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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古代)汉宫夜宴(三) ...


  •   孙逢时是长安商户,在东市经营着绸缎和瓷器等买卖,西域客商多有光顾,生意红火得很,于是人送绰号“老狐狸”,那自然是恭维他做生意精明能干,比狐狸还狡猾几分。但他心中还有一件事,怎么也过意不去。原来这老孙家家门不幸,几代单传不说,到了他这一辈,竟然没有了香火。孙逢时年轻的时候娶过三个媳妇,但都是年轻早逝。其中一位还为他生了个儿子,结果不到五岁时出了天花,也夭折了。从那时起,他克妻的名声就远近闻名了。他为人颇有决心,几年后又在去西域做生意时娶了个胡妇。那胡妇为他生了个女儿不久,又因为不合中原水土,也病逝了。这孙逢时一想,克妻都克到国门之外,还有什么可说呢?于是绝了续弦的念头,独自把女儿紫婵抚养长大。
      这一晚,他驾着他那驾牛车,去未央宫接几位参加皇帝赐宴的胡商。那几个胡人素来在他这里进货,这次来了长安,也落脚在他的家中。他们不知如何与乌孙的使节关系甚好,竟然有幸去宫中品尝美酒,孙逢时真是眼红得很哪!他哼着小曲接到三人,那个叫述衍的人还替他从宫中顺了壶酒,孙逢时心里那叫个美啊,车驾得也格外的好。车子行到中途,驾车的牛竟然停住了。说起孙逢时的牛,那可不是一般的牛,简单说,就是两个字:聪明!那牛见路中间躺了一个人,寻思这算个什么?我若是踩了,那不给主人家添麻烦不成。所以它就停了,“哞”地叫了一声,鼻子里喷着白气,在那里歇上了。车上几人也在晦暗的光线下看见地上趴着一人。众人都是乐善的人,不知出了什么事,纷纷走近察看。孙逢时把人翻过来一看,原来是个年轻的男子,长得倒是个忠厚的模样。但身上血迹斑斑,几处伤口还在渗血。堂堂长安城里,难道出了盗匪不成?
      众人于是把黄原搬上了牛车,放在车厢里,寻思着到了家再请个大夫给看看,救人一命,也是积德的事。那牛看人也上了车,哼了一声,又开始不紧不慢地走着。车上四个胡人开始唱着胡歌,起伏有致,十分热闹。走着走着,这牛又停了。这次它不想停,可不停不行啊,前面可是官差。
      孙逢时一见是巡城的军士,心里先就发了憷。商户们最不愿惹的就是官家。孙逢时在脸上堆满了笑,打着哈哈地解释自己是送几名乌孙的客商回去休息。这些客商可了不得,他们刚刚在未央宫参加完陛下的赐宴,可是皇家的客人呢!
      这几个军士是识趣的人,再加上面吩咐了,不要去招惹这些朝贺陛下的乌孙商人,所以他们客气不少。为首的一个似乎是头领的人问他们是否见着一个受伤的男人,还详细说了那人的体貌。孙逢时一听,不就是自己救的那个青年男子吗?他正要说两句。车上一个胡人操着半生不熟的官话说道:“我等……我等……受乌孙昆莫之名,为大汉皇帝陛下献上我乌孙……乌孙无双的宝马,今夜欢宴,倒是喝倒了不少兄弟,这位军爷问的是哪一位啊?”他边说着,边打着酒嗝,一脸得意。
      几名军士听他一说,便知又是一个醉鬼。今夜这已经不知是第几出了,也懒得和他啰嗦。稍加盘问放行走人。孙逢时有些诧异。这说话之人他十分熟悉,正是那名叫述衍的胡人。述衍在西域生意做得不错,经常往来大宛与长安之间。每次来长安,都是住在孙逢时家中,孙逢时惦记多年要把女儿嫁给他,他女儿今年才十六岁。述衍与别的胡人不同,并不是个嗜酒如命的人。今夜他似乎喝得多了些,但也没有到胡言乱语的地步。刚才突然说话时,他用眼神示意了孙逢时,显然他清醒得很。不知他是何用意,竟然要窝藏朝廷追捕的逃犯。

      “侯爷,这边请。”周宦官是皇帝身边的红人。眼前的长平君他并不熟悉,只知道这位侯爷家的爵位是高祖封的,世袭几世,就算是在吕太后当政之时,也没有动过这家人。历位皇帝继位之时,或者新的长平君袭封号之时,都会前往长安朝见。不过,仅此而已。长平君们总是太太平平在蜀地过日子,不大打扰皇帝。眼前的这位长平君已经是十年中第二次来长安了。长平君是有宫籍的人,进宫自然是易事。奇的是,陛下昨晚休息得甚晚,今日一听说他来,便立刻召见,想来这位侯爷深得陛下的信赖。
      二人来到花园中一处亭台之前,几个侍女背对着亭子,躬身侍立。周宦官迈着小步,领着长平君上了亭子。自己叩了首,赶紧地退了出去,也如那些侍女一般站了。陛下交待过,除了他与长平君,任何人不得踏入亭中半步。
      周宦官心里有些好奇,微微侧了侧身子。他的角度有利,看着似乎是背向着亭子,眼角的余光却恰好可以瞟到大汉皇帝刘彻和长平君。这一看不打紧,着实把他吓得要死。长平君并不似诸侯近臣一般行叩见大礼,而是只作了一个长揖,便在汉帝的示意下坐了下来。他样子不卑不亢,似乎眼前的这人不是君临天下的大汉天子,不过是地位尊贵的长者。周宦官出了一身的冷汗。不知道这位侯爷谈了些什么,只不过谈了一会,皇帝的眉头便皱了起来,神色极为不快,又说了一会儿,皇帝便叫了周宦官的名字,吩咐他去景华殿清点物品。宫中的物品向来都有存档。周宦官不敢耽误,带着人取了记事的竹简,便去清查。
      清查景华殿的存物不是易事。景华殿是一间偏殿,除了当年从阿房宫里转过来的一些不打眼的周代遗物,里面还存放着从汉兴以来外邦进贡物品中不太被人待见的玩意儿。这些东西历时已久,积满了灰尘。存档的目录虽然保存完好,但是当年记录的人字写得太差,又是六国遗臣,时不时用些六国旧字,辨认起来颇为困难。周宦官找了宫中识得字的人一同清点了两个多时辰,终于查了个清楚。但清查结果却令他心中叫苦不迭。存档目录中记载的许多东西都已经不知所踪。宫中多“三只手”并不是什么稀罕事,前年有个宫女偷了卫皇后的一件发环,若不是皇后心肠柔慈,那女孩儿便要被当场杖毙。如今景华殿失窃,不知要搭上多少人的性命。
      他不敢怠慢,让两名小宦官用筐抬了目录,一路小跑去见皇帝。此刻,汉帝刘彻已经在花园用毕了午膳,正和长平君说着话儿。见周宦官已经办完了事,便叫人取来看。一看,脸色便沉了下来。又让长平君看,长平君似乎在竹简上找什么东西,看了好一会,抬起头来,冲着皇帝摇了摇头。
      “没用的东西!你说,景华殿的东西怎么就凭空飞了?”陛下的问话实在没有道理,守库房的事又不是他周内臣的责任。虽然这样想,周宦官可没敢造次,忙说道:“听卫尉大人说起,昨夜确实有人偷入景华殿,窃走了些东西。只是这人身份上有些特殊,现在倒不好说了。”
      “这倒奇了!你且说说看,是谁就不好说了?”刘彻听了,被气得乐了。
      “是细君公主乳母钱氏的儿子黄原,陛下最近新赐了他爵位呢。”
      “原来是他。既然知道是他拿了东西,这人现在何处?”
      “这黄原胆大狂妄,杀了前往捉拿他的卫尉卫士主,如今竟然逃了。”
      刘彻听了,一掌拍在桌上,站了起来。这位皇帝从少年时便立志平定匈奴,如今诺大的匈奴族早已经望汉室的军队而披靡,一个小小的蝥贼居然轻易地就逃走了,也难怪他不大发雷庭。皇帝尚武,脾气自然也不好。杀个把人可是个稀松平常的事。周宦官吓得双腿哆嗦,汗水直往下流。
      “蠢货!他母亲呢?”汉帝刘彻又问。
      “拒捕时,被误伤而死。”周宦官心知公主乳娘莫名其妙的死了可不是件小事,陛下和皇后对新公主十分器重,若是知道被人故意杀了,哼哼,就有人倒霉了。
      长平君知道自己留下也没有什么用了,便恭敬地告辞。汉帝刘彻温厚地勉励了几句,便让他走了。走到花园门处,便听见里面喝斥之声,他叹了口气,东西已经不在了,多说无益。或许传言有异,也未可知。
      长平君走到驻马处,心里闷得难受,觉得喉头发干,手有些颤抖。于是歇了歇。正要上马时,背上被重重地拍了一掌。他一惊,如何身后多了一个人自己居然毫无察觉。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古代)汉宫夜宴(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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