　　"温家的五行玉！"齐云一反常态地惊呼出声，随即又压低声音，"难怪赵明德突然找我打听上古五行宗的事。"

　　温婉心头一震。母亲从未提过这玉诀的来历，只说这是温家最重要的传承。

　　花想容好奇地凑过来："五行宗是什么？"

　　"千年前统御修仙界的超级宗门。"齐云推了推眼镜，"后来因内乱分裂成五大派，我们玄霄门就是其中之一。"他意味深长地看着温婉，"传说五行宗的核心传承，就藏在五件信物中。"

　　石刚挠挠头："那另外四件..."

　　"在这里。"唐煜突然拔出佩剑。阳光下，剑柄处镶嵌的一颗明珠正泛着奇异的光泽。

　　花想容"啊"了一声，从腰间锦囊里掏出一枚火红的羽毛："这是我娘留给我的..."

　　石刚默默从怀中取出一块土黄色的印章："俺爹说这是祖传的..."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齐云身上。书生苦笑一声，解开衣领露出那枚新别的玉扣："赵明德给的。说是...我家族的信物。"

　　温婉感到一阵寒意爬上脊背。太巧了——五个身怀五行信物的人，恰好聚在同一个院落？

　　"有人刻意安排。"唐煜说出了她的想法。

　　齐云点头："赵明德问了许多关于温师妹的问题。"他看向温婉，"特别是...她的冰魄丹。"

　　花想容突然跳起来："糟了！今天是药堂考核日，柳师姐肯定又要找茬！"

　　温婉这才想起，今日确实是每月一次的炼丹考核。她匆忙起身，却听见齐云低声道："小心赵明德。他腰间...挂着紫玉令牌。"

　　紫玉！温婉瞳孔骤缩。十年前那些凶手...

　　"师姐快走啦！"花想容拽着她的手腕往前跑，"迟到要罚扫丹房的！"

　　温婉被拉着跑出几步，回头看见齐云正与唐煜低声交谈，石刚则警惕地环顾四周。阳光照在四人身上，在地上投下长长的影子，如同五根被无形丝线牵动的木偶。

　　药堂前的广场上已经聚集了数十名弟子。柳青站在最前排，看见温婉时眼中闪过一丝嫉恨。高台上，几位长老正在准备考核用具，其中就有腰间挂着紫玉令牌的赵明德——一个面容阴鸷的中年男子。

　　"今日考核内容。"药堂主事朗声道，"炼制清心丹。"

　　温婉松了口气。这是最基础的丹药，她闭着眼睛都能炼。但当她领到药材时，脸色顿时变了——药草上被人做了手脚，灵气尽失！

　　"师姐..."花想容担忧地看着她。

　　温婉抿紧嘴唇。现在申请更换药材已经来不及了。她深吸一口气，取出随身携带的冰魄丹。既然有人想看她的真本事...

　　丹药入炉的瞬间，整个药堂的温度骤降。温婉指尖飞舞，将冰魄丹的药力均匀分散到劣质药材中。这是母亲手札上记载的秘术——以丹养药！

　　"她在做什么？"
　　"不要命了吗？"

　　周围响起阵阵惊呼。温婉充耳不闻，全神贯注控制着炉内冰火平衡。忽然，一股陌生的木系灵力从背后传来，稳稳托住她即将枯竭的气海。不用回头她也知道，是齐云他们来了。

　　花想容的火系符咒在丹炉下方形成保护层，石刚的土系灵力稳固炉体，唐煜的金系剑气在周围形成屏障。而那股精纯的木系灵力...温婉看向观礼台，齐云正"不经意"地把玩着那枚玉扣。

　　丹炉剧烈震动，炉盖被一股蓝白相间的气浪掀开。十二颗晶莹剔透的丹药飞出，每颗内部都有一缕冰焰在跳动！

　　"冰...冰心丹？"主事长老声音发颤，"这是清心丹的进阶版啊！"

　　观礼台上，赵明德猛地站起身，紫玉令牌撞在椅背上发出清脆声响。他死死盯着温婉，眼中闪过一丝贪婪。

　　温婉强撑着收取丹药，双腿因灵力透支而发抖。花想容立刻扶住她，小声问："师姐，你还好吗？"

　　"没事。"温婉勉强站直身体，目光却投向远处的齐云。书生微不可察地点点头，用口型说了两个字：

　　"小心。"

　　考核结束的钟声响起，温婉随着人群离开药堂。转过回廊的瞬间，一只纸鹤飞到她肩头，展开成一张字条：

　　"今夜子时，洞穴集合。事关五行宗与...温家灭门案。"

　　字迹是齐云的，但最后几个字明显被水渍晕染过，像是书写者手抖滴落的汗水。温婉攥紧字条，胸口的玉诀突然变得滚烫。

　　她抬头看向天空，不知何时聚起的乌云正笼罩着玄霄门主峰，如同一只缓缓合拢的巨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