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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现代)凤栖山野人(三) ...


  •   雅克•阿多沙是中国古代文化研究基金会的创始人。他已经快九十岁了,但他看起来还很健康,不过他知道,留给自己的时间已经不多了。他经历过第二次世界大战,那时候他住在英国伦敦,德军飞机突袭而来时,防空警报拉响的声音至今仍然在他梦中响起。他也经历过70年代的经济萧条,好不容易攒下的家产在这次危机中几乎损失殆尽。不过,他终于东山再起,为自己积攒了相当可观的家产。垂暮之年的他只有一件未了的心事了。
      “让我再自我介绍一次吧。”老人说道,“我的名字叫做雅克•阿多沙,我是里瓦尔•阿多沙的孙子。”他看了看晏小轩,她一脸茫然,没有弄明白其中的重要意义。阿多沙笑了笑,又说,“里瓦尔•阿多沙是小若埃尔•德•格朗利厄先生的管家,也是最后一个见过他的人。”
      “我的天啊!”晏小轩想起了格朗利厄的日记本。这一次,阿多沙满意地点点头。
      “看来,你已经知道这位传奇人物了。小若埃尔•德•格朗利厄先生一生有两大发现。第一,是两万年前的战争岩画;第二,是关于永生传说的记录。关于前者,因为他只带回一块岩画真品,所以,无法判断这场战争的规模和发生的地点。但是,格朗利厄先生在一本日记中提到了一个人名,应该说,仅仅是一个姓:诺维。”
      “诺维家谱!”晏小轩失声说道。但是,阿多沙先生为什么要和她谈这些东西呢?他应该去找林赛,或者周强。他们都是专家。
      “真没有想到,你居然也知道诺维家谱。”
      晏小轩解释说,是周强告诉了她关于诺维家谱的事。阿多沙点点头,说:“我这次终于雇对了人。孩子,挑选合适的人选进入基金会工作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我们需要的是踏实而富有创造力的学者,而不是那些学术滑头。基金会一年付给他们这么高的薪水,就是要他们埋头苦干。可不是让他们为了谋些名声,发表些狗屁文章。”阿多沙用生硬的中文说出“狗屁”二字,晏小轩忍不住露出笑意。
      “你看,你也认为我说得对。对了,我说到哪里了。对,诺维。但我们确实不知道是第几代诺维先生。格朗利厄先生认为,这位诺维先生曾经进入那些神秘的洞穴,看到了洞穴中的图像。这件事确实得到了证实。上世纪清理诺维老宅时,发现了一张画,内容与格朗利厄先生的素描十分近似。但画作的时间比格朗利厄的素描还要早。如果诺维家真得有人亲眼见过岩画,这件事一定会记录在诺维家谱中。只要找到诺维家谱,也就找到了神秘洞穴。这会是一个了不起的考古发现。
      “我们再来说永生传说。这是格朗利厄最为着迷的事情。他声称自己找到了永生一族,却不肯给出任何确实的证据。因为这件事,他成了一个笑柄。很多人把他当做吹牛的骗子。他后来的生活很不幸。妻子去世,整个庄园毁于一场大火中。许多珍贵的旅行记录就此消失,真是可惜。我祖父是他的管家,保留了一部分日记。但是因为各方面原因,大多佚失了。等到我成年时,手中只有一本了。”
      “是文献室里看的那一本吗?”晏小轩问道。
      “是的。这本笔记就收藏在文献室里。我们在文献室里可有不少好东西,就是一直缺少合适的人进行管理。”阿多沙听她见过这本日记,脸上的笑容更加慈祥,“不过,大概你说的周强是个不错的人。”
      晏小轩认真地点了点头,再一次赞扬周强在文献室的工作。她心里有个小算盘,如果阿多沙再给周强加点薪水,周强就不用那么吝啬了。
      “五十年前,那时我还算年轻,生意做的也不错。我并不太相信小格朗利厄先生的旅行日记,听说这本日记能够卖个好价钱,所以,我曾经打算将手上的这本日记进行出售。那时候我正在美国,一些朋友替我联系了买家。买家是一个美国人,他的母亲曾是一个流亡的中国贵族。这个人有一个著名的收藏室,他从来不肯让人进入。但是,他却邀请我参观他的藏品,这对于我真是个莫大的荣幸。我在墙上看到了这三幅画……,这是第一次见到那些画。那些画,它们……它们就像是一道道闪电,穿过迷雾将我击中。那一刻,我终于明白我这一生的目标……”老人的眼光变得遥远,似乎回忆起那段遥远的往事。
      “画?您看到了什么画?”老人的话完全吸引了晏小轩。
      “把它打开。”老人指了指桌子。晏小轩这时才注意到,桌上原来放着一个黑色的长方形皮匣子。
      她走了过去。桌了的皮匣子大概有一个十四寸的笔记本电脑那么大,但却要薄一些。匣子的四个边缘镶着漂亮的银带,看起来是那种放在高档专卖店里的昂贵的皮具。
      匣子里平放着一幅羊皮画。图画因为年代久远,有些褪色。羊皮的边缘已经破损,皮革表面也有许多细小的裂纹。画中描述的是一场战争的场景,几乎是岩画的翻版,只是更加精美艳丽。身着金盔金甲的战士高大魁梧,他们抓起持着木棒和短剑的反抗者,将他们举过头顶,从中撕成两段,鲜血从掌中滴落,还能让人感受到它的赤红与黏稠。金甲人身体的下半部分模糊不清,呈现黑色的云雾状。天空中,太阳隐藏在云中;地面上,白骨成堆,死者无数。
      “这是三幅画中的一幅,另外两幅我已经让人送到文献室去了。”
      不需要太多观察,这副画与格朗利厄日记的素描风格不同,但人物形象和场景主题却极为相似。
      “如果我是你,就会看看画的左上角。”阿多沙说。
      左上角?晏小轩低下头,她有些不太明白她看到了什么。但是这一看仍然有些震惊,因为这幅画的左上角竟然写着两个字。虽然她不认识这两个字,但她至少知道,这两个字的形式很像甲骨文。
      “虽然不是刻在龟甲和兽骨之上,但形式确实是甲骨文。”阿多沙说。
      “我记得甲骨文是出土于商代遗址中,所以这两个字应该是商代的文字。对吗?”晏小轩上学时算不上一个勤奋的学生。
      阿多沙笑了,说:“甲骨文大多数都出土于商代遗址,这是没错,尤其是中国河南安阳的殷墟。殷墟甲骨主要用于占卜,而上面的文字主要是每次占卜的记录,也就是所谓的卜辞。不过,以甲骨进行占卜并不是起源于商代,而是更早的石器时代。而且即使在商代以后,在某些地区仍然有甲骨占卜的传统。所以,我们仅仅因为这两个字和甲骨文相似,就认为它是商代的遗物,就有些不太科学了。”
      晏小轩一听,自知学业不精,不好意思地笑了。
      “很有趣,三幅图上都有同样的文字。所以,为了弄清图的时代,基金会曾经聘请专家,对这两个字进行鉴定。鉴定的结果存在分歧:有人认为,从字形看,应该是商以前的文字;也有专家认为,仅凭两个字来判断时代是不可取的。而且,在识读这两字方面,也有不同意见。专家共同的意见认为,后一个字可能指的是‘刀’、‘剑’或者刀剑的‘刃’。前一个字就无法判断了。不仅如此,我们还应用仪器对画与文字的颜料进行了年代测定。结果证明,这些图画至少有四千年的历史。我们甚至知道,文字与图画使用了同一批颜料。也就是说,图与字是同一时期,甚至是同一人的作品。”
      “这至少也应该是夏、商时期的东西了。”晏小轩感叹道。
      “是啊。不要说是画了,就是这些羊皮能够保存下来,本身就是个奇迹。绘画用的三张羊皮应该是经过了特殊的防腐处理,不过,基金会现在还无法确定究竟使用了什么样的防腐原料。古代人类拥有的智慧,有时也是我们不能企及的。”
      “正因为这些画,您相信了小格朗利厄先生的日记?”
      “是。我一看见这些画,就明白了。小格朗利厄先生确实看到了许多我们没有看见的东西。如果战争的记录是真实的,我也就没有理由怀疑关于永生的记载。况且,我毕竟只有一本日记。小格朗利厄的日记的一部分已经流散在一些私人收藏家的手中。一位曾经见过部分日记手稿原本的学者认为,小格朗利厄本人的经历验证了他对于永生的记载,有关记载可以推翻所有反对者的意见。这位学者在当时有着极高的声望,他的品格无可质疑。只可惜这份手稿至今下落不明。”
      说到这里,晏小轩突然有些困惑,阿多沙先生为什么要和自己说这些呢?他总不会专程来到北京,就是为了和自己聊天吧。
      阿多沙似乎看出了她的心事。他重新谈到了三幅画。“我还没有告诉你,这个美国买家的名字叫做卡尔•扬。他当时提出购买我手中的日记,这本来也是我本来的目的。他是一位地道的绅士,出价很公道。可是,那时我已经改变了心意。我已经打算把寻找格朗利厄日记的秘密作为我终生的追求,所以我礼貌地拒绝了卡尔的提议。非常幸运,我和卡尔成了终生的朋友,卡尔去世前,我们共同创建了基金会。基金会的目的就是为了探寻那些已经消失了的远古秘密。你可能奇怪,我为什么要和你说这些?这可不是一个老头子的无聊之举。我说过,卡尔是母亲是一位中国贵族小姐。他的母亲在他很小的时候便和他的父亲离婚。卡尔的父亲姓黄,是一位亚欧混血儿。卡尔还有一个同父异母的兄弟,这个兄弟后来回到了中国,他的名字叫做黄北渝。我想,你应该知道我说的是谁。”
      晏小轩当然知道。黄北渝,黄雅诗和黄雅媛姐妹的父亲,晏小轩的外祖父。原来,她竟然和基金会还有这么深的渊源。
      “我是因为这个原因被基金会雇佣的吗?”她一直没弄明白自己是怎么从众多的候选人中脱颖而出,现在似乎应该有了答案。
      “这个基金会是由我和卡尔一起创办的。我们约定过,基金会的继承人应该从两家的后人中选择。遗憾的是,我和卡尔都没有孩子。不过很幸运,卡尔的兄弟,你的祖父有一位聪明的外孙女。我想,由你接任基金会主席应该是最佳选择。所以当你来到基金会应聘时,我就认为让你从最低层开始锻炼,应该是一个非常好的机会。”阿多沙看着晏小轩,就像一位慈爱的祖父看着自己的孙女。
      “您说的是我吗?” 晏小轩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是的,孩子。”
      “我有一点不明白,”她又问,“为什么是我?我还有一位表姐,赵逸然。她比我聪明,是名牌大学的毕业生,而且专业也是经济管理。为什么您没有选择她呢?”从各方面条件来看,赵逸然确实比晏小轩更加合适。
      “不,我从来没有考虑过赵逸然。”老人回答道。
      晏小轩有些糊涂,但阿多沙却不愿意再谈论这个问题了。他让晏小轩把他推到桌子前,看着画,他叹了口气,说道:“你想知道这些画是从哪里来的吗,孩子。”
      晏小轩点点头。
      “这些画是诺维家族的遗物。如果世界上有什么东西能告诉我们关于那场上古战争的真相,那么,也只有传奇中的诺维家谱了。”
      又是诺维。诺维的影子似乎就盘旋在基金会的上空,他藏着多少秘密呢?晏小轩又想起了弗朗兹•诺维的肖像。
      “有一次,卡尔和我谈起这些画,他说,”老人又说,“他认识画上的字。那两个字,念做‘御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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